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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我们的好战友,我们的好兄弟,你可知为抓获你早已瞄上的盗窃团伙,你在连续作战近40个小时后昨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你可知为保两会平安,几天来你带着弟兄们风里雪里、没家没夜,你已身心疲惫步履艰辛。可是,今天早上你依然如往常一样,7点30分就来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你点上一支烟,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查看市县两局的各项通知和警情提示,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
这时候,死神面无表情地向你走来。你仿佛知道。你两次用手捂住胸口,你大声地咳嗽。但是,你没有离开岗位,你没有停下搜索,你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屏幕。就像你在出警时紧盯着罪犯,就像你在调解纠纷时紧盯着险情,就像你在那茫茫雪夜驱车20多公里送一位迷途的智障女子归家时紧盯着路况,就像你在倾听管片大娘诉说饥苦时紧盯着那双老泪横流的眼睛……
突然,突然!你像中了一枪,你的头猛的垂下去,重重地砸在坚实的桌面上。紧跟着,你一米七六的魁伟身体如山一般倒了下去。烟灰缸追着你落地,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碎响。你倒在地上,你大声喘息着,你不甘心地发出这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呼声。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说的太多。可是你已经说不出来,你太累太累。你只能长长地,长长地叹一口气……
这一声长叹,震撼人心!
7点40分,办公室里没了一点声音。
没人知道你躺在冰冷的地上。没人知道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的。
冬日最后的寒风,从那孕育着春的生命的古长城蜿蜒的远山吹来,轻轻地敲打着窗户。
这一天,是2010年3月4日。
这一天,空中阴霾密布,地上沉重难负。首都人民失去了一位好儿子,北京市公安局失去了一位好警长,密云县城关派出所的弟兄们失去了一位好姜哥。
姜子,你就这样匆匆走了。带着你放心不下的案子,带着你牵肠挂肚的民情,带着你对庄严警徽的注目,带着你对生死战友的笑容,带着你对8岁懂事的儿子的心疼,带着你对疾病缠身的白发双亲的惦念,带着你对新生活的追求与憧景,也带着你对人生对爱情的苦恋。
你的人生只有短短的33个春秋,你的爱情更充满艰涩。
你把生命的最后十分钟留在了监控录像中。我们不忍看,我们不忍听。
姜子,你可知,你离去突然,你告别无声。再见你时你已静卧花丛。你带走了一切,唯独带不走跟你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你的弟兄姐妹哭你喊你的悲声。你可知什么叫心如刀铰,你可知什么叫泪如雨下,你可知什么叫肝肠寸断,你可知什么叫痛不欲生。在你灵堂外的寒风里,在你灵堂内的白花中?选
姜子,你听,你听,这些是你的战友们用泪水写成:
“那一天,我看到了太多的泪水。战友亲人的泪水,市局领导的泪水,县局领导的泪水,朋友乡亲的泪水……是的,那一天我们哭了。当踏进灵堂看到你遗像的那一刻,还是那张脸,仿佛昨天还在单位里见到过;是的,那一天我们哭了。当看到你身穿警服躺在冰冷的鲜花丛中,仿佛就在昨天,我们还曾在单位的食堂、水房、走廊里擦身而过,看到你出警了,看到你抓嫌疑人回来了;仿佛就在昨天,你还微笑着跟我说:‘婷婷,帮忙搜个身,去给嫌疑人做个尿检……’昨天,仿佛就在昨天,单位组织活动,我们都还嘲笑你恐高不敢坐缆车;昨天,有那么多个昨天,都渐渐地,渐渐地在我泪眼中模糊……”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张婷婷。
“子军,我们的好战友,我的好兄弟,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几天,睁眼闭眼,眼前时刻见到的是你的笑貌音容。我们在寒风中站立,为的是看你最后一眼。看到你躺在鲜花丛中,就像刚睡着的样子,大家哭成了一片。尽管我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但我却不敢哭出声来,怕的是惊动你的休息。我的好兄弟,你终于有时间体会什么是休息了。你美美的睡一觉吧。你的平凡不需要任何华丽的词藻修饰和评价,时间必将证明你的卓越与超凡。”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国福。
“姜子,今天早交班时没看到你的身影!你看,外面又下雪了。地上下了厚厚的一层。你还记得上一次下雪时,我们大家在一起扫雪的场景吗?虽然那天天很冷,但你却干得额头滴下汗水,双手冒出热气。今天我们又扫雪了。扫着扫着,不知是谁叫道,让姜子到这边来扫!听不见你答应。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想起你不在了。我们是想你,才叫你的啊。姜子,我们想你……”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付武。
“姜子,我们是同龄人。平时总是各忙个的很少有时间坐到一起聊天。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兄弟。不了解你的人认为你是一个严肃少语的人,其实恰恰相反,你是一个既开朗又爱开玩笑的人。只是你平时工作太忙太累,刚有点时间休息,你已经累得没心情开玩笑聊天了。只想睡觉。许多同龄人本该有的话题你却没时间说。子军,我站在抢救室的床边,看见你躺着,叫你你听不见。我的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在心里喊着,起来吧,兄弟,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走了,让我们这些兄弟多寂默!”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化军。
“子军兄弟!平时我都是这样称呼你的。我俩2005年相识在城关派出所,我比你大。那时你风华正茂,血气方刚,雷厉风行。想不到,6年后你却永远离开了我。你可知道你的离去对我们是多大的打击吗?你可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一种凄惨吗?你是为了践行你忠于祖国、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誓言才忘我忘家的。我们想念你!我会沿着你未走完的足迹坚强的走下去,在公安这个神圣的职业中奉献我自己。子军兄弟,让哥再叫你一声吧!”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德保。
“十分钟,不短也不长。在战争中可能是一次冲锋,在和平中可能是一次春播、一次谈判、一次聊天。在我们警察的工作中可能是一次抓捕、一次守候、一次调解。可是,3月4日早上的这十分钟却是这样的灰暗。它使我与好战友姜子天人两隔。姜子,我与你一起查获过赌博人员,也与你一起抓获过妨碍公务的嫌疑人。我们曾经并肩携手,我们曾经共同战斗。现在,你倒下了。我们会接过你的精神继续战斗。让这十分钟不再灰暗,让这十分钟因你而灿烂!”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京鹏。
“姜子,我的好兄弟,作为一名警察、一名国家公职人员,死得其所应该算是最好的归宿。但是你才33岁啊!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残酷的事实,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用死得其所来抚平心中的痛。你在警力不足的第一线,默默无闻一干就是14年,直到你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超负荷的运转!我的好兄弟,愿你在天之灵此刻能安下心来,因为那里再不会让你睡不着觉。你踏实的睡吧,这是战友对你最后的祝愿,也是对你能够做到的唯一补偿。”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占彬。
姜子,我们为你念着这些用泪写下的话,我们的泪也打湿了这些话。
你亲爱的战友们,有铁骨更有柔肠,有悲痛更有力量。他们发自肺腑的言语,真真切切地向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可敬可爱的兄弟。让我们走近你,让我们认识你,让我们深爱你,让我们心疼你。还有什么比你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在你走后哭你、喊你、想你、念你,而更让人感到你的存在、你的价值、你的不朽呢?
