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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目前，城乡关系是一个重要的研究主题，首先，该主题研究的展开存在着三维背景，即学术背景、现实背景与政策背景。第二，该主题的研究紧紧围绕着三个核心概念，即城乡均衡发展、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一体化发展。第三，该主题的文献研究具有三大特色，体现在研究视角、研究方法与研究领域三个方面。最后，该主题的研究，还需要把握好三个发展走向，即大胆引介西方理论、尊重中国经验与从社会建设的高度来展开。
〔关键词〕城乡关系；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社会建设
〔中图分类号〕F2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9187-（2014）02-0012-08
一、引言——“城乡关系”研究方兴未艾
关于城乡关系的理论研究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产生，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关于城乡均衡、城乡统筹及城乡一体化发展方面的主题获得了学术界的高度关注。笔者借助于《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以 “哲学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I”、“社会科学II”、“经济与管理科学”四个子目录为具体检索范围，以年度（2002-2012）为时间跨度，以“城乡均衡”、“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为篇名主题词进行精确检索，得到期刊学术论文和学位论文的统计情况如下表：
从上表可以看出，一方面，进入新世纪以来，学界关于“城乡关系”研究成果丰硕，且整体呈现上升趋势，尤其在2002年之后出现了较快程度的增长。这与国家关于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政策导向是密切相关的；另外，笔者也发现，虽然当前关于这一主题的研究硕果累累，但其中高质量、高水平的研究成果仍很缺乏。据笔者统计，在上千篇的学术论文中，CSSCI论文所占比例仅为20%左右，博士学位论文也不超过15%，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城乡关系这一主题的研究目前还处于较低水平。本文将以“城乡关系”作为议题，考察这一议题相关文献研究的特点及其未来的发展走向，以引起学术界对这一议题的关注。
二、“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维社会背景” （一）学术背景——西方学术理论的支援性背景
一般地看，中国社会科学研究的展开，在某种程度上都受到了西方同类学术理论的支持，在城乡关系这一主题上也是一样。可以说，西方关于城乡关系的学术理论为中国学者关注现实的中国城乡关系提供了一个支援性的学术背景。
从历史发展过程看，西方国家的城乡关系从总体上都经历了以下几个发展阶段：在乡村孕育的基础上出现了城市；城乡分离以及城乡之间的差距拉大；城市发展偏向的城乡对立格局形成；城市反哺乡村基础上的城乡均衡发展态势。在这一发展进程中，西方学者关于城乡关系的学术理论，既是这一历史过程的直观体现，同时也是对这一历史发展进程的积极引导与理性建构。通过梳理西方学者关于城乡关系的基本理论，有人认为，其中贯穿着一个理论主线，即从“城市偏向发展观”到“乡村偏向发展观”再到“城乡均衡发展观”。〔1〕本文将重点梳理形成中国城乡关系研究支援性背景的相关基本理论。
第一，早期的城乡均衡发展观。西方早期空想社会主义者最先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的构想。以圣西门、傅立叶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理论的雏形。马克思主义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城乡一体化理论的基础上形成了“城乡融合”的理论。马克思主义认为，城乡的分离对立是社会进一步发展的障碍，未来的社会是要通过发展社会生产力以及城市化来实现城乡融合和城乡一体化。因为马克思主义是中国社会发展主导的意识形态，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城乡关系理论，对于中国的理论研究具有特别重要的价值与意义。
第二，城乡均衡发展理论模型和分析框架的形成。在城乡关系的基本理论中，以利普顿为代表的“城市偏向”的理论对于“以乡促城”的发展模式进行了批判，这一理论提出，城乡发展过程中容易形成“城市偏向”的城乡关系，发展中国家城乡关系的实质就在于城市人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力，通过“城市偏向”政策使社会资源不合理地流入自己利益所在地区。〔2〕岸根卓郎基于系统论的视角，构建了一个“自然-空间-人类系统”的网络化发展框架，强调要建立一个“自然-空间-人类系统”的城乡融合社会。〔3〕另外，英国学者波特和昂温则构建了“城乡联系流”的分析框架，系统分析了古巴的城乡关系，尝试性地从城乡联系的角度来探寻影响城乡均衡发展的规律。〔4〕这些代表性的理论，都在试图打破那种“偏向于城市”的社会建设思路，而主张城乡联系、城乡互动的发展战略，以减少城乡发展差距与城乡二元格局。显然，这些代表性的理论切中了中国城乡发展问题的关键，因此，它们对于中国城乡关系研究影响很大。
第三，新时期的城乡均衡发展理论。加拿大学者麦基通过对亚洲许多国家进行长期研究，以及与西方传统城市化进程比较后提出了“Desakota”模式，即在区域综合发展基础上建立城市化，其实质就是城乡之间的统筹协调和一体化发展。〔5〕这是一种以区域为基础而非以城市为基础的城市化现象，其主要特征是：高强度、高频率的城乡之间的相互作用，混合的农业和非农业活动，从而淡化了城乡差别。而道格拉斯从城乡相互依赖的角度提出了“区域网络发展”的模型。他认为，乡村的结构变化和发展通过一系列的“流”（人、生产、商品、资金和信息）与城市的功能和作用相联系，其中每一种流都有多重成分和效果，同时它们还体现出不同的空间联系模式和多样的利益趋向特点，通过“流”可以导向一种“城乡联系的良性循环”，从而确保均衡发展目标的实现。〔6〕这些理论思考不局限于城乡关系，从而显得视界广阔，因此，对于中国城乡关系的研究具有前瞻性与导向性作用。
（二）实践背景——我国城乡发展差距的现实背景
