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与水生嫂之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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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作为中国普通的农村妇女,祥林嫂和水生嫂身上具有许多相同点(勤劳能干、善良质朴、忠贞不渝)和不同点(性格不同、命运不同、觉醒的程度不同),本文就这两点作了一些比较研究。
  【关键词】祥林嫂 水生嫂 相同点 不同点
  
  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画廊里,有许多不朽的文学典型,祥林嫂和水生嫂就是其中的两位。祥林嫂是文学大师鲁迅在小说《祝福》中塑造的一个人物形象,水生嫂是著名作家孙犁在小说《荷花淀》中塑造的一个妇女形象。这两位女性以其独特的魅力让众多的文学爱好者为之动容。下面就两人作一些比较研究。
  祥林嫂和水生嫂都生活在农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深深地影响着两人,她们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其相同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相同点
  
  1、勤劳能干
  祥林嫂第一次到鲁镇时,在鲁四老爷家当女工。“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日子很快地过去了,她的做工却丝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祥林嫂用自己勤恳的劳动,换取一种最起码的“人”的生活。
  白洋淀盛产芦苇,水生嫂是编席的能手,她织席子又快又好。“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的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小说中作者用“缠绞着”、“跳跃着”、“编成了一大片”这样的字眼把水生嫂的勤快、利落、能干形象地表现出来。
  勤快和能干是祥林嫂和水生嫂共同的特性。
  2、善良质朴
  祥林嫂第一次在鲁镇做工时,工作繁重,工钱不多,她反而很“满足”,“口角边也渐渐地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她的质朴赢得了鲁镇人的赞扬。当她再到鲁镇时,鲁镇人拿她的丧子之痛和她头上的疤嘲讽她。“祥林嫂,你那时怎么肯了?”她并没有还口骂这些人,“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祥林嫂的内心虽然是痛苦的,但善良的她并没有对鲁镇人回击一句恶毒的话。
  水生嫂也是这么一个善良质朴的女性。天已经很晚了,她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丈夫一进门,她站起来就要去端饭。当她听说丈夫要去参军时,作者这样描写:“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这几句话既写出了水生嫂非常关心丈夫,全神贯注听丈夫讲话,才不留心手里的苇眉子;又写出丈夫参军的消息在水生嫂内心引起的震动。水生嫂毕竟是质朴善良的,她知道丈夫走后,大部分家务劳动得由她承担,她上要奉养公婆,下要照顾孩子,但她并没有拉丈夫的后腿,还是支持了丈夫的行动。
  两位同样质朴的女性怀有一颗同样善良的心。
  3、忠贞不渝
  祥林嫂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深受封建思想节烈观的影响。当婆婆将她卖给贺老六时,她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一路上只是嚎,骂”,“两个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劲的擒住她也还拜不成天地”,然后她又“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祥林嫂为什么这么激烈地反抗?她不是留恋自由的生活,也不是因为贺老六的问题,而是认为再嫁是最可耻的事。“饿死事小,失节是大”,祥林嫂为了对祥林忠贞不渝,进行了最大的反抗。
  水生嫂的忠贞与祥林嫂相比表现得比较含蓄。水生临行前曾嘱咐水生嫂要“不断进步,识字,生产”,“不要叫敌人汉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们拼命”。听了丈夫最主要的“嘱咐”,水生嫂“流着眼泪答应了”。“流着眼泪答应”是她对丈夫的忠贞的诺言。丈夫参军没几天,她想念丈夫,偷偷和几位妇女去看望丈夫,对丈夫是一往情深。
  祥林嫂和水生嫂两位农村女子对各自的丈夫怀有同样的忠贞。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同样世界上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尽管祥林嫂和水生嫂在某些方面有许多相同点,但她们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二、不同点
  
