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运10”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cecar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向中国出售“波音”、“空中客车”等民航客机,已成为美国和欧盟对华的最大出口贸易。这一切也许本不必发生:早在26年前,中国已自主研发出可供民航使用的大型客机——“运10”。
  吊诡的是,这一本来有广阔应用前景的计划却突然被放弃了。它的猝然下马,迄今仍然是一个无法说清的谜。
  站在上海飞机制造厂陈旧的大门前,有一种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感觉。
  办妥例行手续,七拐八拐地绕过几处厂房,一架身材颀长的大飞机蓦地跃入眼帘——中国第一架大型喷气民航客机“运10”就在眼前。
  二十多年,一万多天,弃子一样孤零零地伫立在这里,虽然骄阳暴晒、风雨侵袭,但依然机身明亮、机头昂扬。
  
  
  “708”工程
  
  “运10”的研发要追溯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真正促使中央下决心的是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首次访华。当时尼克松总统乘坐空军一号带着庞大的阵容降临北京,为保持“国威”,中方提出美国总统在中国境内访问期间,必须换坐中国民航客机,虽然当时中国没有一架喷气式飞机。为了不让尼克松为难,周恩来表示,由他陪同尼克松从北京飞抵杭州。
  此次飞行也被随行的美国记者向全世界报道:“在红色中国领空,只能乘坐陈旧的俄式螺旋桨飞机”、“中国尚未进入‘喷气时代”’!
  一个能让卫星上天、原子弹和氢弹相继爆炸的国家,于情于理都不能允许没有自己的大型民航客机。不久,时任国家最高领导人相继提出,要下决心研制出我们自己的大型客机。
  所谓“大型客机”就是指重量在100吨以上、载客超过100人、航程超过5000公里的喷气客机。当时,只有美国和前苏联具备制造大型喷气客机的能力,如今著名的空中客车公司,当年也是与中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它的研发仅比中国早两年。
  “运10”就是在这一背景下上马的,因为于1970年8月立项,也就被称之为“708”工程。
  首先就是组建研发队伍。一声令下,全国动员,分布各地的四十多家飞机设计研究所、工厂、航空院校的教师等300多名科技人员迅速齐聚上海。
  和那个年代所有的大型工程一样,“运10”工程初期,工作条件十分艰苦。
  没有设计场所,设计人员就在食堂内用饭桌绘图,后来食堂又变成了大型技术讨论会的会议室;没有办公桌,就趴在木箱上编程序;没有计算机,借用上海计算中心的计算机;没有住房,借住卫生学校宿舍,作为副总设计师的程不时先生,三代老少六人挤住在厕所边一间不足14平米的潮湿小间里。
  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是好,艰苦点倒没有什么,最让他们左右为难的是在那个特殊年代,很多现在看起来很荒唐的东西就正经八百地摆到了桌面上。
  在为“运10”提交吊装发动机方案时,有三发与四发(配置三台或四台发动机)方案,然而,却有人提出滑天下之大稽的奇异设想——中国这架大飞机要装配八台发动机!此公的理由是:“发动机越多,安全性越好。‘运10’将来可能是毛主席的专机,发动机越多就是对毛主席越忠诚!”
  还有许多今天看来都是笑谈的东西。
  “运10”有个用量很大的零件需用铝锻件,当时锻造有困难,照理,应该想办法攻克铝锻件的难关。此时,又有人跳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应该以铜代替铝,过去的飞机称为银燕,那时因为铝发出的是银光闪闪。我们的伟大领袖是金色的太阳,我们就是要造出‘金光灿灿’的‘金燕’!”
  在设计“运10”飞机上的卫生间时,科技人员翻阅大量国外资料查找相关数据,一位领导居然这样训斥:“上海马桶多得很,提一个上飞机就可以了。难道崇洋媚外到这种程度,连一个马桶也要求助国外?”
  “八台发动机”、“金光闪闪”和“一只马桶”不过是“运10”研发中的几段小插曲,分歧最大的是飞机设计的主导思想。
  首先是设计标准。
  当时中国的航空模式及标准全部是照搬苏式,那架“运10”究竟是延续苏式还是按照西方标准?经过大量论证后,设计师们决定首次采用国际上通用的美国适航条例标准(FAR25)作为设计规范,这就一下子打破了前苏联在中同航空界20年一统天下的局面。
  在把西方资本主义视为腐朽没落的那个年代,能摆脱苏式标准,向世界最先进看齐,这着实需要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程不时:“从后来的情况看,当时选择FAR25适航标准是非常正确的,因为苏式标准最大特点就是不精确,所谓不精确就是糊涂、不明确。很多地方靠‘估摸’,为了‘保险’什么地方都很厚。后来的发展可以证明,如果仍然依照苏联模式,‘运10’可能根本设计不出来。即使是能勉强造出,不但一些部件会超重好几成,并且整机的安全水平肯定也达不到要求,会使‘运10’严重超重。”
  确定设计标准只是“运10”研发的第一步,接下来涉及到“运10”的发动机安放位置。
  副总设计师程不时回忆说:“发动机安放位置,当时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三种方式,苏联的图-104采用的是翼根式,英国的‘三叉戟’采用的是尾吊式,美国波音采用的是翼吊式,这三种方式都在我们设计考虑范围之内。首先对苏式的翼根布局,我们从技术上分析后否决了这种不合理的布局,也考虑过尾吊发动机的布置,甚至为之制造了全尺寸木质样机,并进行了部分风洞试验。但经过全面比较认真分析,最后认为翼吊布局更适合于‘运10’。这一方案于1972年经过全国专家会审,并得到周家批准。……正如外同灯泡是网的,中国不需要为了区别而特地制成方的,也不必为了有别于外国汽车而特地发展一种五只轮子的汽车。‘运10’的发动机布局就是充分考虑到了已经证明的最佳,这有什么不对?后半个世纪全球航空发展的实践证明,我们为‘运10’选择的布局成了喷气运输的主流,以后欧洲和前苏联的飞机都采用了这种布局,目前,最新的大型喷气运输机仍然采用这种布局。”
  道理如此简单,但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道理,有的日后竟成为“运10”的罪状。
  
