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与全球化:人的实践活动的空间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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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世界历史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追求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全球化作为资本对市场的开拓,既是对时空的“压缩”也是对时空的“超越”。世界历史与全球化就是在整个人类的实践活动中从过去走向未来的过程,就是人的实践活动的空间拓展。
  [关键词]世界历史;全球化;实践;空间
  [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505(2008)05-0104-05
  
  马克思认为,全部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而劳动鲜明地体现着人类存在的两个基本向度——时间和空间,劳动是时间和空间统一的纽结。作为对象性活动,劳动是有限的、历史性的。因为任何劳动都是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一次性或数次性完成的对象化活动,这一劳动过程具有暂时性。可是劳动产品一经产生,就化作了一个存在物,并作为劳动资料参与以后的劳动,从而进入“一个活动与恒久性、运动与对象性的循环”。劳动产品永远在以后的劳动中延续着,这是无限地通向未来的。人在劳动中把时间展现为过去、现在和未来,从而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个有限的过程,是一个有着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过程。但无数个个人从而整个人类则是在劳动中通向未来的总体。世界历史与全球化就是在整个人类的劳动中从过去走向未来的过程,就是人的实践活动的空间拓展。
  
  一、世界历史就是时间凝结成的空间
  
  与动物消极地适应环境的生存活动不同,人的生存是在实践中积极地改变环境的活动。人的实践活动是以时间为尺度的,在马克思看来,时间不仅是人的生命尺度,而且直接就是人的积极存在。人在时间中拓展着自己的活动空间,用于自由活动的时间越多,所能拓展的活动空间就越广阔。从这个意义上看,时间对人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时间就是空间的本质,时间的展开就是空间。
  世界历史是人们的实践活动所创造的,人的实践活动形成历史分工的规律。时间和空间作为人的实践活动的存在方式,世界历史就是时间凝结成的空间。人的实践活动在时间中的展开就是活动空间,就是世界历史。在人类发展史上,马克思特别看重分工的作用。分工就是争得发展时间,分工就是扩大生存空间。分工是世界历史的源头活水。生产力的发展和与之相应的交往实践的扩大是世界历史形成的现实基础,交往实践得以大规模发展的关键在于分工的扩大,分工是历史形成的主要力量之一。
  马克思的著名论断“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首先体现在人类早期不同形式劳动的分工上。早期的人类只能把自己束缚于狭窄的、孤立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节律悠缓的时间和地域封闭的空间里度日过活。在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的年代,人类有限的生命活动时间几乎全部用来谋生和养家糊口,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去开拓发展自己才能和个性的活动空间。
  分工对于这时候的人类发展来讲,意义特别重大,“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在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上”。。工商业和农业的分工、商业和工业的分工、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工,都为生产力的发展节省了无限的时间,开拓了无限的空间。随着分工向更高层次的发展,人的生命活动就远离了动物般的低水平重复。没有分工之前,城市行会生产的进行需要每个劳动者都必须熟悉全部工序,每一个想当师傅的人都必须全盘掌握本行手艺,各城市之间的有限交往和少量联系也严重地妨碍了分工的进一步发展。时间都在简单的重复劳动中浪费了,生产效率得不到提高。随着分工的发达,生产和交往开始分离并且相互作用,城市间的联系和交往加快,“新的劳动工具从一个城市运往另一个城市,生产和交往间的分工随即引起了各城市间在生产上的新的分工,不久每一个城市都设立一个占优势的工业部门。最初的地域局限性开始逐渐消失”。
  真正意义上的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才开始的。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使得只有少数剥削阶级才有条件开展精神领域的活动,而这少数人的精神活动是建立在多数人物质生产的基础之上的,即建立在对剩余劳动的占有之上的。以部分人牺牲自己的发展时间为代价换取整个社会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从而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加速度发展。对于个人来讲,无论是物质劳动者还是精神劳动者,分工使得他们各自的发展都成为片面的,而人类整体却在这个所有人都片面发展的基础上获得了全面的发展。分工使得社会生产的所有领域不断细化,宗教、哲学、艺术、科学等精神领域的活动开始精致化,人类社会从此由野蛮状态进入了文明时代。
