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彭德怀在湖南新军的一次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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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国成立后,彭德怀元帅曾回忆起他在湖南新军时的一段往事,感慨地说:“我年轻时受社会上那些行侠仗义者的搞法的影响,立志打富济贫,为穷人做些好事。后来去了湖南新军,置身于下层军官和士兵的生活之中。在那里,我组织一些穷苦的下层士兵杀地主恶霸,就是这种搞法。直到组织平江起义,上了井冈山以后,才知道这种搞法行不通,中国革命还是要走共产党、毛泽东同志指引的路。”(《彭德怀全传》,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年版)这里介绍的就是彭德怀讲的他在湖南新军时的一次历险。
  
  一、从心里喜欢与农民为友
  
  彭德怀因家庭贫困,为了生存,他选择去当兵。虽然身在旧军队中是为了谋生,但他一身正气,心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富人为富不仁,穷人受欺凌。1921年8月间,湖南新军败退长沙、湘阴一带,彭德怀所在的第六团开往华容、南县一带驻防,彭德怀为连长。在训练休息时,他喜欢到附近的农民家去和他们拉家常。初到农家,贫苦农民见他是个军官,不愿意理睬他,可是几次之后,见这个人和他们印象里的那些鱼肉百姓的军官大不一样,他谈的都是农家事,问他们种谁家的田、每亩田要交多少租、为啥搬到这湖滨的地方来等等。贫苦农民见他态度和气,关心他们的疾苦,就开始向他倾诉满腹的苦水。彭德怀感到,这里的许多农民比自己幼年时还要苦,便开始向他们讲述灭财主、灭列强、打富济贫的道理。聚在他周围的农友越来越多。一个中年农民听得入了神,便搓捏着粗壮的双手,想开口,又觉得有些胆怯,便低下了头。突然,他鼓足了勇气,挪到彭德怀跟前,显得有些紧张而又很认真地说:“我叫姜子清,家住舵杆洲。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在湖滨淤积起10多亩芦苇田,可是刚种了两年,就被这里的恶霸地主区盛钦给霸占了。”说着说着,姜子清痛哭流涕,说不下去了,他是想让彭德怀帮他夺回本属于他的苇田。就在这时,屋里的农友你一言我一语,敞开了自己的心扉,都说这个区盛钦为富不仁,该杀。
  彭德怀回去后开始注意这个姓“区”的人。经调查得知,区盛钦是注滋口镇子上有名的恶霸地主,他还兼任这里的税务局局长和堤工局局长,他的哥哥是赵恒惕省署的高级少将参议。很明显,这个恶霸地主在这一带的势力很大。他仗势欺人,不只是霸占了姜子清的苇田,这里许多穷苦农民都深受其害。他在这一带搞所谓“封河”,禁止穷人到河里捕鱼谋生,他还把许多农民家的苇田也给封了,禁止穷人割砍苇子,还巧立名目,提高税率和税种,强占民田民房,许多农民敢怒不敢言。
  
  二、要杀富济贫为农友报仇
  
  彭德怀是一个非凡而又嫉恶如仇的人,他的性格与封建统治阶级腐朽思想的冲突,却成了与贫苦农友沟通的重要资源。他认为,农友所受的苦难是由富人的压迫和盘剥造成的,从肉体上消灭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是解决问题的出路,而且要采取暗杀的办法。
  几天后,农友姜子清又见到了彭德怀,彭对他说,只有把这个恶霸地主给杀了,才能解除你心头的愤懑。其实,彭德怀这时还不了解,这样做,自己势单力薄,很容易遭对手报复,而且对推翻这个黑暗的社会不能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姜子清对他说:“这里的人是口齐心不齐,提起区盛钦这个人,人人都恨,可是遇到了具体的事,人人都怕他,他的势力太大了。”彭德怀接着问:“你也怕他吗?”姜子清虽然嘴上说不怕,但心里还是有些胆怯,说:“只我一个人不行啊!”彭德怀赶紧为他壮胆:“今晚我派几个士兵,你给我们带路,把区盛钦给杀了。这件事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去时都化装,你敢不敢?”姜子清一听有好几个人跟自己一起去,高兴地说:“敢,我给你们带路!”
  就在这天晚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彭德怀叫上一班班长王绍南、士兵魏本荣等3个救贫会会员,化装成农民模样,由姜子清带路,在黑暗中穿街走巷,不多时就到了区盛钦的住处,很快地将其秘密处死,又迅速地离开了现场。还贴出了一张匿名布告,宣布了区盛钦的罪状,让那些富人不要学他的样子,要与他划清界线。这件事在注滋口镇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反动统治者和财主们感到十分恐慌,他们纷纷增加保家护院的人员,加强对自家院落的护卫,注滋口镇上的贫苦农友们却在暗地里拍手称快。
  
