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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炮,先豁4箱”
大坑挖了1米深,一直延伸出去十多米,河南漯河舞陽县吴城镇的户外气温不到8°C,3万6千只鸡雏正在坑底“叽叽叽”叫个不停,毛茸茸的小脑袋活泼地挤来挤去。此前的21天,它们还是3万6千颗种鸡蛋,在金吉禽业37°C恒温的孵化箱里,精密、卫生、安全地等待被孵化。1月23日,腊月二十九,这批出壳刚一天的小鸡雏,一筐一筐,连着蛋壳,通通倒进了新挖的土坑中。
挖掘机几铲子,土就把鸡雏盖住了。工人们都是大老爷们儿,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叽叽叽”的声音很快变小、消失,总经理张振刚倒是没哭,只是“那心像针扎一样”。
大年初一,张振刚活埋了第二批,还是3万6千只。初三,3万6千只;初五,3万6千只。后头还有6批在候着。不出意外,2020年的这个年关,他总共将失去36万只小鸡。
张振刚没敢和家里人商量一老母亲已是癌症晚期,再经不起这样的刺激;10岁的女儿最爱小鸡雏,每次来厂里都赖着不走。活埋鸡雏的视频最终还是被家里人看到了,妻子说,女儿哭得不得了,“爸爸太狠心了!”
不是爸爸狠心。张振刚没法解释,说到底,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从1月20号开始,新冠肺炎疫情严峻,公路封锁,活禽市场关闭,饲料运不进来,鸡苗卖不出去,全国各地的养鸡户都度过了一个惶惶然的春节。河南尤甚一在堪称全国最严的“封路”政策之下,鸡甚至逃不出自己的村庄。河南商丘佳宁的青年鸡迟迟不能出栏,被压死了五六十只,死鸡被她扔进锅炉,化为灰烬。河南许昌的王俊杰把十几筐刚破壳的小鸡崽倒进麻袋里,送给养狗场的朋友去煮熟了,喂狗,没收钱。来自河南荥阳的邢海超发布了一则埋鸡的小视频,黄毛和黄土混在一起,配上他沉稳的河南口音的旁白:“新年第一炮,先豁(倾倒)4箱。”热门第一的评论获得了1170个赞:“都不要了吗这是,都是生命呀!”
安徽淮南的刘胡金跟我们边讲边哭。1月21日,他把9650只青麻鸡鸡苗刚拉回家,看到武汉传出消息,没当回事:报道里只提了野生动物,没提到家禽。此后几天,手机新闻弹窗让他开始紧张:确诊数字节节攀升,人得病,活禽市场也给关了。大年初二,他和妻子算了笔账,养成这批鸡,得花17万到19万,两个月后出栏如果卖不出去,就是亏17万到19万一埋了吧。
多喂一袋粮食,就多浪费两三百块钱,刘胡金当天就给小鸡断了粮,鸡崽饿得嗷嗷叫,聚拢到一块。
大年初三,刘胡金扛着铁锹,一个人到村外荒地里挖了个大坑,3米宽4米长,挖坑时“眼泪都是哗哗的”。
大年初四傍晚,9650只小鸡被装进饲料袋,刘胡金电瓶车开了两趟,打着灯,倒了下去。
“鸡比我正常多了”
来自外界的消息层层传递,传到省,传到县,传到这个国家的神经最末梢。传到王萍的鸡棚子时,距离钟南山院士到达武汉,已经过去了9天。大年初四晚上,河南开封的王萍给妹夫打电话,你帮我捎点儿东西呗?妹夫说,你们村早都封路了,我过不去!
王萍跑出鸡棚子200米远,才发现村里的路已经封得严严实实。她盯着鸡舍的这几天,村口已经砌了个土墙,村干部在路口把着,谁也不让过。
几天之间,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封上了路,各村有各村的办法,用电线杆拦着、用挖土机挖坑,或者一台汽车直接横在路中间,车里没人,也没钥匙。
邢海超本来打算送鸡苗,大年初一,一觉醒来,自己的村子像碉堡一样,被大大小小的土堆围得严严实实,每500米就有一个交警或公安把守。把守的人说,有村委开证明就能出去。过了一天,村委的证明也无效了,最近的客户就在5里地外也运不过去。
到手的订金一单一单往回退,邢海超急了。高速路口离家只有几里地,他想办法把车开上了高速,一个一个地勘察出口。情形没有好转,反倒愈加糟糕了起来。交警拦下他:“是你的命大(重要),还是你的鸡苗大(重要)?”
