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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tect the Diamond of Crown in Tibet-------- Germplasm Resources
20世纪后20年因国际市场对藏羚羊绒、麝香等资源的大量需求,导致西藏很多野生动物数量急剧下降;珍贵的植物物种松茸、虫草等正面临“断子绝孙”的挑战;外来物种正虎视眈眈欲入主高原……守护西藏种质资源安全,迫在眉睫!
如果说高高耸起的西藏是地球的王冠,那么分布其上的动植物种质资源则是令这个王冠熠熠生辉的璀璨钻石。号称“地球屋脊”的西藏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典型的地区之一,是保障地球生物多样性的重要基因库。目前,西藏有野生植物9600多种,各类脊椎动物798种,昆虫类近4000种,约有600余种高等植物、200余种陆栖脊椎动物为青藏高原所特有。在这为数众多的动植物资源中又有大量能为人所用的经济类动植物,因此西藏被称为潜力巨大的“绿色聚宝盆”。
然而,面对“绿色聚宝盆”,我们却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一方面西藏大量的经济物种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另一方面,有些已开发的经济动植物却遭到掠夺式的破坏,使得其资源因开发而枯竭,甚至直接威胁其种质安全。随着火车的开通,西藏很多藏在深闺人不知的优秀经济物种将渐渐被人们开发利用。专家指出:但是如果解决不好开发与保护这对矛盾,可能引发的将是对西藏种质资源难以逆转的沉重打击!此外,随着内地与西藏交流的日益频繁,外来入侵物种问题也是火车开通后保护种质资源安全不可疏松的一环。
为高原精灵呐喊
西藏是一片生机盎然的高原,在它起起伏伏的山脉间,有多少珍禽异兽活跃其间;在星罗棋布的湖泊河流中,又有多少水生动物畅游其中。它们不但为雪域高原带来了无限的灵性,有很多还对当地的经济生活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随着国家出台保护野生动物的各项措施,西藏绝大多数野生动物都获得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全区林业系统已建森林生态、野生动物、湿地等不同类型的自然保护区10个,其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8个,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2个,自治区级以上自然保护区面积达39.2万平方公里,占全区国土面积的32.64%。野生动植物、湿地和生物多样性得到有效保护和恢复。但是,由于某些动物具有特殊的经济价值,盗猎分子不惜代价铤而走险对其大肆捕杀。特别是随着西藏的日益开放,商品流通愈加畅通,私商套利、黑市交易也更加猖狂,这就使得这些经济动物的生存情况愈加恶劣。在利益面前,很多动物因美丽而死亡,因能为人所用而被人所杀,很多野生动物在最后的藏身之所也不得不面对猎人的枪口!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羚羊是高原的仙子,几乎占全世界80%以上的藏羚羊分布区在西藏。然而,自上世纪人们发现藏羚羊绒是目前世界上最纤细、柔软、保暖的动物纤维之后,一条藏羚羊绒毛做成的“沙图什”披肩在欧美市场开出人民币10万元左右的天价,而且欧美贵族纷纷热购。由此,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引发了盗猎分子对藏羚羊的血腥大屠杀,每年有4000只以上的藏羚羊惨遭猎杀,导致其种群数量急剧下降。
所幸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西藏自治区采取严厉措施,不断加大保护力度,及时颁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办法,并组建了以打击盗猎野生动物为主要任务的羌塘地区森林公安队伍,在藏羚羊重要分布区建立了自然保护区。这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不法分子的疯狂猎捕;羌塘成为藏羚羊现有种群的重要避难区域,保存了目前全世界藏羚羊种群数量的绝对优势。2005年调查结果显示,在羌塘栖息着总数约10万只的藏羚羊,其种群数量也以7.9%的幅度一直稳步上升。
