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喷气时代的领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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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的最后一天,在苏联一座机场上,修长机身、三角机翼、宛如巨鸟的一架新飞机准备进行首次试飞。离这只巨鸟低垂的尖嘴几百米的地方,一辆小汽车旁站着一位八旬老人,他要亲眼看着这架飞机首飞。
  这架飞机就是世界首架超声速客机图-144,而这位老人则是图波列夫设计局掌门人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图波列夫,是他和他的儿子小图波列夫共同设计了这架独一无二的飞机。图波列夫目睹自己最后的力作——曾被西方某些人讥为“协和斯基”的图-144首飞成功,内心的喜悦与感慨难以言表。
  1969年3月,英法合作研制的“协和”超声速客机才首飞成功。在冷战思维下的西方人心中,一些人虽然不甘心,但只能接受苏联在超声速客机领域先拔头筹的事实。
  从竞争者到领跑者


  1888年11月10日,图波列夫生于俄国特维尔省科尔松县普斯托马传沃村的一个小庄园主家庭,自幼爱过良好教育。20岁时,他考入莫斯科高等技术学校。在校期间,图波列夫在设计制造滑翔机和水上飞机方面开始显露才华,受到他的老师、著名航空科学家茹科夫斯基的赏识。1918年,图波列夫毕业后,作为茹科夫斯基的助手共同创建苏联中央流体动力研究院。1922年,他开始领导该院的飞机设计局。
  图波列夫主持飞机设计工作近半个世纪,设计飞机100余种,投入批生产的有70余种,被称“飞机设计大王”。其中,闻名遐迩的有双发活塞式轰炸机图-2“蝙蝠”、喷气式轰炸机图-16“獾”、超声速重型轰炸机图-22“眼罩”、可变后掠翼超声速重型轰炸机图-22“逆火”、远程轰炸机图-95“熊”等。他研制的飞机共创造了78项世界飞行纪录。
  二战结束后,喷气式发动机发展异常迅速,带动航空技术发生质的飞跃,使飞机的飞行速度、高度及载重量直线上升,不仅军用飞机面貌一新,在民用飞机领域,喷气式客机也呼之欲出。
  图波列夫的同时代人,英国著名飞机设计师、试飞员和企业家德·哈维兰率先研制出世界上第一种喷气式客机——“彗星”。他因此成为民航喷气时代的先行者。
  1949年7月27日,“彗星”客机首次飞行成功。1952年5月2日,正式投入航线运营。然而好景不长,先后有3架“彗星”客机相继在空中解体。最后查明,除第一次可能是遭遇季风而导致紊流发生事故外,后两次在地中海上空发生空难的原因是飞机密封座舱结构发生疲劳所致。“彗星”殒灭,领跑者摔倒了。
  1954年5月1日,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的阅兵式上,西方观察家看到了新研制成功的战略轰炸机图-16,该机安装了苏联自己独立研制成功的涡轮喷气发动机。它可以携带原子弹和其他常规武器,载弹重达9000千克,航程7200千米。图-16共生产2000余架。中国仿制了图-16轰炸机,型号为轰6,至今还在使用。中国曾用轰6改装成原子弹运载机,1965年5月14日空投原子弹成功。
  图波列夫在图-16的基础上设计了图-104客机。该机从1954年开始制造,1955年6月17日首飞成功,1956年9月投入航线使用。在1956年至1958年期间,图-104客机是世界上唯一运营的喷气式客机。
  这个人很了不起
  1956年3月22日,图-104客机首次飞抵伦敦希思罗机场,引起巨大轰动。


  赫魯晓夫、布尔加宁等苏联领导人1956年4月18日至25日访问英国。访问期间,图-104按时为代表团送去来自莫斯科的最新邮件。飞机每次降落都吸引一批观众。它从离白金汉宫不远的地方飞过,英国女王在接见赫鲁晓夫时说,她每次一听见空中非同寻常的轰鸣声,都要到阳台上欣赏一下俄国的奇迹。最为轰动的是4月25日,3架图-104客机同时降落伦敦,飞机运载的是著名的苏联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演员们。
  1957年11月2日上午9时,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国党政代表团登上图-104客机赴苏联,参加十月革命胜利40周年庆祝活动和在莫斯科召开的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这是苏联派来的专机,机舱宽敞舒适,有办公设施也有休息的床铺。空中小姐漂亮、庄重、热情。飞机经停伊尔库茨克、鄂木斯克,于当地时间下午3时20分抵达莫斯科。赫鲁晓夫、伏罗希洛夫、布尔加宁等到机场迎接。
  这是毛泽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乘坐喷气式客机。显然,毛泽东对图-104客机很满意。1958年7月2日,他参观中南海航空展览时曾对航空工业部门人员说,中国要自己设计飞机,要有自己的图波列夫。他还说,图-104飞机很不错。他同图波列夫干过杯,这个人很了不起。
  图-104装两台涡轮喷气发动机,载客50人。与英国的“彗星”相比,它耗油率高、起降性能不好,但总体来说还是一架实用的飞机。后来,图-104得到持续改进。1957年,70座的图-104A面世。1959年,100座的图-104B也研制成功。经过改进,飞机的性能有了很大提高。图-104系列总计生产201架,捷克国家航空公司购买了6架。


