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煤

来源 :故事会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utianyi19905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冬天,还没到小寒,屋外就滴水成冰了。
  这天半夜,刘老三被一阵寒气冻醒,骂骂咧咧道:“这啥鬼天气?三九还不到就冷成这样,这个冬天咋过!”
  老婆被他吵醒,嘟囔了句:“守财奴!现成的大氅你自己不盖也就罢了,连孩子都不给盖,非叠在箱子里藏着不可,冻死活该!”
  刘老三望向立在床头的木箱,没吭声,抖抖索索地穿衣下了床,趿着鞋走到门口把木门打开,顿时一阵寒风冲了进来。他赶紧缩回身子关严门,站在屋里想了会儿,突然走到床头,猛地打开木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大氅往身上一披,又去把大儿子叫起来,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刘老三这么早出门去了哪儿?他去了公社,而且还是和大儿子一起推着架子车去的。
  到公社大院的时候,太阳已经丈把高了。刘老三穿着那件大氅,大儿子推着架子车,一前一后来到伙房后院。后院里,堆着一座小山似的煤块。
  看见煤,父子俩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刘老三挺挺腰板,抬手捋了捋大氅上的压痕,小声叮嘱大儿子道:“等会儿看我眼神,使劲往车上装煤,能推动多少就装多少,然后一句话也别说,推车就走人。”
  大儿子犹豫着说:“爹,咱这不是抢嘛,万一让人家抓起来咋办?”
  刘老三略一迟疑,然而一想到家中的情景,胆量顿增,安慰道:“没事,爹穿的这件呢子大氅就是免死金牌……等会儿,爹请你到饭馆吃两斤锅饼。”
  大儿子咂咂嘴,使劲咽了口唾沫,说:“放心吧,爹。”说罢,他抡起煤堆上的铁锹便猛装起来,刘老三叉着腰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制服的胖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刘老三顿时紧张起来,要是被抓住,再定个抢劫罪抓进监狱,麻烦就大了。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大氅,不时瞄一眼那个巡逻的胖子。他心想,大不了架子车也不要了,扭头就跑,瞅那胖子的身形,绝对追不上他父子俩。
  胖子来到不远处,定定地站了会儿,突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让刘老三没想到的是,胖子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扭头走了,脸上还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刘老三长出一口气。幸好之后一切顺利,父子俩从公社大院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直至走進饭馆都恍如在梦中,这一车煤忽悠得也太容易了吧?
  “爹,你没骗人呢,这大氅跟领导的命令一样好使!”说着,大儿子伸出黑乎乎的手,想去摸刘老三的呢料大氅。
  刘老三连忙往旁边一闪,说:“那当然!你娘老让我晚上睡觉拿出来当压被,我都不肯呢!”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感叹着:唉,都是让日子逼的,不然谁会干这冒风险的事?这回算我借公家的,等有钱了再加倍还吧!不过,他也十分纳闷,那个巡逻的人为啥就没过来问问他呢?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刘老三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走上了创业的道路,现在的日子过得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最近,小儿子的婚事定了,刘老三的最后一件心事也终于放下了。这不,小儿子刚打来电话,说明天他对象的爸妈要来家里商量婚礼的事。
  刘老三的小儿子叫刘琪,成绩不错,大学毕业后却选择与刘老三一起创业,他的女朋友方琼则“子承父业”,考上了县里的公务员。两人身份悬殊,据说方琼最终能答应刘琪的求婚,她的父母在里面起了不少作用。
  刘老三当即说:“儿子,放心,亲家公这么明事理,咱更不能怠慢了人家,我等会儿就去县里雇个大厨来家里炒菜。”
  刘琪高兴地说:“还是爸给面子,不过我这个未来岳父也不是一般人物,是个国家干部呢!对了,据说当年他还在咱们公社工作过!”
  “是吗?那说起来还是半个老乡呢!”
  第二天,方琼一家如约而至。方父和刘老三一见如故,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直到开席才止住了话题。这时,刘老三的老婆从厨房端来一盘山野菜蘸大酱,刚上桌,几个年轻人的筷子不约而同地伸了过去。见此情景,方父不禁感慨起来,说:“现在日子是好了啊,以前咱们看见肉食眼睛就放光,现在正好反了过来,看见绿色的东西,眼睛就放光。”

  刘老三附和道:“真是像做梦一样啊!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没想到今天却成了现实!”
