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觉醒》中埃德娜超越现世的自我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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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的《觉醒》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埃德娜不畏艰难、追求自我的故事。她从一个传统、顺从的家庭妇女转变成一位独立自主的新女性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的觉醒,体现了她超越现世的自我探索精神。在当时男权为中心的社会背景下,女主人公为独立和自由所做的挣扎与斗争给今天的女性甚至男性也带来了一定的启示。
  关键词觉醒 自我探索 超越现世
  中图分类号:I712.06文献标识码:A
  
  0 引言
  美国著名女作家凯特·肖邦于1850年2月8日出生于密西西比河的圣·路易斯。其父亲是一位自爱尔兰移民来的成功商人,母亲是具有法国克里奥血统的社交名流。肖邦35岁时,母亲与丈夫双双去世,剩下六个子女全部由她抚养。有人说寡妇的经历曾经对她的写作有所启发,因为她的作品往往描述新奥尔良克里奥女性的独立、坚强等内容,与一些法国作家如莫泊桑他们写作的传统主题有相近之处。(杨任敬 40)
  1 《觉醒》的主题
  从男权为中心的社会传统中醒悟过来并且找到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是这部小说的主旨所在。女主人公埃德娜作为一个上层社会的白人女性嫁入了新奥尔良克里奥尔人的上流社会。然而在六年的婚姻生活后,她发现了自我完全被家庭与孩子所束缚,她的渴望与创造力统统掩埋在照顾丈夫和子女的日常琐碎之中。渐渐地她开始不满于自己的家庭角色,开始质疑自己的母性价值和婚姻对其自我发展的禁锢。(Madsen, Deborah L 108; Toming, 174)
  小说故事在路易斯安纳南部海岸的一个叫格兰小岛上展开。在那度假的时间里,埃德娜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缺少了很多东西。其中,罗伯特的出现帮助了埃德娜觉醒,开始追求美好的爱情,追求自己的梦想。然而情人罗伯特因为无法摆脱社会的桎梏与约束而被迫离开,使她的精神陷入痛苦的煎熬。此时,阿罗宾的引诱与调情又使她无法阻挡。终于,她的行为远远地偏离了传统的社会范围。与罗伯特达成共识的愿望失败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已经觉醒的女性如果屈服于当时男权为中心的社会,那么,她将不得不去面对她的丈夫、阿罗宾等人,成为自己子女们的奴隶。因此,她别无选择,她的跳海自杀是她脱离社会束缚与禁锢的一种解放,让她从此不再被人定属为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或者某人的情妇。也只有投入大海的深深怀抱,她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理想王国。
  与《觉醒》有着相似主题的优秀作品也有不少,如《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那》。这些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们一致对传统生活产生了不满并且试图去摆脱现存的家庭束缚,她们渴望烂漫爱情并且试图去改变传统的女性角色,而她们又共同成为了她们理想生活与时代的牺牲儿。但很明确的一点是,埃德娜远远超越了另外两者,她的追求要远胜于她们。她最终认识到自己对阿罗宾的激情与预想和罗伯特一起的愿望并不能满足她的所有需求,用沃尔克的话说,“埃德娜寻求着自己内心思索的答案以及真正的自我实现”(Walker 171) 。
  2 埃德娜自我意识觉醒的三个阶段
  作者肖邦对女主人公的自我意识追求进行了惟妙惟肖的生动描述,主要通过以下三个阶段的觉醒过程:性觉醒,精神觉醒,彻底觉醒——既女主人公通过死亡来彻底解放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小说通过这三个不同层次的肉体至精神的觉醒描绘了埃德娜探索自我的艰苦历程。
  2.1 性觉醒
  埃德娜觉醒之时,首先渗入的是身体意识的变化。小说中众多细节的细腻描述巧妙地表达了埃德娜性意识的萌生,以埃德娜小憩尚奈尔岛的场景为例,其中无不暗示着埃德娜身体意识的初步醒悟。
