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李宗仁:从把兄弟到生死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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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和李宗仁,曾几何时,信誓旦旦,义结兄弟,可是,好景不长,便反目成仇,成为生死冤家。蒋介石经历了众多的派系纷争,而李宗仁所领导的桂系,则是与之角逐时间最长、对之打击最大的地方实力派。蒋介石是李宗仁的政治克星,而李宗仁则被蒋介石视为眼中钉。二人的恩怨,演绎了一段另类“兄弟”情。
  结拜把兄弟
  1926年春,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军长李宗仁为策动北伐,亲赴广州。此时,“中山舰事件”尘埃初定,汪精卫、蒋介石之间的争吵,已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地步。汪精卫斗不过蒋介石,离职去了国外,蒋介石成了广州的中心人物。李宗仁刚到广州,蒋介石便前来拜访,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会面,李宗仁对此印象极为深刻。他说:
  这是民国十五年五月十一日,我和蒋先生第一次会面。我对他的印象是“严肃”“劲气内敛”“狠”。其后我在广州的颐养园和白崇禧聊天,白氏问我对蒋先生的印象。我说:古人有句话,叫作“共患难易,同安乐难”。像蒋先生这样的人恐怕共患难也不易!白氏对我这评语也有同感。
  不久,国民政府正式任命蒋介石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择日兴师北伐。这期间,蒋、李二人之间的交往多了起来,李宗仁常去总司令部,蒋介石对他也热情慷慨,在当时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竟主动拨给步枪一千支、重机枪四挺、无线电收发报机两台,并由军事委员会拨款二十万元。同时,蒋介石在军事会议上,坚持要擢升白崇禧为北伐军代总参谋长。所有这些,确实让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官兵感动,以为蒋介石毫无畛域之见,是可以共事相处的。
  一天,李宗仁来到总司令部,蒋介石客气地让座泡茶,并亲切地问:“德邻 (李宗仁字德邻) 同志,你今年多大了?”李宗仁回答:“我是光绪十七年(1891)出生的,三十七岁。”“啊,我是光绪十三年出生的,大你四岁。”只见蒋介石拉开抽屉,取出一份红纸写成的兰谱,递给李宗仁,恳切地说:“我要和你换帖,结为异姓兄弟。”
  李宗仁毫无思想准备,一边谦让一边说:“我是你的部下,真是不敢当啊!再说,革命不是不讲究这一套吗?”“没事体,没事体,你可不要客气。其实,换帖子拜兄弟,和我们的革命并不冲突呀!这样,我们不更是亲如骨肉,同志加兄弟吗?”这样诚恳的态度,李宗仁还能说些什么呢?在离开总司令部时,蒋介石还一再招呼:“早点给我你的兰谱。”
  回到营房,李宗仁仔细察看这张兰谱,那上面除写有生辰八字之类的文字外,最显眼的便是蒋介石写的四句誓词:谊属同志,情切同胞,同心一德,生死系之。后面落款:蒋中正 妻 陈洁如。隔了几天,蒋介石又向李宗仁催问:“你怎么还不给我换过帖子呀?”
  第二天,李宗仁依蒋的兰谱弄了张帖子,写上蒋介石的四句誓词,下署“李宗仁 妻 郭德洁”,交给蒋介石。蒋介石接过兰谱,态度特别亲切地说:“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更上一层了,那就是同志加兄弟,为完成国民革命,誓必同生共死。”
  国民革命军一路征战,真所谓横扫于军如卷席,到1926年年末,革命的力量从中国最南端的珠江之滨,迅速发展到长江流域,北伐革命的旗帜几乎席卷半个中国。此时,蒋介石自恃手中掌握枪杆子,军事独裁的野心开始暴露,他公然违背国民党中央所做的决议,反对中央迁都武汉,执意要国民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迁到南昌。这便是民国史上鼓噪一时的迁都之争。
  在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上,蒋介石被免去中常委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和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要职,仅保留北伐军总司令一职。他的军事独裁受到严重挑战,宁汉之间的分裂更是日甚一日,不可调和。当时,蒋介石的军事实力毕竟有限,受他节制支配的军队,仅第一军和一些杂乱的反正部队,和武汉方面相比,他明显地感到力量的悬殊。他苦思冥想着,突然间,“李宗仁”跳入他的脑海,前不久,他们刚刚换帖结拜为异姓兄弟,而更重要的是,李宗仁的反共态度和自己一样坚决,对武汉方面的种种行为,也早有不满的情绪。