鸡苗出不去,蛋也出不去。河南新镇的刘伟涛看着鸡蛋一件一件往仓库里积压,急得连鸡舍都不想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手里一万多只种鸡每天依旧在下蛋,种蛋必须在l0天之内卖给孵蛋厂,要不就成了鲜鸡蛋,鲜鸡蛋比种蛋一箱差上百元,一天就赔两三千,一个月就赔近10万。妻子捡蛋的时候和他生气,他也没法儿,就瘪着嘴不回答。
他在年前二十八听说了武汉的事儿,但觉得“它又不是禽流感,和鸡没关系”。直到大年初二下午,他从村西头走到东头,看到路封了,心想那么多医护人员都去武汉了,封几天就差不多了。几天后再一看,土堆换成了红色的铁皮瓦,把路封得死死的,蛋彻底送不出去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王萍一家。村里没有人去过武汉,也没有疑似的患者。春节前她看到新闻,总感觉“国家这么强大,一下子就能把它治住”,没有多准备饲料。现在没料了,他们在养殖群里呼吁,可提供饲料的经销商说,料运不过来了,让它们自己死掉吧。他们又问,那这个损失怎么办?对方还是说不管,到时候再说,别的经销商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他手里一万多只种鸡每天依旧在下蛋,种蛋必须在l0天之内卖给孵蛋厂,要不就成了鲜鸡蛋,鲜鸡蛋比种蛋一箱差上百元,一天就赔两三千,一个月就赔近10万。
王萍只能减少给两万只小鸡喂食的次数,原来一天喂两次,现在只能喂一次。平常喂上30袋,现在l0袋都喂不到。原本这个阶段,小鸡长得最快,比较少,身上的肉红乎乎的,现在一看就瘦了。丈夫晚上进去加料,一打开灯,一听饲料车子响声,小鸡一下子都蹦起来了,“好像是很饿很饿的样子,挺可怜的。”
有一天,丈夫从里头拿出来10多只死掉的鸡,它们体形小,抢不过人家。王萍在干涸的河沟里挖了一个大坑,把它们一起埋了。
佳宁进到鸡舍一看,才发现有五六十只鸡被压死了。她家的肉鸡已经长到60天,初三就该往外出栏了。可动物检疫开不出来,就不敢往外发。4万只肉鸡挤在笼子里,晚上睡的时候睡不开,压到下面的就死了。死掉的鸡往那儿一躺,上半身的羽毛没有了,肉都被踩烂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家里有鍋炉,死鸡直接扔到炉子里烧了。小鸡苗运到家60天,白天要喂,晚上要检查,怕温度低了,怕老鼠伤它。现在佳宁一只一只往炉子里扔,心疼也没用,她更心疼看见父母擦眼泪。
和道路一同封堵的是一个家庭现金流的运转。重庆卖土鸡的高飞刚刚收到去年的账户余额对账单,显示余额还有2576.34元。山西运城的小颖一家去年刚找民贷借了60万修鸡舍、买设备。贷款得每年还一次,一次还10万。他们养的时候都不知道会赚还是会赔,就只能赌。买鸡苗的时候赶上猪瘟,猪农们伤心了,改养鸡,推得鸡苗价格水涨船高,到了6块一只。现在卖的却是最便宜的鸡,2块5一只也没有人拉。“正准备把钱给人家还呢,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了。”
去年刚好是秀姐的本命年。她的微信个性签名是,“成功的路上没有电梯,只有一步步爬梯子。”可这梯子总容易断掉。去年上半年,她通过养鸡好不容易赚了四五十万,便给家里买了一辆十多万的别克领克越野车,总算是不用开货车出门了。“现世报,赚了就还回去了”,最近3个月行情不好,她已经亏了40万,春节再碰上疫情,很快就要拉平了。
安徽淮南的张后风手里只剩下两三天余料了。他用的是“东方希望”的饲料,这几天天天打电话问,厂“里的人告诉他,厂“里没有原料,一点儿库存都没有了。他还看到朋友圈里批发商说,集贸市场不准卖了,那些大的经销商的摊一子都给拆了,没人敢来拉鸡,“手里有鸡的都完了。”
除夕当晚,张后风连小孩的压岁钱都没给。白天,他打起精神去鸡舍巡视,3万只麻鸡精神挺立,还不知道即将面临饿死的窘境,倒是他萎靡不振,“鸡比我正常多了。”
