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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博士李菁遭遇前男友报复毁容,从此,她生命的天空不见一丝亮色,绝望中,有个养蜂的男孩,带着年少的情怀,在花间别样地爱——
1990年,那时,我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野丫头,谷云韬则是个黑小子,我们一起在牛家溪的山沟沟里长大,这是湖南桑植县的一个小山村。那年,谷云韬的母亲死了,看到他小小的身体伏在母亲的身上不断地抽泣,我跑了过去,安慰他说:“别哭了,你没有了妈妈,但还有我,我长大以后给你做老婆。”一句童言,让这个黑小子,在以后的生命中,成为拯救我命运的一个男人。
1997年,我从桑植一中考上华南农业大学,在那里,我认识了我的初恋男友李俊。他也是桑植人,比我大2岁。本科毕业后,李俊听从父母之言,回去家乡打理他家在县城的酒店。而我,则在学校硕博连读,2005年,我申请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博士后。为了爱情,2007年底,我选择回国。可是,当我再次出现在李俊身边,却发现,他在异地恋的寂寞中,早就有了其他的女人,我不怪他,可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爱情。2008年2月14日,情人节,李俊又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将他拉到屋外,他跪下来求我原谅,可是,我的心已死,冷冷地喊他走。
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决绝,就不会害了这个男人,更不会害了自己。当时,李俊脸色惨白,突然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将里面的硫酸猛地洒向我的脸……李俊连夜逃亡,他骑着摩托沿着230省道逃往永顺途中,在桃子溪段急拐弯处,连人带车一起摔出车道,第二天,当地村民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虽然硫酸是稀释过的,但我的大半张脸还是被烧伤,造成面部毁容。鉴于李俊已经死亡,桑植警方对此案撤案,我家与李俊父母通过县法院对民事赔偿部分达成18万元的赔偿协议。经过半年时间的治疗,我的脸上依旧凸现着大块的疤痕,为此,我不得不放弃去新加坡工作的机会。医生建议我等条件成熟再做植皮手术。我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敢去看镜子,不敢出门,我将头发留得长长的遮住大半张脸,还听到外面有孩子笑着叫嚷,“这家里有个鬼”。也就在此时,儿时的伙伴,黑小子谷云韬走近了我。他比我大半岁,高三毕业就接替体弱的父亲,成为牛家溪叠翠山上的蜂农。
2008年8月28日,谷云韬带着两罐荆花蜜,在堂屋喊我。事实上,从医院回来后,我已两个月没和人交流。父母在村头开小卖部,此时家里只有我一人。堂屋是开着的,我关在一旁的闺房里,隔着门问他干吗。他说给我送蜂蜜,顺便跟我说说话。可我并没想见他,那时,我手中在织毛衣,一是打发时间,二是,我想着给父母一人织一件毛衣后,就去死……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个多月过去了,谷云韬天天来找我。10月初的一天,谷云韬再来,在窗户下喊我时,我戴上一个大大的墨镜,拨下大把的长头发盖住脸,出来了,见到我,他黝黑的脸突然红了,不知“羞耻”地说:“你10岁的时候不就说要当我老婆的?这话还算数吗?”我突然被他的话,也被儿时的自己逗笑了。也就从这天起,我的生活似乎照进了一丝阳光。
谷云韬依旧每天来到我家,敲响我的窗子,可是,我却因为自卑,在他再来找我时,有意地躲着他。直到有一天,谷云韬突然送给我许多花蜜,让我试试做面膜,还对我说,他要为我去采茶花蜜,我惊呆了。
