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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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个视频,让敝人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位在研读中国历史学博士学位的荷兰籍兼职埃及导游,哭着吐槽某些中国游客的不文明行为!诸如: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机场遇航班误点时不像外国乘客小声询问解决办法,而是大声嚷嚷着要求赔偿;到博物馆后,闪光拍照,触摸禁止触摸的展品,霸占于己有利之处、不顾阻挡别人视线,不听讲解员讲解,兀自扎堆聊天;不经允许,相机镜头随便对准个人或私人住宅……不一而足。
  老听说一些移民海外的中国人难以融入当地社会,究其根源,除语言障碍、生活方式差异之外,可能与自身的不良习惯有关吧。如此,老哈便想:若要融入某种环境(集体或组织),首先得改变自己,使之被同化。这里说的环境,不在于它是什么模样———可以是文明的,也可以是不文明的。如果你需要融入其中,那首先得被同化,即老话讲的入乡随俗。也就是说,你想进入文明的圈子,那你就得先使自己文明起来;你想融入特定场所,那个场所的人是什么样貌,你就得让自己也变成那种样貌,才能被他们所接受和认可。
  杰克·伦敦自传体小说《马丁·伊登》中的主人公是个水手。他迷恋上了一位上流社会的美丽女子,渴望与她相处。于是,他只好竭尽全力改变自己水手生活中的一些粗野与低俗的习惯,让自己变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起来。这是提升自己,趋近文明。可也有正好相反的。那就是天才作家巴别尔那脍炙人口的短篇小说《我的第一只鹅》:架着眼镜的文弱书生“我”为了融入瞧不起知识分子的哥萨克战士的生活,鼓足勇气猛地踩死一只鹅以示与他们同类———然后心里暗自为杀生而“呻吟,在滴血”。
  不才在特殊年代,曾到处流浪,一度混入建筑工人的队伍谋生。后来,我曾受托把老师的失学小舅子带入打临时工的圈子。那个圈子的人们习惯说粗话。这位一有空,就捧着本书读的失学青年看不惯,自言自语地骂了声“庸俗”!刚好被一位负责工程的泥水师傅听见,他被激怒了,跳将起来骂道:“吾拉是下作的,你上作到吾拉这块来寻死啊!你把老子滚!”我连忙劝解,代失学青年向他道歉,总算平息。其实这位师傅人很仗义的。我私下对这位青年说,入乡随俗,你看不惯,你可以不同流合污,但不要去管他。而我自己则因“杀死一只鹅”已经跟这个群体混为一体了。当年的我在此谋生时,也在心里说了声“庸俗”,但我说出口的是一句下流的脏话。那句话惹得周围的工友们哈哈大笑。
  多少读了点书的人,在这种一有事就破口大骂,不打架不解决问题的环境中生存,是要撕掉读书人的斯文面具的;习惯之后,过了几年,我和社会一起走上正常轨道。这时,我又要抽紧骨头,改掉那种出口就是粗话,动辄就与人相骂的习气。那真是脱胎换骨。这于我,如同凤凰涅槃。
  这点生活经历,让我在观看谍战影视作品时有了一点点鉴别真伪的水平。比如,我就不相信荧屏里那个打进敌特心脏的红色特工的形象是真实的:国字脸,浓眉亮眼挺鼻梁,不赌不嫖不受妖艳女同事诱惑———哪怕最笨的敌人一下子也可以将他揪出来的嘛!旧电影里王润身扮演的满面络腮胡子、一脸匪气的杨子荣还可信,京剧样板戏里童祥苓演的杨子荣下巴溜光“小鲜肉”一枚,你当座山雕白痴啊?倒不如徐克翻拍的动作片《智取威虎山》里硬派明星张涵予扮演的那位杨同志像样些。
  总之一句話,你想进入文明社会,就得温文尔雅;你欲打进特殊环境,就得“杀死一只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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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夏季街头有莲蓬与荷叶卖,是北地不多的与时节相关的风物之一。卖荷叶莲蓬的没有车,多把东西堆在地上,下面垫一块蛇皮袋。莲蓬三四颗一小堆,要价十块。荷叶论张卖,圆整大叶,一张两块。曾买过一张回来煮荷叶粥,煮出来的粥淡淡黄绿,有一点荷叶的清气,也只是吃着好玩罢了。莲蓬买过两回,总觉得老,便不再买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莲蓬是在武汉,那时一位姑娘来接我,在火车站买了三颗莲蓬。那莲蓬很嫩,嫩到觉得就该连莲心一
回想六十多年前我們读小学的时光,是那样的轻松快乐。一1954年,我进了上海虹口区的溧阳路第二小学。那时,进哪所学校也没什么讲究,无所谓“择校”,就近,马路对面弄堂里。之前幼儿园没教过我认字写字,家里也没要我学什么,进了小学才算正式接受教育。一年级两门主课,算术从一加一等于二开始,语文第一课只“开学了”三个字,只是其中两个繁体,笔划挺多,有点难度。那时小学低年级只有上午四节课,中午就放学回家。老师
母亲病重的时候,我们将她送去了医院,还想方设法让她住进了急诊病房。我们稍稍放下心来,以为这里设备齐全,医护人员始终都在工作状态,病人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我们对母亲说,这里要医生有医生,要设备有设备,救治条件完善,你就在这里安心医治好了。虽然经过输液,母亲退烧了,血压也已回升,但她在看到自己的检查报告后,得知肝肾功能已经衰竭,出人意料地提出办理出院手续。别的病人病重时,总是想着能去医院,但母亲偏偏认
刚入夏,太阳就放射着灼热的光芒,热气扑面而来。石家庄市棉一立交桥古玩市场上,熙熙攘攘,人声喧哗,我刚转了一圈,额头就沁出了汗珠。在临近马路的边缘地带,我看到了“毛笔西施”的摊位。说是摊位,其实也就两张摊开的报纸那么大,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毛笔。毛笔西施坐在小凳子上,正在热情地给顾客介绍毛笔。她六十多岁,一头染成微黄的波浪卷的头发,上穿藕紫色外衣,脖子上系着一条项链,下着黑色方格的裤子,脚蹬一双与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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