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丁香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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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苏可然是吹着泡泡糖走进A中的。
  苏可然想,A中的学生一定个个都是木头人,没趣极了,因为,此前苏可然听A中毕业现在在读大二的表姐说:A中的学生个个都是乖学生。而那些乖学生,在苏可然的眼里,都是些名副其实的傻瓜,尤其是,那些听话的男生。
  所以,苏可然从踏进A中的校门起,就已经对此后的岁月失去了兴趣。
  所以,苏可然开始吹泡泡糖,吹了一个又一个,吹了一个又一个,她多想把以后的日子都变成泡泡,让它们一个一个地飞走。
  可是,苏可然遇见了韩林。
  彼时韩林根本没有把苏可然放在眼里,可是,苏可然却把韩林放在眼里了。她注意到了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她注意到他的原因是,他肩膀上有一条纹身。苏可然昂着头,竭力想把那条纹身看清楚看明白,可是,她的头都昂到天上去了,还是没有看清楚那纹身到底是什么。
  于是,苏可然走过韩林身边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得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他瞪了一眼苏可然,喊道:“同学你干嘛?”苏可然回敬了他一眼,说:“不干嘛,看你不顺眼,昨样?”韩林哼了哼鼻子,说:“丑女难缠。”就转身走开了,气得苏可然在后面大叫:“你说什么?你这个家伙,胡说什么?你给我站住,站住!”
  可是,韩林没有站住,他撒开腿跑得快极了,眨眼就没了影子。
  
  二
  
  “喂!苏可然,帮我看看,场上有没有穿8号蓝色球衣的男生?”
  “8号蓝色球衣?让我看看!”苏可然一边说,一边伸长了脖子去观察球场上那些跑动的身影——“没有啊!真的没有呢!”
  “唉!他怎么又没来啊?”旁边的金晴晴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了下去,不再关注球场上比赛的进展。
  “金晴晴,你说的是哪个帅哥啊?这么让你心动?”苏可然转过身,刮了刮金晴晴的鼻子。
  “还有谁,就是校草韩林啊!”
  “韩林?你居然喜欢韩林?那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不长眼睛的家伙?他没有长眼睛吗?”金晴晴偏过头,不解地看着苏可然。
  “他要是长了眼睛,就不会看不到站在他面前的人了。”苏可然一边说,一边翻了翻眼皮。
  金晴晴“嘻嘻”地笑了起来,忽然,她尖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把苏可然给吓了一跳。金晴晴挥着手大喊:“韩林,加油!韩林,加油!”苏可然把目光转向球场,才看见,韩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场,正举着一只篮球准备投呢!难怪金晴晴叫得那么厉害。
  苏可然拉了拉金晴晴的衣角,说:“晴晴,你省些力气吧,你叫得再费力,他也不会领你的情的。”可是,金晴晴不听苏可然的话,仍然挥舞着手臂不停地叫着。苏可然只好不再管她,剥了一个泡泡糖扔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起了漫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苏可然和金晴晴的面前,金晴晴一见,眼睛都亮了起来,跳起来欢呼着:“韩林,韩林,你今天的表现,好棒哦好棒哦!”
  韩林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二位美女,请起来让一下。”苏可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翻了一下白眼,说:“凭什么要让你?”韩林还想说什么,金晴晴一把拉起苏可然,说:“我们让你,让你。”韩林吹了声口哨,跨过她们坐的凳子,拿起自己放在栏杆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苏可然直跺脚,对金晴晴说:“你看你看,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他果真是没有长眼睛呢!”
  金晴晴却依然望着韩林远去的背影,一副傻痴痴的模样。苏可然不由摇头叹息道:“唉!真是中了帅哥的毒了,不可救药,不可救药啊!”金晴晴再次转身的时候,拉着苏可然的手,说:“可然。你难道不觉得,他真的好帅,真的好帅哦!”苏可然再横了她一眼,说:“帅?帅你个头啊!我肚子都饿了,还是去吃饭吧!”金晴晴翻了翻眼皮:“哎!”
  