众所关注的藏羚羊,由于政策及时,保护力度大,使得这个美丽的高原精灵已经枪口还生,而且还成为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藏羚羊是幸运的,然而还有很多经济动物的命运却显得不那么乐观。
麝,俗称香獐,是中国重要的经济动物之一。历史以来,麝就是西藏重要的经济动物。其肉、皮、毛均有较高的利用价值,但是令它身价百倍的是雄麝成体香腺囊的分泌物——麝香。中医、藏医用麝香防治疾病均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更重要的是,麝香的香味浓厚、柔和、持久,又是一种良好的定香剂,故常用来制作高级香精和化妆品,深受欧美各国的青睐。
以前,由于交通和信息的不便,在西藏,麝大多是自己自足式的捕猎。近十几年麝香价格猛涨,私商高价套购的刺激,加之西藏的逐步开放,驱使一些偷猎者对麝不择手段地滥捕滥杀,在西藏许多地方麝的密度急剧下降,分布区域也大有缩小的趋势,甚至在有些传统分布区内已不见足迹。多年在西藏工作的许多领导都有这样的感触:过去在拉萨附近经常能见到麝,而现在许多林区小乡村也见不到麝的影子了。
西藏自治区林业勘察研究院院长、野生动物专家刘务林痛心地告诉记者:麝香只在雄体内有,而有些不法分子在麝经常活动的路线上放置钢丝绳、塑料绳套,这样一来无论公、母、幼、仔全部捕尽,对麝的种群造成毁灭性打击。刘院长曾在芒康县徐中乡的一条沟内调查,在森林上部11.4公里的灌丛生境内就发现有132根绳套,也就是说凡是在这条沟里生活的麝几无生还可能!
由此导致西藏麝的种群数量、平均密度、年龄结构、自然分布情况均已发生变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平均一个麝香囊重为23.5克,到了九十年代就只有17克了,下降了近28%。这一指标的变化明确告诉我们西藏麝的种群已经面临着很大的危机。西藏麝的遭遇在其他很多经济动物上或多或少都有反映。2004年,据西藏自治区林业局一份抽样调查显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西藏黑熊比十年前减少了近一半。
西藏自治区林业勘察研究院院长刘务林认为,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和西藏日益开放后人们没有掌握好保护与利用的度有关。青藏铁路的开通使得人员流动与商品流通更加便利。因此,这个度的掌握就更加重要。动物资源是可更新资源。在自然界,野生动物每年都有老弱的个体自然死亡,同时又有新出生的个体补充到种群中来。只要繁殖率高于或等于利用率,它的种群就能够维持稳定。但是如果无限度地开发利用,或每年的猎捕量高于出生率,就会造成资源的下降乃至枯竭,甚至导致物种的绝灭。调和这一矛盾的具体措施首先要依法治猎,同时,要健全法律严厉打击黑市买卖与民间交易,堵住私商套购。最后,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积极探索人工养殖或考虑原产地野生养殖也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让高原植物把根留下
西藏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更是野生植物的伊甸园。这里有世界上最大最多的雪山冰川,世界上最高的高原湖泊群、大河水系,还有世界上最典型的分布着全部气候带的高山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如此独特的地理地貌使得西藏拥有数以万计的野生植物。在众多的植物资源中,又蕴藏着巨大的经济资源,其中药用植物1000余种,绿化观赏花卉植物达2000余种,可食用菌,如松茸等415种,油脂、油料植物,工业原料植物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在如此众多的植物中,一方面已利用的植物资源还不足20%,大量的资源还处于待开发状态;另一方面,已被开发的植物中又有很多因过度采伐和挖掘而造成种质危机。