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近年来,我国在加快推进城镇化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取得了显著成效,然而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无序扩张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其中地区性的空气污染尤为突出。严重的空气污染不仅危害公众健康,也对农业生产、交通运输、旅游出行等各行各业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当前,出台切实可行且有效满足公众需求的空气污染治理举措已迫在眉睫。科学评估空气质量改善的经济价值、明晰空气污染治理的公众偏好可为空气污染治理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提供有用的社会见解。作为在环境资源价值评价领域被广泛运用的主要技术之一,选择实验（Choice Experiment,CE）因能分析公众对不同空气污染治理目标的偏好特点并评估公众对实现不同政策目标所愿意支付的价格而在本研究中被采用。CE以调查问卷为工具建立假想市场,通过实验设计构造由不同政策属性及其水平组合而成的多个方案供受访者权衡选择,基于受访者的选择信息评估空气质量改善价值并分析公众异质性偏好。然而,随着对CE的广泛关注与深入探究,CE隐含的重要假设开始面临挑战,即假定受访者熟知自身的真实偏好并能够完全确定地响应假想市场中任何决策问题,实际上出于认知负担、缺乏对环境物品的关注、问卷设计复杂性等原因往往导致该假设难以与现实情形相符。尽管以往的研究基于部分实证案例探究了受访者不确定响应的社会经济特征来源以及处理响应不确定性的方法,但很少有研究关注到不确定响应的社会心理因素影响,特别是作为重要社会心理因素的心理距离对响应不确定性的影响。此外,在受访者的选择伴随着不确定性时,其选择行为主要依赖于效用最大化还是后悔最小化仍未见诸于报道。基于此,本文围绕受访者不确定性响应开展如下研究:1)探究CE背景下受访者对空气污染的感知心理距离（Psychological Distance,PD）如何影响其响应不确定性;2)明晰公众的选择行为在考虑不确定响应的影响下主要由效用最大还是后悔最小来驱动;3)评估不确定性响应下哈尔滨市空气质量改善的经济价值并分析公众偏好特征。具体来说,首先基于社会心理学中广泛用于解释个体行为一般决策过程的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将作为行为影响要素的PD纳入其中,构建用于解释受访者不确定响应（Respondent Uncertainty,RU）内在心理影响机制的PD-TPB-RU模型,探讨不同维度的感知心理距离如何影响受访者的响应确定度。接着在随机效用最大化（Random Utility Maximization,RUM）与随机后悔最小化（Random Regret Minimization,RRM）两种决策规则下,分别构建用于解释公众选择行为的多项logit模型（Multinomial Logit,MNL）和随机参数logit模型（Random Parameter Logit,RPL）,并将响应不确定性信息纳入上述模型的参数估计过程以反映受访者的不确定响应对评估结果的影响,基于模型求解结果分别比较MNL模型与RPL模型在这两种行为决策规则下的拟合度与解释力,进而明晰不确定性响应下公众选择行为的主要驱动范式。最后,基于上述研究结果和受访者对空气污染的感知心理距离远近,构建不确定性响应下两类别LCM模型以分析受访者对空气质量改善属性的偏好特征,同时根据相应模型测算公众或不同群体对各属性的平均边际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WTP）,来分析哈尔滨市空气质量改善的成本效益。研究结果表明,受访者对支付响应的确定性程度受到其行为意向、知觉行为控制和概率距离感知的直接影响,其他心理要素则通过作用于这些直接因素来间接影响响应确定度。同时也证实了心理距离的不同维度间存在相互关联,即空间距离感知影响社会距离感知,而时间距离感知影响概率距离感知。在考虑响应不确定性的影响下,基于后悔决策机制构建的选择行为模型在拟合度和解释力方面都更为优越,这表明当公众决策存在不确定性时更倾向于采取后悔最小化决策规则。根据受访者对空气质量改善属性的异质偏好,可将受访者分为环境友好型（83.43%）和健康关注型（16.57%）两个潜在类别,且这两类群体在对空气污染的感知心理距离上表现出显著差异。此外,基于CUR-RRM-RPL模型求解结果,优良空气天数每增加1%的平均边际WTP为13.57元/年;重污染天数每减少1天的平均边际WTP为17.77元/年;空气污染导致的过早死亡每降低1%对应的平均边际WTP为11.42元/年;政策时滞每缩短1年的平均边际WTP为29.71元/年。哈尔滨市2021年空气质量改善所产生的总效益约为26.272亿元,是哈尔滨市政府同年在生态环境保护上总投入（10.9亿元）的2.4倍左右,表明哈尔滨市政府在改善空气质量上的资金投入是合理的且具有相当可观的投资回报率。本研究明晰了心理距离不同维度对不确定响应的影响路径与程度,丰富和完善了CE中影响受访者不确定性响应的重要心理来源;在考虑受访者不确定性响应的情形下,分析并比较了哪种行为决策范式在不确定响应下更具解释力,使价值评价研究具备可靠有效的决策假设,提高了评估方法的科学合理性;将不确定性响应信息纳入离散选择模型的参数估计过程,改进了传统完全确定性响应假设下CE对环境物品的价值评估结果,提高了CE评价结果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总体而言,本研究不仅完善和拓展了CE的现有理论方法,而且可为制定符合社会最优的空气污染治理政策提供科学指导,并为其它公共物品或服务项目的效益评价提供理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