姜子,你是一个平凡的人,你更是一个伟大的人!你的平凡与伟大,正是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没家没夜、全身心扑在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上的一线民警最真实的写照!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正如生前你的名字也鲜为人知。
姜子,你听到了吗?我们知道你在听。我们知道你在流泪。我们也知道你在想,你在问。想你的治安三组,问你组里的五个弟兄。姜子,你是他们永远的哥!一提起你,他们就红了眼圈儿,一说起你,他们就忍不住泪。虽然你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们每天上班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总要往你坐的位置上找你,总要叫一声姜哥。因为你每天总是第一个上班。他们找你,他们叫你,他们不相信你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姜子,只要说起那天,孙雷就流泪。他的面前摆着你用过的烟灰缸。他告诉我们,你们一起熬案子时老犯困,生物钟都紊乱了。眼皮子沉了盯不住怎么办?那就抽烟呗。熬时间的同时,把自己的身体也毁了。现在你突然走了,弟兄们都回不过神来。说着,孙雷本能地点燃一支烟放到你的烟灰缸里。姜子,我们知道这是你生死兄弟的一份情意。一缕青烟升起来了,带着它特有的情感。“哥哥唉……”孙雷看着那支孤独的烟渐渐地变短,他的眼圈又红了。“3月3日那天,要是不叫我姜哥就好了!现在想起来真后悔,我的哥哥唉……”
姜子,你还记得吗?3月2日早上8点一上班,你就带着组里的弟兄们紧张地忙活,处理城关地区的110警情、接待来访群众,在辖区卡点内设卡盘查,确保两会平安。当天共接了17个警情,一直忙到3月3日早上8点。3月3日这天本来是你们调休的日子,你和弟兄们都难得地准时下了班。可是刚刚到9点,派出所就传来消息,巡逻民警发现一名盗窃电动自行车的嫌疑人。这是你一直瞄着的案子!正像城关派出所原副所长现太师屯派出所政委王连喆说的那样,“姜子他恨活儿,给他的案子没有不放心的。”你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打电话把弟兄们又招回所里。你接手审查犯罪嫌疑人,扩大了战果,紧跟着又指挥组织抓捕其他嫌疑人、搜缴赃物……一直干到3月4日凌晨一点多。最终,7名嫌疑人落网,交代了盗窃电动自行车案件50余起、砸撬机动车玻璃案件10余起。这时候,你们已经连续作战了40小时。你对熬红了双眼的弟兄们说:“哥儿几个先回家歇会儿,天亮了再来所里继续搞这个案子。”之后你顶着星月匆匆归家,到家后一头扎在枕头上。可是,你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就爬了起来,跟家人说了一句:“现在开两会,活儿多。我走了!”又迎着蒙蒙亮的天匆匆而去。
姜子,在你从警14年里,有多少个这样的披星戴月来去匆匆?记不得,数不清。太平常,太普通。现在再来记算你接连两天究竟工作了多少时间休息了多少时间,一切都已经太迟……
7点30分,你像往常一样第一个走进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十分钟后,你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发出那震撼人心的一声长叹……
姜子,你的小弟兄孙雷即将与女友步入婚姻的殿堂,但由于国庆和春节、“两会”的安保任务繁重,孙雷没时间陪女友而引起女友的不理解。两个年轻的恋人产生了摩擦。小孙一筹莫展。姜子,是细心的你发现了小孙的苦脸。你了解情况后,大声笑着说:“放心吧兄弟,这事我一定帮你解决了!等咱们忙完了这阵儿,找个时间把弟妹约出来吃顿饭,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姜子,谁能想到,这竟成了你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难又能想到,你的爱情更充满苦涩。离婚后你一直单身,最终你撒手人寰也没能和你已找到的心上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8岁的儿子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遗产。
可是你早早离去,让这个苦命的孩子与你隔世相望。他怎能在希望中活着?每当他茕茕孓立在黑夜中,谁又是他依靠的肩头?
他怎么这么像你啊,姜子!你也是在年幼的时候,生父就永远离你而去……
姜子,作为一个基层民警,可以说你每天都在和老百姓打交道。为他们服务,为他们排忧解难。与老百姓接触时,你总是先微笑再说话。你常说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你也是老百姓。因为你出身农民家庭,你年幼失去父亲。母亲是个农民,风里土里把你拉扯大。如今她年迈多病,一直在溪翁庄老家生活。你离了婚,你8岁的儿子今年上一年级。全家就靠你一个人。前两年,家里盖房子还借了外债。你说你是不是老百姓?唯一不同的是你比他们多了一件身警服,你的头上戴着庄严的警徽。而这正提醒了你,你又不同于老百姓。党和人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奔忙在老百姓中,关爱他们,服务他们,保他们平安。
姜子,记得那是在2010年1月,北京普降大雪,天气寒冷异常。一个风雪之夜,你正在巡逻,突然发现县中医院路边树坑处,半躺着一名20岁左右的女子,冻得瑟瑟发抖,问什么话也不说。你立即将她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她身体状况正常,并无大碍。但是,问她家住哪儿,她却始终说不出详细情况。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肯定会冻坏的,你这样想着,和其他民警一道将她带回了派出所,给她端来热水,耐心安抚她的情绪,希望从中发现线索。几个民警轮番问询毫无结果,她就是不肯回答问题。姜子,你没有灰心。你找来纸笔,在纸上耐心的与她进行交流。她答非所问,在纸上写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写“天安门”,一会儿写“逗你玩”。有民警就说干脆送救助站得了。但你却摇摇头。你不抛弃不放弃,仍旧态度和蔼面带微笑,继续用纸笔耐心地与对方交流。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精诚所至,石头开花,她突然说了一声“太子务”。啊,太子务!姜子,你大喜过望。你知道太子务是西田各庄镇下面的一个村子。你趁热打铁,忙问她在太子务认识什么人,她果然又说出了认识的人。你很快联系上太子务,一查,女子所说的正是她自己的父母。全家人知道女儿找到了,喜极而泣,巴不得立即赶来。但是女儿远在城县,夜深人静,飞雪漫天,这个心愿是贫苦的山村农民根本无法实现的。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姜子,姜子!是你,是你站了起来,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孩子,走,我带你回家!