  1、性格不同
  在鲁迅的笔下,祥林嫂是旧中国千万劳动妇女中的一个佼佼者。她本分,能吃苦,又能思考,有决断,而且勇于行动。丈夫死后,只身从婆家逃出来,在鲁四老爷家当佣人,为的是做一个不依赖他人的、自立的“未亡人”。对于野蛮的暴力绑架,她作了“出格”的反抗;说明她不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与山区农民贺老六结合后,一度生活过得还安稳,人也胖了,可见她又不是那样顽固,死守“节烈”,而是思想圆通、能面对现实的聪明人。听信了柳妈的劝说,她立即采取行动,到神庙里去捐门槛,为的是变被动为主动:她不甘心被人轻贱蔑视,被认为是“不干不净”,她要做一个跟旁人一样的正常人。
  与性格坚强的祥林嫂相比,水生嫂则温柔多了。丈夫工作晚归,她不先睡,而是等着他,丈夫回来后,站起身就要给丈夫端饭。丈夫参军,她虽然有些不满,不想让丈夫走,但她并没有大声地、直接地反对,而是默默地同意了。
  祥林嫂是一个受封建文化思想影响极深的人,她愚昧、迷信。再嫁的罪恶感让她对鬼神特别恐惧,她自己也以再嫁为耻。她怕黑夜,怕被阎罗王锯成两半,她想摆脱,想赎罪。“她从四嫂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去捐了门槛。回来后,她“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祥林嫂认为她这样做就洗清了自己的罪孽。
  水生嫂的性格既有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又有解放区妇女进步的思想。她不像祥林嫂那样愚昧,她深明大义,识大体,以国家大业为重。丈夫参军,她虽委婉地流露出对丈夫的难舍之情,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为丈夫打点行装,送他上战场打击侵略者。
  如果说祥林嫂是一朵在杂草中艰难生长的玫瑰,那么水生嫂则是一朵在花盆里绽放的沁人心脾的百合。
  2、命运不同
  祥林嫂和水生嫂虽然同为旧中国的农村劳动妇女,但她们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祥林嫂年轻丧夫,不幸从此开始。她在家里忍受不了婆婆的欺凌,或者不想像畜牲一样被婆婆卖掉,于是逃了出来。可是好景不长,她婆婆又派人把她抓了回去,将她卖给了贺老六。她屈辱地再嫁后,过上了一段比较幸福的日子。她“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己的”,“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可两年之后,丈夫死了,孩子又被狼吃了。她没了立足之地,只好又流浪到鲁镇来。在鲁镇人的眼里,她已是“不洁”之人:鲁四老爷认为她是“谬种”;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对她倍加歧视。最后,祥林嫂的精神崩溃了,在祝福的夜里,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与一生坎坷的祥林嫂相比,水生嫂就幸福多了。白洋淀周围的芦苇养活着白洋淀人,水生嫂家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裕,但也比较安定。她有一个思想进步的丈夫,有孩子,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公公。当丈夫去参军时,她公公说:“水生,你干的是光荣事情,我不拦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给你照顾,什么也不要惦记。”生长在这样家庭里的水生嫂是幸福的,她没有经历祥林嫂那样的苦难。
  3、觉醒的程度不同
  在中国现代作家中,没有哪一个作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有鲁迅这样的深刻而又具体,没有哪一个作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有鲁迅这样的执著而又犀利。鲁迅在杂文《灯下漫笔》中指出:“中国人民在历史上从来只有两种命: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祥林嫂的一生,便始终在这两者之间沉浮。
  祥林嫂初到鲁镇,日子过得比较舒心,似乎是“暂时做稳了奴隶”,但后来她被婆家的人抢走,以八十个大钱的价格卖给了贺老六。这再次说明了祥林嫂的奴隶地位。幸而丈夫还不错,加上又有了孩子,她又感到满足了。旁人也认为她“交了好运了”。可这种“满足”和“好运”,根本就带有悲剧的性质。因为她所满足的,并不是不受压迫的“人”的地位,而是“安分耐劳”的奴隶式生活。但即使这种奴隶式的生活也不得长久:第二任丈夫死于贫困,儿子又被狼吃掉了,族中的大伯收去了房屋。祥林嫂只好再次到鲁家帮工,但鲁家人将她当牛做马的资格也剥夺,使她落到了“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更加可悲的境地。纵观祥林嫂的一生,她自始至终也没有认识到自己过的是一种奴隶生活。虽说她曾激烈地反抗过再嫁,但那也只是在遵守妇德。她从未对压迫她的封建思想提出什么疑问,更不用说是反抗,而是顺从地承认自己的罪过,希望得到饶恕。祥林嫂是苦难深重的中国农村劳动妇女的典型代表,她的自我意识还没有觉醒。
  孙犁笔下的水生嫂是一个抗日战士。先前,她与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守着自己狭隘的家庭,希望丈夫不要离开。但她又识大体、明大义。她懂得丈夫站在民族解放战争的前列是光荣的,应该支持,不应由于个人感情和生活的原因而妨碍他。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见了打仗,经历了风雨,见了世面。这一次战争,唤起了她的自尊心,她和村里的妇女成立了队伍。秋季,她们还学会了射击。敌人来“围剿”时,“她们配合子弟兵作战,出入在那芦苇的海里”。孙犁用精炼的语言反映了水生嫂等妇女,由于战争的教育,逐步打破家庭的小圈子,摆脱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女人低男人一头的思想,一步步地站到了民族斗争的行列。与祥林嫂相比,水生嫂已经彻底地觉醒了,她正为自己美好的生活而战。
  同样作为中国普通的农村妇女,祥林嫂和水生嫂身上有许多相同点,但两人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不同呢?究其原因有如下几点:
  