邓小平曾多次强调说，要坚持共同富裕，防止两极分化。时至今日，当下中国的社会发展状况却与这一目标背道而驰，其中，比较突出的是：城乡差距在不断拉大，尤其是城乡居民收入的差距在不断拉大。以江苏为例，它是全国的经济大省，2010年地区生产总值占全国10.4%之多，但苏南、苏中、苏北三个地区存在显著的两极分化现象，地区间和城乡间居民收入的差距日益扩大。如2003年，苏南、苏中、苏北地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为5825元、4249元、3527元；但到2010年，三类地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为12978元、9626元、7724 元。〔7〕可见，苏南地区农民人均收入增长明显快于苏中苏北地区，差距依然很大。 至于全国范围内的城乡发展进程，由江苏的现状便可见一斑。数据显示，1978 年农村改革伊始，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为2.37∶1。农村改革首先使广大农民得益，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差距迅速缩小，到1984年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差距已缩小到1.71∶1，接近世界多数国家1.5∶1的水平。1985年起，随着改革的重心逐步转移到城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又重新扩大。1985年的差距达到1.86∶1，1990年达2.20∶1，1995年是2.71∶1，2000 年为2.79∶1，2005年是3.22∶1。2007年，差距已扩大到3.33∶1。如果考虑到城镇居民享受的医疗卫生、教育、社会保障和各种福利性的补贴，城乡居民收入的实际差距可能已达到5∶1，甚至6∶1。〔8〕
同时，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城乡壁垒，将城乡居民分成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两种不同的社会身份，农业户口的人不能随便向城市迁移，也分享不了经济社会发展的福利与保障。城乡二元结构既是过去中国城乡非协同发展实践累积的结果，又是政府制定的一系列排斥性的城乡二元户籍制度、不平等的城乡二元交换制度、差别化的城乡二元教育制度、歧视性的城乡二元福利制度，以及城市政治经济与公共品资源优先配置城市制度固化的结果。在这样一系列的制度供给中，城市优势进一步强化、乡村劣势进一步扩大，最终使城乡二元结构的特征即城乡差距越来越大。〔9〕
（三）政策背景——中央城乡统筹发展的政策意愿
面对中国社会的城乡二元格局，以及对该社会问题的解决思路，中国共产党在近十多年内的历次代表大会上都作出了战略部署，这些战略部署充分传递了中共中央致力于城乡统筹发展的政治意愿与政策决心，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2002年，党的“十六大”首次提出了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构想，并在之后连续多个重大会议和“一号文件”中都涉及到推动农村发展的内容与政策。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要统筹城乡发展，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长效机制，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2013年，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强调，要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和公共资源均衡配置。统筹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和社区建设，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也正是这些频繁的政治信号与政策关照引发了学术界对“城乡关系”问题的热议。
三、“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核心概念” 目前，在城乡关系的研究中，所涉及到的三个核心概念分别是：城乡均衡发展、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三个概念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也具有不同的叙述语境，本文拟对其作简单的解析。
（一）“三个核心概念”学术内涵的分析
第一，城乡均衡发展：王春兰将“城乡均衡发展”界定为城市和农村实现资源要素聚集和扩散的均衡，在市场经济规律和经济内在联系的引导下，城乡形成统一要素和商品市场，使城乡经济相互渗透，共同繁荣。〔10〕陈新春则从社会学与经济学意义上“动态均衡”的角度，提出了对城乡均衡发展的理解。他认为，社会学、经济学意义上的均衡是一种“动态均衡”，即在体系内部双方作用的过程中，各要素显然是以前“构形”的结果，而各要素相互作用的本身亦会受到人们对未来“构形”预期的影响。因而，在研究城乡经济社会均衡问题时，需要考虑各要素的过去值与预期值的影响，需要考虑时滞、变化率、预期等因素。〔11〕翟博也认为，均衡发展是遵循“平衡—不平衡—平衡”这一模式不断地螺旋式上升的循环发展的动态过程。因此。城乡均衡发展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城乡均等发展，它更加强调的是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12〕
第二，统筹城乡发展：莫建备等人认为，城乡统筹发展的内容很丰富，它既包括资源、经济等物质实体，又包括科技、教育等非物质实体，同时，城乡统筹又是一个人口、资源、环境、经济和社会的动态持续的协调过程。〔13〕而武小龙认为，城乡统筹发展主要包含：城乡协作、城乡均衡、城乡融合。其中，城乡均衡是重要的基础，主要在于城乡资源流动和配置关系、城乡教科文卫发展关系的均衡发展。〔14〕
第三，城乡一体化发展：宋戈认为，城乡一体化发展是指，城乡的协调发展，并充分体现城乡之间的经济联系和社会进步的要求。城乡空间布局高度融合、功能结构高度互补、生态环境高度协调、基础设施高度共享、人口流动高度畅通、政治文化平等和生活水平共同提高。〔15〕对于城乡一体化发展，一方面，学者们将其视作一种经济化的手段，即通过生产要素在时空上的优化配置，确保城乡协调发展，因而提出城乡发展战略一体化、经济管理一体化、商品市场一体化、经济活动网络化和利益分配合理化等；另一方面，学者们又进一步将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研究范围扩展到户籍管理、住房、食品供给、就业、教育、医疗、保险等更为广泛的制度领域，试图通过调整和改革传统的城乡分割体制，来推进消灭城乡差别、实现城乡融合的过程。〔16〕
（二）“三个核心概念”的比较性分析
在城乡关系的主题研究中，这三个概念的出现都是对应中国当下城乡关系二元格局的现实的，也是旨在建构解释中国城乡关系发展的理论框架，以解构当下中国城乡关系的现实困局。而且，这三个概论体现了不同的政策意向与政策内涵。但是，在学术研究文献中，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学者们对这三个概念都不太严格地加以区分，有时甚至在一篇文章中会同时出现三个概念并用的情况。因此，对于这三个概念做出理论与逻辑上的区分，是必要的。相比较而言，“统筹城乡发展”用的多一些，而“城乡均衡发展”用得却少一些。
