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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两会,都会有一些代表委员言辞犀利,话锋直指问题。如今,“两会炮手”成为老百姓的一种期待。在今年两会刚开幕不久,新老“炮手”已崭露头角。如果说“炮轰”赢得的是一片赞叹声,“雷人提案”在网上招来的却是嘘声,舆论对纷纷涌现的雷案大拍板砖、痛斥不已。然而,“炮轰”不一定就有价值。相反,“雷人”的话却未必没有价值……
两会报道为何娱乐化
在新闻理论中,把引起人们阅读欲望的消息分为新闻和八卦两种,虽然新闻和八卦都有其价值,都可以拿上媒体版面,但二者并不是一回事。媒体报道两会,是要报道新闻还是八卦呢?当然是前者。但现在两会新闻越来越八卦化,或者说娱乐化,诸如追逐明星委员、抓拍花絮、探访“细节”自不用说,连近年两会的头等热门——雷人提案,其实也更具有八卦性质而非新闻性质。
每年两会,明星总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特别是文娱、体育界的明星。原先是巩俐,现在是刘翔。原先每年两会第一个热点肯定是“巩俐今年参不参会”,如今则成了“刘翔会不会又请假”、“他的提案是什么”。
说实话,把公共讨论浪费在明星身上,把本该关注民生政治的议政会堂当成了追星的场所,这样的局面,显然和两会的“重要”不匹配。刘翔在赛场上是一个飞人,但在议政会堂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参政议政者,一个与其他委员一样、需要以有质量的提案证明自身价值的政协委员。两会是民主议政的平台,左右着舆论关注视野的应该是议题的价值,而不是人的身份。
两会报道盯着明星们,体现着一种低级的、娱乐化的议政趣味,根本上是缺乏成熟的政治关怀和理性的政治思维。什么时候两会不盯明星,而是像对待其他普通政协委员那样平等看待明星,那时候我们在政治上就成熟了。那意味着我们关注趣味不再集中于明星身份,而是回归对政治本身的关注,真正以参政议政的视野来看待两会。
当然,“明星话题”所以一再喧宾夺主地成为两会焦点,根源不在媒体,而在于明星委员的产生机制。代表委员是选出来代表公众参政议政的,符合政治规律的做法应该是,以参政议政能力的高低来遴选代表委员,让那些有参政议政意愿和能力的人在议政厅中表达本群体和本行业的利益。可我们的许多代表委员,尤其是政协委员的产生,并没有严格遵守这个政治规律。有些地方看重的是财力,谁企业大、谁赚钱多谁就能进政协;有些地方则看重名气,谁更有名就让谁当政协委员。正是这样的遴选机制导致政协中明星扎堆,为媒体的两会报道制造了追星的氛围。
媒体之所以关注明星,不少是带着看笑话的逆反心态。官方让这些明星当政协委员,可他们却年年请假、年年缺席;官方“逼”明星参政,可看看他们的提案,要么是因太忙写不出来,要么找人代笔,要么写出来却连小学生水平都达不到。公众是以对“明星尴尬参政”的关注,倒逼制度的改革,这是公众的一块心病,人们以围观明星的方式等着看明星参政的笑话。
“雷人提案”成争论话题
每年都有一些代表委员的议案提案被炮轰,在刚刚落幕的两会中,诸多颇有戏剧性的细节就充满了唇枪舌战和针锋相对的火药味,雷声隆隆,炮声不断。
先是张晓梅委员“给老婆发工资”的建议引得舆论狂轰滥炸;再是严琦委员的“取消所有社会网吧,政府办公共网吧”引来一场网络群殴;全国政协委员茅永红更是语惊四座“买不起房不该怪政府”,都成为舆论炮火猛烈抨击的对象;还有全国政协委员宗立成刚刚抵达北京就爆出惊人之语“医改如果成功了,是全国人民的悲剧!”立马招致铺天盖地的讨伐声。网友批判,委员辩护,两会的舆论场上充满硝烟。
以上是被某些网站放到“雷人提案”中的发言,但细究起来,你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场景:代表委员本受民众委托对政府进行监督,却反成为民众批判的靶子;民众不是与代表委员一样去监督政府,而首先去炮轰自己的代言者。硝烟四起火光冲天,人民与他们的代表委员打得一塌糊涂,却忘记了他们原是自家人,忘记了他们本该合力去监督政府,一起去炮轰腐败的官员,一起努力为权力加锁。