  三
  
  苏可然从来没有想到过,韩林会在学校图书馆里出现,所以,当她抬起头来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时,不由狠狠地吃了一大惊,差点没尖叫起来——韩林,居然是韩林!
  韩林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把头抬起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苏可然的心就有些小小地慌乱起来了,再低下头看书的时候,思绪就有些混乱。
  当苏可然走出图书室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太平无事了,不想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苏可然,你等一等。”苏可然站住了脚,看着追上前来的那个人。韩林把一封信递到苏可然手里,对她说:“帮我把这个交给金晴晴。”苏可然愣了一小下,还是把那封信接了过来。
  校园里的丁香花开了很多,苏可然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手里的信,无比地沉重。她想着刚才韩林那晶亮晶亮的眼睛,心里不由微微有些泛起酸来。
  “哈!”苏可然忽然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扯下路边的一朵丁香花。狠狠地对自己说:“那不过是个没长眼睛的家伙罢了,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他呢?管他在信里说些什么,反正,我只要把这封信给金晴晴就是了。”想到这儿,苏可然又高兴了起来,一路跳着跑着,奔向宿舍。
  宿舍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风琴的声音,苏可然把头伸进去一看,原来,金晴晴正在里面弹琴呢!
  苏可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金晴晴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说:“有好东西给你哦!”金晴晴被吓了好大一跳,瞪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苏可然把那封信在金晴晴面前晃了一晃,看到信封上的字迹,金晴晴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末。跳起来一把抓过那封信,就钻进了自己的被子。
  “嗬!就算是帅哥的信,也用不着这样啊!这算怎么回事嘛?干嘛藏藏掖掖的?让我看看不行吗?”
  “不行!”被子里传来金晴晴闷闷的声音。苏可然只好叹了一口气走开了,到一旁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几分钟后,金晴晴满脸红晕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了苏可然一眼,却什么都没说,一溜烟地跑出了寝室。
  “这小妮子,没准儿是高兴坏了,看那小样儿,还真是的。”苏可然咕咙了一句,躺倒在被子上,心里涌起一些淡淡的失落。
  