第一，从总体上看，这三个概念出现的语境及其基本含义都有所不同。“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一概念，强调的是中国城乡关系发展的一个终极性目标，即城市与乡村，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与生态的多个层面上处于一种无差别的融合状态。因此，城乡一体化发展是中国社会建设的一个长远的战略愿景与目标。根据中国城乡隔离比较严峻的现实，这一战略愿景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正是基于中国城乡一体化发展长远战略目标的高度，政府作为社会道义的担当者，它在解决中国城乡关系问题时，就应该抱持一种统筹的政策意图，因此，“统筹城乡发展”这一概念就出现了，它旨在纠正以前政府在社会发展中严重偏向于城市的思维路向，而转向统筹城乡发展并供给相关的政策与制度措施，以阻止中国城乡差距越来越大的趋势。相对而言，“城乡均衡发展”应该是当前我们可以追求或者应该能达到的一个目标，换言之，我们必须先实现城乡均衡发展，才能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的长远目标愿景。而且，城乡均衡发展可以从城乡经济均衡、城乡教育均衡、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城乡医疗卫生均衡等具体领域去着手。 第二，从文献研究来看，“城乡均衡发展”和“统筹城乡发展”之间的关系是：前者内嵌于后者之中；因为，这两个概念强调的侧重点有所不同。目前，“城乡均衡发展”主要着眼于城乡经济的均衡发展；而且，学者们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大多数集中在经济学研究的层面上，比如，城乡产业发展、城乡资源流动和配置的均衡等。即便是针对教育、医疗、社保等问题的研究，也大多数归结到经济发展均衡因素的探讨上。而“统筹城乡发展”，其指涉的范围则更广，现阶段“统筹城乡发展”主要是指：根据我国经济综合实力和各种社会矛盾的综合情况，对城市和乡村发展进行通盘筹划，使之相互适应和促进，目前的主要政策措施则倾向于“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发展路径。
总之，“城乡一体化发展”、“城乡均衡发展”与“统筹城乡发展”的内涵与外延仍众说纷纭；但是，学术界在一点上是达成共识的，即城乡一体化发展是意在通过社会建设，使城市与乡村要达到一种无差别的状态；而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均衡发展则是达到这一状态的具体路径。正如有学者所言，“城乡均衡”与“城乡统筹”虽然强调的侧重点不同，但它们都是一种路径，一种方式，而且目的一致，即通过摒弃“城乡分治”，达到逐步缩小直至消除城乡差别的目的，以最终推进城乡一体化格局的形成。〔17〕
四、“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研究特色” （一）“城乡关系”的研究视角
第一，经济均衡的研究视角。学者们以经济均衡发展作为切入点，对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农村金融环境、城乡经济均衡指标评价等问题进行了探讨。比如，潘旭明等指出，我国存在着典型的二元经济现象，并且，由于我国的二元经济具有多维复杂的特征，他们在分析城乡二元经济的成因和特点的基础上，研究了现有二元经济的理论模式及其不足，提出了科学实施城乡一体化发展，以破解我国的二元经济现象。〔18〕史亚荣，何泽荣则从农村金融生态环境建设的角度，对我国城乡经济均衡发展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我国农村金融机构受行政体制、内部治理状况以及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其生态环境不容乐观。城乡一体化发展为农村金融生态环境建设既带来机遇，也形成挑战。〔19〕
第二，社会综合的研究视角。这个视角受到当下学界的重点关注，其主要内容涉及三农问题、城乡社会二元结构、农村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多个方面。比如，叶雪梅指出，“三农问题”是构建城乡和谐社会的最大障碍，推进城乡间的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可有效化解三农问题，形成城乡社会的互补与共融。〔20〕陆学艺则进一步指出，城乡二元结构是造成三农问题、城乡差异等深层次矛盾的根源，必须通过改革户口制度、土地制度、社会体制、财政体制、社会保障等体制机制，建立农村的市场经济，才能有效形成城乡经济均衡新格局。〔21〕徐学庆另辟蹊径，提出了城乡文化均衡概念，认为只有找准实现城乡文化均衡化发展的途径，采取有效措施加快城乡文化均衡发展，才能填平城乡文化鸿沟，让人民共享文化发展成果。〔22〕
（二）“城乡关系”的研究方法
第一，宏观定性的研究方法。这一方法主要是从城乡统筹发展的实践现状、影响因素、对策探讨等方面进行宏观的研究，这些研究成果有助于我们从全国范围内整体性地把握“城乡关系”问题及其基本规律，以对其形成系统性的认识。比如，康琼从我国城乡居民的收入、财产、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方面出发，分析了城乡不均衡发展的现状，并指出政府在农村发展中的责任。〔23〕杨素梅分析了在我国当前新的经济格局下，消除中国二元经济结构不是依靠农村人口单纯地流入城市，而是要求政府在医疗、养老、住房、教育等各个方面缩小待遇差别，实现更加均衡广泛的公共服务。〔24〕
第二，定量的研究方法。这主要是侧重于应用定量模型和定量评价方法，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来评价与分析城乡关系的发展进程。笔者发现，不单是城乡均衡发展，即便是城乡统筹发展、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些更加广泛的、更加难以进行量化的研究主题，学界也越来越多采用评价指标体系建立的量化研究方法。比如，汪宇明、刘高等人测算了当下我国城乡一体化水平的省区差异，指出当前中国城乡一体化整体水平较低，东中西部差异明显，需要进一步纠正“城市偏向”的发展观，加快建构城乡一体化发展新格局。〔25〕王春兰，薛向岭以城乡经济要素的流动配置为观测点，采用因子分析法和主成份分析法，利用统计软件，对我国各省市城乡经济均衡发展水平进行了评价和分析。〔26〕焦必方等人从城乡经济、生活和医疗教育融合的三个角度，选取了10对城乡指标，采取均方差决策法、AHP法和ANP法对指标赋权，计算城乡一体化进程的评分。〔27〕
第三，案例分析的方法。这一方法主要是以某个特定城市或者区域的城乡均衡发展为案例进行研究，分析该地区的城乡均衡发展的问题现状、实践成效、特色模式等。比如，刘晨阳等对重庆都市区经济发展进行了实证分析，分析表明重庆都市区城乡均衡发展受到经济、政策和自然环境等多方面约束，迫切需要建构新的模式框架。〔28〕张天龙等对天津市的城乡一体化的显著成效做了总结。〔29〕刘家强等对城乡一体化的理论内涵和基本框架进行了重新思考，以武汉市洪山区的城乡一体化实践为例，系统分析了洪山的城乡一体化实现的基础。〔30〕
（三）“城乡关系”的研究领域
第一，城乡文化教育均衡发展。在城乡均衡发展的研究文献中，“文化教育均衡发展”是被提及频数最多的主题之一。学者的研究涵盖了义务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城乡文化、信息传播等诸多方面。比如，翟博认为，教育均衡实质上是指在教育公平思想和教育平等原则的支配下，教育机构、受教育者在教育活动中有平等待遇的期望和确保其实际操作的教育政策和法律制度。〔31〕赵婷对我国城乡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现状进行了描述，并对我国城乡义务教育不均衡发展的原因进行了剖析，进而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具体策略。〔32〕