人大会议的重要职责之一是监督政府。群众希望的是,代表能代表人民,就某个问题对政府部门进行盘问,在某个政策上与政府官员唇枪舌战,就某笔不妥的政府开支对部门步步紧逼,针对某个决策的可行性展开针鋒相对的辩论。也就是说,交锋多是发生在代表和政府部门之间,火药味产生于对政府权力进行监督的过程中。可 “两会硝烟”很多时候与监督政府无关,冲突是发生在舆论和代表委员之间。不是某些代表委员就某个问题当面批评相关部委,在辩论中争出火药味;而是某些代表委员提出一些垃圾建议或雷人提案,激起公众批评从而擦出火药味。被架上审判席的,不是政府权力置于阳光下接受人民监督引出的,而是一些代表委员和他们的提案议案。“炮轰某个提案”不断制造着新闻热点并影响着两会的舆论议程。
当代表委员不去监督政府而站到民众对立面时,与民众的冲突自然在所难免。群众最希望看到这样的硝烟场面:一个人大代表拍案而起痛斥政府部门乱花钱,一个政协委员把部委高官问得哑口无言。不是像现在这样,代表委员与政府间没有硝烟,而与民众打得不亦乐乎,喧嚣的场景都是代表委员“雷语”引发的“血案”。那种误认为“满腔火”、“放大炮”就是说真话,凭想象和情绪去发牢骚说大话,以此达到哗众取宠产生轰动效应的发言,注定要遭到群众唾弃。一个很健全的逻辑,一个很正常的所谏之言,必是指出大家对公众问题关注之所在。
受众到底知道了什么
如往年一样,许多媒体都格外关注总理作报告时爆发出的掌声。政府工作报告中多次出现了“民生”、 “改革”,统计也没有问题,关键是有人非要说这些数字说明了什么……这多少有些牵强附会。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主要是让代表委员审议和接受监督的,应该更多地强化审议的氛围,而淡化这种“数掌声”。
众所周知,“两会”很重要,所以每年都有大批记者集聚北京。当然,政府的工作报告是要紧的,各个部门的记者招待会是要紧的,部分委员的建议和言论也是有意思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两会”其实是一年一度的新闻发布嘉年华,仿如商品交易会,让提供消息与报道消息的新闻两端有个集中的场合和机会,一者“卖”,一者“买”,省下不少“交易成本”呢?
当然不是,我们知道人大是全国最高权力机关,政协是广泛吸纳各界意见的平台,“两会”在资讯传播以外,更是集倡议、监督和立案等三大功能于一身的大会。
全球新闻界苦于“资讯娱乐”(infotainment)久矣,严肃课题的娱乐化处理会转移受众视线,追求感官效果多于理性思考,把全体公民贬为一群消费者。但中国的情况其实和外国有根本的差异,并不是因为受众厌倦正经的议题,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藉着欢乐宣泄心中压抑的不满——不满“两会”代表委员的表现。
情况总是不那么令人满意,从会议的开始到结束,四万亿提振内需计划始终是一笔未曾细化的数字,许多重大的政策和预算方案也只徒具粗略的线条,罕见精细的分析。这是媒体不够主动?还是它们心有余而力不足?难道是“两会”规模太过庞大,消息多得来不及消化了?抑或是大家面临了根本的限制,新闻源头本身就很干涸?
现在的两会报道,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一个主要内容就是把每年固定的那些话题(教育、医疗、反腐……),拿出来让读者们再嚼一遍,也很热闹,颇有民生party的意味。这当然非常好,不过其新闻属性却弱了很多,民生party的“口水性”更强,平时大家都是零散的讨论,party则是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集中一段时间让大家好好讨论。除了有趣的言论、要人的姿势,以及热闹的场面,受众到底知道了什么?