原来,谷云韬从网上查到,山茶花蜜含有的特殊氨基酸和矿物质,具有美白、滋润、淡斑的特殊功效。他要去县城西北部一百多公里外的八大公山茶花林给我去酿纯真的山茶花蜜做面膜。10月12日,谷云韬租来一辆大卡车,硬是把40多个蜂箱都一一搬了上去。两个星期后,谷云韬才给我打来电话,原来,八大公山海拔2000米,人迹罕至,他请不到人挑蜂箱,自己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将蜂箱挑到一千多米海拔高的茶花林。那儿,手机没信号,他跑到离帐篷十几里的地方,才打通电话。
而他住在帐篷里,每天只吃土豆和煮面条。我的心有些疼,我喊他回来,说他这是犯傻,告诉他说茶花蜜也不一定有效果的。可是,谷云韬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茶花的花期在10月和次年的5月,在此期间,谷云韬回来过两次,每次都给我送来几十斤纯正的芳香四溢的茶花蜂蜜,并让我坚持做面膜。在3月,还捎回一大袋银杏果。原来,谷云韬用在两只手臂上划下刀痕做过实验,牛奶、醋加蜂蜜都用上了,最后,确定银杏果粉、珍珠粉按照2克1:1的比例,与半个鸡蛋清一起,掺上2勺茶花蜜调和的面膜最有效果,也没一点副作用。
看到谷云韬不顾一切为我所做的努力,为了不辜负他,我按照他说的,每天坚持做山茶花蜜面膜。半年过去,我的父母吃惊地发现,我的疤痕真的变浅了许多许多……我内心有些窃喜。为了感谢谷云韬,我在电话里说要去八大公山看他,结果,他总是以女孩子家到野外住不好拒绝我的探望。2012年10月,当谷云韬再次搬上蜂箱上了八大公山时,我再也忍不住了。颠簸一天,在当地村民帮助下,终于,来到了八大公山。那一刻,我惊呆了。大片大片白色的山茶花在林间吐露着芬芳,一排排蜂箱摆在山茶花间,像忠实的卫士。然而,谷云韬简陋的帐篷里,两张潮湿的垫子和一床快要发霉的被子,加上一个铁锅就是他完全的家当……我心痛了,我以为放养蜜蜂是一件浪漫而快乐的事,却没有想到,要经历孤独与辛苦的双重折磨……
我用女人的细腻将帐篷收拾一番,并做了可口的饭菜,看着谷云韬囫囵吞枣地吃起来,我心疼地问:“好吃吗?”谷云韬边吃边点头:“这是几年来最好吃的一顿饭。”我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晚上,我们住在了一起,靠在谷云韬怀里,我轻声地问:“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只是一个被毁容的女子!”谷云韬心疼地使劲把我搂进怀里:“你说过长大后会嫁给我做老婆,所以不管你是丑陋还是美丽,这辈子你都是我想要娶的女人。”
有了谷云韬的鼓励和特效面膜,我渐渐恢复自信,开始走出家门。这年年底,我的父母带我到长沙湘雅附属二医院首先做了颈部植皮手术,然而,因排异厉害,颈部皮肤经常红肿、发痒,我担心脸部反应更强烈,于是,放弃了为脸部做植皮手术。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因为爱情,我还是觉得生活继续充满希望,开始到网上找到外贸公司并翻译材料赚钱养活自己……
而谷云韬也一直傻傻地坚持,每年在茶花开放的10月到次年5月,谷云韬就扛上一袋土豆、一袋挂面和咸菜,像个吉普赛人一样,赶到八大公山茶花林养自己的茶花蜂蜜,酿造“美容秘方”。经过几年的坚持,奇迹发生,别人都说,我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淡。我可以照镜子了,也真的可以接受镜子中的那个自己了。然而,我们的爱情遭到了村子中许多人的非议,一个是女博士,一个是蜂农,两个人是云泥殊路,也还有人指指点点,说一个俊小伙配一个丑八怪……
我的母亲起初也不太同意我们的恋情,还曾托亲戚联系过长沙的一所大学,希望我当上一名教师,但是,我早已下定决心,陪伴在山间养蜂的谷云韬,做他的女人。我跟母亲说,在我的人生经历情殇、劫难之后,觉得其实平淡就是幸福,然而,是谷云韬给了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虽然他没有学历,地位,可是,他乐观、坚韧、善良,对我的爱,开遍山野……
2014年3月8日,农历二月初八,我们结婚了。谷云韬依旧养蜂卖蜜为生,我则成为他的贤内助,空闲时,在网上做兼职翻译,日子平淡而幸福。而如今我们也有了爱情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