第二，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发展。王宁认为应以城乡社会救助为基础、社会保险为主体和社会福利服务为补充的思路进行社会保障制度设计，并从体制创新、基金管理、组织领导和需求表达等方面进行制度建设，从而促进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发展。〔33〕孙翊等在介绍社会保障研究和多区域CGE进展的基础上，提出将社会保障研究从传统的“单区域局部均衡”的框架推进至“多区域一般均衡”的研究框架，并构建了一个中国多区域社会保障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34〕 第三，城乡医疗卫生均衡发展。夏丽认为，由于经济发展不均衡导致了：资金、设备不到位、医疗资源不均衡、基础设施落后、服务能力低下、防控突发事件能力差、医药费用上涨等问题，进而，她提出了医疗服务体系建设的四点建议：基础建设标准化、能力建设长效化、管理体系规范化、卫生惠民多元化。〔35〕此外，陈昌远，谭天林提出了“对口帮扶”的路径来促进城乡医疗卫生的均衡发展。〔36〕
五、“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发展走向” （一）承认“普适价值”的存在，引介西方理论及分析框架是必须的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中国城乡均衡发展的社会建设与现代化建设都比西方社会晚了200多年的时间。无论是西方社会建设的实践探索还是西方在现代化建设上的理论探讨，对于中国当下的城乡关系研究都具有一定的“普适价值”。正如周晓虹所言：“鉴于西方或欧美社会近代以来一直走在全球现代化的前列，关且作为其急速的社会变迁产物的现代社会科学在观照与反映这一变迁过程中形成了诸多的理论解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资料……与此相关的林林总总的西方理论自然会成为中国社会科学家们关注与借鉴的重要来源。”〔37〕承认这一点，当我们回过头来看国内关于“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时，我们就发现：学术界在引介西方理论及其解释框架上，在数量与质量上都存在着严重的不足。
笔者借助于《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以“基础学科”、“哲学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I”、“社会科学II”、“经济与管理科学”五个子目录为具体检索范围，以年度（2002-2012）为时间跨度，以“城乡关系”为篇名主题词进行精确检索，得到期刊学术论文数量是426篇，其中，以直接引介西方理论为核心内容的文献只有33篇。在这33篇文献中，以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评介为主题的文章共26篇，而引介西方城乡关系的文献仅7篇。
需要说明的是：学术期刊具有理论研究的快速性与前沿性，因此，学术期刊的刊文数量与质量基本上代表着某一研究领域的发展态势。从城乡关系的文献检索得知：学术界在这一主题上，还需要花大力气引介西方学术界关于城乡关系的原初理论分析框架；正因为在这一主题的研究上，引介西方学术理论不足，也直接造成了理论研究的厚度与深度不足。
（二）尊重“中国经验”的独特性，强调“观察的客观性”是重要的
承认西方社会科学理论的普适性，并不是说它就是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理与法则。“由于在西方理论与中国经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磨合空间，而在这个空间之中如何使西方理论与中国经验相互磨合，并最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建设理论，自然成为包括社会学家的中国社会科学家们的历史职责。”〔38〕尊重“中国经验”就要求在城乡关系的理论研究中，必须强调“观察的客观性”。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提出了“辩证法要素”的十六条，其中第一条就是：“观察的客观性（不是实例，不是枝节之论，而是自在之物本身）”。列宁在这里讲的“观察”比通常所讲“观察”的意义更深刻一些，它不只是指观察到一些表面现象，主要是指“理论观察”，是要思维指导下的有目的的认识活动。〔39〕对此，“观察的客观性”在城乡关系这一主题的研究中，就要求：一方面，要客观地把握我国城乡发展的真正差别性，而且，从认识的角度看，中国的城乡差别不能仅仅局限于感性经验的层面，或者仅仅局限于质的层面的认识，而必须上升到量的层次上。在这一方面，国内的学术界做出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在研究方法上就体现为“量的研究方法”的流行，即“数据的收集、统计与管理”。“凭借着大量数据，社会科学家可以自信地对经验世界做出通则性概括。统计理论表明，有关案例的数据愈大，……数据分析者也就能够愈发确切地肯定他们所观察到的东西绝不是偶然发生的。”〔40〕另一方面，客观地把握我国经济发达地区在城乡均衡发展尤其是城乡经济发展均衡性上的实际状况。这一点从研究方法上看，就体现为案例研究在城乡关系上的盛行。在案例的研究上，国内学术界在城乡关系的研究上所做出的努力是值得肯定的，而且，这些案例研究成果可以为理论研究的“类比”提供丰富的资料。因为，“通常是把由一般到个别的推理叫作演绎，由个别到一般的推理叫作归纳，而把由个别到个别的推理叫作类比……如果说类比是由个别到个别的推理，那末，这种推理正是要求以类作为基础，以类所具有的一般本质作为中介。如果离开类，我们就无法类比。”〔41〕可见，案例是类比研究的基础，而类比是科学理论形成的关键。
（三）基于“社会建设”的高度，拓展学术研究的广阔视野是必要的
近十年来，“社会建设”已然成为整个社会的关注热点，甚至成为王思斌所言的当代中国的“国家景观”。〔42〕从现实的角度看，无论是对当下“城乡二元格局”的解构，还是对“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建构，都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密切关联。换言之，城乡二元化格局是中国在追求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是试图去解决的重要社会任务，这些内容都属于“社会建设”的话题。因此，笔者认为，必须从“社会建设”的高度来关注中国城乡关系问题以及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战略目标。
从现有的研究文献来看，关于城乡关系的研究，绝大多数还是仅仅局限于“城乡关系”的视界内来讨论问题的；因此，笔者认为，拓展理论研究的视界是必要的。对此，有些研究者已做出了很好的尝试。比如：（1）赵泉民从20世纪初中国新式教育兴起及人力资源在城乡之间的“单向性流动”这一视角，对当时城乡之间对抗性矛盾的形成做了剖析，以有资于今天的乡村社会建设。〔43〕（2）陈映芳则以“传统中国再认识”为题，提出了城乡关系研究上的一种担忧。他说：“在学术层面上，我们可以看到，将乡土性等同于中国传统性的中国观，导致在今天的中国，乡村研究与城市研究，不仅处于一种学科过度分离的状态，也处于一种价值关心、问题指向的分化状态中。”〔44〕（3）王露璐则探讨了我国城乡关系中的伦理之维，提出了城乡环境正义的三个表现，即程序正义、地理正义与实质正义。〔45〕（4）叶超则从现代化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研究中国的城乡关系，“城乡关系不但是中国实现现代化的关键问题，而且体现并反映了不同的意识形态目标。”〔46〕总体上看，这些研究都着眼于中国社会建设的总体思路，因此，与大多数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相比，其内容新颖、视角独特，给人印象深刻，启发也很大。希望在中国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中，能够多一些这类研究成果，这也是笔者以后研究的基本方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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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彦武】