“村长是亲哥也不项用”
为了让2万只小鸡多活一天,王萍的丈夫一大早骑电动车出了门。他要去上粮点收玉米,再找加工的地方把籽打碎。村里封路,开车过不去,电动自行车遇到土堆和电线杆,还能把车搬着翻过去。料打好了,他一次只能运一点儿,四五趟来回,勉强够鸡吃一天。
初五,四川德阳的秀姐终于联系上一位客户,愿意拉走25000只鸡苗。第二天,她先把其中5000只鸡苗装了货,带去当地的畜牧局报备。照流程,畜牧局给小鸡照相抽查、消毒,她再报上买家的身份证信息和电话号码,就能拿到获批手续了。
可这天,工作人员让她证明,这些鸡真是从她厂里拉来的。工作人员问:村里都封路了,我怎么知道你的鸡是哪儿来的?秀姐回答,村里的确封路了,一条双向车道,左侧挡了一辆车,但右侧还留了口子,以备紧急情况。这个答案不被接受,她只好回村开证明。回到畜牧局,工作人员又说,买家也必须拿到当地畜牧局的批准。于是她又回了村,在村口接上客户,反复给买家那边的畜牧局打电话。
电话里,两边的工作人员沟通了一番。可挂了电话,本地的工作人员却对秀姐说,对方是用手机打来的,必须用028的座机打来我们才认。他们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要理解。
“我一只鸡5分钱亏本处理了,我理解你,谁来理解我?”秀姐又把5000只鸡苗拉回了家。
疫情面前,村长是亲哥也不顶用。邢海超去找当村长的哥哥,哥哥告诉他,自己也开不了路.,邢海超去找畜牧局,局里回答:人命大于天,你们那个损失在人命面前,不算什么。他明白这个道理,但又觉得这逻辑好像哪里不太对:人命是大于天,但市场出了问题,就是民生出了问题,这人命不也需要民生去维持吗?
电话里,邢海超用浓重的河南口音向我们朗读了一则通知,由农业农村部办公厅、交通运输部办公厅和公安部办公厅在1月30日联合下发,重点是“严禁未经批准擅自设卡拦截、断路阻断交通等违法行为,维护‘菜篮子’产品和农业生产资料正常流通秩序”。想到这一点,他打算联合当地的其他养鸡户,一起拨打市长热线。
在山东的几个养殖户微信群里,一封申请信正在流传:致尊敬的莘县农业农村局,畜牧服务中心各位领导……信上主要提了3个问题:养殖户这次倾家荡产怎么办?大量的家禽尸体怎么处理,会不会叠加暴发动物瘟疫?疫情过去以后,大家吃什么?落款的申请人写着:畜禽养殖生产者。结尾还有一句:请广大畜禽养殖户扩散转发! 一位养鸡户把这封信转发到一个养鸡技术教学群里,5个人跟着发了点赞的表情,群主很快回复:本群没有领导,你发了领导看不到。
23.岁的小颖想不通,该怎么帮养鸡的父母渡过这一关。她平时在杭州的一家淘宝网店做美工,过年才回到远在山西运城的家。她不懂养鸡,临时在网上查资料学习。她在抖音上搜索“收鸡”,联系了一圈,没有人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初五晚上,她一夜没睡,突然想到,网红的关注度最高最快,说不定能帮忙呼吁一下。她登入李佳琦、毛毛姐,以及其他60多个网红的主页和直播间,给他们发私信写评论,求他们帮帮养鸡的人,24小时过去了,没有收到回复。
她不敢在家主动提起这些,接听采访电话也要站在鸡棚外的山里面。家里没电脑,父母对互联网的了解局限于手机上的微信和抖音“你(要采访)跟他们说不通的,他们不懂杂志、公号是什么概念。”
比起来,43岁的易忠华面对媒体更主动些。他加了11个养殖户的群,有人在群里发了国务院疫情督查平台的二维码,显示正在征集疫情防控线索。他扫了码,仔仔细细填写上自己的情况,希望有人能帮忙。他还在一篇名为《所有畜牧行业养殖人转发起来》的文章底下留了言,随后接到了4家媒体的来电。
易忠华把两位记者拉进了一个养殖户的微信群,想帮记者多了解些情况。但在记者进群自我介绍后,群里很快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几个养殖户要求记者必须把身份证拍照发在群里,自证身份。
一些养殖户直接在群里指责易忠华:“这样的人少接触,不知根知底!”