  离教堂不远的村末对岸是一位老妇人的小屋,埃德娜半敞着衣裳,疏松着长发躺在床上,隐约感覺到自己身体内有一股全新的力量,她细细欣赏着她那“纤细的、结实的肌肤” (Chopin 39) 。 “在一个小脸盆中,她清洗着”,“边喝着酒,她那洁白有力的牙齿边撕咬着面包”,这里暗示了她那自然原始的牙齿的渴望 (Chopin 40) 。 她走出房间,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个金黄的橘子,一把扔向罗伯特。在这种自然的身心交汇、洗礼中,埃德娜觉醒了。
  这些细节足以说明埃德娜对罗伯特的真情已经燃起了她内心的真正渴望,她的性意识已经觉醒,而结果是她的这种觉醒遭受了现实的挫折与打击。因为在罗伯特眼里,引诱别人的妻子是极其违背他的道德准则的,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他爱上了埃德娜,爱上了别人的妻子,他就立马离开去了墨西哥,逃避这种情感的诱惑。无限孤独与烦躁的埃德娜则结识了当时有名的“花花公子”阿罗宾,尽管内心为思念罗伯特而困扰,肉体上则禁不住阿罗宾的引诱,陷入了情感与身体上的分离 (Walker 153) 。
  对于埃德娜的出轨我们要非常认真和客观地去看待,她与阿罗宾的婚外史只能说是情感上一个暂时的释放而非真正意义上爱情的满足,当时令人窒息甚至是令人彻底绝望的孤寂导致了她对阿罗宾挑衅的屈服。然而此时性意识完全觉醒的她断已明白,激情是短瞬易逝的、可以转移的。从这个角度看,埃德娜已经把她的渴望视为一种宇宙中普遍的、超越道德界限的情感驱动,把她的激情看做是一种先于甚至主宰一切道德规范的、深邃奥妙的强烈欲望。她开始成为自己身体与灵魂的主人,而不再仅仅是她丈夫的“一件颇具价值的私人财产” (Chopin 2),这一点是不可忽视的关键。
  2.2 精神觉醒
  与性意识的觉醒相比,埃德娜的精神觉醒则经历了更为漫长、艰辛的路程。在这过程中,有两位女性发挥了她们极其关键的作用,一位是格兰岛上众人公认的“贤妻良母” (Walker 153)——阿黛尔·拉提诺,另一位是性格怪僻、独立自主的芮芝小姐。
   “独立自我”的埃德娜在自己的女性朋友中从未有过知己,而后来结识的阿黛尔却是她自我探索起程中第一个启发她步入女性关爱殿堂的人。首先吸引她的是阿黛尔的外在魅力:“最先触动她的是克里奥尔人那异常的身体魔力,因为她对美有一种天生的明锐洞察力” (Chopin 14)。炎热的沙滩上,阿黛尔紧握她的手并轻轻地拍打着,“很沉稳、很温暖”, 埃德娜第一次对一个女性朋友的轻抚产生了感觉,这种轻抚激发了她内心那种不同寻常的坦率与勇气;她把头靠在阿黛尔的肩上,慢慢倾诉着自己的各种秘密,她开始觉着“陶醉” (Chopin 20)。当埃德娜开始从事绘画时,阿黛尔给予了母性的鼓励并告诉她“你有着深厚的天赋” (Chopin 59)。在阿黛尔眼里,女性的艺术有着社交性功能,是令人愉悦的、可以理解的,它并不与女性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相矛盾,反而可以促进女性履行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埃德娜深知这一切,所以当她丈夫称赞阿黛尔是艺术家的模范时,她反驳道:“她不是音乐家,而我也不是画家!”(Chopin 61)
  与阿黛尔的这种特殊友情激发着埃德娜思考自己的过去并解析自己的性格,换句话说,正是通过这种关系的建立,埃德娜才摆脱了“庞特里耶夫人”的称号,真正的成为了“埃德娜”。
  在接下来的觉醒过程中,芮芝小姐是启发埃德娜迈进艺术殿堂的第一人。芮芝小姐为人叛逆,平时喜欢独断孤行又直言不讳,对于日常社交的琐屑规则她都不屑一顾,甚至敢于违背传统女性应该遵守的基本准则。所以在阿罗宾眼里,她显得如此乏味,讨厌,没有女人味,似乎有些“精神错乱” (Chopin 89),甚至有时连埃德娜也觉得她的顽固不化是一种缺陷,芮芝小姐的过于直率还不时触怒了她,因此,埃德娜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她。
  然而,芮芝对于埃德娜的吸引力要远远胜于阿黛尔对她的影响,芮芝的音乐可以致使她深情啜泣。在格兰岛度假期间,芮芝的一首钢琴序曲就让她内心澎湃不已:“内心的热情被唤醒了,不停地激荡着,冲刷着她的灵魂,犹如潮水不分昼夜地拍打着她那细嫩的肌肤。她颤抖着,抽噎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Chopin 28)。接下来,芮芝又为她弹奏了一首令罗伯特也赞赏不已的即兴曲;此时的音乐更是“神奇而又陌生——宛如一声声温柔而激动的悲伤的乞求”(Chopin 69)。芮芝似乎可以“穿透埃德娜的内心,解放她的灵魂” (Chopin 84)。而对埃德娜来说,芮芝延伸了艺术和艺术家的涵义:“小鸟要想飞越传统与偏见的广阔平原,就必须要有坚强的翅膀。”(Chopin 68)