  刘琪边吃边插话道:“爸,听我哥说,当年你穿了一件军用呢子大氅,去公社骗了一回煤,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啊?”
  小儿子的话一下勾起了刘老三的无限回忆,他略带伤感地说:“我记得那一年天气特别冷,为了过冬,我穿着一件军用呢子大氅,带着你哥去了公社。公社食堂的后院里有一大堆半烟山西煤,我们俩就大模大样地推了一车回来。这车煤不但保证了全家人安全过冬,也激起了我自主创业的斗志。虽然我早就把那车煤加倍还了,但总是记得这件事,怎么都忘不掉……”
  “呢子大氅会有这么神奇的作用?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呗!”几个年轻人怂恿道。
  刘老三酒后也有点兴奋,说:“那次回来后,这呢子大氅我再也没穿过,今天高兴,我就再穿一回让你们看看。”说着,他走进卧室,不大会儿就披着大氅出来,得意地抖了抖说:“咋样,像干部吗?得好好感谢当初那个首长,他拉练时在咱家住了一晚,走时看咱家穷得可怜,就把这件大氅送给了我!”
  几个年轻人看了都捂嘴笑起来,刘琪撇嘴嚷道:“土气,不过就是一件过了时的呢子大氅。”
  刘老三“嘿嘿”笑道:“当时可牛了,只有县以上的领导干部才有资格穿。那天我们去公社推煤,被一个穿制服的人发现了,不过他只看了一眼没过问。后来我想,他一定是看我穿着军用毛呢大氅,像个领导,所以没敢问。”
  这时,坐在一边的方父忽然呵呵笑了:“亲家,我说看你咋这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偷……借了公家一车煤的人!我呀,那天正好轮到巡逻,结果看到了你们父子俩。其实,当时我就看出不对劲了,你脚上穿的是一双黄球鞋,棉袄的领子还露出了棉花,尽管你拼命想用大氅遮住,可还是被我发现了,你呀,根本就不是领导。唉,当年你看上去真是冻坏了,大氅里的衣服又很破,我就想你肯定是走投无路了,真需要那车煤,这才……”
  刘老三的眼晴顿时湿润了,失声说:“亲家,原来是你!我……得好好谢谢你呢,要是……”
  方父也动情了,说:“说实话,我也是夹着私心的啊!一开始我确实没往深处想,但后来一想,既然你能穿上这么好的大氅,肯定家里有做大官的人,或许真受了领导指使,也就没再追究……”
  刘老三激动道:“不管怎么说,是你的善良救助了我们一家,也结下今天儿女们的美好姻缘,这就是缘分啊!”
  方父没说话,不停地抹起了眼睛。一旁的年轻人听了,纷纷鼓起掌来……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插图:豆薇)
其他文献
攔路虎的凶我是一名铁路工程师,我和铁路的缘分是从父亲那一辈延续下来的,我的父亲是20世纪80年代的铁道兵,转业后成了一名测量人员。我追随父亲的脚步,毕业后选择了铁路建设。其中,有8年的时间,我和父亲共同参与修建了一条铁路,那就是兰渝铁路,我是胡麻岭隧道2号斜井的总工程师。这条隧道是226条隧道中的一条,全长13.6千米,工程耗时8年,仅最后的173米,我们就挖了6年。因为胡麻岭的“第三系富水粉细砂
汤姆和布雷克是这个街区有名的流浪汉,一向靠偷鸡摸狗为生。这天,他们盯上了一幢刚装修好的别墅。等主人离开后,两人便轻车熟路地开锁入室。当发现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时,二人喜出望外,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叫声:“混蛋!快给我把门打开!”汤姆和布雷克赶忙来到了大门口,隔着大门问道:“你是谁?”“我是这座房子的主人爱德华。你们这帮混蛋!”爱德华在门外愤怒地嚷道。“不好意思,爱德华先生,现在这座房子
清朝嘉庆年间,江南人蔡小山进京参加武举会试,却因科场腐败而落第。  蔡小山虽满怀怨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回江南老家,然而一过长江,他却觉得无颜再往前走,加上心中愤恨难消,干脆召集一伙好汉,在崇山峻岭间觅了一处险要地带,做起劫富济贫之事来。  数年后,蔡小山的山头早已出名。当地组织军力曾围攻数次,皆大败而归。巡抚为此震怒不已,下令知府杨大人牵头,召集四县军士乡勇来攻,务必攻破山头,捉住蔡小山。  蔡