〔关键词〕城乡关系；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社会建设
〔中图分类号〕F2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9187-（2014）02-0012-08
一、引言——“城乡关系”研究方兴未艾
关于城乡关系的理论研究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产生，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关于城乡均衡、城乡统筹及城乡一体化发展方面的主题获得了学术界的高度关注。笔者借助于《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以 “哲学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I”、“社会科学II”、“经济与管理科学”四个子目录为具体检索范围，以年度（2002-2012）为时间跨度，以“城乡均衡”、“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为篇名主题词进行精确检索，得到期刊学术论文和学位论文的统计情况如下表：
从上表可以看出，一方面，进入新世纪以来，学界关于“城乡关系”研究成果丰硕，且整体呈现上升趋势，尤其在2002年之后出现了较快程度的增长。这与国家关于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政策导向是密切相关的；另外，笔者也发现，虽然当前关于这一主题的研究硕果累累，但其中高质量、高水平的研究成果仍很缺乏。据笔者统计，在上千篇的学术论文中，CSSCI论文所占比例仅为20%左右，博士学位论文也不超过15%，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城乡关系这一主题的研究目前还处于较低水平。本文将以“城乡关系”作为议题，考察这一议题相关文献研究的特点及其未来的发展走向，以引起学术界对这一议题的关注。
二、“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维社会背景” （一）学术背景——西方学术理论的支援性背景
一般地看，中国社会科学研究的展开，在某种程度上都受到了西方同类学术理论的支持，在城乡关系这一主题上也是一样。可以说，西方关于城乡关系的学术理论为中国学者关注现实的中国城乡关系提供了一个支援性的学术背景。
从历史发展过程看，西方国家的城乡关系从总体上都经历了以下几个发展阶段：在乡村孕育的基础上出现了城市；城乡分离以及城乡之间的差距拉大；城市发展偏向的城乡对立格局形成；城市反哺乡村基础上的城乡均衡发展态势。在这一发展进程中，西方学者关于城乡关系的学术理论，既是这一历史过程的直观体现，同时也是对这一历史发展进程的积极引导与理性建构。通过梳理西方学者关于城乡关系的基本理论，有人认为，其中贯穿着一个理论主线，即从“城市偏向发展观”到“乡村偏向发展观”再到“城乡均衡发展观”。〔1〕本文将重点梳理形成中国城乡关系研究支援性背景的相关基本理论。
第一，早期的城乡均衡发展观。西方早期空想社会主义者最先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的构想。以圣西门、傅立叶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理论的雏形。马克思主义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城乡一体化理论的基础上形成了“城乡融合”的理论。马克思主义认为，城乡的分离对立是社会进一步发展的障碍，未来的社会是要通过发展社会生产力以及城市化来实现城乡融合和城乡一体化。因为马克思主义是中国社会发展主导的意识形态，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城乡关系理论，对于中国的理论研究具有特别重要的价值与意义。
第二，城乡均衡发展理论模型和分析框架的形成。在城乡关系的基本理论中，以利普顿为代表的“城市偏向”的理论对于“以乡促城”的发展模式进行了批判，这一理论提出，城乡发展过程中容易形成“城市偏向”的城乡关系，发展中国家城乡关系的实质就在于城市人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力，通过“城市偏向”政策使社会资源不合理地流入自己利益所在地区。〔2〕岸根卓郎基于系统论的视角，构建了一个“自然-空间-人类系统”的网络化发展框架，强调要建立一个“自然-空间-人类系统”的城乡融合社会。〔3〕另外，英国学者波特和昂温则构建了“城乡联系流”的分析框架，系统分析了古巴的城乡关系，尝试性地从城乡联系的角度来探寻影响城乡均衡发展的规律。〔4〕这些代表性的理论，都在试图打破那种“偏向于城市”的社会建设思路，而主张城乡联系、城乡互动的发展战略，以减少城乡发展差距与城乡二元格局。显然，这些代表性的理论切中了中国城乡发展问题的关键，因此，它们对于中国城乡关系研究影响很大。
第三，新时期的城乡均衡发展理论。加拿大学者麦基通过对亚洲许多国家进行长期研究，以及与西方传统城市化进程比较后提出了“Desakota”模式，即在区域综合发展基础上建立城市化，其实质就是城乡之间的统筹协调和一体化发展。〔5〕这是一种以区域为基础而非以城市为基础的城市化现象，其主要特征是：高强度、高频率的城乡之间的相互作用，混合的农业和非农业活动，从而淡化了城乡差别。而道格拉斯从城乡相互依赖的角度提出了“区域网络发展”的模型。他认为，乡村的结构变化和发展通过一系列的“流”（人、生产、商品、资金和信息）与城市的功能和作用相联系，其中每一种流都有多重成分和效果，同时它们还体现出不同的空间联系模式和多样的利益趋向特点，通过“流”可以导向一种“城乡联系的良性循环”，从而确保均衡发展目标的实现。〔6〕这些理论思考不局限于城乡关系，从而显得视界广阔，因此，对于中国城乡关系的研究具有前瞻性与导向性作用。
（二）实践背景——我国城乡发展差距的现实背景
邓小平曾多次强调说，要坚持共同富裕，防止两极分化。时至今日，当下中国的社会发展状况却与这一目标背道而驰，其中，比较突出的是：城乡差距在不断拉大，尤其是城乡居民收入的差距在不断拉大。以江苏为例，它是全国的经济大省，2010年地区生产总值占全国10.4%之多，但苏南、苏中、苏北三个地区存在显著的两极分化现象，地区间和城乡间居民收入的差距日益扩大。如2003年，苏南、苏中、苏北地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为5825元、4249元、3527元；但到2010年，三类地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为12978元、9626元、7724 元。〔7〕可见，苏南地区农民人均收入增长明显快于苏中苏北地区，差距依然很大。 至于全国范围内的城乡发展进程，由江苏的现状便可见一斑。数据显示，1978 年农村改革伊始，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为2.37∶1。农村改革首先使广大农民得益，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差距迅速缩小，到1984年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差距已缩小到1.71∶1，接近世界多数国家1.5∶1的水平。1985年起，随着改革的重心逐步转移到城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又重新扩大。1985年的差距达到1.86∶1，1990年达2.20∶1，1995年是2.71∶1，2000 年为2.79∶1，2005年是3.22∶1。2007年，差距已扩大到3.33∶1。如果考虑到城镇居民享受的医疗卫生、教育、社会保障和各种福利性的补贴，城乡居民收入的实际差距可能已达到5∶1，甚至6∶1。〔8〕
