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长相严肃,身材壮实,给人威武有力的感觉,再加上幽默平和,喜欢和孩子相处的个性,这样的“内外兼修”让我比较轻松地在班主任工作上渐渐做出了些名堂。各种荣誉接踵而至,学校也给予高度信任,经常委以重任——“救火”,整治乱班。更让我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凡我到处皆能“药到病除”,灭“火”有奇效。原先“灾情”严重的班级,在我的大力整治下,短短一个月都能有明显的好转,一学期下来,能被评为“十佳班级”。一时间,我被同行誉为“扁鹊式的班主任”。很多青年班主任慕名到我的班上学习管理,观摩我如何整顿班风,严肃班纪。他们认真记录下我说的话,我做的事,之后还组织沙龙式讨论,一桩桩一件件的鲜活案例为大家口耳相传。那段时间里,我自然沾沾自喜,也以“扁鹊”自居。
　　这样的自恋终结于偶然间看到的一则故事。魏文王问扁鹊:你家兄弟三人都精通医术,哪一位医术最为高明呢?扁鹊说:老大最高,老二其次,自己最差。文王不解:为什么你的名气那么大,而他们二人却不为人知呢?扁鹊说:大哥治病,在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所以他的医术不被人们所传颂;二哥治病在于病情起初之时,那时候病情很轻,很小,不被人所重视,所以他虽然治病救人,但是名气只能在乡里传扬。而我总是在病情严重的时候才被别人请去,大家看见我在经脉上放血,在皮肤上敷药,动手术,自然以为我的医术高明,名气因此也响遍全国。原来,真正高明的医术在于准确的预见性和长期的滋养。治病是无奈之举,养生才是正道。惭愧,自喻为“扁鹊”,却不知真正的医者之道。原来我带班时的那些“手术”,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蹩脚的应急措施,不是教育,更和所谓的管理艺术沾不上边,原本这么做“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我却把它们当做经验传授给青年。推广、传播的范围越广,荼毒越大。浑然不觉已是可笑,曾经引以为荣更觉羞耻。
　　恰逢新青年又来跟班学习,我婉拒,你们应该到真理身边去。看,那位教师心平气和地和孩子们聊天,天真烂漫地和孩子们玩耍,那就是教育,那就是班级管理。知识、信念在言语间流淌,真情、信仰在师生交互间徜徉,这样的管理看似“无为”,实为“治”的最高境界。这样的班级“火”不起来,但孩子们长期在爱的暖流中受观照,他们崇尚文明,心存善念,如同懂得长期保养一般,“病痛”远离,即使偶感“风寒”也能不药而愈。因为他们能自律,已经形成了集体的凝聚力和良好的班风。青年啊,这正是你们所要学习和修炼的:和孩子们平等交往的艺术,自己宽和大度的性情。这才是教育管理的真谛,哪怕这样真性情的教育画面是一种念想也值得我们追寻。
　　至少你应该去这样的班级里学习。看,一个班的孩子们犯错了,这里没有暴风雨式的骂声,没有戒尺和冷嘲热讽,只有交流和对话。教师的言语中没有责备,因为他知道犯错是孩子的权利,孩子就是在错误中成长。他言而有理有据,设身处地为孩子着想,理解他们过错的缘由,他更坚信今天的交谈为的是孩子能自己明理,能从错误中汲取到成长的力量,因此,言谈中他多有鼓励,给孩子一种信任感、安全感和继续成长的美好愿景。仔细看看,你的身边不乏这样的优秀班主任。亲近他、学习他、和他一起成长。
　　如果因为各种原因,你也被派往“火情”紧急的“火场”,请千万不要向我学习,那些严厉的话语,苛刻的要求,“恨铁不成钢”的借口,居功自傲的狭隘观念,无论哪一种都是青年们成长的毒药。扁鹊的高明不在于医术而在自知之明,而我也正从看到这则故事后重新上路。我愿卸下虚幻的光环,也卸下沉重的虚荣心,和你们一起成长。
　　
　　【何捷,福州教育学院附属第二小学,小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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