  “运10”起飞
  
  从1970年8月“708”计划下达到1980年9月,经历了千辛万苦,在众多员工付出了十年的心血后,“运10”飞机已经完成了一切地面试验及准备工作,只等冲天试飞。
  1980年9月26日,上海,大场机场,朝霞尚未完全显露全部斑斓色彩,停机坪前的广场上,就已经聚集起人群。巨大的机库大门被推开了,在牵引车拖动下,最先露出的是驾驶窗的风挡玻璃,如同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这个陌生的世界。渐渐地,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这,就是中国自己制造的大飞机——运10!
  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飞机此时完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牵引车带着它转了一个漂亮的90度,犹如T型台上的模特一样,“运 10”各个角度的优美线条全部呈现在大家面前。
  信号弹发射完毕,在试飞员王金大带领的机组操纵下,“运10”呼啸着直冲蓝天。
  由于是第一次升空,在完成几个既定动作后,“运10”返回地面,着陆动作十分轻盈。飞行员打开机翼上的减速板和发动机反推,巨大的飞机竟然在很短的距离内停止了前冲。
  试飞机组向专家组报告:“飞机操纵,得心应手,运10在空中表现良好!”
  “运10”首飞和常规试飞成功后,就开始了一系列航线试航——从上海直飞北京、哈尔滨、广州、成都,并以110吨最大起飞重量,直飞乌鲁木齐(航程3660公里),从广州到昆明机场,再从成都到拉萨。
  这期间,“运10”飞越了祁连山、大雪山、唐古拉山,飞越金沙江、澜沧江、雅鲁藏布江,到达过海拔3540米的拉萨贡嘎机场。它也是首次到达世界屋脊机场的国产飞机。“运10”试航贡嘎机场之时,适逢西藏遭灾。国务院命令“运10”在试航中同时执行抢运救灾物资进藏的任务,“运10”连续七次进藏,每次都成功完成任务,连驻在成都航站的民航驾驶员都说:“运10出勤率简直像航线班机一样!”
  在此之后,“运10”连续试飞,国外媒体和专业报刊都曾连篇累牍地作了报道。英国路透社称:“从此,再不能认为中国是一个技术落后的国家。”海外华文报纸更是用头版头条套红大字欢呼“中国巨鹰”试飞人获成功。
  
  作为副总设计师,程不时曾先后接待很多海外人士参观运10飞机。美国麦道飞机公司工程部项目经理布里逊达因看了“运10”的结构后真诚地说:麦道飞机的局部设计也应该借鉴“运10”。他还说,“‘运10’将中国的航空工业向前推进了15年,这是一个飞跃!”
  波音公司总裁在参观完“运10”之后说:“你们毕业了。我们也毕业了,只不过比你们早毕业几年而已。”在告别时,他庄重地对中国的设计人员赞叹:“干得好!”
  