“是你们认识,还是你家亲戚?
“这个不能乱说话。”
“要是间谍呢?”……
最后有人直接威胁易忠华:你出来说话,不然马上报警!
记者们退了群,易忠华觉得群里的反应他也理解,这群养殖户离媒体太远了,“办件坏事容易,你想帮忙,他们绝对不相信。”
“没办法,哪有什么办法”
易忠华在湖北宜昌的鸡舍,是用猪圈改的。2019年,他和妻子花了10天时间,在猪圈上方加了一个吊顶,贴上草帘、草席保温棉和隔热膜,还在网上买了一个烧煤的热风炉代替了小火炉,给鸡苗加温。
前年这时候,易忠華还是个养猪户,到了6月,他在养猪户微信群里听说,非洲猪瘟要来了。圈里的10头母猪、60头肉猪,赶在猪瘟传到宜昌之前,母猪300块一头,肉猪一斤6块,他赶紧过秤给卖了。据易忠华说,2019年6月,猪瘟传到了宜昌城,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人,家里的猪被赶去电死深埋,损失比他惨重多了。
当年是几个养猪微信群救了易忠华,今年他手里握了l1个养鸡群,却一点儿小道消息没拿到。春节前几天,易忠华在微信群看到有人转发,新冠肺炎可能对畜牧业有影响时,已经晚了,关闭活禽市场的命令已经下来了。5000只成鸡在除夕前正是出栏的时候,平常销售的市场和商户没人敢来拿了。20天前,他还从孵化厂接回来了6000只小鸡苗,安置在了自己搭建的温室里。
大企业家张振刚也没逃过。他脑筋活泛,总是走在新闻的前面。20多年前,他在深圳被普及了“环保”的概念,回乡后养鸡场的选址就跟别人不一样,前几年掀起的禁养环保大潮,也没有波及他的头上。2017年的H7N9禽流感蔓延的半个月前,他也提前察觉“有点儿不对劲”,把几万只大鸡都宰杀了,逃过一劫,少亏了几百万。
这一次,他是一点儿都没押准。谁也没想到一场在外省的肺炎,会能影响到自己手头这批种蛋、鸡苗和活蹦乱跳没病没灾的大鸡上。张振刚预测,照这么继续封锁3个月,300万就打了水漂。不过好在,跟个体养鸡户相比,他经济实力雄厚,眼下还能坚持住。
普通小规模散户是信息的最末端。小颖一家在春节三四天前从抖音上得知了封路消息。鸡的价格一天就跌到了最低,拉货的车也少了。父母好不容易联系上一家,说好了能过来。当时鸡8天子,离出栏还有两天。对方中午打来电话,出价2块5。母亲说,不行就卖了吧,反正要赔,那就少赔一点儿。父亲一时没舍得,要再考虑一下。
谁也没想到一场在外省的肺炎,会能影响到自己手头这批种蛋、鸡苗和活蹦乱跳没病没灾的大鸡上。张振刚预测,照这么继续封锁3个月,300万就打了水漂。不过好在,跟个体养鸡户相比,他经济实力雄厚,眼下还能坚持住。
半小时后打过去,对方说,不拉了。养鸡的决定是在2019年初下的,一家找人借了60万块钱开始养鸡。小颖所在的胡张村距离城区两小时车程,村里都是种不了庄稼的荒地,村里人只能出门打工,做零工、钟点工。父母也在广州打工多年,年纪大了,腰也不好,工资养不起小颖和弟弟。父母亲盘算着做点儿别的。
小颖的母亲看到朋友养了鸡,一茬鸡赚了6万块钱,他们也不了解其他行业,也不认识人,决定也养鸡。家里存款只有两三万,找不了银行贷款,找的民间借贷,利息比银行利息高,要求每年还10万。他们买了村里的一块靠着山的荒地,建场地,买全自动的设备,再去登记领一个牌照,准备赌一把。一家人也想到了,禽流感刚过去两年多,应该不会那么快再出来了。
