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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去童贞时才15岁,是跟一个她挺喜欢的男孩待在车里。她幻想让自己还原成处女。可这哪儿可能啊,因为那小子早就对一帮哥儿们说了。于是她又委身另一个男孩,他要拿一枚戒指或足球衫当抵押,保证不传。这之后还有一个到毕业晚会为止一共3个,全是花舌头,结果谁都知道了波碧尔·赫克斯福德的事,她也明白他们确实知道。
所以毕业的时候,她所离去的不是同学情谊、敷衍塞责的教学、球赛、舞会、周日下午的比赛,她即将远离的是一个她始终感觉自己被人盯梢的地方。但学校毕竟有让人怀念的地方:坐在舞台上,看着黑暗中的观众,她回想着那些歌。每次恋爱都有一首歌,一首伴舞的歌。汗水淋漓地贴在一起,在舞厅中摇来摆去。那儿啤酒放开供应,电唱机从来不停,全是很伤感的歌。三两杯啤酒下去,你在地板上晃晃悠悠,紧紧抱住他,乳房挨着他坚实窄小的胸脯,你的胸衣、发皱的上衣和他湿透的衫衣仿佛都不存在了。你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汗水从紧贴的脸上流下来。你使劲捏他一下说:我爱你,永远爱你。她谁也没爱到永远,都有些变故吹了。
一个夏日的晚上,她约会回来,轻轻走进厨房,听到父母在打鼾,她站在黑乎乎的厨房里吸了一支烟,把烟灰弹到手里家里就一个烟灰缸,一般是给客人用的。抽完烟,盯着他们的卧室门,她忽然想痛痛快快嚎叫一番。
此刻,波碧尔凝视着那片黑暗,拿不准爸妈会不会在黑暗中监视她。果然在监视,他们还挺得意。她是家里的老小,现在羽毛丰满了,两位大人也尽到责任了虽然没上大学,但在他们看来这也不是少了不可的事。在这干净亮丽的屋子里,他们可以平心静气、心满意足地等着灵魂升向天国。她感到了悲哀,因为从她出世的焦灼与疼痛直到他们死去,他们爱她,会一直爱她,但却不知她是谁。
毕业典礼后,在罗达·米勒家搞了个通宵晚会。波碧尔约的是个高大腼腆的男孩,叫考威恩·坦特曼。在男生中口碑很好,但极少跟女孩约会。
起先,波碧尔对考威恩挺好,心想在这样难得的夜晚,应该给他些甜头。可是等考威恩喝了几大杯啤酒后,她就改变了初衷。他不跳吉特巴舞了,换成慢步,搂得很紧。一曲跳完,他就扎到酒桶那边的男孩堆里去了。他也不是把她一个人撇在舞场,愿意的话,她可以跟他去那儿。她也去了两次,然后就罢了。有一次看见他跟男生说话,她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带她来是因为约不到别人她早就知道,但还是很在意地花了些工夫打扮了一番。可这会儿他却在炫耀,想买回面子,说他带她来是想玩她一回。
她从啤酒桶那儿过来,离开考威恩,加入到外面吃烧烤的队伍。米勒先生在那里烤汉堡包。她是最后一个。她对米勒先生说,晚会办得真不错,然后走到灶火旁边的一张桌子前烤自己的汉堡包。等她要回厨房时,外面已没等人的了,有两对刚进门。波碧尔单独跟米勒先生呆在一起。她有些犹豫,心想,没人会在灶火旁边等人的。可是如果自己一个人进去,谁会陪她﹖于是就在灶火旁的草地上坐下,跟米勒先生聊起来。他跟她吃了块汉堡包,还从他为方便烧烤而支起的个人吧台上给她倒了些威士忌和水喝。他说她是晚会上最好看的姑娘。
她一进厨房就感觉人们都在等她的戏看。音乐和人声很响,可还是能感觉出等待中的寂静。她四下一看,发现有几个女孩在观察她,这时旁边的罗达说:“去哪儿了,波碧尔﹖”
她瞧着罗达,见她同男友坐在一起,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一只充满占有欲的手搁在查理·赖特的膝盖上。她怀疑罗达已不是处女,但却很少听到她的流言蜚语,因为她没有女朋友。她走到啤酒桶跟前,推开那帮男生,盛了一杯酒。
