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富翁请伴读,双重自卑毁了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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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书童,清贫少年忍气吞声
  2010年7月的一天,沈阳市皇姑区的谭剑峰家热闹非凡,亲友邻里都来祝贺他的儿子谭晓宇以高分考上了省重点高中。这个贫民小区里,只有他一个人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可是,谭剑峰的妻子蔡萍却拉着儿子的手哭了: “都是妈妈不好,拖累了你。你应该进更好的学校呀!”
  3年前,蔡萍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和糖尿病,住院治疗四个月,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不说,还欠下几万元外债。丈夫谭剑峰在市场当工人,月收入只有1500元,她还得常年吃药,日子可想而知。
  幸运的是,谭晓宇的成绩非常好,一举考取了辽宁省最好高中的自费生。这所高中每年都有大批的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和欧美名牌大学。儿子的争气让父母很安慰,可是他们也犯愁,3万元的学费去哪儿等呢?谭晓宇不得不忍痛割爱,选择了一所低一档次重点学校的公费生。
  即便如此,这个家庭的负担也不轻。谭剑峰打听到,儿子要就读的学校吃饭、学习材料和校内补课一个月至少也得上千元。没办法,谭剑峰白天搬运一天货物后,晚上还得摆摊修自行车;蔡萍拖着病体给一家个体商店编中国结,绣十字绣,晓宇中考结束后也到快餐厅打工。
  9月,谭晓宇入校就读高一六班,整个上午他都过得非常愉快,因为他的入学成绩是这个班最高的,老师们都很欣赏他。
  中午,同学唐宏在食堂请大家吃饭,宣布周末他再请全班同学去大连鱼港吃海鲜。不一会儿,谭晓宇的自豪就淹没在午餐的热浪中。
  唐宏是全班分数最低的学生,距自费录取线还有14分的距离,是他父亲唐树清花了30万元“建校费”才送他进来的。
  唐树清原来是个普通工人,靠辛苦打拼成为搞服装批发的大老板。他最羡慕有学问的知识分子,最希望儿子考上名牌大学。所以,他一直花大价钱请全市最好的名师给儿子辅导功课,可是效果并不太好。
  2010年10月中旬,在一档社会热点电视节目中,唐树清听到了书童和伴读的字眼,他心下一动。迫不及待地,他找到儿子的班主任了解,又跑到社区调查,最终敲定一个最佳人选:谭晓宇。
  唐树清约出谭晓宇,开门见山地提出: “吃住在我家,所有学习费用我掏,和我儿子一起听名师辅导,你母亲的医药费,住院费我全包。对你的要求就是,用你的学习精神和学习方法感染帮助我儿子,让他的学习成绩有明显的进步……
  想到父母的辛苦,谭晓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谭剑峰夫妇一直担心没有能力供儿子读完重点高中,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举双手赞成。
  2010年11月14日傍晚,谭晓宇搬进了唐家。自尊自卑?两少年暗斗生仇恨
  早就听说过富人生活奢侈,但亲眼所见还是让年仅15岁的谭晓宇大吃一惊。这是座位于市中心位置的豪华花园别墅,富丽堂皇得像座宫殿。光给谭晓宇安排的房间就有30平,大床、大书柜、大书桌,电脑和各类学习用具也一应俱全。谭晓宇一时忘记了这是寄人篱下,高兴得扑到大床上打起滚来。他做梦都想拥有这一切啊。
  在宽大的客厅里,唐家召开家庭会议,保姆、护工,司机全部到齐。唐树清说:“晓宇是我请来的,今后享受和我儿子一样的待遇,如有人敢不敬,我就开除他。”唐树清转向儿子,“儿子,你让我好失望!从今天起,你要向晓宇学习,和学习有关的一切你都得听晓宇的,如果你再不争气,我肯定不客气!“他又转向晓宇,”不让你爸爸再那么辛苦了。我已通知他,到我的公司干保卫月薪2400元!
  第二天早晨,谭晓宇和唐宏起被司机送到学校,唐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谭晓宇:“我爸爸给我请了个领导,他一步登天了,和我一起坐奔驰来的。可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陪读,我爸爸花钱雇的。”
  那一刻,谭晓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想马上辞掉这个差事。可是,他不忍心父母为自己那么操劳,咬牙咽下了这口气。他告诉自己 “谭晓宇,你要好好学习,再考第一这就是你所能拥有的全部自尊!”
