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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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树的影子渐渐疏落了。原本一地的浓荫间,忽然就有了一些跳跃的光影,我望着那些在树荫里跳跃的奇怪光影,起初是并不太适应的。久了,心里竟如那些跳跃的光影般活泛了起来,也因此而莫名地轻松了起来。那些跳跃的光影,让我想起夏天,想起在天气晴好的夏日里,我曾一个人坐在湖边树荫下的长椅上,背对着阳光,看满湖跳跃着的光影时的感受,总觉得这样跳跃的光影,如此时疏落的树间光影,是无比欢快的。
  我一直都不太在意树的影子,相信很多人也和我一样,并没有在意过地下的树的影子。哪怕我们曾无数次地从树的影子下走过,曾无数次轻快地踩在树的影子上,那些树的影子,依然不会引起我们太多的关注。可能是从注意到树的影子开始疏落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它们的。
  春天,空疏的树影开始变密的时候,我更在意树枝间淡淡的浅绿淡黄,看着它们一天天地变绿变浓。彼时,我更在意树枝间的花开花落,而树的影子浓淡与否,似乎与春天、与我们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谁会在叶绿花红的春天,去注意一地疏疏密密的树影呢?而在夏天,那些树密密地遮住了一团团的阳光,它们的影子的浓与密,自然得不容我们置疑,那是容易被人们忽略的影子。仿佛,夏天就该有浓密的树影为我们遮住阳光,留下清凉。
  我喜欢树的影子,可能缘于我的一些奇怪的想法。俗语说:“根深叶茂。”树的一半是在地上,那是它的干、枝、叶;树的另一半是在地下,那是它的庞大的根系。树的根系,是不是一棵树在地下的影子呢?或者说树的干、枝、叶是不是树的根系在地上的影子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曾经注意过,在近水的岸边,或是土层很浅的山上,一棵树是难以长得很高大的,这大概和它们难以有伸展发达的根系有关,但有时候,这种情况又不尽然。或许,这种树的地上与地下部分互为影子的提法,只是我的一时呓语。
  那么,一棵树会不会是风的影子呢?或者说,风将影子留在了一棵树上。这很难说。在河边、湖边,我常看见一些树的枝干是竭力向水面的方向伸展的,是风力的作用,还是阳光、水源的力量,或是空间伸展的需要,我并不清楚,只是我看着它们努力伸向水面的样子,总觉得姿势飘逸,虬枝形美,我觉得那就是一棵爱美的树想要长成的样子。我相信,风是朝着树伸展的方向吹去的,经年累月。我相信,树是追着风的方向生长的,累月经年。
  去爬山,看见山谷间,或是山峰上,许多树都是攲向一侧,或是探身伸向空谷的。那样惊险奇绝,你不得不惊叹于自然的鬼斧神工,你也不得不惊叹于那些树的顽强毅力。树的影子在绝壁,在山谷,那样励志地生长成绝世的风景,令人刮目相看。
  我喜欢看一些落叶树的老桩盆景,那些细而繁密的枝干,被人们刻意修剪成迎风而立的姿态,它们的每一根细枝都伸向同一个方向。在树叶尽落时,恍若看到一阵狂风从树的影子间刮过,树的影子摇动着风,也摇动着自己。
  “天空上,挂着树的影子。”这句话,是我在一个冬天的早晨突然想起来的。那时候,我正迷恋着读诗和写诗,总幻想着自己会成为一位真正的诗人。成天里,总有满脑子散乱的句子、杂糅的词语、奇怪的想法,在碰撞,在拼凑,总以为这些就是诗。人生若有一段这样的时光,是值得在今后不再写诗的日子里去反复回味的。
  那天,正是雪后初晴,树枝上,还挂着残雪,枝干黢黑,有点点的水珠往下滴落。我路过一片落叶树林,一抬头,就看见稀稀疏疏的树枝间的天空,蓝盈盈的。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那些如网的树的枝梢网住了天空的一角,像挂在天空中一样,我移动着,转换着不同的视角,看过去,仿佛天空在树的枝梢间移动着,如清澈的蓝盈盈的水在流动一般。现在想来,我应该是惊讶于自己那天的发现的:蓝盈盈的天空,在树的影子间流动,如一条天河。或者说是:天空上,挂着树的影子。
  秋天,树的影子漸渐疏落了。在树影的疏落里,有时光悄悄流淌的气息,如眼前的一截秋光,美好而又安然。
  (编辑 紫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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