一会儿工夫,第二桶酒龙头又打开了。她和考威恩都醉了,他带她出去。她知道,晚会上谁都在瞧着,看考威恩能否得手。她一直跟着他到了树林里,踮着脚吻了他,舌头在他嘴里探索了半天,直到他呼吸紧张浑身颤起来。当他摸她的胸脯时,她转身跑开,向厨房走去。每一次他抓住她的胳膊,她都挣脱出来。他叫骂起来,可她不怕。如果他来粗的,离厨房不远,她可以喊米勒先生。但考威恩随即就老实了。他想,如果有谁听到,大家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走进厨房时,大家都冲他们俩笑。波碧尔走到啤酒桶跟前,考威恩开始跟他碰到的第一个女孩跳起舞来。
查理·赖特喝醉后过来跟她跳,他们随着《蓝色的维尔维特》舞曲跳着,向门口挪动,然后跌跌撞撞地出去了。他们在树林里躺下,大概是啤酒的作用,他费了很大的劲。波碧尔想像罗达还在等着、苦笑着、跳着、等着……查理说她比罗达够味。他们回到厨房后,罗达脸色发白,那天晚上再没跟查理跳舞了。
第二天晚上,她跟父母谈了,她想尽快念完大学,好自己去挣钱。他们同意送她去一所暑期学校。两星期后,父母开车送她到巴顿罗格。这期间她谁也没见。查理打电话约了两次,她都找了个借口委婉地拒绝了。她来了例假,感觉从前的日子都已远去。她要重新开始。然后她就走了,坐在小车后面,开出阿瑟港,似乎还有余憾:没对任何人讲她要去暑期学校,也没跟任何人告别。
在暑期学校她体会到,她还可以成为一个处女。她也终于明白,那是个男人的词。他们不是说你有过一次那种经历,而是说你有过那事儿。失去贞操证明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表明你是人尽可夫的那种人。她想如果15岁时就知道这个道理,她会免受多少伤害阿。那时她只想着“失去”这个词,好像一条胳膊或腿被切掉了似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所以她又自暴自弃,想着法儿拿自己这个新的自我寻开心,而不是退后一步,重新开始。那样本来是很容易的,因为威利·索瑞斯,她的第一个情人,并非所谓的不可抗拒的人。特别是现在回想起来更是如此。
但在暑期学校,她是个处女。夏天和秋季那段时间,她常约会,但没人碰过她。就是弗兰克·米克松也没有。她谋算着跟他结婚,虽然他还没向她提出来。他在图兰学经济,是个橄榄球队员,也是高班生。她愚弄了他。
“我那时12岁。”她说。
她坐起来,抹干脸上的泪,看着别处。
“是个叔伯,从未见过的叔伯,他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去,中途来看我们,呆了几天。一天晚上,他走进我的房间,我醒来时他正……”
“别说了,”他说,“别说了,宝贝。”
她没看他。
“我吓坏了,害怕死了,没敢声张。第二天他走了后我才起来。我觉得很恶心。现在有时还有那种感觉,可不像当时那样。他再没来看过我们,有次家里人提到他,我又感到了恶心。我想说出来,可已经晚了。就是他们对他怎么样,也迟了。我永远无法回到……”
那天晚上,弗兰克把这个被玷污了的姑娘长时间地搂在怀里。对波碧尔来说,这双手臂坚强有力。她想他们会结婚的。
新年她是在新奥尔良弗兰克家过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黄昏。当她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时,他吻了她。
“你家人……”
“聚会去了。”
她软软地抵抗了一阵子,慢慢地就由了他……
“你愿意吗﹖”他说,“今年6月和我结婚﹖”
“当然愿意。”她说,手抓紧了他的肋骨。
“我愿意。这是我第一次,别的全当没有过,从来就没有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噢,我是多么幸福,弗兰克,我是多么多么幸福啊……”
(原载《文学故事报》韦志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