20多里山路啊,漫天飞舞的雪花;红灯闪烁的警车啊,护送着风雪夜归人。回家,回家……
姜子啊姜子,这就是你,这就是人民的好警察!
姜子,你把别人的孩子送回了家,你可知你的家里还有等着你的娃娃?因为工作繁忙?熏你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家,更别说你刚上一年级的娃娃。有一天下午?熏你和同事小沈巡逻的时候?熏问他,哎,现在小男孩都喜欢玩什么玩具?芽今天是我儿子生日。小沈笑着说:“您这当爹的连自己儿子喜欢什么都不清楚?熏真不称职!”你憨厚地抓抓脑壳:“我儿子不原意跟我沟通?熏他说我啥都不懂。”
中午回单位的时候?熏你给儿子买了一个50块钱的变形金刚和一个红色的小书包。当儿子来到所里?熏看到书包时,说:“爸爸,这书包真好看!您又长高了,好长时间没见到您?熏我都快不认识您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心酸的泪。
姜子,你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说。
姜子,还记得冯家峪下营村吗?你在2001年在那里担任社区民警的时候,你走遍了七个自然村18.83平方公里。辖区500多户1400多居民,至今还在念着你。有时车辆调配不过来,你就到村委会借辆自行车或者干脆徒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在村里一转就是大半天。工作起来不分昼夜是你留给村委会的深刻印象。有一次晚上都11点多了,村内因纠纷报警,你接警后立即赶到,调解完纠纷已是凌晨两三点。每年冬季的防火、防煤气中毒,你总是把宣传材料亲手发到每一户群众家中。辖区里有两名聋哑伤残的五保户老人,他们煤炉、烟囱、风斗的安装使用情况每年你必定亲自登门查看。一次,细心的你在查看煤炉时,发现老人家里的油瓶早已经空了。你立即掏出钱来悄悄为老人买了油。姜子,我们不敢把你远去的消息告诉这些可怜的老人。就是告诉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你是好人!大山里还有你的脚印,农户家还有你的声音。
姜子,跟说了这么多事,你记得你也不记得。因为你从警14年,这样的事你经历的太多太多。但是,现在,你走了。你再也不能闻风而动,你再也不能带领弟兄,110值班室里再也不会出现你的身影。
可是,电台的天线直竖着,黑色的音箱亮着绿灯,电脑屏幕上闪着警情,一屋子的弟兄大睁着眼睛。值班室玻璃板下的通讯录上还写着你的名字,工作日志上你记下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只有你能说得清,派出所门厅的“警务公开”墙上,你仍旧排列在59位像你一样平凡而伟大的基层民警的队伍中。
你热爱的岗位在呼唤你,你战斗的阵地在等你冲锋!
可是啊可是,不能了。你渴望,但已不可能!
姜子,让我们把一份这样珍贵的记录呈现在这里吧,它忠实地记录下你在生命结束前36小时的最后战斗,它忠实地记录下你脚踏实地从警14年的最后冲锋!这里没有气吞山河,这里也没有惊心动魄。有的是一个普通民警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忠诚不二,有的是一个普通民警对党和人民的一片深情……
3月2日22:11:47 冯某报称在水源路东辰家属院5牌3号其家丢失一条狗。接警人,姜子军,出警时间:22:12:10,到现场时间22:14:19,反馈时间:22:38:39,反馈情况:经查,事主上午离家,晚10时回家发现家门被撬,其养在院中的一条狗丢失。
3月2日21:52:46 事主称其丈夫精神病发作,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出警时间:21:53:49,到现场时间:22:00:56,反馈时间:23:07:53反馈情况:民警已协助家属将其送往医院。
3月2日21:12:30 秦某报在富民街十字路口处有3名男殴打女子,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15:59;反馈时间:22:16:39,反馈情况:民警到现场未发现有人打架,后查打架者已离开现场。
3月2日21:11:39 一男子反映在宾阳北里某住处有人玩麻将,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29:00,反馈情况:查否。
3月2日20:43:16 某男反映放在花园西口鸿运二手房门口的广告牌丢失,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0:51:17,反馈时间:21:05:08,反馈情况:经查,广告牌确实丢失,价值100元。
3月2日20:31:03 某男报警称在沙河原电机厂路边有一老头倒地。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14:44,反馈时间:21:16:45,反馈情况:该人属醉酒状态,已联系家属将其接回。
3月2日16:32:28 某男称在青少年宫南边的车站牌处被打,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36:05,反馈时间:17:51:41,反馈情况:某男确在青少年宫南边的车站牌处,民警正与其接触,工作中。
3月2日16:16:45 某女报警,在沙河早市因买菠萝问题与人发生纠纷,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20:48,反馈时间:17:56:33,反馈情况:经查某女与人因购买菠萝发生纠纷,已解决。
3月2日15:58:24 某女报警称自家停车场车位被人占用,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02:03,反馈时间:16:45:28,反馈情况:已联系车主将车挪开。
3月2日 15:18:34 某男报警称在某超市前城管执法受阻,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5:22:07,反馈时间:15:47:16,反馈情况:出警了解一商贩与城管队员因琐事发生纠纷,已解决。
3月2日14:25:01,某女报警称,在国泰商场一层其钱包丢失。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4:29:37,反馈时间:15:35:45,反馈情况:某女购物时衣兜内的白色钱包被盗,内有1000元现金及银行卡,已移交刑警大队甄别。
3月2日13:50:38 某男报称在贤楼附近发现几名可疑人员,请民警到场。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3:54:34,反馈时间:14:41:38,反馈情况:经了解发现是一男两女三人散发小广告。已解决。