【本刊结语】
不同意见并不代表我们不团结,直言激辩也不意味着没有共识,只要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就不怕杂音、异见和纷争,为民代言,无所谓“雷人”和“炮轰”。热议政事,直言民生,让曾经因庄严而显沉闷的会议变得有活力和生气,让因敬畏而显顺从的气氛变得激烈和民主。如果两会上,只剩下对社会弊端的常识性炮轰,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摘编自《腾讯网》《凤凰网》
两会报道为何娱乐化
在新闻理论中,把引起人们阅读欲望的消息分为新闻和八卦两种,虽然新闻和八卦都有其价值,都可以拿上媒体版面,但二者并不是一回事。媒体报道两会,是要报道新闻还是八卦呢?当然是前者。但现在两会新闻越来越八卦化,或者说娱乐化,诸如追逐明星委员、抓拍花絮、探访“细节”自不用说,连近年两会的头等热门——雷人提案,其实也更具有八卦性质而非新闻性质。
每年两会,明星总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特别是文娱、体育界的明星。原先是巩俐,现在是刘翔。原先每年两会第一个热点肯定是“巩俐今年参不参会”,如今则成了“刘翔会不会又请假”、“他的提案是什么”。
说实话,把公共讨论浪费在明星身上,把本该关注民生政治的议政会堂当成了追星的场所,这样的局面,显然和两会的“重要”不匹配。刘翔在赛场上是一个飞人,但在议政会堂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参政议政者,一个与其他委员一样、需要以有质量的提案证明自身价值的政协委员。两会是民主议政的平台,左右着舆论关注视野的应该是议题的价值,而不是人的身份。
两会报道盯着明星们,体现着一种低级的、娱乐化的议政趣味,根本上是缺乏成熟的政治关怀和理性的政治思维。什么时候两会不盯明星,而是像对待其他普通政协委员那样平等看待明星,那时候我们在政治上就成熟了。那意味着我们关注趣味不再集中于明星身份,而是回归对政治本身的关注,真正以参政议政的视野来看待两会。
当然,“明星话题”所以一再喧宾夺主地成为两会焦点,根源不在媒体,而在于明星委员的产生机制。代表委员是选出来代表公众参政议政的,符合政治规律的做法应该是,以参政议政能力的高低来遴选代表委员,让那些有参政议政意愿和能力的人在议政厅中表达本群体和本行业的利益。可我们的许多代表委员,尤其是政协委员的产生,并没有严格遵守这个政治规律。有些地方看重的是财力,谁企业大、谁赚钱多谁就能进政协;有些地方则看重名气,谁更有名就让谁当政协委员。正是这样的遴选机制导致政协中明星扎堆,为媒体的两会报道制造了追星的氛围。
媒体之所以关注明星,不少是带着看笑话的逆反心态。官方让这些明星当政协委员,可他们却年年请假、年年缺席;官方“逼”明星参政,可看看他们的提案,要么是因太忙写不出来,要么找人代笔,要么写出来却连小学生水平都达不到。公众是以对“明星尴尬参政”的关注,倒逼制度的改革,这是公众的一块心病,人们以围观明星的方式等着看明星参政的笑话。
“雷人提案”成争论话题
每年都有一些代表委员的议案提案被炮轰,在刚刚落幕的两会中,诸多颇有戏剧性的细节就充满了唇枪舌战和针锋相对的火药味,雷声隆隆,炮声不断。
先是张晓梅委员“给老婆发工资”的建议引得舆论狂轰滥炸;再是严琦委员的“取消所有社会网吧,政府办公共网吧”引来一场网络群殴;全国政协委员茅永红更是语惊四座“买不起房不该怪政府”,都成为舆论炮火猛烈抨击的对象;还有全国政协委员宗立成刚刚抵达北京就爆出惊人之语“医改如果成功了,是全国人民的悲剧!”立马招致铺天盖地的讨伐声。网友批判,委员辩护,两会的舆论场上充满硝烟。
以上是被某些网站放到“雷人提案”中的发言,但细究起来,你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场景:代表委员本受民众委托对政府进行监督,却反成为民众批判的靶子;民众不是与代表委员一样去监督政府,而首先去炮轰自己的代言者。硝烟四起火光冲天,人民与他们的代表委员打得一塌糊涂,却忘记了他们原是自家人,忘记了他们本该合力去监督政府,一起去炮轰腐败的官员,一起努力为权力加锁。