但现在,活禽市场关闭了,鸡没有人收,饲料也运不进来,小颖一家的饲料最多能撑3天。小颖不敢在家里提这件事,一提父母就会哭。父母两个人每晚坐在家里哭,说天灾没法。
非洲猪瘟之后,易忠华一家人没了存款,初中学历的易忠华在百度上搜索,自学了建温室和养鸡流程。5000个鸡苗、疫苗、保健药,再加,上热风炉,他向亲朋好友借了四五万块钱,都投了进去。
吃了4个月饲料的5000只成鸡没地方卖,易忠华现在欠了15万饲料厂的债,利息还在滚。他盘算着出门打工,但他觉得,如今一个湖北人去了外头,是要被歧视的。他或许要重新只种柑橘过活了,他估计,手上的债一家人要还上3到5年,“没办法,哪有什么办法?”
眼下,那11个微信群里,每天都在流传类似的埋鸡视频。易忠华已经计划好了,等11岁的女儿上了学,饲料彻底被吃光了,他就在如今散养鸡的地方挖一个3米的大坑,10个平方就够了,把这几千只鸡通通处理了。
等待好消息
一封给畜牧局的申请信,依然在不同省份的养殖户微信群里流传,申请人永远是:畜禽养殖生产者。落款的时间,从1月30日,又被自发地改到了1月31日。
河南开封,李涛手上还有一万多只运不走的麻肉鸡,20天前就出栏了。他经历过禽流感,埋过鸡,最后拿到了政府的补贴,赔得不算多。现在,他不得不盼着第二次补贴的可能。
从2月1日开始,不同省份陆续颁布了临时补助政策,浙江省通知,疫情防控应急响应期间,一些大型家禽养殖龙头企业、定点屠宰企业,只要能收购10万只以上,每只鸡、鸭、鹅补助2元,每只鸽子补助1元。
这样的补助,对张振刚这种大户是最渴求的信息,他的手机上安装了很多新闻客户端,从本地的大河网到人民网新华网,“只有官方发的东西我相信。”他等待同样的政策能早点儿传到河南。
小養殖户们也在等待中自救,易忠华把养成的大鸡放到院子里,让它们自己在户外找食吃。小颖一家正在找玉米,让所有的小鸡先活下来。在四川德阳,进展更快一些,秀姐5分钱一只的鸡苗,在元宵节后回涨到了4毛钱一只,还是亏,好在不是彻底地赔。她的工作变成了联络卡车,让那些有绿色通道证明的卡车,能及时地开到自己家里。
从2月1日开始,不同省份陆续颁布了临时补助政策,浙江省通知,疫情防控应急响应期间,一些大型家禽养殖龙头企业、定点屠宰企业,只要能收购10万只以上,每只鸡、鸭、鹅补助2元,每只鸽子补助1元。
正月初五,张振刚联系上当地的红十字会,再辗转联系上湖北分会,打算把卖不出去的鸡蛋捐到武汉去。数目他都想好了,拉一车,5吨鸡蛋。对方感谢了他的好意,说,我们现在急缺医疗物资,其他暂时不收,等以后需要,会再给你回电话。张振刚天天等着这个回电,好像只有把这些鸡蛋捐出去,他心里才会踏实一点儿。
张振刚坐在他的鸡场,他手里的7万只种鸡,每天还在不管不顾地下蛋。所有人都在等待,等村里不再封路,等屠宰场、饲料厂上班,等活禽交易市场开放,等着疫情过去。(小颖、王萍佳宁、秀姐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