3月2日13:43:12,某男称在某市场手机丢失。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3:47:28,反馈时间:14:07:16,反馈情况:民警到现场后未找到报警人。经了解,报警者是替儿子报警,而儿子现在河南办事,等回家后自行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3月2日12:30:03,某男称其房门被撬。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2:37:15,反馈时间:13:02:58,反馈情况:经了解,事主早晨6时离家,12时回家发现门锁被撬,丢失现金300元。工作中。
3月2日11:45:33,某女称家门锁被撬。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2:49:49,反馈时间:12:56:54,反馈情况:事主于早晨10点离家,11点回家时发现门锁被撬,丢失现金2000余元,已移交刑警队。
3月2日早8点至3日早8点的值班,姜子军接了17个警情,并及时安排小组警员处置。3日早晨8点半,姜子军交接班完毕后,9点钟回到住处。刚洗把脸,想要睡觉,当天值班警长打来电话,说是前段时间接警时发现的一个盗窃团伙的同案犯发现了新线索。姜子军立刻重新穿戴衣服。他一边往单位走,一边分别给组里的几名警员打电话。9点半钟,他又回到派出所。这一工作又是16个小时,组员孙雷说,夜里11点多他离开办公室时,姜子军还在办公室。据姜的家人说,姜是3月4日凌晨1点左右到的家,他说因为案子上的事,今天没睡觉,太累了。结果,早晨7点,他又步出了家门。这一走就再也未能回家。
姜子,你就这样离我们远去了。
在两会胜利闭幕后,在一个雪后的早晨,沿着你走过的路,我们来到密云,来到城关派出所。我们想念你,我们寻找你。尽管生前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我们最熟最亲的好兄弟。你的生命历程是在十分钟内仓促中断的。然后便碎个七零八落,哪儿都有你的痕迹。只是有些痕迹是烙在了一些人心里,有些痕迹是显露在外。我们的好兄弟,纵使人生苦短,你也应该坚持到晚宴结束。姜子,你为我们披上了一层隔世的光芒。
一进入城关派出所大厅,我们就看到在“警务公开”墙上,整齐的排列着59名派出所民警的照片和他们的名字、职务。他们英姿飒爽,他们朝气蓬勃,如一排排雨后青松。他们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他们接受着所有来者的检阅。
姜子,你的名字仍在其中。
只是,你的照片被取下来了。那里变成了一个空格,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个小小的空间令人窒息。
姜子,我们见过你的那张照片。当那张阳光灿烂的面孔迅速推向并锁定我们时,我们就决心认识你,走近你,为你写点什么。不这样,不行!
因为你曾经对生活一往情深;
因为你曾经对故乡极尽牵挂和眷恋;
因为你曾经被感情纠缠又留下终生遗憾;
因为你为了喜欢的职业把忠心和气血都倾盆交出而过早地失去了生命;
因为你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我们……
早晨9点多钟,这里就涌进无数办事的公民。人声喧哗,神色不一。有来办身份证的,有来上户口的,有来报案的,有来提诉求的。没有人注意在大厅左侧的“警务公示”栏里有个缺口,没有人想到有个普通民警在3月4日那天早晨走了。甚至,从未想过为他们办事的人长什么样。
反正他们都穿着警服,他们的名字都叫警察。
我们来到110值班室。姜子,在这里,你接警出警迎来送往,度过了多少个难忘的日日夜夜。现在,另一位警长在你曾坐过的位子上正忙得不可开交。普通警察的一天就这样早早的开始了。他们日子就是这么一分钟一分钟,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地堆起来的。他们平均每天工作11至15个小时,平均3周才能休息一天。没人能看到他们心力交瘁、厌倦、烦躁、失眠和心悸的那一面。百姓最闲的时候也是基层民警最忙的时候,尤其是北京的警察。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一群人笑着闹着拥进来,像有天大的喜事。一问,是为他们家里刚出生的孩子来报户口的。再问,都抢着说是男孩儿是男孩儿!为了一个虎年出生的虎头虎脑,差不多一家人都来了。
因为他是全家人的希望!
姜子,你不也曾是全家的希望吗?
姜子,你猜,如果这些来报户口的来办事的人知道你那么尽责,那么苦累,知道你才33岁就会离人世而去,他们会不会对你好些?他们会不会突然意识到,当他们发泄般地骂着警察黑啊腐败啊的种种时,不应该把你捎进去?
我们离开大厅,向右一拐,来到治安三组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空无一人。相对大厅的沸腾,这里如老林深潭。一问,姜子的弟兄们都出警了。唯有姜子坐的椅子上披着一件警用大衣,背对着我们。像是在迎接我们,又像是跟我们永别后远去的背影。
这椅子啊,这椅子前的电脑!
椅子空空,电脑紧闭。
我们看着,我们心疼。
姜子的书柜变成了一个空壳,里面的东西已被家人取走。只剩下几本公安书籍,寂静地零碎着,让人辛酸。
在这里,我们忽然看到了一个破旧的本子。这是姜子留下的工作日记。姜子,你的字写得可真不咋地。但是,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数据却让我们着实心悸。它们组成的是一个有板有眼满含秘密的世界。上面的数字我们似乎能看懂,又半懂不懂。唯有姜子能触到这些谜底的边缘。姜子啊,你真的是走的太急。有多少事你都没来得及做,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你的人生画卷刚打开,就匆匆收拢了。
我们走出城关派出所,来到姜子的家。溪翁庄。
像所有普通农民的家一样,姜子家门前也贴了钟馗捉鬼,也希望发财过好日子,更祈愿平平安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家里的长桌上郑重地放着毛主席的雕像。看上去也很有些年头了。
雕像上面专门贴了一幅字:“抬头见喜”
想必姜子在世时,并不抵制这类俗世的快乐。或许是他的母亲很讲究这些远离奢华的快乐,只为了减轻对这世界的绝望而已。普通人家平衡生命的方式,总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且生生不息地坚持下去。
地上取暖的火盆,灰烬已冷。一个坑凹破旧的小木凳,踏实地立在火盆旁。姜子从小坐到大。他的高兴和不高兴,都闷在它身体里。
由于姜子的离开,这个家也来了个大跨度改变。尽管还环绕着姜子的气息。
姜子70多岁的老母,头包围巾,面如树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儿子走后,谁来为她梳理白发,谁来为她把泪擦?
当她思念儿子时,谁来跟她拉拉话?