  四
  几天后,苏可然看见金晴晴与韩林走夺一起,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苏可然再没有找金晴晴说过话,她知道,这个时候的金晴晴,眼里除了韩林之外,再也不会装下其他的人了。
  苏可然不再吃泡泡糖,偶尔的偶尔,苏可然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找一个有那么一点感觉的人了呢?想到这里的苏可然忍不住微笑起来,可是,有一双眼,依然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那是韩林,是韩林,是韩林那双写满了阳光的眼睛。
  苏可然来到阳台上吹泡泡,那些泡泡一个又一个地从她嘴里长出来,又破了,长出来,又破了,后来,苏可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她低下头一看,是韩林和金晴晴,他们笑得很响很响,似乎要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快乐。
  苏可然就那么在阳光里闭上了眼睛,任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
  苏可然开始在丁香花里孤单地穿梭,那些漂亮的花儿,成了苏可然倾诉的对象。它们是多么美啊,像天上闪烁的星星,可是,却再也不能,给苏可然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
  忽然有一天,苏可然在丁香里遇见了韩林,孤孤单单一个人的韩林,他在穿过苏可然身旁的时候,忽然叫住了她,苏可然愣住,看着韩林。   韩林忽然问:“苏可然,你还好吗?”苏可然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就猛跨几步跑开了,扔下韩林孤单地站在丁香花树下,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苏可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她只是不敢面对,韩林那明亮的眼睛。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当韩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事,只是,韩林没有说出来,她也没有说出来,心事既然没有说出来,那就只有让它消散了,消散了……
  苏可然又去看了那些丁香花,她想起书上说丁香是一种带着心事的花,所以才那么忧郁。而苏可然曾经告诉自己,不想在青春里忧郁,所以,苏可然没有走近韩林,也没有让韩林,走近自己。这个开满丁香花的夏天,还是错过了,错过了……
  苏可然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错过也是一种美丽呢!”想到这里,苏可然看着那些丁香花,有些释然地笑了,笑了……
  她想,让韩林和金晴晴,在这个开满丁香花的五月里,留下些美好的回忆,也许,这不失为他们之间,最完美的结局……那些青春留下的痕迹
  高岸芷
  苏夏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窗缝间吹来的冷风激起了她的回忆,思绪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停在了15岁那一年……
  也是这样秋末冬初的季节,寒风夹带着大雨。苏夏夸张地戴了顶大红色帽子,裹了条大红围巾,还穿了她那双大红皮鞋,活脱脱如一团火在走路。苏夏完全无视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进楼道间。
  楼道尽头的光荣榜处,围了不少男女,似乎又该是什么新闻了。苏夏也好奇,推开了一个初一的小个子,挤进了人群中。黑板上没什么八卦新闻,仅仅是新一期优秀学生的照片罢了。人群渐渐散开,到最后只剩苏夏一个人傻站在那,目不转睛。她在看第一排的第一个人——木天。
  阿落在毫不留情地“批判”了苏夏的穿着之后,又开始鄙视苏夏竟然盯着木天的照片整整20分钟。 “你懂什么?”苏夏白自了她一眼,“我觉得看了他第一眼,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就欣赏这样干净朴素的男生!嘿,以前怎么没瞧见他呢……”阿落吃了一惊,打断了苏夏的喃喃自语:“呀,咱苏夏也哥始有少女情怀了啊?不过我劝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人家是年级第一的大才子呢!会看上你这朵‘大红花’”?苏夏听后撇了撇嘴,一语不发地回到了教室。
  “凭什么我不行啊?或许,只要我改改形象?”苏夏在心里反复这样问自己。
  打听了木天对直长发、爱穿浅色衣服的女生有好感后,苏夏开始进行她那小小的改造计划。
  两个星期后的苏夏,第一次拉了头发,原本又乱又枯的长发很乖巧地贴在两旁;她摘掉了眼镜,宁可眯着眼睛走路,也不愿再带上那重重的黑架子;她把所有花花绿绿的衣服都压进了箱子底,只拣浅色的衣服穿;她每天还坚持运动瘦身等等。
  用阿落的话说,苏夏终于像个女生了!苏夏听后没像从前一样张手去打阿落,而是轻轻笑了笑,笑得阿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苏夏心想,只要我多出现在木天面前,他肯定能记住我吧?
  木天在五楼的一班,苏夏就在他们正对面下面的那个班。为了多出现在他面前,苏夏每天像只小鹿一样东跑西窜。她天天去五楼化学老师那问问题,每次都可以看见木天在帮老师改作业。如此频繁地问“问题”让化学老师心里疑惑不已:“这个苏夏,怎么突然这么好问了?”
  早晨,高高的木天喜欢展跑,苏夏也拉着一脸倦意的阿落大清早跟着他跑。可惜的是,冬天的天那时还是半黑的,专心的木天压根没发现每天身后总有一个一脸兴奋的小妞和一个眼没睁开、腿却在跑的小妞跟着他。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后,苏夏知道了木天根本还不知道她这个人时,气得下决心要让他注意她。于是她又开始从学习上下手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人。从不努力读书的她开始认真上课,过去干千净净的书如今被笔记占得满满的;英语课上,她特大声朗读。以至于每个星期都要花钱买“西瓜霜含片”护喉:她下午不再吃饭,一杯牛奶当晚餐后便开始温习一天所学的知识点……看到苏夏如此乐此不疲地“奋战”,阿落又开始调侃她:“为了一个男生,连老命都可以不要了哦!”
  默默的奋斗,终究开出了胜利之花。苏夏突飞猛进的成绩让班主任刮目相看,在又一次新光荣榜上,苏夏进了学习进步栏之中。她满足了,只要能和木天在一个榜上,那就是她的荣耀了。瞧啊,这就是青春里单纯而美好的爱情啊!
  日子又开始流过去了。木天年级第一的位置始终没有改变,但他也始终没有记住苏夏这个人。
  “或许你要主动点了。”这是阿落劝苏夏的第N次了。过去每次都被要强的她拒绝了。 “或许这次,我应该主动点了。”苏夏思量了许久,轻轻道出。
  离初中毕业会考还有两个星期的一晚,苏夏买了些浅色信纸,然后回家窝在房间里,起笔她十五年来的第一封情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说自己对他打篮球时的欣赏和学习上的崇拜等等罢了,但这封信却被苏夏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毁了好几张纸才得以完工。把信折叠收好后,苏夏心里忐忑不安,她想木天会不会看了就直接拒绝她呢?或许木天还没看就弄丢了呢?万一老师、父母看到了怎么办昵?带着一大堆问题睡着了的苏夏,做了个梦,梦里没有木天,也没有任何人,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一棵大大的榕树下,静静地看夕阳……
  苏夏握着信,来到了一班门口。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同学们都冲向了食堂。苏夏猜一班也肯定没人,那么她就可以偷偷把信塞在木天抽屉里了。但是她错了,教室里还剩下一个人在整理东西——恰是木天。
  苏夏站在门口犹豫不决,退进都不是。 “同学,请问你找谁啊?”木天突然从门口探出头来,微笑着说。苏夏吓了一大跳,随即握紧了手中的信,正准备说“我找你”时,木天先发制人了:“同学,我觉得你看起来挺友善的。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啊?好……好啊……”苏夏愣愣地走进了一班。“呵呵,麻烦你了。你能帮我一起搬一下这些书吗?挺多的。”苏夏点了点头,木头木脑地开始搬书。
  为什么要搬书呢?苏夏很疑惑,随之问出了口。木天笑了笑:“因为我要跟父母去北京了,但要在那边中考才能读那里的高中,所以先搬过去读初三。”苏夏听完,整个人就软了,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那就是说,再不告白,木天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他了?苏夏手心开始冒汗,信被捏得更紧了,她想,等会儿搬完书就告白!
  可是,书已经搬光了,苏夏却还没有把信递出。 “同学,今天谢谢你了!你来我们班还有事吧?那我先走了哦。再见!”木天提着大包小包,顺着楼梯下去,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
  苏夏跑到走廊上去,呆呆地望着操场上的木天走出校门,再上车,最后消失在街角。奇怪的是,她看着木天的离去,心中忽然释然了些什么似的,那份紧张全无了,剩下的似乎还是一点点的愉悦。
  她想了很久,什么叫青春呢?不就是甜蜜伴随着心慌、期望夹带着失望的生活吗?或许,这样的结果,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还毕竟年幼,没足够成熟到去勇敢爱,对吗? … …苏夏望着远方,淡淡地吐出一句:“再见了,木夭。再见了,我无憾的十五岁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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