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机器狂转,大学中介“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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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劍桥大学

  来自印度的阿利亚是一名25岁的研究生。充满抱负的她于2018年在网上寻找硕士学位时,柏林商业与创新学院(BSBI)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所学校的网站,比其他德国大学的网站更显光鲜亮丽,而且1.1万欧元的学费似乎也相对便宜一些。
  之前,阿利亚在美国攻读了本科,但渴望体验德国的商业文化。在她的申请被接受后,一名顾问要求她支付押金以保留她的名额。当年10月,到达柏林后,阿利亚惊讶地发现,同学人数比她预期的要少。波茨坦大街上的校区,仅仅由一栋办公楼的单层几个房间组成。
  同时,学生的构成也并没有像网站上显示的那样—“白人、非洲人、亚洲人,每个人都在一起大笑”。现实中,像她一样,大多数学生都来自印度。
  阿利亚说:“我确实有要去一所多元而成熟的大学的想法。而我的顾问(来自柏林学院)却没有告诉我,这所大学成立还不到一年。”阿利亚还没有意识到,BSBI是迎合像她一样的人的全球企业帝国的一部分。

中产推高全球教育市场


  过去20年,世界中产人士的规模膨胀,使教育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出口行业。尽管新冠疫情造成极大的混乱,但来自印度、中国和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年轻人,仍在英国、西欧、澳大利亚和北美寻找改变生活的机会,并愿意为此支付可观的价格。
  BSBI的母公司全球大学系统(GUS),从新加坡到英国,再到加拿大,以及通过线上20多所学院和机构,录取了成千上万的学生。
  国际高等教育专家文森佐·莱莫说:“我们不喜欢考虑通过这种商业关系招募学生的大学。”但他补充说:“国际学生已经变得对英国大学的财务状况非常重要。这些大学必须专业化自己的营销方式、销售方式以及最终招募学生的方式。”
柏林商业与创新学院的官网显示,大多数学生都来自印度

  2018年,全球有560万人在海外学习。

  2018年,全球有560万人在海外学习。这一数据是2005年的两倍。数以百万计的学生和数十亿英镑流向全球教育市场,这为许多人创造了机会,但也制造出了摩擦,与梦想破碎的失望。
  BSBI通过一家意大利合作伙伴提供了某些学位。2019年3月,一群学生在那里度过几个月后,写信给学校,对其学费和管理问题提出异议。学生的抱怨最终引起了柏林参议院的注意,该参议院暂时中止了该学校意大利合作伙伴的签证签发权,展开了为期两周的调查,然后要求学校提高学习项目的质量。
柏林商业与创新学院(BSBI)

招生中介的“秘密工作”


  阿利亚所表达的担忧,凸显了当前国际教育的魅力与追求利润融合时可能出现的问题。这些问题,同样也融入了关于公立大学透明度的辩论—这些大学现在依靠更低调的企业招募学生。阿利亚说:“它们知道卖点在哪里,而且也知道学生在追求什么。”
  2020年11月,一群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和新西兰的专家,在Zoom上讨论了国际学生招生中介的“秘密工作”。在过去10年中,GUS等企业的增长驱动力,逐渐成为公立大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印度到东欧,成千上万的中介人员为准留学生提供了申请出国留学的指导,他们通常会收取学生第一年学费的12.5%~15%作为服务佣金。
  “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英国几乎所有的大学,以及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大学,都在依赖中介。”莱莫在全球高等教育中心组织的在线研讨会上说。据他估计,到目前为止,英国至少有40%的国际学生是通过留学中介前来留学的。
  虽然中介通常直接与大学合作,但资金也会流经快速发展的“学生供应链”。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校园

  在英国,大多数大学都是没有盈利的注册慈善机构,但不少大公司都在与中介合作,招募国际学生参加为期一年的初等教育课程。这些课程是为留学生进入合作学校攻读学位之前准备的。相关大学也会为每个进入项目的学生,向这些公司支付费用。
  西方学术界很少谈论这些激励措施。利兹大学工程地质学高级讲师威廉·墨菲说,他的许多同事并未意识到这种商业关系,并认为国际学生只是由于该大学的声誉而“神奇地出现”。他说:“这种现象确实发生了,但发生的频率却比想象的要少。”