我们说,大娘,你说点什么吧。
她干瘪的嘴动了半天,说了一句让我们落泪的话:
“我那孩子,他命苦……”
当我们的车就要离开密云时,忽然,开车的人一指,看,那就是治安三组的警车。我们急忙看过去,啊,是他们,是姜子的几个好弟兄。
只见他们正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在他们要赶去的地方,一堆人正你拉我拽撕扯不清……
2010年3月17日 夜深沉
这时候,死神面无表情地向你走来。你仿佛知道。你两次用手捂住胸口,你大声地咳嗽。但是,你没有离开岗位,你没有停下搜索,你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屏幕。就像你在出警时紧盯着罪犯,就像你在调解纠纷时紧盯着险情,就像你在那茫茫雪夜驱车20多公里送一位迷途的智障女子归家时紧盯着路况,就像你在倾听管片大娘诉说饥苦时紧盯着那双老泪横流的眼睛……
突然,突然!你像中了一枪,你的头猛的垂下去,重重地砸在坚实的桌面上。紧跟着,你一米七六的魁伟身体如山一般倒了下去。烟灰缸追着你落地,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碎响。你倒在地上,你大声喘息着,你不甘心地发出这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呼声。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说的太多。可是你已经说不出来,你太累太累。你只能长长地,长长地叹一口气……
这一声长叹,震撼人心!
7点40分,办公室里没了一点声音。
没人知道你躺在冰冷的地上。没人知道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的。
冬日最后的寒风,从那孕育着春的生命的古长城蜿蜒的远山吹来,轻轻地敲打着窗户。
这一天,是2010年3月4日。
这一天,空中阴霾密布,地上沉重难负。首都人民失去了一位好儿子,北京市公安局失去了一位好警长,密云县城关派出所的弟兄们失去了一位好姜哥。
姜子,你就这样匆匆走了。带着你放心不下的案子,带着你牵肠挂肚的民情,带着你对庄严警徽的注目,带着你对生死战友的笑容,带着你对8岁懂事的儿子的心疼,带着你对疾病缠身的白发双亲的惦念,带着你对新生活的追求与憧景,也带着你对人生对爱情的苦恋。
你的人生只有短短的33个春秋,你的爱情更充满艰涩。
你把生命的最后十分钟留在了监控录像中。我们不忍看,我们不忍听。
姜子,你可知,你离去突然,你告别无声。再见你时你已静卧花丛。你带走了一切,唯独带不走跟你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你的弟兄姐妹哭你喊你的悲声。你可知什么叫心如刀铰,你可知什么叫泪如雨下,你可知什么叫肝肠寸断,你可知什么叫痛不欲生。在你灵堂外的寒风里,在你灵堂内的白花中?选
姜子,你听,你听,这些是你的战友们用泪水写成:
“那一天,我看到了太多的泪水。战友亲人的泪水,市局领导的泪水,县局领导的泪水,朋友乡亲的泪水……是的,那一天我们哭了。当踏进灵堂看到你遗像的那一刻,还是那张脸,仿佛昨天还在单位里见到过;是的,那一天我们哭了。当看到你身穿警服躺在冰冷的鲜花丛中,仿佛就在昨天,我们还曾在单位的食堂、水房、走廊里擦身而过,看到你出警了,看到你抓嫌疑人回来了;仿佛就在昨天,你还微笑着跟我说:‘婷婷,帮忙搜个身,去给嫌疑人做个尿检……’昨天,仿佛就在昨天,单位组织活动,我们都还嘲笑你恐高不敢坐缆车;昨天,有那么多个昨天,都渐渐地,渐渐地在我泪眼中模糊……”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张婷婷。
“子军,我们的好战友,我的好兄弟,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几天,睁眼闭眼,眼前时刻见到的是你的笑貌音容。我们在寒风中站立,为的是看你最后一眼。看到你躺在鲜花丛中,就像刚睡着的样子,大家哭成了一片。尽管我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但我却不敢哭出声来,怕的是惊动你的休息。我的好兄弟,你终于有时间体会什么是休息了。你美美的睡一觉吧。你的平凡不需要任何华丽的词藻修饰和评价,时间必将证明你的卓越与超凡。”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国福。
“姜子,今天早交班时没看到你的身影!你看,外面又下雪了。地上下了厚厚的一层。你还记得上一次下雪时,我们大家在一起扫雪的场景吗?虽然那天天很冷,但你却干得额头滴下汗水,双手冒出热气。今天我们又扫雪了。扫着扫着,不知是谁叫道,让姜子到这边来扫!听不见你答应。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想起你不在了。我们是想你,才叫你的啊。姜子,我们想你……”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付武。
“姜子,我们是同龄人。平时总是各忙个的很少有时间坐到一起聊天。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兄弟。不了解你的人认为你是一个严肃少语的人,其实恰恰相反,你是一个既开朗又爱开玩笑的人。只是你平时工作太忙太累,刚有点时间休息,你已经累得没心情开玩笑聊天了。只想睡觉。许多同龄人本该有的话题你却没时间说。子军,我站在抢救室的床边,看见你躺着,叫你你听不见。我的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在心里喊着,起来吧,兄弟,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走了,让我们这些兄弟多寂默!”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化军。
“子军兄弟!平时我都是这样称呼你的。我俩2005年相识在城关派出所,我比你大。那时你风华正茂,血气方刚,雷厉风行。想不到,6年后你却永远离开了我。你可知道你的离去对我们是多大的打击吗?你可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一种凄惨吗?你是为了践行你忠于祖国、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誓言才忘我忘家的。我们想念你!我会沿着你未走完的足迹坚强的走下去,在公安这个神圣的职业中奉献我自己。子军兄弟,让哥再叫你一声吧!”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德保。
“十分钟,不短也不长。在战争中可能是一次冲锋,在和平中可能是一次春播、一次谈判、一次聊天。在我们警察的工作中可能是一次抓捕、一次守候、一次调解。可是,3月4日早上的这十分钟却是这样的灰暗。它使我与好战友姜子天人两隔。姜子,我与你一起查获过赌博人员,也与你一起抓获过妨碍公务的嫌疑人。我们曾经并肩携手,我们曾经共同战斗。现在,你倒下了。我们会接过你的精神继续战斗。让这十分钟不再灰暗,让这十分钟因你而灿烂!”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王京鹏。
“姜子,我的好兄弟,作为一名警察、一名国家公职人员,死得其所应该算是最好的归宿。但是你才33岁啊!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残酷的事实,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用死得其所来抚平心中的痛。你在警力不足的第一线,默默无闻一干就是14年,直到你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超负荷的运转!我的好兄弟,愿你在天之灵此刻能安下心来,因为那里再不会让你睡不着觉。你踏实的睡吧,这是战友对你最后的祝愿,也是对你能够做到的唯一补偿。”
——姜子,你听出来了。你认得,这是你的战友李占彬。
姜子,我们为你念着这些用泪写下的话,我们的泪也打湿了这些话。
你亲爱的战友们,有铁骨更有柔肠,有悲痛更有力量。他们发自肺腑的言语,真真切切地向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可敬可爱的兄弟。让我们走近你,让我们认识你,让我们深爱你,让我们心疼你。还有什么比你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在你走后哭你、喊你、想你、念你,而更让人感到你的存在、你的价值、你的不朽呢?