  中国虽然没有进口图-104客机,却于上世纪60年代购买了2架其缩小版图-124B。该机是世界上第一架使用涡扇发动机的短程喷气式支线客机,可载56人。图-124B被中国空军用于执行专机任务,1985年退役,现藏中国航空博物馆。
  飞到美国没问题
  图波列夫设计局还研制了安装4台发动机的巨型越洋飞机图-114。这款飞机后来成为赫鲁晓夫的专机。   图-114客机由图-95轰炸机发展而来,机翼、起落架、动力装置等都相同,只是机身结构进行了改动。机长54.10米,翼展51.1米,机高15.44米,最大起飞重量175吨,载重131吨。动力装置为4台库兹涅佐夫Nk-12mv涡轮螺旋桨发动机,每台功率11000千瓦。飞机最大速度870千米/小时,巡航速度770千米/小时,航程9720千米,升限12000米,可载120~220人。
  图-114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客机,它创造了不少世界纪录,包括最远航程、最大起飞重量等。在它还没有服役的时候,就获得了1958年布鲁塞尔世界博览会金奖。
  1959年9月15日至27日,赫鲁晓夫应艾森豪威尔总统的邀请去美国访问。当时,能不着陆从莫斯科飞到华盛顿的首架编号CCCP-L5611的图-114A客机刚刚试飞,许多试飞科目尚未飞完。此外,在当年5月的一次试飞中,发动机零件还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赫鲁晓夫把图波列夫找来,问使用图-114访美的安全系数有多大。按规定,还未正式定型的飞机是不能搭载乘客的,何况是国家领导人,但图波列夫自信地说,我绝对相信不会出任何事故。飞机完全可靠,承受得起负荷。分手时,图波列夫开玩笑说,为了让您感到放心,请把我的儿子阿廖沙(即副总设计师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图波列夫)带上。赫鲁晓夫欣然同意。
  当时,苏联方面对图-114的空中飞行时间进行了精密计算,最终确定9月15日早晨7时从莫斯科起飞,约12时飞抵美国华盛顿。
  这次飞行十分顺利,图-114按预定时间在华盛顿附近的安德鲁空军基地降落。当地天气暖和,阳光灿烂。当飞机滑行至停靠地点时,美方地勤人员发现图-114飞机的起落架高度高于美国标准,因而移动舷梯够不着舱门。这使主人十分难堪,苏联的巨型飞机降落在美国首都,他们竟然没有合适的舷梯接贵宾下来,只好尴尬地笑着摊开双手。
  原来,由于图-144使用巨型渦轮螺旋桨发动机,螺旋桨直径大,为了留下必要的安全距离,起落架不得不加高到3米,再加上飞机是下单翼,客舱在机翼之上,舱门至地面的距离竟有5米之多,这可难住了美国人!最后,赫鲁晓夫和苏联代表团成员被迫使用飞机自带的紧急备用梯,将其放到机场准备的普通移动舷梯之上。于是,就出现了赫鲁晓夫小心翼翼地走下梯子的那一幕。
  后来,当图-114飞机首次降落在伦敦和巴黎机场时,也经历过类似的问题,但在北京首都机场却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1959年9月28日,赫鲁晓夫回到莫斯科,29日就再度启程,乘图-114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庆祝活动。这是他三次访华的最后一次。赫鲁晓夫于9月30日上午抵京,因为首都机场提前获知图-114舱门高度的信息,赶制了高达9米的可升降客梯。赫鲁晓夫从容地走下飞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人在机场迎接他的到来。
  图-114仅仅生产了32架。投入航线运营后,主要执飞莫斯科至新德里、莫斯科至哈瓦那等远程航线。上世纪60年代后期,它逐渐被远程喷气式客机伊尔-62取代。
  1972年12月23日图波列夫逝世,后下葬于莫斯科新处女公墓。他没有看到几个月后,图-144在巴黎航展上的惨烈坠机和再之后黯然而悲壮的谢幕场景。也许,这是苍天对这位不倦的航空竞跑者的一丝宽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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