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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处在先秦与六朝之间,是文学发展与转变的重要时段。在汉代文学中,西汉与东汉又是不尽相同的两种形态。作为三代之后继承经典成分最大的西汉文章,既是一代之文,又是文学批评中影响深远的文章样式,唐代以来,作古文者都以类西汉为目标。西汉文章的源流变迁以及它承前启后的文学价值与学术史意义是本文探讨的主要问题。
论文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为绪论与第一章,对西汉文章作界定与溯源,即研究从诗文评角度对后世有着实际影响的西汉散体文,进而从文体、师承、技法三方面探讨它对先秦文学的继承和创新。第二部分为第二、三章,从《汉书》编选与班固文学观念角度考察西汉文章基本范围与品格的确立,并以两汉其他人的不同看法来反观班固的文学观。第三部分是第四章到第六章,分别论述西汉文章与中古文学学术、唐宋古文运动、明清近世文化的关系,考察西汉文章的流变与影响,从政治、文化、文学背景中审视西汉文章作为学术概念与文学范畴在历朝历代的变迁。
本文认为,西汉文章既包括《史记》、《汉书》中所收录的诏策、上书、奏议、书信等散体文,也包括西汉的子、史乃至个别解经著作,而且《史记》、《汉书》所收录的散体文章在唐代之后影响实为更大。《汉书》作为收录西汉文章最多的载体,尽管产生于东汉,却在其通行之后便与西汉文学密不可分。后世对西汉文章的解读都是建立在西汉文章本身存有的不同特色以及班固崇圣尊经理念的基础之上的,但在各个时代又各有侧重。在重视博物的六朝,西汉辞赋最受推崇,《汉书》也重于《史记》;中唐古文运动则开始标举散体文章为师法对象,散行的“笔”代替了华丽的“文”,司马迁的地位开始提高;宋代重视有用文字,西汉诏令、奏议跃居各体之首;明代则高举“文必秦汉”的旗帜,推尊《史记》与西汉诸子;以桐城派为代表的清代文派也多从《史记》中汲取创作之资,而打通各体的观念使人们对西汉文学的所有门类都有了一个概括的认识。总之,西汉文章不仅是一种文学体貌,其价值也随着后人的解读而逐渐被发现,这种解读带有各个时代的特色。整体而言,以唐代为界,其学术史意义发生了翻转,在韩柳的倡导下,它被追加了文统、道统等涵义,“西汉文章”成为影响其后千年的文章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