姜子,你是一个平凡的人,你更是一个伟大的人!你的平凡与伟大,正是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没家没夜、全身心扑在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上的一线民警最真实的写照!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正如生前你的名字也鲜为人知。
姜子,你听到了吗?我们知道你在听。我们知道你在流泪。我们也知道你在想,你在问。想你的治安三组,问你组里的五个弟兄。姜子,你是他们永远的哥!一提起你,他们就红了眼圈儿,一说起你,他们就忍不住泪。虽然你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们每天上班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总要往你坐的位置上找你,总要叫一声姜哥。因为你每天总是第一个上班。他们找你,他们叫你,他们不相信你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姜子,只要说起那天,孙雷就流泪。他的面前摆着你用过的烟灰缸。他告诉我们,你们一起熬案子时老犯困,生物钟都紊乱了。眼皮子沉了盯不住怎么办?那就抽烟呗。熬时间的同时,把自己的身体也毁了。现在你突然走了,弟兄们都回不过神来。说着,孙雷本能地点燃一支烟放到你的烟灰缸里。姜子,我们知道这是你生死兄弟的一份情意。一缕青烟升起来了,带着它特有的情感。“哥哥唉……”孙雷看着那支孤独的烟渐渐地变短,他的眼圈又红了。“3月3日那天,要是不叫我姜哥就好了!现在想起来真后悔,我的哥哥唉……”
姜子,你还记得吗?3月2日早上8点一上班,你就带着组里的弟兄们紧张地忙活,处理城关地区的110警情、接待来访群众,在辖区卡点内设卡盘查,确保两会平安。当天共接了17个警情,一直忙到3月3日早上8点。3月3日这天本来是你们调休的日子,你和弟兄们都难得地准时下了班。可是刚刚到9点,派出所就传来消息,巡逻民警发现一名盗窃电动自行车的嫌疑人。这是你一直瞄着的案子!正像城关派出所原副所长现太师屯派出所政委王连喆说的那样,“姜子他恨活儿,给他的案子没有不放心的。”你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打电话把弟兄们又招回所里。你接手审查犯罪嫌疑人,扩大了战果,紧跟着又指挥组织抓捕其他嫌疑人、搜缴赃物……一直干到3月4日凌晨一点多。最终,7名嫌疑人落网,交代了盗窃电动自行车案件50余起、砸撬机动车玻璃案件10余起。这时候,你们已经连续作战了40小时。你对熬红了双眼的弟兄们说:“哥儿几个先回家歇会儿,天亮了再来所里继续搞这个案子。”之后你顶着星月匆匆归家,到家后一头扎在枕头上。可是,你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就爬了起来,跟家人说了一句:“现在开两会,活儿多。我走了!”又迎着蒙蒙亮的天匆匆而去。
姜子,在你从警14年里,有多少个这样的披星戴月来去匆匆?记不得,数不清。太平常,太普通。现在再来记算你接连两天究竟工作了多少时间休息了多少时间,一切都已经太迟……
7点30分,你像往常一样第一个走进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十分钟后,你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发出那震撼人心的一声长叹……
姜子,你的小弟兄孙雷即将与女友步入婚姻的殿堂,但由于国庆和春节、“两会”的安保任务繁重,孙雷没时间陪女友而引起女友的不理解。两个年轻的恋人产生了摩擦。小孙一筹莫展。姜子,是细心的你发现了小孙的苦脸。你了解情况后,大声笑着说:“放心吧兄弟,这事我一定帮你解决了!等咱们忙完了这阵儿,找个时间把弟妹约出来吃顿饭,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姜子,谁能想到,这竟成了你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难又能想到,你的爱情更充满苦涩。离婚后你一直单身,最终你撒手人寰也没能和你已找到的心上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8岁的儿子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遗产。
可是你早早离去,让这个苦命的孩子与你隔世相望。他怎能在希望中活着?每当他茕茕孓立在黑夜中,谁又是他依靠的肩头?
他怎么这么像你啊,姜子!你也是在年幼的时候,生父就永远离你而去……
姜子,作为一个基层民警,可以说你每天都在和老百姓打交道。为他们服务,为他们排忧解难。与老百姓接触时,你总是先微笑再说话。你常说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你也是老百姓。因为你出身农民家庭,你年幼失去父亲。母亲是个农民,风里土里把你拉扯大。如今她年迈多病,一直在溪翁庄老家生活。你离了婚,你8岁的儿子今年上一年级。全家就靠你一个人。前两年,家里盖房子还借了外债。你说你是不是老百姓?唯一不同的是你比他们多了一件身警服,你的头上戴着庄严的警徽。而这正提醒了你,你又不同于老百姓。党和人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奔忙在老百姓中,关爱他们,服务他们,保他们平安。
姜子,记得那是在2010年1月,北京普降大雪,天气寒冷异常。一个风雪之夜,你正在巡逻,突然发现县中医院路边树坑处,半躺着一名20岁左右的女子,冻得瑟瑟发抖,问什么话也不说。你立即将她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她身体状况正常,并无大碍。但是,问她家住哪儿,她却始终说不出详细情况。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肯定会冻坏的,你这样想着,和其他民警一道将她带回了派出所,给她端来热水,耐心安抚她的情绪,希望从中发现线索。几个民警轮番问询毫无结果,她就是不肯回答问题。姜子,你没有灰心。你找来纸笔,在纸上耐心的与她进行交流。她答非所问,在纸上写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写“天安门”,一会儿写“逗你玩”。有民警就说干脆送救助站得了。但你却摇摇头。你不抛弃不放弃,仍旧态度和蔼面带微笑,继续用纸笔耐心地与对方交流。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精诚所至,石头开花,她突然说了一声“太子务”。啊,太子务!姜子,你大喜过望。你知道太子务是西田各庄镇下面的一个村子。你趁热打铁,忙问她在太子务认识什么人,她果然又说出了认识的人。你很快联系上太子务,一查,女子所说的正是她自己的父母。全家人知道女儿找到了,喜极而泣,巴不得立即赶来。但是女儿远在城县,夜深人静,飞雪漫天,这个心愿是贫苦的山村农民根本无法实现的。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姜子,姜子!是你,是你站了起来,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孩子,走,我带你回家!
