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镇“献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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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一级上将冯玉祥在后方组织“献金抗日运动”。
  1943年3月5日下午3时,冯玉祥和夫人李德全与随同乘坐火轮抵达江津县通泰门码头。19日在长江西河坝举行了白沙镇节约献金万人大会。
  这天冯玉祥很早就从住处沿着青石板街面走到用鹅卵石铺成的江边小道,这里就是白沙镇举办的民众献金大会会场。各校学生、民众团体高举旗帜,在鼓乐声中兴高采烈地向这里集中。“为抗战献金!”、“为救国捐献!”、“四万万同胞团结起来,把日本鬼子赶出去!”等红红绿绿的大幅标语在和风丽日中飘扬。
  当主持人宣布“白沙镇民众献金大会开幕”后,冯玉祥将军作了简短的讲话。接着,在鼓乐声中,民众抗日献金开始。学校组的各校派出的两名学生,抬着盛法币的大盘子依次登上主席台,恭恭敬敬地呈给冯玉祥。冯将军站在主席台中央,一边接过盘子,一边说:“谢谢,谢谢!”一次次的献金,迎来一阵阵掌声。司仪站在台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他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向人们报告:女师院2。万、女师附中12万、国立十七中4万、大学先修班64万、省立川东师范30万、省立重庆女师16万、县立白沙女中15万、私立聚奎中学30万、私立新本女中65万……
  随着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先修班同学以竞赛的口吻提出:增加10万,夺取学校组第一名。接着,女师附中齐呼:“我们增加11万”;聚奎中学师生则高声说:“我们也增加11万。”;国立十七中表示:全体师生免食一天,将餐费献给国家抗日。最后司仪高声宣布:学校组献金总数近300万。接下来是妇女组、士绅组、机关法团组、银行组、工厂组、商会组……依序上台献金。
  “商会组60万元——”司仪话音刚落,会场里有人突然齐声高呼“少了,少了,太少了!”霎时,从会场的四方八面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商会组——增加!商会组——增加!!商会组——增加!!!”商会组缄默不语。这时,有学生提议:每校派出5名代表,到主席台前跪求商界增加献金。于是,各校推选的代表迈步到主席台前,台下一齐呼喊:“200万!200万!200万!”商会组的代表又默不作声了。突然,一个学生代表跃上主席台大声疾呼:“同学们,为了抗日救国,我们在场的全体学生,向商会同胞,伯伯叔叔阿姨们,我们跪下求你们了!”话声落地,一万多名大中小学学生齐层层跪下。此刻,青山无语,江水哽咽……
  面对一万多跪下的学生,人们鼻孔一酸,眼眶里齐唰唰地流淌出滚烫的泪水。冯玉祥走下主席台边拭泪边对大家说:“你们的热诚,你们的忠心,哪怕铁打的心,钢铸的心,石做的心,都会感动的……”
  一万多名学生仍跪在太阳烘烤着的沙滩上,一个学生代表坚定地说:“商会不加钱,我们不起来!”学生们的呼声,在白沙镇上空震荡,在长江畔回响。见此僵局,冯玉祥站在台前,无限感慨地讲道:“出钱的多少,是和知识的多少有关的……我们爱国救国,要本着各自的良心!”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跪着的情绪几乎失控、痛哭流涕、哭喊着“我们不做亡国奴、我们要爱国”的口号的学生,商会代表大步走向冯玉祥,向他表示愿意献金200万元。司仪高声宣布:商会组献金200万元,学生这才站立起来。
  接下来是自由献金。街上洗衣老婆婆们组成一支自由献金队,依次上台,献出她们为人洗衣积存下来钱:1元、2元、5元……14人刚好凑满100元。一个衣衫褴褛,又瘦又脏的乞儿,跑上主席台献出他当天讨来的5元法币。人力车夫、搬运工、小商贩、抗战伤病员都来献金……张张纸币、个个铜板、块块手表、支支自来水笔,件件衣服、双双皮鞋……捐到主席台上,学生们再没有钱捐了,就脱下罩衣、大衣、毛衣……有的男学生只剩下衬衣了。有个矮个子女学生,把脚上的皮鞋献出,光着脚丫。先修班的哥哥姐姐们把她举起来,全场一阵高呼。
  大会从早上一直延续到下午3点,仍有零星的农民从远方陆续前来义捐。目睹学生和民众慷慨解囊,踊跃献金的义举,冯玉祥连忙叫大会主持人宣布散会:“会,不得不散了。不散,献出衣服、鞋子的学生们会着凉生病的。”
  次日天还没亮冯玉祥就乘船赶回江津,他要在县城参加这里的献金大会,白沙镇献金大会的盛况已传到县城。在县城的会场上,挂出的大标语显示了江津人的气慨:“大江津!三千万!拿不出,不吃饭!”白沙镇献金的情景又在此出现,工商界、银行界、军界、学界、妇女界和当地土绅纷纷解囊,互相竞争。随后,十几个洗衣保姆每人捐款100元赶场农民拿出卖菜刚得到的钱;被服厂女工献出刚领的薪金;某学校工友捐出结婚积蓄的800元钱。最感人的是一个不满10岁的叫化子跪到台上请冯玉祥收下乞讨来的10元钱。冯玉祥含着热泪把它高高举起,大声宣布:“这10元钱胜过富翁们的几百万元。”在场的人见状,无不感动流泪。太太小姐们倾囊相捐,金银手饰、戒指、珠宝装了好几箩筐,捐款数额直线上升,一下就超过预定的3000万元。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冯玉祥在县城和白沙镇的献金大会前走访各单位,县长肖烈和白沙聚奎中学、新本学校的师生提出:希望能将所捐之款购置能从天上打击日本鬼子的战斗机,将飞机编为“江津一号”、“江津二号”和“聚奎号”、”新本号”等,冯将军是个性情中人,将江津百姓的这一要求,向蒋委员长发了电报。蒋先生回电:“很好。”
  冯玉祥在《最爱国的镇市——白沙》文中称这次大会是“令人永远不能忘却的伟大盛会”。他还说“在归途中,美国美军朋友罗斯先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湿着眼圈对我说,他真是深深地受了感动。”
  冯玉祥在《给爱国朋友的第七封信》中写道“江津在爱国救国上,过去出兵出钱出粮出力不落后人,这次献金抗日,不仅不落人后而且超居人前,打破了以往各县节约献金的一切记录,超过了成都市。只要全国民众均如江津捐献之热烈,胜利马上即可到来……”
  
  责编 牛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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