这一困惑已成为西藏在利用植物资源中所面临的重大问题。青藏铁路通车后,西藏植物资源的进一步开发将是毋庸置疑的趋势,于是如何破解这一矛盾,便成了当务之急。为此,记者特地采访了当地林业局的同志,他们用一则例子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松茸是一种纯天然的珍稀名贵食用菌类,被誉为“菌中之王”。研究证明,松茸富含蛋白质、多种氨基酸、不饱和脂肪酸、核酸衍生物、肽类物质等稀有元素,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在我国仅产于滇、川、藏交界一带的高海拔森林里。
据说1945年8月日本广岛遭到原子弹袭击后,在废墟上最先长出来的就是松茸。因此,日本人认为松茸有着抗癌抗辐射的功用,食之具有强精补肾、健脑益智和抗癌等作用,松茸便成为日本餐饮业及中上层家庭的美味佳肴。
然而,野生松茸产量十分有限,日本本土的松茸远远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喜食松茸的日本人,便开始以中国为其进口松茸的基地。上世纪七十年代,日本大量进口东北林区的松茸资源,待东北一带的松茸资源采挖殆尽后又开始转向云南与四川。目前,云南、四川的松茸资源已远远不能满足日本国内巨大的需求,于是西藏便成了现在日本松茸进口的主要供应地。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人认为松茸一旦菌伞打开就会使营养损失,因此他们只要那些菌伞未打开的幼嫩的童茸,并且给与令人咂舌的高额收购价。据说每公斤童茸可卖到150美元,折合人民币1200多元。
然而,从生态学的角度讲,童茸的菌伞未打开,那么松茸菌就无法繁衍后代,这种采集对松茸是具有很大破坏性的。据了解,云南迪庆州为出口日本而采集童茸已经损失了近50%的松茸资源,而西藏目前作为松茸资源最后的重要产地,如果不以此为戒,这样的危机同样也会发生。据了解,日本现在正以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收购童茸,这就使得当地百姓疯狂地采集,可想而知,如果这种现象持续下去,这片松茸的最后产地也将随之不在。更重要的是,由于松茸对生长环境要求严格,所以它的人工培植迄今未获成功,如果保护不当,很可能造成这种珍贵菌类的消失。
同样的问题还出现在冬虫夏草、手掌参等植物上。冬虫夏草被藏民称之为“佛的肠子”。在长出地面1至2厘米时卖价最高,但此时尚未成熟,还没来得及产出用于繁殖的孢子。于是,虫草在留下后代之前就多被人挖掉了,严重影响了它的自然再生能力。
我国著名生态学家张新时院士认为,这种以影响物种自然再生能力为代价换取短期经济利益的做法,不但会造成对物种安全的威胁,从更长远的角度讲,必定会造成更大程度上的经济损失。利用植物资源主要原则是保护性开发,无论从保护生物多样性还是追求经济利益的角度讲,都要以维护物种的延续为前提。
警惕外来种入主高原
加拿大“一枝黄花”自1935进入上海后,短短几十年间就造成了当地30多种植物的消亡。1995年,美洲斑潜蝇首次在我国海南发现后,现已遍布全国,每年给我国花卉业造成数十亿元的重大损失。更可怕的是,外来入侵种造成的不仅仅是重大的经济损失,还有无法逆转的生态灾难,因此,生态学家以其特有的幽默称之为“入侵种猛于虎”!从这个意义上讲,火车作为物种传播的重要媒介,我们更要提高警惕,防止“引虎入藏”!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博士后祁学斌告诉记者:由于青藏高原形成自成一体的生态系统,一直以来很少与外界进行物种交流,因此其本身免疫系统较弱,而火车作为引进外来入侵种的重要通道,随着一批批旅客的到来,一车车物资的运输,有意无意地就会带来内地的一些物种。当然,由于青藏高原自身气候条件独特,很多外来入侵种很难适应,但必须警惕的是,一旦外来入侵种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或变异成为本地优势物种,将对脆弱的青藏高原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生物入侵对本土生物多样性的负面影响主要包括破坏景观的自然性和完整性、摧毁生态系统、损害动植物多样性和影响遗传多样性等。外来种通过压制或排挤本地种,形成单优势种群,危及本地种的生存,导致物种的消失与灭绝。紫茎泽兰现已广泛分布于我国西南大部分地区,在其发生地区总是以满山遍野密集成片的单优植物群落出现,导致原有植物群落的衰退和消失。在全世界濒危物种名录中的植物,大约有35%至46%是由外来生物入侵引起的。最新的研究表明,生物入侵已成为导致物种濒危和灭绝的第二位因素,仅次于物种栖息地的消失。