  蒋介石与李宗仁终于绑在一起,在一条战船上沉浮。这是他们几十年交往中,唯一的“蜜月”期。在臭名昭著的“龙华反共会议”上,李宗仁、吴稚晖提出“弹劾共产党的议案”。接着又联名发出所谓“护党救国”的通电,为筹划中的反共、反革命政变制造舆论。
  不仅如此,李宗仁还将“亲共色彩”的第二军逼至浦口,将所谓“附共”的第六军第十九师全部缴械。一切准备就绪,蒋介石在上海召开军事会议,让白崇禧实施全市戒严,于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便血腥地开始了。政变发生后,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又在广西、广东、江西、安徽、江苏等地再举屠刀,实行“清党”反共。在工农革命分子的血泊中,南京国民政府宣告建立,李宗仁因“清党”反共而功高一筹,自然成为南京政府的主角。蒋介石既另眼相待崛起的桂系,又时时感到不安和恐惧,董显光在 《蒋总统传》 中这样披露蒋介石这一时期的心迹:“蒋与广西将领之妥协,只能算是一时的权宜,由于北伐之必要而构成,毕竟未能长久。”
  生死冤家
  在“清党”“讨汉”“北伐”等诸多事件中,李宗仁的桂系武装日渐坐大,这其中的险恶,蒋介石不是没有警觉,而最使他寒心的是,当他提出调一部分兵力去抵御武汉的威胁时,李宗仁却装出很不理解的样子,说:“北洋军阀是我们一定要打倒的敌人,武汉方面是兄弟间的意气之事,总有一天会得到解决。放弃一定要打倒的敌人,從事兄弟阋墙之争,恐怕国人不会谅解吧?”
  武汉方面已将军事主力从河南撤回,东征讨蒋的锣鼓越敲越响。蒋介石所能支配的军队,说来虽有十几个军,可是,真正能征善战的只有一军和七军,其余的多是杂牌军,一旦枪响,这些杂牌军会不战而退。蒋介石不愧为权力场中的混家子,能屈能伸,他亲自来到七军军部,再次请求李宗仁予以帮助,可是,李宗仁照样唱着高调,拒不予以援手。蒋介石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自此,他和李宗仁及桂系结怨日深,终于难以消解。
  恰在此时,军阀孙传芳在张作霖的配合下,亲率重兵,向南猛攻,连连在津浦线得手。蒋介石得不到桂系军队的有效支持,独自率四十军,反攻徐州,以期扭转颓势。不料,兵败如山倒,徐州不仅没有收复,反而连同长江北岸复陷敌手。   蒋介石回到南京,本想喘口气,舒张一下筋骨,再去和孙传芳算账,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武汉方面的东征讨蒋军,兵分三路,呼啸而来。蒋介石真的惹了大麻烦,外要抵御军阀孙传芳,内要对付东征讨蒋军,他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他只得再三地向李宗仁求援,恳请他看在盟兄弟的分上,拉他一把。
  李宗仁可不买他的账,一方面致电国民联军总司令冯玉祥,公开表示呼应其倡议,“宁汉双方一致反共,既已志同道合,请速进行合作”;另一方面又写信给武汉方面的唐生智,表示“只欲反共,予愿已足”,并婉转批评蒋介石“不宜以个人地位而牺牲党国大计”。汪精卫“七一五”事变后,李宗仁便领衔代表南京方面发出通电,表示愿与武汉合作。
  蒋介石自知地位难保,不过,他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知道自己的进退,已经掌握在李宗仁、白崇禧的手中,于是,便有意向李、白试探说:“武汉不依不饶,我也想趁此休息一下。”他满以为会听到挽留的话语,没想到,白崇禧冷冰冰地说:“总司令如果真需要休息,我也赞成,否则徒然政治上掀起一个大风浪,那就大可不必了。”
  “健生的话太直率了,这样的事嘛,还是请总司令自决出处。”李宗仁清楚现在自己之所以举足轻重,说穿了,还不是手握重兵,处此形势逆转的关键时刻,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1927年8月15日,蒋介石正式发表下野通电。当日,李宗仁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民国史上第一次出现蒋去李来之局,李宗仁初获胜利,蒋介石则铩羽而归。
  蒋介石下野不过三个月,李宗仁便支撑不住了,沸沸扬扬的逼蒋下野,不得不草草收场。
  1928年2月,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在南京召开,蒋介石继恢复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后,又当选为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央党部常委、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进而集党、政、军实权于一身,攫取了国民党的最高权力。