  三、不幸遭遇敌手伏兵暗算
  
  除掉了区盛钦这个当地有名的恶霸地主之后,彭德怀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对敌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3个月之后,他感觉似乎风平浪静了,可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1921年11月底,彭德怀率领这个连离开了注滋口,到长沙和平江之间的潞口畲驻防。部队刚刚安顿下来,有人告发,说是彭德怀和他那个连队的一些人可能与区盛钦之死有关。得知这一消息后,湖南新军的军阀们便秘密地开始了对彭德怀的抓捕工作。
  这天早操后,湖南新军的团长彭植派特务排一个姓徐的排长来找彭德怀,对他说:“袁团长请你到长沙团部去一趟。”彭德怀问:“是啥事?”这个排长回答说:“不太清楚,可能是换防的事情吧。”彭德怀没有再多问,略做准备,就匆匆赶路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姓徐的排长已经带领一个班提前在距长沙10几公里的地方,彭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彭德怀在路上走着,朝军事换防方面考虑的比较多,也没有往那个恶霸地主区盛钦的事上多想。当他走到离长沙还有10几公里路的地段时,突然,在路旁埋伏的一班士兵猛扑过来,将彭德怀抓住了,很快地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彭德怀一看,是那位徐姓排长,立刻明白了这是他们事先早有布置的。这位排长说:“这是袁团长奉赵(恒惕)督军的命令不得已而抓你的,听说你杀死了高级参议的弟弟和他的全家。”到了这种地步,彭德怀觉得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坦然地说:“杀区盛钦确有其事,但未杀其全家。”彭德怀陷入绝境,自知如果不出现奇迹,恐怕很难逃脱这场厄运了。
  
  四、绝望中思考逃生办法
  
  在随后向长沙押解的途中,彭德怀的脑筋在快速运转,他总结了自己在湖南新军的惨淡经历,清醒地认识到,封建军阀对待穷人,那是什么毒辣的伎俩都用得出来,如果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在这样的军队里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而在这是非颠倒的年代里要想保全自己,必须采取超常的手段。
  彭德怀是一个性格刚强、不服输的人,他边往前走,边在思考逃脱的办法。突然,在他的头脑中闪出了一个主意:抓捕自己的这些士兵也多是贫苦农民出身,为何不从这方面与他们沟通一下呢?于是彭德怀便对他们说,这次犯法,是要杀死恶霸地主,帮穷人申冤。区盛钦是当地为富不仁的最大恶霸,无恶不做,彭德怀列举了区盛钦的累累罪行。押解他的全班士兵听了,几乎到了同仇敌忾的程度,大家明白了彭德怀为啥要杀区盛钦,异口同声地说:“可恶,真该杀。”彭德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悲凉:“今天到长沙,说不定明天我就会被杀掉,杀了我不要紧,别人也会起来消灭那些恶霸财主的。”再说那位徐姓的排长,这个人总是跟那些压迫剥削穷人的坏人沆瀣一气,这时,倒表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假惺惺地帮彭德怀出主意:“等你到了督军署,不要承认是你杀了区盛钦,他们没有证据,可能会认为是土匪杀的,他们也可能认为是区盛钦这个人平日里作恶太多,别人为了报仇把他给杀了,这样,你就没事了。”彭德怀对他的主意不置可否。
  到了下午3时左右,到了黄花市,彭德怀对押解他的人说:“休息一下吧,我实在走不动了。”他想故意拖延一点时间寻找逃脱的办法。休息的时候,牵着彭德怀手上绳索的那个士兵,大概有21岁的样子,紧靠着彭德怀身边坐下,偷偷地给他把绳索解松了,又用手重重地在他的背上摁了两下,示意他要寻找机会逃跑。彭德怀向这位战士转过了头,乘其他人不察觉,满怀深情地向他表示谢意。
  
  五、死里逃生继续探求出路
  
  稍事休息之后,又开始向长沙的方向走。这时,彭德怀开始思考和选择逃跑的办法和时机。走了一段路,离长沙只有几公里了。过了捞刀河以后,大家上了船,彭德怀站在船上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姓徐的排长,知道这个人爱财如命,便说:“老徐,我大衣口袋里还有几十块钱,你们拿去吧,不要被那些看管监狱的‘豺狼’给吞掉了。”徐排长听说要给他钱,很快走了过来,把钱从彭德怀的口袋里掏了出来,说:“如果你得救了,仍然退还给你,万一你有不幸,我就替你办后事了。”徐排长只顾着数钱,放松了警惕。
  彭德怀意识到,这个贪心的排长要独占这些钱,便说:“那用不着,人死了,后世就无所谓了,兄弟们各分1元,你分5元,其余的你们到火神庙小饭馆去吃一餐吧。”彭德怀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在对这位贪心的排长说,这些钱你可不要独吞了,其他的弟兄都应该有份儿。这位徐排长,感觉自己不好全拿了这些钱,就给了其他战士每人1元。船离岸只有10多米了。彭德怀乘那个徐排长不注意,鼓足了劲儿,猛地一头将这位徐排长撞入水中,又猛地一跃,跳上了岸,将缚在他手上的绳索甩到地上,飞快地奔跑逃命去了。押解他的其他士兵由于事先受到了彭德怀的说服教育,又都拿到了他的一些钱,其中还有那位给彭德怀松绑的好心的战士做其他押解人的工作,便听之任之了。士兵们朝天上放了几枪,却无人追赶。
  彭德怀飞跑了十几公里,到了掌灯时分,他实在是太困乏了,又饥又渴,只好就地躺下休息。过了一段时间,他从地上站起来,又开始赶路,来到易家湾湘江岸边,遇到一位姓罗的陌生老汉。这是位朴实厚道的渔夫,老汉用他的渔船将彭德怀送到了湘江对岸,彭德怀记下了老汉的名字,暗自表示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老汉的恩情。上岸之后,彭德怀决计绕开大道走小路,到了湘潭城南八总大仙桥河边的故旧郭得云家里,郭是彭德怀在湖南新军当兵时的挚友。在郭的家里,彭德怀见到了黄公略、李灿和张荣生等朋友。后到了广东,发现在旧军队中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1922年3月,回到了阔别9年的故乡——湖南省湘潭县彭家湾种地。8月,考入湖南陆军讲武堂。之后,发动平江起义,终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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