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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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將冬未冬、秋尽未尽之际。深秋的高阳徒有灿烂的金黄,没了灼人的热力。一切都显得静穆而萧索。湿地公园里的一大片荷塘已经颓败,夏日里的蓬勃盛景、喧嚣欢歌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一个失了火的舞台,烧去了欣欣向荣的一切,人去台空,闭门歇户。而今,消退的水面徒留一枝枝倾折的荷杆,一张张枯萎的荷叶,一杆杆褐黄的莲蓬,连水都萧条枯瘦,甚至连水面都没有半点微澜……正所谓:香消绿褪满湖残,而今枯瘦哪堪看。残荷倒映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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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將冬未冬、秋尽未尽之际。深秋的高阳徒有灿烂的金黄,没了灼人的热力。一切都显得静穆而萧索。
湿地公园里的一大片荷塘已经颓败,夏日里的蓬勃盛景、喧嚣欢歌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一个失了火的舞台,烧去了欣欣向荣的一切,人去台空,闭门歇户。而今,消退的水面徒留一枝枝倾折的荷杆,一张张枯萎的荷叶,一杆杆褐黄的莲蓬,连水都萧条枯瘦,甚至连水面都没有半点微澜……正所谓:香消绿褪满湖残,而今枯瘦哪堪看。
残荷倒映水中,一切都正好对影,这幅画面蓦地又生动起来。
仿佛一位高明的摄影家正好把镜头对准了眼前的荷塘,并且让水面成为画面的中分线,水上与水下的世界立刻两两相对,弯曲的有了回环,倾折的成了三角,低垂了有了对影,颓败的有了呼应……偌大的水面成了巨幅宣纸,那些颓败的叶子成了面、倾斜的枝干成了线、低垂的莲蓬成了点———一幅面线点结合的凄美画幅显得缜密精巧。那些残缺的荷叶真是参差多态,有的被虫蛀了似地呈网状,有的似乎被莫名巧手截去了半张,有的边缘破烂随风摇曳,有的则完全收拢没了精神。
叫人疑惑的是,夏日里的欲滴翠色不知什么时候被大自然的那双大手挤得一滴不剩,全都蔫黄一片。那些倾斜的枝干高低错落、斜度不一,有的颓然曲折、点头触水,有的歪歪斜斜、你挨我挤,有的弯曲如虹、圆拱似桥。尽管枝干多而杂乱,但是一曲一折遒劲有力,反而又生出些国画的风骨境界,叫人惊叹。偶尔斜弋的一枝枝莲蓬也失了水分,在半空里耷拉着脑袋,颓靡着身子。它们的脑袋在水面倒映出一团巨大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去。无论是枝叶还是莲蓬,全都清一色的褐黄,清一色的枯蔫,投影在水中,又是清一色的黑褐,清一色的浓郁。它们在偌大的白色背景中任意造型,随意、简洁,反而成就了一幅天然去雕饰的绝妙国画。这幅国画,乱中有序、杂中带巧,将勾、皴、染、点、擦等技法都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主题集中、留白大胆,简直妙不可言!
荷是夏日里盛放的花朵,随着时间而逐渐浓密茂盛,彼时的它们是多么神采奕奕、艳照群芳。“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写的是青春的荷;“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写的是委婉的荷;“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写的是娉婷的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写的是大气的荷。夏日的荷,开得是何等没心没肺,何等你侬我侬!
但时间是一切花朵起承转合的理由。时间的指针一旦指向秋季,荷便迅速随着时间枯黄萎靡,丝毫没有半点犹疑和顾虑。该浓墨重彩的时候就浓墨重彩,该退出舞台就退出舞台。荷们确切而鲜明地听从着时间的指令。
忽然,空中有雨点飘落。四周的竹叶、灌木、高树、矮木都发出沙沙清响,细弱而清晰。眼神被四周的植物吸引了去———它们中有的叶片枯了黄了,有的枝干断了萎了,但仍旧留有大片的绿色、大朵的绿意,似乎还在痴痴留恋着夏日的余温、夏日的生机。扫视了一圈,发现唯有残荷全身心都枯黄了,兀自在细雨中颤抖着。那些倾斜着身子的,似乎不堪重负一般,越发佝偻了;那些折断了荷杆的,好像被拍打得越发摇摇欲坠了;那些漂浮在水面的,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按了按,身子越发渺小了;那些刚才还瞧见在水面露个顶的,现在已经瞧不见了。微雨如丝,细细抚摸着残荷,轻轻敲打着残荷,也似乎在温柔地抚慰着残荷。
也只有残荷如此决绝了!它先于其他的花儿枯萎,先于其他的草木进入人生的秋冬季。它穷尽全身、竭尽一生,第一时间跳入时间劈头盖脸而来的指令鸿沟,没有胆怯,没有退后,没有留余地。在这冷得并不明显的深秋,残荷枯蔫了全身心,率先离去。这真是一种坚强而孤勇的花朵。
“留得残荷听雨声。”“雨声滴碎荷声。”雨中赏残荷,别有一番风味。秋风秋雨愁煞人,残荷自被雨打风吹去。时间不待人,太需要果敢向前走。这一刻,我领悟了残荷。
选自《重庆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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