  分工必然加强协作,而协作也是提高劳动生产率、扩大生产空间的有效手段。“一方面,协作可以扩大劳动的空间范围,因此,某些劳动过程由于劳动对象空间上的联系就需要协作;另一方面,协作可以与生产规模相比相对地在空间上缩小生产领域。”。由于协作,劳动对象可以更快地通过劳动过程中的不同阶段,即“劳动对象在比较短的时间内通过同样的空间”。多种劳动的结合,从空间上对劳动对象进行多方面的加工,比单方面对劳动对象的加工要快,因为在协作劳动中“产品的不同的空间部分同时成长”。在较复杂的劳动过程中,很多人的协作“就可以缩短制造总产品所必要的劳动时间”。总之,分工、协作和交往的扩大,大大节约了必要劳动时间,大大拓宽了人的活动空间。
  在自然经济时代,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低下,人类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谋生,生存和发展的范围很小,人的活动领域只是“狭隘地域性”的空间。到了市场经济时代,随着资本的无限扩张,大工业正摧枯拉朽般地冲破一切地域性的障碍,使所有的地区都相互依赖,使所有的人都相依为命。人的生存发展空间成了“世界历史性”的空间。
  “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现代的世界市场,控制了商业,把所有的资本都变为工业资本,从而使流通加速(货币制度得到发展)、资本集中。……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这是马克思对“世界历史”形成过程的精彩描述。
  作为劳动时间物化而成的资本,天生就具有全球性,由于其追求剩余价值的贪婪本性,到处吞噬工人的活劳动,冲破一切地域性的限制,无止境地拓展活动空间。“资本按其本性来说,力求超越一切空间界限。”“资本一方面要力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夺得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另一方面,它又力求用时间去消灭空间,就是说,把商品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所花费的时间缩减到最低程度。资本越发展,也就越是力求在空间上更加扩大市场,力求用时间去更多地消灭空间。”资本主义在血与火中用刀与剑所开辟的“世界历史”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这是资本全球化的历史,也是资本无限扩张其发展空间的历史。可以说,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就是 盗窃工人的劳动时间,无产者反对剥削者的斗争就是争夺发展空间。
  资本在扩张本性的驱使下,铲除了一切封建关系的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以历史主义的眼光来看,资本虽然加剧了人的片面发展,但它又是人类走向全面发展的必由之路。资本主义的历史作用在于:为人类的解放创造了发达的生产力,准备了雄厚的物质基础。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共产主义是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它不是“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的,也不可能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得以实现,“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人类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必备条件。“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而各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与世界历史直接相联系的各个人的存在。”人类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也是人的发展的必备条件,因为人的发展需要足够的时间和广阔的空间,这些都只能在发达的生产力和充分发展的交往条件下才能获得。生产力的保存和发展有赖于广阔的活动空间,“某一地域创造出来的生产力,特别是发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会失传,完全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只有当交往成为世界交往并且以大工业为基础的时候,只有当一切民族都卷入竞争斗争的时候,保持已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才有了保障。”世界历史作为人类活动的时间凝结而成的空间,它不仅保存着、积累着生产力,而且加速发展着生产力。