20多里山路啊,漫天飞舞的雪花;红灯闪烁的警车啊,护送着风雪夜归人。回家,回家……
姜子啊姜子,这就是你,这就是人民的好警察!
姜子,你把别人的孩子送回了家,你可知你的家里还有等着你的娃娃?因为工作繁忙?熏你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家,更别说你刚上一年级的娃娃。有一天下午?熏你和同事小沈巡逻的时候?熏问他,哎,现在小男孩都喜欢玩什么玩具?芽今天是我儿子生日。小沈笑着说:“您这当爹的连自己儿子喜欢什么都不清楚?熏真不称职!”你憨厚地抓抓脑壳:“我儿子不原意跟我沟通?熏他说我啥都不懂。”
中午回单位的时候?熏你给儿子买了一个50块钱的变形金刚和一个红色的小书包。当儿子来到所里?熏看到书包时,说:“爸爸,这书包真好看!您又长高了,好长时间没见到您?熏我都快不认识您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心酸的泪。
姜子,你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说。
姜子,还记得冯家峪下营村吗?你在2001年在那里担任社区民警的时候,你走遍了七个自然村18.83平方公里。辖区500多户1400多居民,至今还在念着你。有时车辆调配不过来,你就到村委会借辆自行车或者干脆徒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在村里一转就是大半天。工作起来不分昼夜是你留给村委会的深刻印象。有一次晚上都11点多了,村内因纠纷报警,你接警后立即赶到,调解完纠纷已是凌晨两三点。每年冬季的防火、防煤气中毒,你总是把宣传材料亲手发到每一户群众家中。辖区里有两名聋哑伤残的五保户老人,他们煤炉、烟囱、风斗的安装使用情况每年你必定亲自登门查看。一次,细心的你在查看煤炉时,发现老人家里的油瓶早已经空了。你立即掏出钱来悄悄为老人买了油。姜子,我们不敢把你远去的消息告诉这些可怜的老人。就是告诉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你是好人!大山里还有你的脚印,农户家还有你的声音。
姜子,跟说了这么多事,你记得你也不记得。因为你从警14年,这样的事你经历的太多太多。但是,现在,你走了。你再也不能闻风而动,你再也不能带领弟兄,110值班室里再也不会出现你的身影。
可是,电台的天线直竖着,黑色的音箱亮着绿灯,电脑屏幕上闪着警情,一屋子的弟兄大睁着眼睛。值班室玻璃板下的通讯录上还写着你的名字,工作日志上你记下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只有你能说得清,派出所门厅的“警务公开”墙上,你仍旧排列在59位像你一样平凡而伟大的基层民警的队伍中。
你热爱的岗位在呼唤你,你战斗的阵地在等你冲锋!
可是啊可是,不能了。你渴望,但已不可能!
姜子,让我们把一份这样珍贵的记录呈现在这里吧,它忠实地记录下你在生命结束前36小时的最后战斗,它忠实地记录下你脚踏实地从警14年的最后冲锋!这里没有气吞山河,这里也没有惊心动魄。有的是一个普通民警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忠诚不二,有的是一个普通民警对党和人民的一片深情……
3月2日22:11:47 冯某报称在水源路东辰家属院5牌3号其家丢失一条狗。接警人,姜子军,出警时间:22:12:10,到现场时间22:14:19,反馈时间:22:38:39,反馈情况:经查,事主上午离家,晚10时回家发现家门被撬,其养在院中的一条狗丢失。
3月2日21:52:46 事主称其丈夫精神病发作,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出警时间:21:53:49,到现场时间:22:00:56,反馈时间:23:07:53反馈情况:民警已协助家属将其送往医院。
3月2日21:12:30 秦某报在富民街十字路口处有3名男殴打女子,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15:59;反馈时间:22:16:39,反馈情况:民警到现场未发现有人打架,后查打架者已离开现场。
3月2日21:11:39 一男子反映在宾阳北里某住处有人玩麻将,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29:00,反馈情况:查否。
3月2日20:43:16 某男反映放在花园西口鸿运二手房门口的广告牌丢失,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0:51:17,反馈时间:21:05:08,反馈情况:经查,广告牌确实丢失,价值100元。
3月2日20:31:03 某男报警称在沙河原电机厂路边有一老头倒地。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21:14:44,反馈时间:21:16:45,反馈情况:该人属醉酒状态,已联系家属将其接回。
3月2日16:32:28 某男称在青少年宫南边的车站牌处被打,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36:05,反馈时间:17:51:41,反馈情况:某男确在青少年宫南边的车站牌处,民警正与其接触,工作中。
3月2日16:16:45 某女报警,在沙河早市因买菠萝问题与人发生纠纷,求处。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20:48,反馈时间:17:56:33,反馈情况:经查某女与人因购买菠萝发生纠纷,已解决。
3月2日15:58:24 某女报警称自家停车场车位被人占用,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6:02:03,反馈时间:16:45:28,反馈情况:已联系车主将车挪开。
3月2日 15:18:34 某男报警称在某超市前城管执法受阻,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5:22:07,反馈时间:15:47:16,反馈情况:出警了解一商贩与城管队员因琐事发生纠纷,已解决。
3月2日14:25:01,某女报警称,在国泰商场一层其钱包丢失。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4:29:37,反馈时间:15:35:45,反馈情况:某女购物时衣兜内的白色钱包被盗,内有1000元现金及银行卡,已移交刑警大队甄别。
3月2日13:50:38 某男报称在贤楼附近发现几名可疑人员,请民警到场。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3:54:34,反馈时间:14:41:38,反馈情况:经了解发现是一男两女三人散发小广告。已解决。