  唐宏也来了劲儿,我好好学一个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瞧不起我!他最恨谭晓宇,在学校谭晓宇受尽追捧,人缘好得让人眼红,而他除了家庭富有,学习成绩根本让他抬不起头来。在家里,父亲也处处拿谭晓宇要求他,处处看他不顺眼。
  2011年1月中旬期末考试,谭晓宇获得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九名,全年级有800多名学生。唐宏考了班级第四十二名,虽然仍属下游,但毕竟不是倒数第一了。
  唐树清对谭晓宇的工作很满意,可他还是要责备儿子“晓宇睡得多晚你知道吗?多用功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能这么用功?你要是再没出息,我打死你。”
  唐宏感觉脸皮活生生被父亲当众撕了下来,他恨极了谭晓宇,恨不能让他从地球上消失。同时他也在赌气:“好好学习给你们看看,再不让你瞧不起我,穷小子!”
  4月初月考,谭晓宇仍是全班第一名、全年级上升到第七名,唐宏进步也很大,考了全班第三十四名。家长会上老师表扬唐宏进步快。唐宏很高兴也很解气。
  可是,唐树清不满意,回到家又训儿子 “咱们测过智商,你的不比晓宇的低,为什么差这么多?不是晓宇不用心,我都看到了,还是你不用功。”
  家长会第二天,同学宋小龙站在唐宏面前:“我爸爸在家长会上说:‘我的儿子比唐宏强多了,如果有钱把谭晓宇请回来,我儿子会考前十名!有钱人太欺负人了,有关部门应该管一管。”宋小龙模仿完父亲。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唐宏的心顿时沉入冰海,他自己吃苦学习,功劳全成了谭晓宇的,真是太窝火了。
  听到同学们这样说,谭晓宇也很痛苦,好像自己成了件商品,谁出的价高自己就得归谁,无言的泪水悄然滑落。
  两天后,仍然气愤难平的唐宏在同学面前变本加厉地嘲笑谭晓宇:知道什么叫穷人吗?我去爸爸的公司,那个家伙的爸爸在我爸爸面前始终低着头,并请求我关照他的儿子。穿的鞋呀都快掉底了。我现在才知道。穷掉底‘原来就是这么来的。这就是穷人,人穷志短。”
  谭晓宇几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可他得忍,母亲又住院了,上万元的医药费都是唐树清出的,他不能打唐树清的儿子。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谭晓宇仍是全班第一名,年级跃入前三名。而唐宏始终在班级第三十五名附近徘徊。唐树清对儿子的成绩非常不满。   刀起刀落,毁了两少年谁之错
  晓宇尽心尽力,这能看得出,可是儿子再这样下去考名牌大学的理想就要泡汤了,怎么办?唐树清决定亲自上阵。
  整个暑假,唐树清把公司的业务全部交给了几位副总,他则专心致志地监督儿子学习。
  暑假谭晓宇也没离开唐家,唐家请了沈阳市最优秀的各科高中老师来家里辅导。除了自己学习 他更重要的任务是帮助唐宏学习。
  钱是唐家花的,可所有的名师都情不自禁地欣赏谭晓宇。陪衬的感觉啮咬着唐宏的心。明明那个穷小子是自己的陪衬,可自己这个豪门公子却被人看不起。他甚至想暴打自己一顿,让自己开窍,学个好成绩给他们看看。可谭晓宇就像大山一样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父亲在家监督学习,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唐宏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绝不敢怠慢。名师辅导,他非常认真地听讲;老师走后,他也按照谭晓宇的要求认真做习题,每天都学习到深夜。可是,他心里烦极恨极了谭晓宇,他觉得心里有团火,一旦失控会把自己和对方烧成灰烬。有一次,在梦里他竞举着刀追杀谭晓宇。
  半个月后,唐宏就坚持不住了,他睡眠严重不足,整天无精打采,难度大一点的题即使老师讲过也不会做。他认为自己尽力了。
  唐树清对儿子极其不满,他训儿子:“你睡得少,晓宇比你睡得更少。可是你看看,晓宇精神得很。你就是没有斗志,再这样,我扒了你的皮!”
  唐树清坚定地认为,重病得用猛药,他要求晓宇重新给唐宏制定学习计划,要按晓宇的学习难度和做题数量要求唐宏。
  晓宇很为难:“唐伯伯,这太为难唐宏了,他吃不消的!”他觉察到了,唐宏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愤怒了,那里面有仇恨的烈焰在燃烧。
  唐树清却拿定了主意:“现在是攻坚战,必须逼他冲锋。这件事你只需照做,我来监督,量他也不敢违抗。”
  结果可想而知,唐宏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学习重负,夜夜失眠。他想不明白,谭晓宇为什么不困也不累7难道他是铁打的人吗?唐宏开始想办法报复。他悄悄买来安眠药放进谭晓宇的饮料里,等到谭晓宇终于挺不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唐宏兴高采烈地去告诉父亲。谁知唐树清不仅没责怪他,反倒心疼地说:“这孩子累坏了,拼命学习累坏了!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这样拼命呢?你争争气吧!”
