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是中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主战场和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力军,也是建设生态文明的先行示范带,加快推动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发展是构建长江经济带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带和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工业是环境污染的最主要来源,在传统要素投入边际效益骤降的约束下,长江经济带沿线各省市同时面临绿色发展和治理转型的双重压力。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强调,要辩证看待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倒逼产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2020年11月14日习近平在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再次强调,要促进经济社会全面绿色转型。在此背景下,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成为重要课题。环境规制政策是地方政府推动工业绿色转型的重要工具。当前,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政策存在环境规制强度较低、政策“一刀切”、监管不力等问题。科学研判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态势,研究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影响,对制定合理有效的环境规制政策,完善长江经济带治理体系有重要指导作用,对长江经济带生态文明建设和高质量发展都具有重要实践价值。本文的研究目的包括两方面:一是在理论研究方面,构建包含环境规制、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结构调整与工业绿色转型关系的理论分析框架,系统研究环境规制如何影响工业绿色转型;二是以长江经济带为样本,研判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态势,检验环境规制对工业绿色转型的影响效应,明确长江经济带排污异质性地区的最优环境规制强度。本文的理论分析是在系统梳理学术界关于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研究进展,以及环境规制理论、工业生态理论、“波特假说”、“污染避难所假说”等相关理论基础上,以环境规制的成本效应为逻辑起点,借助预算约束线、治污成本曲线、环境规制价格收益曲线等工具,分析环境规制对排污异质性企业的微观影响机理,以及环境规制倒逼工业绿色转型的根本动力来源,进而推演出环境规制促进工业绿色转型的中介影响机制和空间溢出效应,并从排污异质性视角分析环境规制影响工业绿色转型的异质性特征。实证研究分为特征事实研究和实证检验两部分。特征事实研究以中国30个省份和长江经济带110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为样本,首先采用熵权法-Topsis评价模型测算长江经济带工业排污强度和环境规制强度,利用Super-SBM模型测算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效率,并从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地区、排污异质性地区、三大城市群三个维度比较分析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强度和工业绿色转型效率的异质性特征。然后采用非参数型核密度估计分析长江经济带110个地级及以上城市、排污异质性地区、三大城市群环境规制强度和工业绿色转型效率的动态演变特征,并借助Arcgis10.5软件绘制地图作可视化呈现。最后利用GML指数和投入产出冗余度探析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动力和效率损失来源。实证检验立足于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发展问题对“波特假说”进行检验。首先采用最小二乘回归模型研究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线性和非线性影响效应;然后针对内生性问题构建基于工具变量的最小二乘回归模型研究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和工业绿色转型的反向因果关系;继而借助空间计量模型研究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影响工业绿色转型的空间溢出效应;最后聚焦环境规制影响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中介机制,分别采用三阶段最小二乘模型和面板门槛模型研究环境规制影响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中介效应和门槛效应,并基于排污异质性特征展开比较研究。基于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和工业绿色转型的特征事实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强度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整体呈“收敛”态势,但上中下游地区、排污异质性地区和三大城市群之间差异较大。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效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仍属于粗放型发展模式,整体呈动态“收敛”态势。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动力来源于绿色技术效率和绿色技术进步两方面,效率的损失来源于劳动力和水资源两种要素的高冗余投入,以及三种非期望产出的高冗余产出。基于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直接影响效应实证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对工业绿色转型有正向促进作用,符合“波特假说”,但存在排污异质性特征,排污强度越高的地区对工业绿色转型的促进作用越强。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促进作用存在非线性影响和门槛效应,长江经济带11省市样本的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成“J”形关系,轻污染省市、重污染省市环境规制与工业绿色转型呈“U”形关系,而中污染省市的门槛效应不显著。长江经济带地级及以上城市存在“环境规制竞顶”特征,由于各城市竞相提高环境规制强度,导致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影响存在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同时,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直接效应和总效应均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说明各地区都十分重视环境规制政策在推动工业绿色转型中发挥的作用,且长江经济带“共抓大保护”战略已经取得成效。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强度偏低,尚未充分发挥推动工业绿色转型的功效。此外,经济发展水平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要素禀赋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和空间溢出效应,对外开放水平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影响较小,城镇化率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总体表现为显著的负向影响。基于环境规制影响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中介机制实证研究结果表明,绿色技术创新在环境规制影响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中发挥弱中介效应,且存在排污异质性特征,其中轻污染省市绿色技术创新削弱了环境规制对工业绿色转型的促进作用,而中污染和重污染省市绿色技术创新均促进工业绿色转型。长江经济带绿色技术创新对环境规制影响工业绿色转型存在双门槛效应,表现为以两个门槛值为节点,环境规制对工业绿色转型的促进作用呈递增趋势。产业结构调整在环境规制影响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中并没有发挥显著的中介作用。根据上述研究结论,结合长江经济带生态文明建设和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求,建议重点从三方面推动工业绿色转型发展。一是按排污异质性分类指导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发展:要分类提高长江经济带排污异质性地区环境规制强度,充分发挥环境规制对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转型的促进作用;协同推进长江经济带排污异质性地区工业绿色转型的绿色技术追赶效应和外溢效应;构建长江经济带环境规制政策制定协商机制,在充分协商基础上分类制定长江经济带排污异质性地区环境规制政策。二是加强对长江经济带工业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政策支持:强化对长江经济带重污染地区工业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政策支持,释放绿色技术创新的长期促进作用;加大力度推进长江经济带中上游地区重污染城市工业企业绿色技术改进,降低中上游地区重污染城市工业污染的负外部性;避免简单依赖调整产业结构的方式推动工业绿色转型。三是多尺度协同改善长江经济带工业投入产出的结构性冗余:在省市级政府层面,应把握“十四五”规划契机,通过规划引导长江经济带节能减排政策在市县层面精准落地;在工业园层面,制定包括投入产出冗余度相关指标的企业准入门槛和评定标准,推动工业园区绿色转型;在企业生产结构层面,科学评估企业生产各环节的投入产出冗余度,筛选冗余度较高的环节重点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