同时，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城乡壁垒，将城乡居民分成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两种不同的社会身份，农业户口的人不能随便向城市迁移，也分享不了经济社会发展的福利与保障。城乡二元结构既是过去中国城乡非协同发展实践累积的结果，又是政府制定的一系列排斥性的城乡二元户籍制度、不平等的城乡二元交换制度、差别化的城乡二元教育制度、歧视性的城乡二元福利制度，以及城市政治经济与公共品资源优先配置城市制度固化的结果。在这样一系列的制度供给中，城市优势进一步强化、乡村劣势进一步扩大，最终使城乡二元结构的特征即城乡差距越来越大。〔9〕
（三）政策背景——中央城乡统筹发展的政策意愿
面对中国社会的城乡二元格局，以及对该社会问题的解决思路，中国共产党在近十多年内的历次代表大会上都作出了战略部署，这些战略部署充分传递了中共中央致力于城乡统筹发展的政治意愿与政策决心，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2002年，党的“十六大”首次提出了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构想，并在之后连续多个重大会议和“一号文件”中都涉及到推动农村发展的内容与政策。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要统筹城乡发展，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长效机制，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2013年，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强调，要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和公共资源均衡配置。统筹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和社区建设，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也正是这些频繁的政治信号与政策关照引发了学术界对“城乡关系”问题的热议。
三、“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核心概念” 目前，在城乡关系的研究中，所涉及到的三个核心概念分别是：城乡均衡发展、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三个概念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也具有不同的叙述语境，本文拟对其作简单的解析。
（一）“三个核心概念”学术内涵的分析
第一，城乡均衡发展：王春兰将“城乡均衡发展”界定为城市和农村实现资源要素聚集和扩散的均衡，在市场经济规律和经济内在联系的引导下，城乡形成统一要素和商品市场，使城乡经济相互渗透，共同繁荣。〔10〕陈新春则从社会学与经济学意义上“动态均衡”的角度，提出了对城乡均衡发展的理解。他认为，社会学、经济学意义上的均衡是一种“动态均衡”，即在体系内部双方作用的过程中，各要素显然是以前“构形”的结果，而各要素相互作用的本身亦会受到人们对未来“构形”预期的影响。因而，在研究城乡经济社会均衡问题时，需要考虑各要素的过去值与预期值的影响，需要考虑时滞、变化率、预期等因素。〔11〕翟博也认为，均衡发展是遵循“平衡—不平衡—平衡”这一模式不断地螺旋式上升的循环发展的动态过程。因此。城乡均衡发展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城乡均等发展，它更加强调的是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12〕
第二，统筹城乡发展：莫建备等人认为，城乡统筹发展的内容很丰富，它既包括资源、经济等物质实体，又包括科技、教育等非物质实体，同时，城乡统筹又是一个人口、资源、环境、经济和社会的动态持续的协调过程。〔13〕而武小龙认为，城乡统筹发展主要包含：城乡协作、城乡均衡、城乡融合。其中，城乡均衡是重要的基础，主要在于城乡资源流动和配置关系、城乡教科文卫发展关系的均衡发展。〔14〕
第三，城乡一体化发展：宋戈认为，城乡一体化发展是指，城乡的协调发展，并充分体现城乡之间的经济联系和社会进步的要求。城乡空间布局高度融合、功能结构高度互补、生态环境高度协调、基础设施高度共享、人口流动高度畅通、政治文化平等和生活水平共同提高。〔15〕对于城乡一体化发展，一方面，学者们将其视作一种经济化的手段，即通过生产要素在时空上的优化配置，确保城乡协调发展，因而提出城乡发展战略一体化、经济管理一体化、商品市场一体化、经济活动网络化和利益分配合理化等；另一方面，学者们又进一步将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研究范围扩展到户籍管理、住房、食品供给、就业、教育、医疗、保险等更为广泛的制度领域，试图通过调整和改革传统的城乡分割体制，来推进消灭城乡差别、实现城乡融合的过程。〔16〕
（二）“三个核心概念”的比较性分析
在城乡关系的主题研究中，这三个概念的出现都是对应中国当下城乡关系二元格局的现实的，也是旨在建构解释中国城乡关系发展的理论框架，以解构当下中国城乡关系的现实困局。而且，这三个概论体现了不同的政策意向与政策内涵。但是，在学术研究文献中，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学者们对这三个概念都不太严格地加以区分，有时甚至在一篇文章中会同时出现三个概念并用的情况。因此，对于这三个概念做出理论与逻辑上的区分，是必要的。相比较而言，“统筹城乡发展”用的多一些，而“城乡均衡发展”用得却少一些。