长风镖局是沧州远近闻名的老字号,镖头林长风乃一代大侠,武功高绝,又为人谦和,深受大家敬重。这一天传来消息,知府大人委托长风镖局往京城押送一口宝刀,想要献给皇上。这口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世间少见的宝物,知府珍爱至极,光是定金就付了一百两银子。林长风接了单,手下人都说,这次走镖非同小可,明里暗里都要严加防范,土匪还好说,关键是那个徐盛,肯定会有大动作。徐盛是谁?他是沧州第二大的永盛镖局的镖头,年轻
这个故事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那时,某村小学有一个姓胡的老教师,年底被评为市级优秀小学教师,去市教育局领奖,红彤彤的奖状还是教育局长亲自放到他怀里的呢。颁完奖,教育局组织这些优秀教师到人民公园游玩。大家兴致很高,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投壶有奖”的小摊前,在一道黄线后,远远摆着三只小口径罐头瓶。摊主高声吆喝着招呼顾客:“都来试试啊,一块钱就可以拿三个玻璃球,只要都投进去,就能得一块多功能电子
张子祥是清末画家,他一辈子痴迷于画画。有一天,张子祥在画室里忙碌,妻子忽然走进来,说厨房里用来炖汤的一个锅不见了,问他是否借给了邻居。张子祥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锅,更没有借给邻居,正沉醉于作画的他,只是摇了摇头。妻子见丈夫竟然这样敷衍自己,勃然大怒,不由分说把张子祥的画具全都丢到了地上。这时,张子祥看到一盒红色的颜料溅在了空白的画纸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当场就着这些红色,挥笔画了一幅天竹图。这幅画
贾晶是阳羡茶场的销售。这天,他刚从外面回来,就一头扎进制茶车间,拿了一撮师傅们新制的“阳羡雪芽”,泡了一杯,连品了三口,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正在忙碌的师傅们说:“各位师傅,你们辛苦了!我品了你们新制的‘阳羡雪芽’,色香都上佳。要是鲜味再醇厚点,就是极品了!”师傅们都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昨晚是我让师傅们休息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贾站在车间门口。“各位师傅,你们继续工
约翰和迈克是一对好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去郊外游玩。有一天,下了大雪。约翰希望能和迈克一起去看看泰晤士河的雪景,但天太冷了,他懒得起床,心想:如果迈克想出去玩的话,就一定会来叫我。这时候,迈克睡醒了,他也想到了泰晤士河的雪景,但他也怕冷,心想:如果约翰想出去玩的话,一定会来叫我!于是,他们两个一直躺在床上,等待着对方来叫自己。到了中午,约翰饿了,便从床上起来,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打开门,当他看到迈克家房门
最近,布莱恩斯运气不太好。先是因为一起交通事故被判了12个月监禁,刑满释放后,他去找老相好戈迪,却发现被人横刀夺爱,他暴跳如雷,决定杀人泄愤。  这天,布莱恩斯进了一家酒吧,敲开了老板费德办公室的门。办公室在酒吧内侧,门内有一个短通道,通道左侧是个电话亭。布莱恩斯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块写有“电话机已坏”的牌子掉了下来。费德跟在后面,赶紧捡起来并重新挂好,然后关上了门。  布莱恩斯没有察觉
南宋年间,邛州蒲江盛产砚台,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张家砚台,这张家砚台有一绝,就是耐寒,墨汁严冬不冻。张老爷子年纪大了,就想把家业交给儿子管理。按当地的规矩,家业应该交给大儿子张有善,但张有善太老实,说话木讷,不善交际,整天只知道钻进作坊,和伙计们一起制作砚台,没有当家人的风范。张老爷子喜欢二儿子张有良,这小子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熟悉各路客商,是当家人的最佳人选。虽然他想让张有良当家,但是为了不让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