  事情在悄悄起变化
  
  “运10”的飞行成功可以说是国内高科技领域中一件里程碑式的大事,但就是这么一件“大事”,在国内却“反响”平平,除《中国青年报》有过较长篇幅报道外,其它要么是简短消息,要么是不置一词。
  “运10”申请国家科技奖,被拒绝发给一等奖,只好自动撤回了申请,后来获得上海市一等奖。
  适时中国已粉碎“四人帮”、结束“文革”,不再搞“运动”、不再“整人”。随着高考恢复,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发展生产力、发展国民经济等一系列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让日夜为“运10”操劳的科技工作者和广大技术人员还是沉浸喜悦之中,虽然也感受到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大家都没太往心里去,眼下,他们抓紧时间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决发现的问题,尽快定型和批量生产。他们知道,国家,很快就需要这种大飞机。
  事情,在悄悄起着变化。
  王金大:“从成都飞拉萨时,报告报上去很多天都没有回复,哪儿都没人出来说话。还以为领导忙呢,都是后来才品味出的。说了可能你都不信,‘运10’首飞后,这么大一件事情,竟然连个聚餐会都没有,觉得过意不去,晚上还是我们试飞组把他们设计的几个人喊过来,因为我们吃的足空勤伙食,要好一些,算是表示祝贺。后来我们也不行了,都不好意思讲,连空勤费都是设计那边出一百、厂里面给一百……像化缘一样凑起来,和要饭也没什么区别……其实那时已经出现一些端倪,只是下边不懂这些。”
  首先遭到质疑的就是“708工程”这一代号中国的是“708”,美国的是“波音”707,难道不是仿制?
  程不时:“欧洲的‘空客’300系列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采取‘翼吊’模式,但从来没听谁说过它是模仿‘波音’707系列。南于这些有‘成见’的人大肆宣传‘运10’是波音707的测绘仿制机型,更有人直接称‘运10’为‘波音708’,再加上原航空部内也有人人云亦云跟着起哄。但实际上,当时美国驻华大使馆空军武官本人就在‘波音’707上有过2000多小时的飞行记录。他在参观‘运10’时,只站在‘运10’舱门外的舷梯上就直言不讳地说,凡是熟悉‘波音’707的人,站在这里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仿707的飞机。”
  “仿制”说破灭,于是,“运10”又被视为“文革”产物。1983年,在上海举行了一次‘中国民航客机’讨论会。一位北京的与会者在发言中“义正辞严”地指出:“现在要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运10’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研制的,上海又是‘四人帮’横行的重灾区,所以,‘运10’应予彻底否定!”
  对这种教条的论调,作为副总设计师,程不时给予了严厉反驳,他说:“‘运10’是我国科技人员和劳动人民创造的,不应轻易戴上不实的帽子。我们不能因为把长城看成中华民族的脊梁,把兵马俑看成中国的国宝,就要完全肯定秦始皇的统治。如果在‘文革’中所有的工程都应予否定,那么从北京坐火车来上海的人,至长江边时都应该下来,坐船摆渡,因为南京长江大桥就是在‘文革’期间建成的……”
  但副总设计师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
  1981年10月13日,邓小平同志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讲话,指出“国内航线飞机要考虑自己制造”,12月30日又说,“今后国内民航飞机统统用国产飞机”。
  1982年1月4日下午,耿飙副总理在国务院第三会议室召集国防工办、三机部、民航总局负责同志研究落实邓副主席的指示,并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指出:“中央确定国内航线应采用国产飞机。这一条作为方针、国策定下来。”
  这是对“运10”的最大支持了,最后依旧不了了之。
  