第一，从总体上看，这三个概念出现的语境及其基本含义都有所不同。“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一概念，强调的是中国城乡关系发展的一个终极性目标，即城市与乡村，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与生态的多个层面上处于一种无差别的融合状态。因此，城乡一体化发展是中国社会建设的一个长远的战略愿景与目标。根据中国城乡隔离比较严峻的现实，这一战略愿景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正是基于中国城乡一体化发展长远战略目标的高度，政府作为社会道义的担当者，它在解决中国城乡关系问题时，就应该抱持一种统筹的政策意图，因此，“统筹城乡发展”这一概念就出现了，它旨在纠正以前政府在社会发展中严重偏向于城市的思维路向，而转向统筹城乡发展并供给相关的政策与制度措施，以阻止中国城乡差距越来越大的趋势。相对而言，“城乡均衡发展”应该是当前我们可以追求或者应该能达到的一个目标，换言之，我们必须先实现城乡均衡发展，才能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的长远目标愿景。而且，城乡均衡发展可以从城乡经济均衡、城乡教育均衡、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城乡医疗卫生均衡等具体领域去着手。 第二，从文献研究来看，“城乡均衡发展”和“统筹城乡发展”之间的关系是：前者内嵌于后者之中；因为，这两个概念强调的侧重点有所不同。目前，“城乡均衡发展”主要着眼于城乡经济的均衡发展；而且，学者们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大多数集中在经济学研究的层面上，比如，城乡产业发展、城乡资源流动和配置的均衡等。即便是针对教育、医疗、社保等问题的研究，也大多数归结到经济发展均衡因素的探讨上。而“统筹城乡发展”，其指涉的范围则更广，现阶段“统筹城乡发展”主要是指：根据我国经济综合实力和各种社会矛盾的综合情况，对城市和乡村发展进行通盘筹划，使之相互适应和促进，目前的主要政策措施则倾向于“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发展路径。
总之，“城乡一体化发展”、“城乡均衡发展”与“统筹城乡发展”的内涵与外延仍众说纷纭；但是，学术界在一点上是达成共识的，即城乡一体化发展是意在通过社会建设，使城市与乡村要达到一种无差别的状态；而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均衡发展则是达到这一状态的具体路径。正如有学者所言，“城乡均衡”与“城乡统筹”虽然强调的侧重点不同，但它们都是一种路径，一种方式，而且目的一致，即通过摒弃“城乡分治”，达到逐步缩小直至消除城乡差别的目的，以最终推进城乡一体化格局的形成。〔17〕
四、“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研究特色” （一）“城乡关系”的研究视角
第一，经济均衡的研究视角。学者们以经济均衡发展作为切入点，对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农村金融环境、城乡经济均衡指标评价等问题进行了探讨。比如，潘旭明等指出，我国存在着典型的二元经济现象，并且，由于我国的二元经济具有多维复杂的特征，他们在分析城乡二元经济的成因和特点的基础上，研究了现有二元经济的理论模式及其不足，提出了科学实施城乡一体化发展，以破解我国的二元经济现象。〔18〕史亚荣，何泽荣则从农村金融生态环境建设的角度，对我国城乡经济均衡发展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我国农村金融机构受行政体制、内部治理状况以及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其生态环境不容乐观。城乡一体化发展为农村金融生态环境建设既带来机遇，也形成挑战。〔19〕
第二，社会综合的研究视角。这个视角受到当下学界的重点关注，其主要内容涉及三农问题、城乡社会二元结构、农村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多个方面。比如，叶雪梅指出，“三农问题”是构建城乡和谐社会的最大障碍，推进城乡间的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可有效化解三农问题，形成城乡社会的互补与共融。〔20〕陆学艺则进一步指出，城乡二元结构是造成三农问题、城乡差异等深层次矛盾的根源，必须通过改革户口制度、土地制度、社会体制、财政体制、社会保障等体制机制，建立农村的市场经济，才能有效形成城乡经济均衡新格局。〔21〕徐学庆另辟蹊径，提出了城乡文化均衡概念，认为只有找准实现城乡文化均衡化发展的途径，采取有效措施加快城乡文化均衡发展，才能填平城乡文化鸿沟，让人民共享文化发展成果。〔22〕
（二）“城乡关系”的研究方法
第一，宏观定性的研究方法。这一方法主要是从城乡统筹发展的实践现状、影响因素、对策探讨等方面进行宏观的研究，这些研究成果有助于我们从全国范围内整体性地把握“城乡关系”问题及其基本规律，以对其形成系统性的认识。比如，康琼从我国城乡居民的收入、财产、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方面出发，分析了城乡不均衡发展的现状，并指出政府在农村发展中的责任。〔23〕杨素梅分析了在我国当前新的经济格局下，消除中国二元经济结构不是依靠农村人口单纯地流入城市，而是要求政府在医疗、养老、住房、教育等各个方面缩小待遇差别，实现更加均衡广泛的公共服务。〔24〕
第二，定量的研究方法。这主要是侧重于应用定量模型和定量评价方法，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来评价与分析城乡关系的发展进程。笔者发现，不单是城乡均衡发展，即便是城乡统筹发展、城乡一体化发展，这些更加广泛的、更加难以进行量化的研究主题，学界也越来越多采用评价指标体系建立的量化研究方法。比如，汪宇明、刘高等人测算了当下我国城乡一体化水平的省区差异，指出当前中国城乡一体化整体水平较低，东中西部差异明显，需要进一步纠正“城市偏向”的发展观，加快建构城乡一体化发展新格局。〔25〕王春兰，薛向岭以城乡经济要素的流动配置为观测点，采用因子分析法和主成份分析法，利用统计软件，对我国各省市城乡经济均衡发展水平进行了评价和分析。〔26〕焦必方等人从城乡经济、生活和医疗教育融合的三个角度，选取了10对城乡指标，采取均方差决策法、AHP法和ANP法对指标赋权，计算城乡一体化进程的评分。〔27〕
第三，案例分析的方法。这一方法主要是以某个特定城市或者区域的城乡均衡发展为案例进行研究，分析该地区的城乡均衡发展的问题现状、实践成效、特色模式等。比如，刘晨阳等对重庆都市区经济发展进行了实证分析，分析表明重庆都市区城乡均衡发展受到经济、政策和自然环境等多方面约束，迫切需要建构新的模式框架。〔28〕张天龙等对天津市的城乡一体化的显著成效做了总结。〔29〕刘家强等对城乡一体化的理论内涵和基本框架进行了重新思考，以武汉市洪山区的城乡一体化实践为例，系统分析了洪山的城乡一体化实现的基础。〔30〕
（三）“城乡关系”的研究领域
第一，城乡文化教育均衡发展。在城乡均衡发展的研究文献中，“文化教育均衡发展”是被提及频数最多的主题之一。学者的研究涵盖了义务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城乡文化、信息传播等诸多方面。比如，翟博认为，教育均衡实质上是指在教育公平思想和教育平等原则的支配下，教育机构、受教育者在教育活动中有平等待遇的期望和确保其实际操作的教育政策和法律制度。〔31〕赵婷对我国城乡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现状进行了描述，并对我国城乡义务教育不均衡发展的原因进行了剖析，进而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具体策略。〔32〕
第二，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发展。王宁认为应以城乡社会救助为基础、社会保险为主体和社会福利服务为补充的思路进行社会保障制度设计，并从体制创新、基金管理、组织领导和需求表达等方面进行制度建设，从而促进城乡社会保障均衡发展。〔33〕孙翊等在介绍社会保障研究和多区域CGE进展的基础上，提出将社会保障研究从传统的“单区域局部均衡”的框架推进至“多区域一般均衡”的研究框架，并构建了一个中国多区域社会保障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34〕 第三，城乡医疗卫生均衡发展。夏丽认为，由于经济发展不均衡导致了：资金、设备不到位、医疗资源不均衡、基础设施落后、服务能力低下、防控突发事件能力差、医药费用上涨等问题，进而，她提出了医疗服务体系建设的四点建议：基础建设标准化、能力建设长效化、管理体系规范化、卫生惠民多元化。〔35〕此外，陈昌远，谭天林提出了“对口帮扶”的路径来促进城乡医疗卫生的均衡发展。〔36〕