  人与人之间的普遍交往是人自由和发展的条件,个人的自由和发展既受社会关系的制约,也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历史上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地区往往都是封闭的、孤立的,缺乏同其他地区的交往,游离于世界历史的发展之外。个人的发展,必须克服“狭隘地域性”生存空间的局限,缺乏交往的狭隘地域性的生活方式,使个人的视野受到限制,观念受到束缚,交往的扩大使狭隘“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人的全面发展才有可能。所以说,扩大生存和发展空间的交往,是扩大人的自由度和发展程度的必由之路。人的活动时间和生存空间凝结成人类的文化空间,文化空间既是前人的智慧和力量积累而成的财富,又是后人发展的前提条件,经过一代代人的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经过历史向世界历史的纵深迈进,“单个人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的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的能力。”“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是一致的。”走在世界历史的发展道路上,人类的文化空间得到无止境的扩展,在这无比广阔的社会空间之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空前丰富,个人的才能和素质空前提高。
  当然,世界历史在给人类带来广阔发展空间的同时,其负面效应也是很明显的。
  首先,资本主义大生产不可克服的自身矛盾日益加剧着劳工与资本的矛盾。资本全球化要求生产高度社会化和国际化,可是资本却被少数人和财团所垄断,大工业把工人牢牢地束缚在机器上面,它“不仅使工人对资本家的关系,而且使劳动本身都成为工人不堪忍受的东西”。利润成了资本家的至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也就成了双方斗争的焦点,工人同资本家斗争的目的就是力求缩短劳动时间,扩大个人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个世界性的矛盾只有共产主义运动才能解决。“共产主义使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状况不可能发生,因为这种存在状况只不过是各个人之间迄今为止的交往的产物。”
  其次,异化在带给人类广泛而复杂的社会关系的同时,也给人类造成了更大的制约和障碍,分工的细化使得人的发展空间片面化、平面化和固定化。人类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才能驾驭世界历史所造成的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共产主义运动“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作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
  再者,世界历史性的个人存在比狭隘地域性的个人存在具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但是在资本主义时代,世界历史性的个人存在还只能表现为“偶然性的个人”存在,形式上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异化使得劳动的时间和空间也都异化了,工人完全被异化力量所主宰,由于“他们的生活条件对他们来说是偶然的”,所以他们实际上并不自由。而共产主义条件下的世界历史性个人表现为“有个性的个人”,这时候的个人生活在真实的而非虚假的联合体中,这种共同体控制着“自己的生存条件和社会全体成员的生活条件”,这种共同体以发达的生产力为后盾,是单个人积极而富有成效的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个人再也不受偶然性和某种外在性的东西所主宰了。这种真实的共同体,就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真正绿色空间,在那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成长,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个性和心愿求得自我发展,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
  
  二、全球化是对时空的“压缩”和对时空的“超越”
  
  世界历史为资本的“全球化”开拓了无限广阔的市场,资本的全球化又为人类走向共产主义准备着雄厚的物质基础,为人类的解放培育着无产阶级这一成熟的阶级意识和主体力量。尽管当今时代的全球化与马克思时代的全球化有着很多不同的特征,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仍然是我们分析和批判全球化的有力武器。
  吉登斯把全球化概念理解为表达时空距离的基本样态。他认为,“全球化是指一个把世界性的社会关系强化的过程,并透过此过程而把原本彼此远离的地方连接起来,令地与地之间所发生的事也互为影响。全球化指涉的是在场(presence)与缺席(absence)的交叉,即把相距遥远的社会事件和社会关系与本土的具体环境交织起来,其目的就是考察它如何减少本地环境对人民生活的约束。”可见,吉登斯的全球化是和“时间延伸”、“空间拓展”、“时空压缩”、“在场与缺席”等概念交织在一起的。吉登斯利用“社会时空”理论对现代性进行了独到的分析:现代性与前现代性的显著区别就在于,现代性意味着社会发展速度的加快,范围之广和进度之深都是空前的。现代性形成的最主要原因是它的动力品质——时空分离。时间和空间的存在不再通过“地点”表现出来,不再依托具体行动、具体事件等等表现出来,时空可以单独存在、单独测度,时间不需要借助于空间来表现,空间也不需要借助时间来表现。而时空的分离为时空重组提供了可能,它使得现代社会的组织能够跨越时空距离而对社会关系进行程序化控制。例如,在现代社会组织中,信任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信任程度直接影响到企业组织的规模、稳定和发展。从时空角度理解信任概念,信任与“时空缺场”有着特殊的关联,对于一个有着“高信 任度”的工作岗位,管理人员不去现场实施监督也会正常运转。