  蒋介石在借用桂系力量统一北方后,便感到非嫡系军事力量尾大不掉的咄咄逼人之势,而李宗仁的桂系,更令他每每想起都要为之胆寒,既然其利用价值已尽,那就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了。1929年1月,早已酝酿的编遣会议鸣锣开张了。蒋介石心中的所谓“编遣”,说穿了,便是削藩、遣散,首当其冲者便是李宗仁的桂系。
  斗争的结果是盛极一时的桂系作鸟兽散。
  恩怨未了
  广西被蒋介石占领后,李宗仁失去容身之所,辗转流亡。可是,蒋介石还是不放过他,派遣特务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1929年11月初,李宗仁收到黄绍竑的电报:“广西有变,速返主政。”
  李宗仁回到广西后,一面整治军队将粤军赶出广西,一面与各方反蒋势力联系。
  1930年3月,冯玉祥、阎锡山通电联合反蒋,李宗仁发表通电,积极响应。他们共同举起反蒋大旗。阎锡山率晋军开入山东,冯玉祥部由陕攻豫,李宗仁的桂军攻湘、鄂,造成南北呼应的态势。5月1日,蒋介石下达讨伐令,于是,东起山东,西至襄樊,南迄长沙,绵延数千里的战线上,展开血肉横飞的大厮杀,这就是“洒向人间都是怨”的中原大战。
  初战之际,李宗仁出师还频频得手,可是,由于后方接应缓慢,兵员补给受阻,致使蒋介石将桂军拦腰截断,李宗仁陷入重围,经奋力冲杀,一月之久才回到广西。
  1936年,胡汉民逝世后,两广地方实力派失去重心,蒋介石又乘机实施反间计,企图分裂两广反蒋阵线。粤方空军司令黄光锐被策反成功,率四十余名飞行员驾机投蒋,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也通电拥蒋。陈济棠已是众叛亲离,栖栖惶惶地离开广州到了香港。蒋介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先是电令白崇禧出国考察,接着调李宗仁来南京,但均遭拒绝。这下可惹恼了蒋介石,他调集兵力欲武力解决。李宗仁也不买他的账,立即动员十万之众,整装待战。这对兄弟已是箭在弦上,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开张了。可是,自“九一八”事变后,团结抗日的呼声日益高涨,救亡图存的民族良知已不允许他们再重开内战。他们开始互派使者,频繁来往。1936年9月中旬,蒋介石飞往广州,并向广西发出和平信号。李宗仁也飞抵广州。他们终于在生死格杀的八年后,握手言和了。李宗仁在回忆录中说:
  九月十七日,我乃只身飞广州,谒见蒋先生。大家寒暄一番,未及其他。自此大家言归于好,共赴国难。不久,西安事变发生,接着抗战也就爆发了。国家的命运与个人的经历,遂又进入另一阶段。
  第二年,卢沟桥事变发生,全面抗战爆发。大敌当前,他们捐弃前嫌,携手抗战。蔣介石任命李宗仁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率部浴血奋战台儿庄,取得台儿庄战役的伟大胜利。这之后,他又与第九战区合作,进行了武汉保卫战。抗战转入相持阶段,李宗仁率部坚持在桐柏山、大洪山,粉碎日军三次大规模的扫荡,先后取得随枣、枣宜会战的胜利。
  李宗仁在五战区领导抗战成果显著,在部属和民众中都很有口碑,蒋介石看在眼里,嫉在心里,开始盘算,怎样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地将李宗仁调离五战区,使他与军队脱离干系。
  1943年9月,李宗仁被升任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驻汉中行营主任。表面看来,这是个很高的职务,所辖有一、五两个战区。可是,这两个战区只受军事委员会节制,凡有行动只向军事委员会报告,仅给汉中行营一个报告副本。显然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设机构。李宗仁常常暗暗发笑:“蒋先生真是煞费苦心.专为我一人而设汉中行营。”
  抗战胜利后,李宗仁被任命为北平行营 (不久,行营又改为行辕) 主任,这更是个有职无权的冷板凳。李宗仁并不甘心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因同情和支持学生的游行示威行动,他赢得“民主将军”“革新人物”的称号。
  司徒雷登给美国国务院的报告中称:“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其资望已日趋式微”,而“李宗仁将军之资望日高”。李宗仁的照片频频出现在美国的报刊上,李之“革新人物”的美誉已漂洋过海,传到欧美各国。在此种背景下,李宗仁踌躇满志,准备在政治上与蒋搏击一把。
  竞选风波