  本来想让这个穷小子出丑,没想到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唐宏的心在滴血,他在心里呐喊:“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不爱我,却喜欢那个穷小子!”
  心中的恼怒和仇恨加在一起,唐宏变本加厉地报复谭晓宇。他先后给谭晓宇的饭里下泄药、雇小混混打谭晓宇。
  谭晓宇明白唐宏恨他,其实他也恨唐宏,他十艮不得马上离开唐家,只是家庭条件不允许罢了。
  2011年9月初,新学期的测试,谭晓宇仍是全班第一,而唐宏只考了全班第四十三名。这是他最差的成绩。
  一想到回家又得挨父亲的辱骂,说不定还得挨一顿狠揍,唐宏心情差极了。他看了一眼谭晓宇,发现这个穷小子正一脸得意,和他对视的瞬间似乎还在居高临下地讥笑他,他满腔的仇恨顿时汇聚起来。
  回到家,唐宏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进厨房拿起菜刀就闯进了谭晓宇的房间,抡起刀便砍,边砍边喊:“你抢走了我的父爱,抢走了我的自尊,抢走了一切,我要杀了你。”
  刀被众人夺了下来,可是谭晓宇的左手臂,面部和左耳却被严重砍伤。
  唐树清非常害怕,怕谭家告他的儿子,他想尽办法满足谭家。可是,谭剑峰愤怒了:“我是穷,是没有骨气,否则也不会让儿子出去做伴读。可是,我绝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
  反倒是躺在病床上的谭晓宇,求父母不要报案,他说:“我想明白了,唐宏比我还可怜。我俩都是可怜的人。我可怜,是因为寄人篱下受人嘲讽没有尊严,他可怜,是因为除了钱他什么都没有!他的父亲以为有钱就能有一切,错了,如果不花几十万元送他读重点高中,唐宏就不会这么自卑:如果不雇我伴读,唐宏也不会因抬不起头来而满腔仇恨;如果他父亲不逼他这样狠,他也不会向我举起刀……”
  听了谭晓宇的话,唐树清如梦方醒,不过一切都悔之晚矣。他答应给谭晓宇最好的治疗,供他读完高中,并资助他完成大学学业。
  这边的事情刚搞定,唐树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边儿子出事了——唐宏割腕自杀,幸亏抢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可是,唐宏性情大变,曾经爱炫耀张扬的他沉郁得令人窒息。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201 1年9月底,奉天医院整形外科整形专家为谭晓宇做整形手术,预计半年内还得进行两次手术,他不得不休学一年。他的心情很沉重,不仅因为自己的遭遇,还因为唐宏住进了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何时恢复健康还是未知数。子分分秒秒处在这样的比较当中,这让孩子内心产生了对父亲的深深的怨恨。要知道,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这样的比较只会让孩子越来越贬低自己,越没有自信,只会变得更糟。
  再就是他只关注自己想要的目标,根本没看到儿子的努力,即使儿子有了进步,他也视而不见,不认可儿子的努力,不鼓励儿子,只关注儿子与自己理想目标的差距,只会粗暴地贬低儿子。
  其实,不管父母的方法是不是得当,要求是不是合理,每一个孩子都想努力达到父母的愿望,唐宏也不例外。虽然父亲一直不认可自己,虽然父亲花钱请了个好学生总在身边比量自己,让自己非常不舒服,他还是付出了自己的努力,向父亲的目标靠拢,以取得父母的认可,而且他也的确有了进步。结果一次次的努力总是不被父亲认可,儿子的感觉里,除了愤怒,又添加了深深的绝望。当愤怒和绝望在内心不断地积累发酵之后,对强势的父亲,他不敢表达心中的愤怒,只能一方面迁怒于父亲花钱请来“羞辱”自己的同学谭晓宇,把他砍伤;一方面攻击自己,试图用自杀否定自己,摆脱心中的痛苦。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在这件事情上,作为好学生谭晓宇的监护人,他的父母没有担负起监护的责任,而是让孩子承扭了养家糊口筹集医疗费的重任。在照顾家庭眼前利益的时候,他们牺牲了家庭的长远利益。另外,他们也没有预见到,这样的重任孩子是担不起的,势必会对儿子的身心造成伤害。
  总之,如果唐宏的父亲平日里多陪伴、引导和鼓励自己的孩子,如果他对孩子的期望符合孩子的实际情况,如果他不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比,如果他能看到孩子已经做出的努力并加以鼓励,如果谭晓宇的父母能为儿子和家庭的长远利益考虑,拒绝孩子去伴读,这样的悲剧完全可以避免。 (冯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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