  乌尔利希·贝克在《什么是全球化?》一书中指出:“全球化描述的是相应的一个发展阶段,这种发展的结果是民族国家与民族国家主权被跨国活动主体,被它们的权力机会、方针取向、认同与网络挖掉了基础。”“全球化指的是在经济、信息、生态、技术、跨国文化冲突与市民社会的各种不同范畴内可以感觉到的人们的日常行动,日益失去了国界的限制。归根结底,无论人们是否相信、是否理解,这些都与可以感受到的日常暴力一起从根本上发生变化。一切都被迫适应这种变化,并作出回答。金钱、技术、商品、信息、毒品都超越了国境。这些原来都是无法设想的。甚至政府也情愿让一些东西、人物、思想(毒品、非法移民、对于破坏人权的批评)在国外寻找出路。按照这种理解,全球化指的是空间距离的死亡。人们被投入往往是很不希望、很不理解的跨国生活形式中。根据安东尼·吉登斯的解释,这是超越时空距离(由不同民族国家、宗教、区域、大陆组成的似乎是相互隔绝)的世界。”
  今日世界,现代化的科学和技术已经成为第一生产力,它是推动世界历史与全球化走向成熟的根本动力。交通和通讯技术的高科技装备大大缩短了人们活动的空间距离,实际上就加快了人们活动的时间节奏,人类活动的范围和发展的空间空前膨胀,世界不再遥远,人类共居于一个“地球村”,吉登斯描述的“时空压缩”就表现了人们时空观的深刻转变。乌尔里希·贝克对全球化的看法有些与众不同。他认为,“全球化也意味着地方化。在世界日益走向全球化的条件下,一方面原有的归属关系和边界难以再维持下去,另一方面地方获得了新的、根本性的意义。全球化意味着全球地方化,这种辩证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同时,全球化不仅意味着消除边界,而且还意味着重新划分和确定边界。”贝克接着谈到,“全球化也包含着行动、活动的意思。全球化是一种劳作,是全球化论者们的劳作。”这种劳作不仅有其固定的地点,“还有其特殊的时间节奏,劳动条件为每周7天,每天24小时。在全球化论者们的国度,太阳永不落下。当然,这种全球化的劳动需要其他地方性的劳动作为前提——从理发、清理打扫、保安直到法律咨询和财政咨询。……地方不仅在劳动领域从活动多样性的意义上看变得日益重要,而且作为文化中心、政治中心,作为人们在一个日趋抽象化的世界上进行交流的场所,也变得日益重要。甚至可以说:全球化历来都不只是由那些全球化的全球化论者在全球范围内自行其事地推动的,相反,它一再产生某种强制,迫使人们在某个地方重新扎根驻足,否则,这个过程就无法延续下去。”。
  地方的意义被贝克赋予了新的含义,他认为全球化不是消灭地方性、区域性和民族性,当然也不是肯定过去那种封闭保守的地方主义,这需要我们具备辩证的眼光。贝克说,对于地方的意义,“我们关注的不是它原来的与世隔绝的结构,而是把它当作全球网络的链接点来考察的”。“我们没有返回到那种理想主义的、独立的、整齐划一的和与世隔绝的地方和共同体。地方向世界开放,这不是一种主观想法,而是一种全球性的现实。”贝克认为,民族国家也将不再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在全球化的浪潮中,“民族国家内部也将走向全球化,全球化将成为国际性的现象”。贝克倡导以“世界主义”取代“全球主义”,在他看来,世界主义是以承认真正的多样性为前提的,而全球主义则导致否定真正的多样性,世界主义这一概念既克服了片面全球化的观点,又注重全球化与地方化的辩证关系。至于地方主义,“应当通过使地方对世界开放,确立世界主义伦理的办法,即通过一种‘全球地方化’的伦理来克服”。其狭隘性和保守性。
  康德曾经把人形象地比作一种“弯曲的木头”。贝克以为,这个比喻“正是面向现实的、立足于地方的世界主义的核心”。这个比喻“不想把人们自己喜爱的各种狭隘之见弄得整齐划一(全球主义正是这样做的),而想保留它们。这恰好意味着,不能搞一刀切,不能创立某些超级体制和超级机构,由它们来调整、把握、监督、控制和规范一切。相反,在宏观世界应当注重独立性。不应当只允许一种资本主义、一种现代化存在,而应当允许多种形式的现代化存在……应当放开眼界,充分关注不同文化、地方、特征、历史、历史状况和个别意义根源的特殊性,正是这些因素在引导着地方走向世界主义的未来”。
  吉登斯认为全球化导致“时空压缩”,贝克则认为全球化带来一个“超越空间距离的世界”。世界空间的无限开拓,是资本的本性使然,“创造世界市场的趋势已经直接包含在资本的概念之中”。正是市场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资本主义图谋全世界范围内的一体化时空,不管是主动抑或被动,一切民族和国家都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世界时空体系中。
  贝克的见解是深刻的,全球化既不是追求抹杀特殊性的普遍性,也不是使所有个体都失去独立性而陷入一种彻底的依赖性;既不应恪守与世隔绝的地方主义,也不应推广整齐划一的全球大一统。实际情况是,没有了个性的时间和空间,也就不存在普遍的世界性的时间和空间,世界时空是由单个的、具体的时空组成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没有民族性就没有世界性,这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辩证法。我们提倡的是,日趋多样化的个人生活空间,容纳差异性的全球空间和包容地方特色的、民族风格的全球化。漠视个性的一体化是令人窒息的,也是不现实的,这样的生存空间再大再广,也不是我们理想的生活家园。在全球化的时代,民族和国家依然有着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全球化不是无主体的幽灵的任意弥漫,而是由具有独立性的、自主的主权国家共同塑造的世界体系。它们既相容于统一的世界市场,又拥有各自独立的发展空间;既追求世界文化的共性,又保持民族文化的个性,世界历史就在这种对立统一的矛盾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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