随贸易、运输、旅游等活动而无意传入的物种和用于农林牧渔业生产、生态环境建设、生态保护等目的有意引进的物种,是外来物种两种主要入侵途径。一些外来入侵生物是随着人类活动而无意传入的,它们作为“偷渡者”或者“搭便车”被引入到新的环境中。铁路的通车使得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观光旅游事业的蓬勃发展,为外来入侵生物长距离迁移、传播、扩散到新的环境中创造了条件。一班班火车、一位位旅客,都可能携带着物种“登陆”青藏高原。
虽然西藏地处高原,但是外来种并不是没有生存的可能。拉萨河中原来没有鲫鱼,现在却成为拉萨河中的常见物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藏民在过生日有放生的习惯,而从内地来的鲫鱼常常是藏民放生的对象。这样常年累月地积累,拉萨河里的鲫鱼适应了新的环境,便渐渐繁殖了起来。再有一个例子就是亚东鱼,这种鱼是100多年前英国传教士带来的,但是经过多年的驯化,现在已经成为经济价值很高的乡土鱼种,在日喀则地区进行人工养殖。虽然这些外来物种还不是外来有害种,但至少说明如果外来种引入几率增多,就很有可能导致一些抗逆性很强的物种存活下来,并成为乡土物种。
最让人担心的是一些病菌的传播,病菌的传播性强而且易于生存,一旦存活就很难根除。近几十年来,西藏林业勘察所等部门开展了三、四次大规模的森林病虫害调查,积极开展病虫害防治和综合治理,这期间就发现有外来虫害所引起的森林疾病。
因此,祁学斌建议,随着火车的开通,伴随有大量外来种进入西藏,相关病虫害防治检疫站要提高警惕,做好细致周密的检查检疫工作。面对脆弱的高原生态,对外来入侵种更要采取慎之又慎的态度。特别是一旦发现有害物种一定要果断处理,切不可养虎为患。对于外来引种也要防患于未然,保证西藏本土的种质资源安全。据了解,西藏自治区林业厅已经将建立重大林业灾害应急预案,包括重大外来林业有害生物灾害应急预案、重大林业生态破坏事故应急预案、重大沙尘暴灾害应急预案、建立全区野生动物疫源疫病监测和应急预案列入“十一五”规划中。
大自然创造了五彩缤纷的世界,在长期繁衍、进化和生存竞争中保留下来的物种,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它们之间组成了一条有机的生命链,其中每一个环节的破坏都将会极大地影响到其他环节的生存,影响到整个自然界的和谐与平衡。因为,一旦物种灭绝不仅意味着一个物种的消失,更重要的是这些物种所携带的遗传基因也随之消失。当一个物种的个体数量大幅度减少后,其遗传多样性也就大量丧失,从而导致各个生态系统的脆弱。从生态安全的角度看,生物群落是重要的“基因库”,是构成生态安全的最重要的物质基础,生物物种的丧失对生态安全的破坏将是致命的和无法挽回的。
种质资源既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宝贵遗产,更是关系到一个国家和民族竞争力的重要战略物质。特别是各国特有的物种基因资源,早就成为世界关注和争夺的焦点。西藏作为我国乃至世界种质资源的主要集中地,保护其种质资源安全的意义更是非同小可。因此,众多专家呼吁为西藏建立完整科学的种质资源基因库,为这些珍贵的动植物资源建立档案,不但确保西藏种质资源安全,而且为科学研究和利用开发打下良好的基础。
保护绝非等于简单的不破坏,还要依靠科学技术挖掘其深层价值。在保护与利用之间,我们需要找好这个天平的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古人所说之“物尽其用”,而这其中我们更要明白先有“物”,而后“尽其用”的道理,只有“物”之长存,才能“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