  民航拒用“运10”,麦道乘虚而入
  
  “运10”面临的压力不仅来自自己内部,同时也来自外部,由于成功地制造出“运10”,引起了国外飞机制造公司的注意,此时,麦道通过种种手段急于打进中国市场。“运10”研制刚刚中断,该公司就和中国签订了几十亿美元的合同,“合作”生产MD-82型飞机。
  麦道公司派到中国游说的是一个美籍华人,叫张振中,是国民党一个前高级将领的公子,程不时对他有着深刻的印象。
  程不时:“张振中这个人很聪明,英语就不必说了,他除了能讲普通话,还能讲广东话、上海话、四川话、湖南话。总之,虽然他不生活在中国大陆,但却非常熟悉我们,熟悉我们一切操作方式,一个华人能在海外这么大一家公司担当重任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程不时的判断没有任何偏差,谙知中国“内情”的张振中“游说”成功,没多久就传出停“运10”、上“MD-82”的消息。
  可MD-82机型设计并不成功,在国际市场上无法和“波音”、“空客”竞争才拿到中国生产,而且即使是在中国也只生产了那么十几架,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麦 道”被“波音”吞并,MD-82、MD-90也在中国宣布消亡。更荒唐和令人费解的是,吃亏上当不说,这些合同取消后,还要赔偿对方巨额的“违约费”。能有什么办法,当初签订合同时就有这一条。
  而“运10”因为要继续试飞遇到了经费困难。参与研制的150多名工程师联名上书上级部门,要求把这项接近完成的工程搞下去,甚至香港的报纸也发出呼吁。1982年,全国航空专家在上海对“运10”的成果进行评审。专家最终审定的方案是,只需要增加一点经费,哪怕是只有一点点,“运10”就可以继续搞下去,只要坚持住,最后定型的曙光就在眼前!
  但“运10”却没有能得到这笔经费支持。
  程不时:“第三架样机已经造出70%了,当时计算了一下,总共需要六千万,‘运10’就可以继续搞下去。上海市政府已经同意划拨三千万,可那三千万就是没有啊……”
  记者:“现在‘运10’的生产线还有吗?”
  程不时:“当时已决定和麦道生产82系列的,原有‘运10’的生产线要拆除,于是厂里号召工人,搞竞赛,看谁拆得快。都是小青年,为抢速度,干着干着就不是拆卸了,而是拿着乙炔发生器气焊,直接去割,没多久就大卸八块了。”
  记者:“不足还有第三架已经装配了 70%的‘运10’吗,还有吗?”
  程不时:“培训工人打铆钉,就把那架飞机当成训练的靶子,每个人都可以上去,随便打 ”
  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没有明确的“红头文件”,没有任何行政命令,也没有哪位领导的出面表态,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糊里糊涂之间,“运10”就这样下马了。
  “运10”从国家任务下达直到首飞,共用10年时间,如果从确定方案算起,则是8年,这个速度,就是在国外同类飞机的研制中,也属于较快的。再看费用,“运10”从设计之初到首飞,总共花去不到5亿人民币,这其中还包括翻造延长试飞用的跑道、建立大型厂房和大型试验室等技术改造的诸多项目。而在国外要造出同一级别型号的飞机,至少需要十几亿美金。
  或许感到从上面来的压力及内部对“运10”否定的力量还不够,于是,中国民航又被扯了进来。“运10”是民航客机,显然民航部门的发言最有说服力。
  1981年1月8日,中国民用航空总局以(81)民航工字2号文件向中央财政领导小组递交的《对国产“运10”飞机的几点看法》的报告中,这样提出:
  “……我局有波音707十架利用率不高,还可再用二十年……民航去年(1980年)初十年规划设想中没有再添购此类飞机的打算 ”
  这个报告之后,刚好有一个“民用飞机研讨会”在上海召开,在这个有全国航空专家参加的会议上,代表民航局出席会议的裴某在大会发言中慷慨激昂地讲到:“中国的旅客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中国在十年内将不再需要购买任何型号民航客机。”散会后,裴某却马上走到程不时面前,一脸歉意地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领导让我这么说。”
  就在这次会议之后仅四个月,中国官方报纸就宣布了大批购买外国飞机的消息,从此之后,中国进口飞机数量越来越多,已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
  实际上也正是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起,中国民航事业开始迅速发展,自1980年起的18年中,我国已累计花了150多亿美元,买了500架飞机。据预测,1998年至2016年,中国一共要买1600多架飞机,价值757.4亿美元。
  我国的飞机购买量已占波音和空中客车世界总销量的10%,目前,这两家飞机公司已牢牢地占据了中国的干线飞机市场
  现在,向中国出售民航客机,已成为美国和欧盟刘华最大贸易,那里的领导人要想减少失业、增长经济、获得连任,对华出口客机就是一个重要的砝码。有人算过这样一笔账,从有关部门“预测”中国不需要“进口”民航客机迄今,国内民航进口客机所花费用,用百元面值人民币,一张接一张地平摆,可以从地球摆到月球!
  