  国民党六届四中全会后,决定在南京召开“行宪国大”,实行所谓“还政于民”,以标榜民主。蒋介石郑重宣布:“本届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本党不提名,由本党同志在国民大会中依法联署提名参加竞选。”有此允诺,李宗仁便有意参加副总统竞选。他让白崇禧去蒋介石那儿探探口风。没想到蒋介石听后很不高兴,不赞成李宗仁参加竞选。   1948年3月11日,李宗仁在中南海正式宣布参加副总统竞选。不多日,他又来到南京,坐镇指挥竞选。刚刚抵达南京,李宗仁便去拜见蒋介石,仍然希望得到理解和支持。真的当了面,蒋介石自然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后来当李宗仁的当选似乎已成一边倒的趋势时,他懊恼起来,不行,怎么也不能让李宗仁竞选成功。
  不多日,蒋介石单独召见李宗仁,希望他放弃竞选。李宗仁早有应对之策,慢条斯理地说:“委员长,我以前曾请礼卿 (即吴忠信)、健生来向你请示过,你说是自由竞选。那时,你如果不赞成我参加,我是可以不发动竞选的。可是,现在就很难从命了。”
  蒋介石自有招数,他发动CC系和黄埔系支持孙科,以和李宗仁争高低。孙科在蒋介石的支持下,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阵势,大造舆论,同时,又造谣诽谤,企图挫败李宗仁。
  可是,所有这些龌龊之举,都没能奏效。4月
  29日,在第四次选举中,李宗仁终以一千四百三
  十二票压倒孙科的一千二百九十五票,当选副总统。蒋介石得此苦果,那种懊丧而又恼怒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李宗仁对此有过极为真实而生动的描述:
  当第四次投票达最高潮时,蒋先生在官邸内屏息静听电台广播选举情形,并随时以电话听取报告。当广播员报告我的票数已超过半数依法当选时,蒋先生盛怒之下,竟一脚把收音机踢翻,气喘如牛,拿起手杖和披风,立刻命令侍从备车。上车之后,侍从忙问:“委员长,开到哪里去?”蒋仍一言不发,司机因蒋先生烦闷时总喜欢到陵园去,乃向中山陵开去。刚刚驶进陵园道上,蒋先生忽高叫:“掉转头,掉转头!”司机乃开回官邸。蒋先生才下车,立刻又上车,再度吩咐开车出去。随从侍卫见蒋先生如发疯一般,恐怕他自杀,乃加派车辆随行。蒋先生的座车刚入陵园,他又吩咐掉转头。转回之后,又令司机开向汤山去。真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何去何从,却苦了侍从人员。
  掣肘国政
  1948年入冬以后,国民党在东北、中原两大战场上节节溃退,接着,又在淮海战役中输了血本,同时丢了天津。至此,国内外的民意机关,甚至统兵作战的高级将领,都认为内战前途无望,希望恢复与中共的和平谈判。
  1949年1月4日,蒋介石亲自来到李宗仁家。在谈起局势时,他说:“我看我退休,由你顶起这局面,和共产党讲和!”
  李宗仁自当上这个副总统后,蒋介石从不给他笑脸,今天,蒋介石竟然放下架子,登门求教,看来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暗自高兴:“你也有过不了的火焰山啦!”
  第二天,蒋介石又来找李宗仁,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现在我不干了,按宪法程序,便是你继任,你既是副总统,你不干也得干!”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五年之内不干预政治。
  可是,在阅读完蒋介石的下野文告后,李宗仁感到受到了欺骗,文告中既未提辞职也不提引退,更不提是副总统继任总统职位,而是“代行职权”。这样不明不白的职务,他怎么能够接受,便立即给蒋介石打去电话,要求修改文告,蒋介石满口答应。可是,第二天发布全国的文告,却一字未改。李宗仁当然不是傻子,他自有打算,那就是利用和谈,与共产党讨价还价,以时间争取空间,实现划江而治的“南北朝”的美梦。
  可是,蒋介石却命令党、政、军“必须作战到底”,以破坏和谈计划。他还命令汤恩伯守上海,破坏李宗仁的江防计划。之后,又暗中破坏李宗仁、白崇禧保卫西南的计划。
  1949年4月21日,李宗仁召集何应钦、白崇禧、顾祝同等会商,大家取得共识,尽快与蒋介石见面,立个君子协定,既然李宗仁主政,那么,蒋介石就应该将所有权柄统统交出。
  第二天,李宗仁等分乘三架专机,由南京飞往杭州。这时,蒋介石早已在笕桥航校等候。他为表示亲密无间,还将李宗仁领进另一房间,单独商谈。
  “你如果要我继续领导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辞的。但是,现在这种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李宗仁的话很不客气。
  “是的,是的。”蒋介石的态度极为诚挚,“不论你要怎样做,我总归支持你。”当李宗仁提出一些要求时,蒋都一口答应,从不犹豫。李宗仁本是一肚子气,遇到的却是如此谦恭的态度,他又能說些什么呢?
