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于山东烟台的一个临海的偏僻小村子里，沉淀在记忆深处的，是四壁如洗的贫穷。甚至，为了抵挡秋冬时节潮湿阴冷的海风，母亲不得不寻来废旧报纸，一层又一层地糊在窗户上。而正是这些用来糊窗的报纸上的方块字，让他知道了在小村之外，还有一个高远广阔的世界。
　　“妈妈，这个字念什么？”一有空闲，他就瞪着好奇的眼睛问。听到他的喊叫，不管多忙，母亲都会微笑着走过来，告诉他念什么，是什么意思。上学了，虽然他吃的穿的都不如其他的孩子，但在学习上，他是最优秀的。母亲说，这才是你最大的骄傲。
　　他牢牢地记住了母亲的话，为了能够拥有最大的骄傲，读初中时他就每天学习到深夜，如果在班级里考了第二名，他也会大哭一场。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功，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可是，家庭的困窘兜头浇了他一身凉水。他想到了退学，外出打工挣钱，但被母亲喝止了。是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已负债累累，母亲日夜忙碌，积劳成疾，却也无法改变贫穷的现状。也许，这就是命！他时常苦闷地想。
　　上高三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他上完晚自习回家，看到母亲还在昏暗的灯光下编着柳条提篮。编一只提篮，能卖上3块钱。看着母亲皲裂的双手不停地绕来绕去，他的心里顿时升起深深的愧疚。“妈，天这么冷，你早点睡吧。”
　　母亲笑了，“再有几个月你就要高考了，我想早一天把你上大学的学费挣出来。”
　　他迟疑了半天，嗫嚅着说：“妈，上大学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家穷，我不想……”
　　母亲停住了，久久地看着他，“难道你想在穷窝里过一辈子吗？”
　　他没有回答。他觉得，梅花香自苦寒来只不过是句美丽的慰藉。
　　母亲想了想，放下活计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母亲文化水平不高，不会讲“知识改变命运”的大道理，可她相信在民间流传不衰的故事里，蕴含着更为实际的处世学问。母亲说，一只鹰蛋从鹰巢里不小心滚了出来，掉在了草堆里。有人发现了它，以为是一只鸡蛋，就拿回家放进了鸡窝。鸡窝里，有一只母鸡正在孵蛋。几天后，它和其他的鸡蛋一样，被孵化了出来。
　　于是，它从小就被当作一只小鸡，过着鸡一样的生活。由于长相古怪，许多伙伴都欺负它，有一天，它跟着鸡群在稻场上啄谷子，忽然，山那边一道黑影飞过，鸡们惊慌失措，到处躲藏。
　　“刚才那是一只什么鸟啊？”它问。
　　伙伴惊魂未定地告诉它：“那是一只雄鹰，至高无上的雄鹰。”
　　“那只鹰真了不起，飞得那么高！”它羡慕不已，“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鹰一样飞起来，那该多好！”
　　“简直是痴心妄想！”伙伴们毫不留情地训斥它说，“你生来就是一只鸡，甚至连鸡们都为你的丑陋感到丢脸，你怎么可能像鹰一样飞呢？”
　　母亲讲完故事，问他：“儿子，命运就是一只落在鸡窝里的雄鹰。现在，你愿意选择鸡一样的生活，还是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一时间，他似乎明白了。第二年，他以649的高分考入了哈工大本硕连读班。可他并不满足，专业成绩、英语成绩都排名靠前的他，将目光瞄向了美国的耶鲁大学，他要去那儿深造。根据全球高校的最新排名，美国耶鲁大学综合实力排名第四，那里的电气工程系更是处在全球同领域的最尖端位置。考取耶鲁大学是无数人的梦想，每年全球网上报考耶鲁大学的学生达到十万人之多，可是，在美国本土之外，录取名额只有一个。他没有退缩，他选择了搏击。因为他牢记着母亲讲过的故事，他坚信自己就是一只翱翔蓝天的雄鹰。网上报名，资格审查，初试，复试……8个月的时间里，他一路过关斩将，最后与来自清华大学、香港科技大学以及多伦多大学的8位学生一起进入了决定成败的面试。
　　面试是通过电话进行的。耶鲁大学的教授打来电话，交流用的是英语，考试在不经意间开始。最初也少不了礼貌式的寒暄，“为什么报考耶鲁，你喜欢这里吗？”接下来，谈的就是：你对你所报考的专业了解多少，是否有自己的研究方向，是否提出过独创型的解决思路或者方法。当问到他如果在科研中遇到困难会不会半途而废时，他沉吟了一下，给美国的教授讲起了母亲曾讲过的“鸡窝里的命运”的故事……不知不觉中，大洋彼岸的美国教授也被他的谈话所吸引。“祝贺你，你成功了。你将获得耶鲁大学每年59400美元的全额奖学金。”30分钟后，对方结束了这次长谈，认真地说。
　　2008年4月初的一天，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他成为了十万人中的唯一。是的，命运永远垂青那些知难而进、不懈进取的人！如同他，一个有志学子，他的名字叫牟少帅。
　　■编辑 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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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