五、“城乡关系”学术展开的“三个发展走向” （一）承认“普适价值”的存在，引介西方理论及分析框架是必须的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中国城乡均衡发展的社会建设与现代化建设都比西方社会晚了200多年的时间。无论是西方社会建设的实践探索还是西方在现代化建设上的理论探讨，对于中国当下的城乡关系研究都具有一定的“普适价值”。正如周晓虹所言：“鉴于西方或欧美社会近代以来一直走在全球现代化的前列，关且作为其急速的社会变迁产物的现代社会科学在观照与反映这一变迁过程中形成了诸多的理论解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资料……与此相关的林林总总的西方理论自然会成为中国社会科学家们关注与借鉴的重要来源。”〔37〕承认这一点，当我们回过头来看国内关于“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时，我们就发现：学术界在引介西方理论及其解释框架上，在数量与质量上都存在着严重的不足。
笔者借助于《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以“基础学科”、“哲学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I”、“社会科学II”、“经济与管理科学”五个子目录为具体检索范围，以年度（2002-2012）为时间跨度，以“城乡关系”为篇名主题词进行精确检索，得到期刊学术论文数量是426篇，其中，以直接引介西方理论为核心内容的文献只有33篇。在这33篇文献中，以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评介为主题的文章共26篇，而引介西方城乡关系的文献仅7篇。
需要说明的是：学术期刊具有理论研究的快速性与前沿性，因此，学术期刊的刊文数量与质量基本上代表着某一研究领域的发展态势。从城乡关系的文献检索得知：学术界在这一主题上，还需要花大力气引介西方学术界关于城乡关系的原初理论分析框架；正因为在这一主题的研究上，引介西方学术理论不足，也直接造成了理论研究的厚度与深度不足。
（二）尊重“中国经验”的独特性，强调“观察的客观性”是重要的
承认西方社会科学理论的普适性，并不是说它就是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理与法则。“由于在西方理论与中国经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磨合空间，而在这个空间之中如何使西方理论与中国经验相互磨合，并最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建设理论，自然成为包括社会学家的中国社会科学家们的历史职责。”〔38〕尊重“中国经验”就要求在城乡关系的理论研究中，必须强调“观察的客观性”。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提出了“辩证法要素”的十六条，其中第一条就是：“观察的客观性（不是实例，不是枝节之论，而是自在之物本身）”。列宁在这里讲的“观察”比通常所讲“观察”的意义更深刻一些，它不只是指观察到一些表面现象，主要是指“理论观察”，是要思维指导下的有目的的认识活动。〔39〕对此，“观察的客观性”在城乡关系这一主题的研究中，就要求：一方面，要客观地把握我国城乡发展的真正差别性，而且，从认识的角度看，中国的城乡差别不能仅仅局限于感性经验的层面，或者仅仅局限于质的层面的认识，而必须上升到量的层次上。在这一方面，国内的学术界做出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在研究方法上就体现为“量的研究方法”的流行，即“数据的收集、统计与管理”。“凭借着大量数据，社会科学家可以自信地对经验世界做出通则性概括。统计理论表明，有关案例的数据愈大，……数据分析者也就能够愈发确切地肯定他们所观察到的东西绝不是偶然发生的。”〔40〕另一方面，客观地把握我国经济发达地区在城乡均衡发展尤其是城乡经济发展均衡性上的实际状况。这一点从研究方法上看，就体现为案例研究在城乡关系上的盛行。在案例的研究上，国内学术界在城乡关系的研究上所做出的努力是值得肯定的，而且，这些案例研究成果可以为理论研究的“类比”提供丰富的资料。因为，“通常是把由一般到个别的推理叫作演绎，由个别到一般的推理叫作归纳，而把由个别到个别的推理叫作类比……如果说类比是由个别到个别的推理，那末，这种推理正是要求以类作为基础，以类所具有的一般本质作为中介。如果离开类，我们就无法类比。”〔41〕可见，案例是类比研究的基础，而类比是科学理论形成的关键。
（三）基于“社会建设”的高度，拓展学术研究的广阔视野是必要的
近十年来，“社会建设”已然成为整个社会的关注热点，甚至成为王思斌所言的当代中国的“国家景观”。〔42〕从现实的角度看，无论是对当下“城乡二元格局”的解构，还是对“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建构，都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密切关联。换言之，城乡二元化格局是中国在追求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是试图去解决的重要社会任务，这些内容都属于“社会建设”的话题。因此，笔者认为，必须从“社会建设”的高度来关注中国城乡关系问题以及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战略目标。
从现有的研究文献来看，关于城乡关系的研究，绝大多数还是仅仅局限于“城乡关系”的视界内来讨论问题的；因此，笔者认为，拓展理论研究的视界是必要的。对此，有些研究者已做出了很好的尝试。比如：（1）赵泉民从20世纪初中国新式教育兴起及人力资源在城乡之间的“单向性流动”这一视角，对当时城乡之间对抗性矛盾的形成做了剖析，以有资于今天的乡村社会建设。〔43〕（2）陈映芳则以“传统中国再认识”为题，提出了城乡关系研究上的一种担忧。他说：“在学术层面上，我们可以看到，将乡土性等同于中国传统性的中国观，导致在今天的中国，乡村研究与城市研究，不仅处于一种学科过度分离的状态，也处于一种价值关心、问题指向的分化状态中。”〔44〕（3）王露璐则探讨了我国城乡关系中的伦理之维，提出了城乡环境正义的三个表现，即程序正义、地理正义与实质正义。〔45〕（4）叶超则从现代化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研究中国的城乡关系，“城乡关系不但是中国实现现代化的关键问题，而且体现并反映了不同的意识形态目标。”〔46〕总体上看，这些研究都着眼于中国社会建设的总体思路，因此，与大多数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相比，其内容新颖、视角独特，给人印象深刻，启发也很大。希望在中国城乡关系的研究文献中，能够多一些这类研究成果，这也是笔者以后研究的基本方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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