  三、造成二人不同的原因
  
  1、时代背景不同
  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生活在封建社会末期,现代文明的思想还没有吹进广大的农村,即使是小城市的鲁镇也是封闭的、保守的、落后的,生活在这样背景下的祥林嫂只能被黑暗的社会现实所毁灭。水生嫂生活在抗日战争时期,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老百姓已经觉醒,尤其是根据地的妇女,她们已经拿起武器保家卫国,所以水生嫂能从一个贤惠、温柔的农村女子成长为革命战士。
  2、生长的环境不同
  祥林嫂生活在一个愚昧、冷漠、封建思想浓重的社会,她周围的人毫无同情心。婆婆为了小儿子的婚事,心安理得地把祥林嫂卖掉。祥林嫂被婆家绑架捆走,四叔四婶首先想到的是怕给自己家惹麻烦。小叔子为了自己的婚事,和别的男子一起强按着嫂子的头拜堂。就连“吃素”、“不杀生”的柳妈,对待祥林嫂也没有对待其他生命那样有同情心。鲁镇的人们被封建礼教死死禁锢,人们满足于这种奴隶式的生活,因此祥林嫂直到死也没有对自己的奴隶地位感到怀疑。
  水生嫂生活在全民抗战时期,这时白洋淀的百姓都自觉地加入到了抗战的行列。人们在革命根据地的环境中生活,在党的教育下成长,都积极、上进,就连地位最低的妇女也开始觉醒。用她们自己的话说:“刚当上小兵就小看我们,过二年,更把我们看得一钱不值了,谁比谁落后多少呢?”她们成立了队伍,学会了射击。水生嫂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也必然会觉醒,因此她最终成长为一名巾帼战士。
  3、人生的阅历不同
  《祝福》中的祥林嫂遭遇了太多的苦难:先守寡,又再嫁,后丧夫,痛失子,再加上鲁镇人的白眼,这些打击让祥林嫂变得非常坚强,她忍辱负重,只想做一个平凡的、简单的人,因此祥林嫂的性格中多了一份决断、一份勇敢。
  水生嫂与祥林嫂相比则没有经历太大的打击。她在革命根据地的环境中生活,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所以她温柔体贴、深明大义。
  比较历来是认识客观事物的有效方法,通过对祥林嫂和水生嫂的比较分析,我们了解到这两位女性的独特之处。从祥林嫂到水生嫂,我们不难感受到时代的变迁,感受到女性由落后到文明的变化,但这远不是终点,甚至到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我们还得期待这个变化继续。
  
  【参考书目】
  1、《名作赏析》,1998年第1期
  2、《名作赏析》,1986年第4期
  3、《中国人民大,学学报》1995年第3期
  4、《鲁迅小说》,浙江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
  5、《白洋淀记事》,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年版
  6、《中国现代文学采英》,湖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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