  身后波澜亦轩然
  
  在看到“运10”前景“不妙”时,曾有人套用当时流行的政治术语、用调侃的语调说:“‘运10’出身不好,表现不错,可以继续改造。”
  然而,“运10”在中国航空事业空前的壮举,却连“继续改造”的政策也没有享受到,像一个怀胎十月,刚“呱呱”落地的婴儿,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抛弃一样,无声无息地消亡。
  反观欧洲,甚时“空中客车”基本型A-300研制进度基本上与“运10”同步,在技术上与“运10”基本相当。“运10”在这边是下马的命运,“空客”却以此为超点,在不长的时间相继研制出A-310、A-320、A-340系列,一架比一架先进,不久就打破了美国独霸世界航空的垄断,来自“空客”系列的产品,早已加入到中国民航“万国牌”飞机行列。
  在“运10”悄然无声后不久,看来是航空部门意识到发展民航的紧迫任务,派出以总工程师为首的调研组来上海,专程探讨恢复“运10”型号的问题。可惜,为时已晚——上海飞机制造厂因不能承受生产面积被占用,大型装配线已经拆毁,第三架“运10”样机,尽管零件已生产超过80%,部件装配已完成70%,但都已作为废料处理,工程已无法恢复!
  没有任何领导宣布,也没有红头文件,中国的“运10”,就这样解体了。
  “运10”彻底垮了,不仅是垮掉了一架飞机,不仅是跨掉了士气,更是垮掉了将近二十年精心组织培养起来的一支优秀的航空队伍。
  工程散了,为了架飞机熬干毕生心血的总工程师马风山几年后郁郁而终,副总设计师程不时提前四年“退休”。记者多次要求前往程老先生家中拜访,经过一番央求后才被恩准。在程不时老先生被书报堆得满满、很难找到落脚点、50多平米的家中,当我为了放下水杯不得不环视一周才找到一个“落点”时,那一刻,我知道了先生拒绝我到访的原因。
  为了对“运10”有更客观的报道,我特别留意当初对“运10”持“反对”意见者的查找,请老人提供,老人又不肯说,但按我的思维,应该是北京相对较多,于是我又北上来到北京,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奇怪而又有意思的事情,在北京多处联系,竟然找不到一个当年反对“运10”的“领军人物”。好容易凭当年几个老人谈话中的线索找到一位只是有过“相关”言论者,对方一听要谈“运10”,马上挡驾。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圈里人”介绍,当年对“运10”大加呵斥的领导,只要一走到“台下”,对“运10”的态度立刻就大为改观。
  没有明令下马但实际下马,没有定论还是有“定论”,没有争论实际网上又争议不断,“运10”已逝一十年,一切依然在扑朔迷离之中,这就是“运10”的最后结局……
其他文献
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一场里氏8.0级的大地震带走了我的父亲。  我的家在四川省北川县,伤亡最为惨重的那个县城。母亲、哥哥、嫂子、弟弟、弟妹和两个年幼的侄女,从死神的魔爪下侥幸逃脱,然而我父亲,刚过了62岁生日仅仅5天的父亲,被埋在了废墟之下,直到今天我们也没能找到他。  地震后,我从北京赶回北川,没找到亲爱的父亲,只见到哭休克好几次的母亲和惊魂未定、悲痛欲绝的哥哥、弟弟两家人。一大家
为贿赂编辑,他曾半夜偷偷摸摸溜到机关盗取花盆。现在他变得直言不讳,直呼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传统奖项为“注水肉”    去年深秋,阎连科倚靠在沙发上,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我下一部小说,叫《回家》。还有三四天就写完了。我很担心它的出版不会顺畅,嘲讽的意味有点过了。”  这部小说就是《风雅颂》。  客厅墙壁上有一面镜子。镜子照不见他,但他仿佛能自己“照”见自己:  “这部作品有对知识分子多余性、懦