  飞回南京时,四郊已闻此起彼伏的枪炮声,入夜,李宗仁久久不能成寐,看来南京是守不住了。第二天清晨,他慌忙登上飞机,在南京上空盘旋两周,心事寥茫空荡,往事已是不堪回首。李宗仁于当日抵达桂林,便约李品仙、甘介侯、程思远等谈话,共同商量对策,那就是蒋介石必须无保留地交出所有权力,或者出国考察。他们的谈话被整理成文字材料,派专机送达上海,交给蒋介石。这份文字材料,可谓李宗仁对蒋介石的最后通牒。
  蒋介石看了这份谈话记录,冷冷地笑了起来:“说我在幕后操纵,扯淡!”他甚至满腹委屈地说:“今日国难益急,而德邻兄对中(即蒋介石,又名蒋中正)隔膜至此,诚非始料之所及,而过去之协助政府者,已被认为牵制政府,故中唯有遁世远引,对于政治一切不复闻名。”至于说到让他出国,蒋介石则干脆耍起赖来,说:“国内既不许立足,国外亦无法容身。中为民主国之自由国民,不意国尚未亡,而置身无所,至于此极!”
  此时,蒋介石正在盘算,幕后操纵既有如此多的不便,不如索性走到前台。首先,他在台湾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公开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强调“断不放弃革命的领导地位”。7月14日,蒋介石带着大批随员,由台湾飞到广州召开中央谈话会,散发所谓国民党改造的文件。第三天,国民党所谓非常委员会宣告成立,蒋介石为主席,李宗仁为副主席。
  蒋介石频繁地来往于台湾和广州之间,离间粤籍将领和李宗仁的关系。他还绕过行政院和总统府,将福建省主席朱绍良撤职,换上他的“天子门生”汤恩伯。
  蒋介石的“党统”已压得李宗仁喘不过气来。9月中旬的一天,李宗仁特地打了一个电话给蒋介石,要求与他单独谈话,对方很愉快地接受了,并相约在梅花村陈济棠公馆晤面。   陈公馆大客厅内,李宗仁满脸的不高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是以国家元首的身份来和你谈话。”看李宗仁那样一种正儿八经的样子,蒋介石心想,来者可是不善呀,嘴上只好“是的,是的”虚应着。
  李宗仁的话匣子一打开,心中的诸多委屈和不快,犹如倾泻而下的流水,一发而不可收。他把蒋介石的种种过失和不是,一件件、一桩桩地抖搂出来。
  “你过去每把事情弄糟了,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东北失守、徐蚌会战的全军覆没,你不说自己指挥错误,反说军队不听你指挥;又如发行金圆券,引起全国经济恐慌,百姓破产,你不躬自反省,反责备人民不拥护你的经济政策;再如你纵容特务,滥捕学生及爱国人士,引起舆论指责,你不自疚,反说是本党同志不听你话所使然……”
  李宗仁越说越激动,又从历史谈到眼前,“你此番已是第三次下野,你当时一再声明,五年之内决不过问政治。可是,你却处处掣肘,在溪口架设无线电台,擅自指挥军队,且令汤恩伯到杭州逮捕浙江省主席陈仪。到了台湾后,又命汤恩伯到福州挟持福建省主席朱绍良,擅派汤恩伯任福建省主席兼绥靖主任。凡此种种,都是自毁诺言、目无政府。”
  李宗仁怎么也想不到,在如此严厉的数落后,蒋介石竟会如此平静,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蒋介石端着笑容,向李宗仁道歉:“德邻弟,关于撤换朱绍良一事,是我的错误,请你原谅。”这下可把李宗仁给弄蒙了,只好连声说:“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记在心上了。”
  这是他们把兄弟的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二人便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1949年12月5日,李宗仁由香港飞往美国医治胃潰疡。次年1月,病愈出院。这时,台湾岛内一片迎蒋复职的喧嚣。蒋介石终于撕破面皮,发表文告,宣布“复职”。接着,台湾召开“国民大会”,罢免李宗仁的“副总统”。李宗仁无家可归,只得寓居美国。
  1965年7月,李宗仁毅然决然回归祖国,在欢迎的人群中,有记者问到他与蒋介石的关系,他不假思索地说:“他有许多缺点。就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他。我们都是失败者。”
  “我由于自己的失败而感到高兴,因为从我的错误中一个新中国诞生了。我不把我的错误归咎于别人,这些错误是我的。我不说我受骗了,他们抛弃了我。”李宗仁说。
  (选自《名人传记》2015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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