  深受这两位女性朋友的同时,埃德娜试图寻找自己的出路。阿黛尔和芮芝如两面镜子一样映射着埃德娜,她既不能像阿黛尔那样丧失自我、为家庭奉献一生,也不能像芮芝那样感情贫乏、生活孤寂,尽管她常能从独立自主的芮芝那里得到安慰与相互理解。觉醒中的她再也不能像她们那样生活,她坚持探寻自我的核心。于是,她搬出了鸟笼似的房屋,住进了自己亲手装饰的小鸽楼。“她感觉自己的社会地位虽然下降了,但精神层次却上升了。”(Chopin 101)当阿黛尔提醒她注意家庭责任尤其要照顾好孩子们时,她宣称:“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放弃我的金钱,为孩子可以放弃我的生命,但是我不能放弃我自己。这一点已再清楚不过;这是我刚懂得的东西,它正一点点向我展现。”(Chopin 51) 当罗伯特幻想莱昂丝把自己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时,埃德娜回答到:“我嘲笑你们两个。”(Chopin 116) 显然,她开始学会自己抉择,不再屈从于别人,除了自己。至此,埃德娜的精神已经觉醒了。
  2.3 彻底觉醒
  全新的埃德娜已经诞生,然而这个大千世界丝毫没有她的一席之地,注定孤独的她陷入了无尽的寂寥深渊。丈夫远赴欧洲,“情人们”身居别处,祖父母细心照料着孩子,甚至,“她的孩子们出现在她面前,如强劲的对手般要征服自己;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们一直压制着她,企图将来继续奴役她的心灵。”(Chopin 124) 回到以前的枯燥生活已经不可能,但是没有什么能使她放弃刚刚获得的新生,哪怕是她真心疼爱的孩子们。
  终于,埃德娜找到了出路,她相信惟有大海才是她自由的理想国度。当她走向大海时,“眼前的海水不断延伸,闪烁着无数太阳的光辉。大海的声音如此诱人,不停地喃喃低吟,窃窃私语,呼唤着心灵漫入孤独之渊。沿着白色的沙滩,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Chopin 123-124) 面对着大海,她“脱下了身上令人难受、刺痛的外衣,生平第一次裸露地站在天空下,太阳的余辉笼罩着她,微风轻轻吹拂,海浪在向她召唤。”(Chopin 124) 埃德娜解开了所有的传统束缚,沉浸于永恒的大海,波浪,微风。她成功地迈进了超越俗世的世界,心灵自由的王国。可以说,大海既吞没了她又给了她新生,通过这无声的抗议,埃德娜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3 结论
  肖邦向我们展示的这个具有说服力的探索自我的女性形象,不仅清晰地呈现了女主人公不断觉醒的过程,各种人物细节的巧妙描绘更是有效地深化了主题,突出了当时女性追求脫俗自我的愿望。相比之下,尽管现代女性很大程度上已经摆脱了男权社会的压制,但同样可以从这里得到很多启发。性别歧视现象也许并不像肖邦小说中描述的那么严重,但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始终存在,很多人还维持着固有的一套价值标准来衡量评价女性,认为女性的角色以如何成为贤妻良母、孝顺儿媳为主,等等。因此,探索女性的自主生活依然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历史使命,需要我们所有人的相互理解与共同奋斗。
  
  参考文献
  [1]Chopin, Kate. The Awakening. 北京:航空工业出版社,2004:1-124.
  [2]Madsen, Deborah L. Feminist Theory and Literary Practice.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108.
  [3]Toming. A History of American Literature. 南京: 译林出版社, 2002: 174.
  [4]Walker, Nancy. The Awakening: Kate Chopin. Boston: Bedford Books of St. Marin’s Press, 1993:153-171.
  [5]杨任敬. 20世纪美国文学史.青岛:青岛出版社,199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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