吾辈养猫    挑三拣四,找一只命中猫如此难。“这只?长不胖吧?”“眼神太恐怖了吧。”“分明就是肚儿圆腿儿短的郭德纲猫。”“主人要求那么多,回头像难搞的丈母娘。”  不仅我每天守在网上翻那些送养小猫的帖子,还有不少给我牵线搭桥的红娘各处搜罗。几个来回,红娘纷纷不胜我烦,恨不得将自家童男童女献了了事,就这样我还说不要不要不好不好,振振有词教育她们:“一只猫,至少共同生活个七八年,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掌掴阎崇年者说:我绝不会向阎崇年道歉,应该是阎崇年向全国人民道歉    19日上午8点45分,被拘留了15天的黄海清走出了无锡市拘留所的侧门,把他的弟弟甩出去几米远,如同匆忙的赶路者。”  亲临现场的记者们对此感到吃惊。这个掌掴阎崇年的青年,在面对记者以及镜头时,表现出了某种不适应的、渴望回避的姿态,似乎他还没想好,应该如何面对传媒,以及随之而来的、他渴望已久却不可得的话语权。  但他渐渐变得熟练
1980年,他们的一封信引起整整一代青年的思想共鸣。    寒意潜入。星巴克的玻璃旋转门再一次被推动。    一位女士进入,张望片刻,迟缓地走到跟前,起初,脸上挂起应酬的笑容:“您是那位《南方人物周刊》的记者吧?我就是黄晓菊。”  口气如同电话里,“采访时间一个小时够了吧?”  尽管如此,应酬中也暗藏着她的精心:整齐打理的发型、两道描绘过重的眉、一抹浅浅的唇红,还有,她眼中的精气。  不远处,80
他以点数取得了比赛的胜利,却被生命击倒。  在与印尼选手哈里·阿莫尔开战之前,35岁的韩国拳王崔尧三(Yo-SamChoi)想起了父亲:“我不会失败的,父亲会一直陪伴、保佑着我。”  1996年1月2日,在与病魔做了长时间的搏斗后,崔尧三的父亲去世了。此前,当拳馆教练看中了崔尧三,他丢下书包便去了。他说,“打拳只因我想做个好爸爸,保护自己的家人。”他要做个为家庭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的职业拳手生涯
演员赵涛的魅力来自平静。  她的一句“跳舞不是做体操,你要学会付出感情”,让贾樟柯没有选择跳舞的学生,而挑了教舞的她。  话少,不擅对白,没有表演功底,但她是《站臺》里的殷瑞娟,《任逍遥》里的赵巧巧,《世界》里的赵小桃,《三峡好人》里的沈红,《二十四城记》里的娜娜。  她并不是没有生命力。“她是外表很平静,内心特别有激情。”贾樟柯对她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这,即是赵涛“平静”魅力的核心。  (相关
作为一个集体,马家军是否涉嫌禁药?人们没有得到答案。    马俊仁的神话开始于1993年,那时中国运动员还从来没有在世界田径大赛上夺得过任何一次冠军。在斯图加特第四届世界田径锦标赛上。马家军做出了惊世骇俗的表演,曲云霞等5个女孩拿到了3枚金牌、1枚银牌和1枚铜牌,并包揽了女子3000米前3名,她们身材纤细,跑姿奇特,似乎从不疲倦,撞线之后仍不减速。  在国外,人们倾向于用常识来判断这一现象。当时英
他是体制内官员,但他的许多做法又与现行官场制度背道而驰。    “实在抱歉,仇书记暂时不打算接受媒体采访,两年内他不会接受采访的。”这是仇和秘书对我们采访要求的回复。  仇和,现任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在担任江苏省宿迁市委书记时曾以“最富争议的市委书记”而闻名。  在中国官场,很少见有一位地方官员职位的变迁引发媒体和网民的关注。仇和从宿迁市委书记,到江苏副省长,再到昆明市委书记,一路走来,不
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仍是美国人的盛大节日。它至少让大多数美国公民在这几个月里有了参与和掌握美国命运的强烈感觉    尽管基地组织曾放话,本拉登要用炸弹给200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投票,但此次大选还是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尾声。民主党获胜,奥巴马创造了美国第一个黑人总统的纪录。  道理很简单,选民可能不懂经济、不懂得不同候选人的政策差异,但他们懂得自己现在过得好还是不好;懂得,既然现在的经济一团糟,正在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