人大会议的重要职责之一是监督政府。群众希望的是,代表能代表人民,就某个问题对政府部门进行盘问,在某个政策上与政府官员唇枪舌战,就某笔不妥的政府开支对部门步步紧逼,针对某个决策的可行性展开针鋒相对的辩论。也就是说,交锋多是发生在代表和政府部门之间,火药味产生于对政府权力进行监督的过程中。可 “两会硝烟”很多时候与监督政府无关,冲突是发生在舆论和代表委员之间。不是某些代表委员就某个问题当面批评相关部委,在辩论中争出火药味;而是某些代表委员提出一些垃圾建议或雷人提案,激起公众批评从而擦出火药味。被架上审判席的,不是政府权力置于阳光下接受人民监督引出的,而是一些代表委员和他们的提案议案。“炮轰某个提案”不断制造着新闻热点并影响着两会的舆论议程。
当代表委员不去监督政府而站到民众对立面时,与民众的冲突自然在所难免。群众最希望看到这样的硝烟场面:一个人大代表拍案而起痛斥政府部门乱花钱,一个政协委员把部委高官问得哑口无言。不是像现在这样,代表委员与政府间没有硝烟,而与民众打得不亦乐乎,喧嚣的场景都是代表委员“雷语”引发的“血案”。那种误认为“满腔火”、“放大炮”就是说真话,凭想象和情绪去发牢骚说大话,以此达到哗众取宠产生轰动效应的发言,注定要遭到群众唾弃。一个很健全的逻辑,一个很正常的所谏之言,必是指出大家对公众问题关注之所在。
受众到底知道了什么
如往年一样,许多媒体都格外关注总理作报告时爆发出的掌声。政府工作报告中多次出现了“民生”、 “改革”,统计也没有问题,关键是有人非要说这些数字说明了什么……这多少有些牵强附会。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主要是让代表委员审议和接受监督的,应该更多地强化审议的氛围,而淡化这种“数掌声”。
众所周知,“两会”很重要,所以每年都有大批记者集聚北京。当然,政府的工作报告是要紧的,各个部门的记者招待会是要紧的,部分委员的建议和言论也是有意思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两会”其实是一年一度的新闻发布嘉年华,仿如商品交易会,让提供消息与报道消息的新闻两端有个集中的场合和机会,一者“卖”,一者“买”,省下不少“交易成本”呢?
当然不是,我们知道人大是全国最高权力机关,政协是广泛吸纳各界意见的平台,“两会”在资讯传播以外,更是集倡议、监督和立案等三大功能于一身的大会。
全球新闻界苦于“资讯娱乐”(infotainment)久矣,严肃课题的娱乐化处理会转移受众视线,追求感官效果多于理性思考,把全体公民贬为一群消费者。但中国的情况其实和外国有根本的差异,并不是因为受众厌倦正经的议题,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藉着欢乐宣泄心中压抑的不满——不满“两会”代表委员的表现。
情况总是不那么令人满意,从会议的开始到结束,四万亿提振内需计划始终是一笔未曾细化的数字,许多重大的政策和预算方案也只徒具粗略的线条,罕见精细的分析。这是媒体不够主动?还是它们心有余而力不足?难道是“两会”规模太过庞大,消息多得来不及消化了?抑或是大家面临了根本的限制,新闻源头本身就很干涸?
现在的两会报道,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一个主要内容就是把每年固定的那些话题(教育、医疗、反腐……),拿出来让读者们再嚼一遍,也很热闹,颇有民生party的意味。这当然非常好,不过其新闻属性却弱了很多,民生party的“口水性”更强,平时大家都是零散的讨论,party则是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集中一段时间让大家好好讨论。除了有趣的言论、要人的姿势,以及热闹的场面,受众到底知道了什么?
【本刊结语】
不同意见并不代表我们不团结,直言激辩也不意味着没有共识,只要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就不怕杂音、异见和纷争,为民代言,无所谓“雷人”和“炮轰”。热议政事,直言民生,让曾经因庄严而显沉闷的会议变得有活力和生气,让因敬畏而显顺从的气氛变得激烈和民主。如果两会上,只剩下对社会弊端的常识性炮轰,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摘编自《腾讯网》《凤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