公立大学越发依赖招生中介


  2016—2017财年,英国的非欧盟国际学生带来了47亿英镑的学费。这笔钱已经成为英国高等教育资金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自10年前英国政府改革以来,政府减少了对研究的直接资金投入。因此,大学研究机构更加依赖金融市场和消费者的需求,来筹集资金。
  据《泰晤士报高等教育》报道,国际留学本科生有望在2020年,支付每年1万~2.6万英镑的英国大学学费。英国脱欧之后,这其中也包括了大多数欧盟学生,这些学生以前按英国国内学生标准缴纳学费。不过对爱尔兰公民的收费,仍维持了英国国内标准。   一名在美国佐治亚州工作的中介人员说,英国的学费涨幅如此之大,以至于她现在鼓励学生申请其他西欧国家(例如德国和西班牙)的学校。她说:“在英国学习,现在是一种‘奢侈品’。”
  过去10年中,政府对以营利为目的的高等教育部门增加了压力。2012年,负责高等教育管理的质量保证局(QAA)调查了伦敦商业与金融学院(LSBF)和威尔士大学之间允许学生攻读MBA学位的合作关系。QAA表示,该项目“在合理的资源基础承受范围内,招募了过多学生”,并补充说,针对这种情况,有一半以上的学生发出了抱怨。
  负责移民事务的英国内政部还担心,教育机构正在向不合格的学生提供签证。因此,在英国退欧公投前的几年里,有关移民的政治讨论议题在该部门成为热点。高等教育智囊团Wonkhe的创始人马克·利奇说:“内政部对个别大学、特别是这些私立学校的发展,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2016年,在许多LSBF学生的申请被拒绝之后,该学校签发非欧盟学生签证的权利被撤销了。此前,据内政部称,在担心“合规性问题”后,圣帕特里克学院签发这些签证的权利于2015年被撤销。内政部证实,这两间学校现在都无权在英国签发签证。
  对此,全球大学系统(GUS)表示,圣帕特里克大学的非欧盟学生签证权被撤销,原因是被收购前,该大学存在文件问题;该校之所以决定不重新申请,是因为那里的国内学生人数达到了95%。而LSBF的签证权利被撤销,是因为在截至2015年6月的10个月内,它没有达到英国签证系统中的特定目标;LSBF选择不重新申请,是因为英国对国际学生的吸引力降低了。

  他们通常会收取学生第一年学费的12. 5%~15%作为服务佣金。

收紧签证难掩高等教育需求


  对于那些推销教育的人来说,声望仍然是一个有力工具。但是与名人建立良好的联系,并不总是有帮助的。曾在BSBI剪彩的罗马尼亚王子保罗,于2020年底因家庭腐败案被定罪后,学校将他从赞助人名单中删除。GUS表示:“保罗王子在BSBI庆祝仪式上的最后一次露面,以及他最后一次与BSBI的交往,远远早于针对他的指控发生的时候。”
  诸如阿利亚之类的学生,在不久的将来,是否还能获得全球化的教育,尚不确定。像世界各地的大学一样,GUS必须适应新冠病毒疫情的情况,这限制了教育贸易的自由流动。
  2020年底,标准普尔下调了该集团的信用评级,并提到了疫情带来的运营压力。
2021年2月23日,韩国首尔,淑明女子大学在线举行开学典礼暨新生欢迎会

  不过,该公司表示,疫情下,实际上部分业务得到了发展,原因是人们对在线教育的需求越来越高。该集团相信,随着生活逐步恢复正常,更多的人会选择“在线或混合教育”。
  GUS的崛起,暗示著一个即使疫情肆虐也不会停止的潮流:公共教育和私营教育的区别逐渐模糊。GUS可能在高等教育市场中只占一小角,但其销售教育的能力,与整个西方教育产业的发展方式相呼应。
  “对高等教育的需求,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而且需求远远大于现有教育资源的容量。”伦敦城市大学前临时副校长阿尔弗雷德·莫里斯说。他现在经营一家为包括GUS在内的集团提供商业咨询的公司。“除非你能吸引私人投资用于教育,否则将无法满足现有需求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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