3月2日13:43:12,某男称在某市场手机丢失。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3:47:28,反馈时间:14:07:16,反馈情况:民警到现场后未找到报警人。经了解,报警者是替儿子报警,而儿子现在河南办事,等回家后自行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3月2日12:30:03,某男称其房门被撬。求助。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2:37:15,反馈时间:13:02:58,反馈情况:经了解,事主早晨6时离家,12时回家发现门锁被撬,丢失现金300元。工作中。
3月2日11:45:33,某女称家门锁被撬。接警人:姜子军。到现场时间:12:49:49,反馈时间:12:56:54,反馈情况:事主于早晨10点离家,11点回家时发现门锁被撬,丢失现金2000余元,已移交刑警队。
3月2日早8点至3日早8点的值班,姜子军接了17个警情,并及时安排小组警员处置。3日早晨8点半,姜子军交接班完毕后,9点钟回到住处。刚洗把脸,想要睡觉,当天值班警长打来电话,说是前段时间接警时发现的一个盗窃团伙的同案犯发现了新线索。姜子军立刻重新穿戴衣服。他一边往单位走,一边分别给组里的几名警员打电话。9点半钟,他又回到派出所。这一工作又是16个小时,组员孙雷说,夜里11点多他离开办公室时,姜子军还在办公室。据姜的家人说,姜是3月4日凌晨1点左右到的家,他说因为案子上的事,今天没睡觉,太累了。结果,早晨7点,他又步出了家门。这一走就再也未能回家。
姜子,你就这样离我们远去了。
在两会胜利闭幕后,在一个雪后的早晨,沿着你走过的路,我们来到密云,来到城关派出所。我们想念你,我们寻找你。尽管生前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我们最熟最亲的好兄弟。你的生命历程是在十分钟内仓促中断的。然后便碎个七零八落,哪儿都有你的痕迹。只是有些痕迹是烙在了一些人心里,有些痕迹是显露在外。我们的好兄弟,纵使人生苦短,你也应该坚持到晚宴结束。姜子,你为我们披上了一层隔世的光芒。
一进入城关派出所大厅,我们就看到在“警务公开”墙上,整齐的排列着59名派出所民警的照片和他们的名字、职务。他们英姿飒爽,他们朝气蓬勃,如一排排雨后青松。他们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他们接受着所有来者的检阅。
姜子,你的名字仍在其中。
只是,你的照片被取下来了。那里变成了一个空格,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个小小的空间令人窒息。
姜子,我们见过你的那张照片。当那张阳光灿烂的面孔迅速推向并锁定我们时,我们就决心认识你,走近你,为你写点什么。不这样,不行!
因为你曾经对生活一往情深;
因为你曾经对故乡极尽牵挂和眷恋;
因为你曾经被感情纠缠又留下终生遗憾;
因为你为了喜欢的职业把忠心和气血都倾盆交出而过早地失去了生命;
因为你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我们……
早晨9点多钟,这里就涌进无数办事的公民。人声喧哗,神色不一。有来办身份证的,有来上户口的,有来报案的,有来提诉求的。没有人注意在大厅左侧的“警务公示”栏里有个缺口,没有人想到有个普通民警在3月4日那天早晨走了。甚至,从未想过为他们办事的人长什么样。
反正他们都穿着警服,他们的名字都叫警察。
我们来到110值班室。姜子,在这里,你接警出警迎来送往,度过了多少个难忘的日日夜夜。现在,另一位警长在你曾坐过的位子上正忙得不可开交。普通警察的一天就这样早早的开始了。他们日子就是这么一分钟一分钟,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地堆起来的。他们平均每天工作11至15个小时,平均3周才能休息一天。没人能看到他们心力交瘁、厌倦、烦躁、失眠和心悸的那一面。百姓最闲的时候也是基层民警最忙的时候,尤其是北京的警察。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一群人笑着闹着拥进来,像有天大的喜事。一问,是为他们家里刚出生的孩子来报户口的。再问,都抢着说是男孩儿是男孩儿!为了一个虎年出生的虎头虎脑,差不多一家人都来了。
因为他是全家人的希望!
姜子,你不也曾是全家的希望吗?
姜子,你猜,如果这些来报户口的来办事的人知道你那么尽责,那么苦累,知道你才33岁就会离人世而去,他们会不会对你好些?他们会不会突然意识到,当他们发泄般地骂着警察黑啊腐败啊的种种时,不应该把你捎进去?
我们离开大厅,向右一拐,来到治安三组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空无一人。相对大厅的沸腾,这里如老林深潭。一问,姜子的弟兄们都出警了。唯有姜子坐的椅子上披着一件警用大衣,背对着我们。像是在迎接我们,又像是跟我们永别后远去的背影。
这椅子啊,这椅子前的电脑!
椅子空空,电脑紧闭。
我们看着,我们心疼。
姜子的书柜变成了一个空壳,里面的东西已被家人取走。只剩下几本公安书籍,寂静地零碎着,让人辛酸。
在这里,我们忽然看到了一个破旧的本子。这是姜子留下的工作日记。姜子,你的字写得可真不咋地。但是,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数据却让我们着实心悸。它们组成的是一个有板有眼满含秘密的世界。上面的数字我们似乎能看懂,又半懂不懂。唯有姜子能触到这些谜底的边缘。姜子啊,你真的是走的太急。有多少事你都没来得及做,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你的人生画卷刚打开,就匆匆收拢了。
我们走出城关派出所,来到姜子的家。溪翁庄。
像所有普通农民的家一样,姜子家门前也贴了钟馗捉鬼,也希望发财过好日子,更祈愿平平安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家里的长桌上郑重地放着毛主席的雕像。看上去也很有些年头了。
雕像上面专门贴了一幅字:“抬头见喜”
想必姜子在世时,并不抵制这类俗世的快乐。或许是他的母亲很讲究这些远离奢华的快乐,只为了减轻对这世界的绝望而已。普通人家平衡生命的方式,总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且生生不息地坚持下去。
地上取暖的火盆,灰烬已冷。一个坑凹破旧的小木凳,踏实地立在火盆旁。姜子从小坐到大。他的高兴和不高兴,都闷在它身体里。
由于姜子的离开,这个家也来了个大跨度改变。尽管还环绕着姜子的气息。
姜子70多岁的老母,头包围巾,面如树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儿子走后,谁来为她梳理白发,谁来为她把泪擦?
当她思念儿子时,谁来跟她拉拉话?
我们说,大娘,你说点什么吧。
她干瘪的嘴动了半天,说了一句让我们落泪的话:
“我那孩子,他命苦……”
当我们的车就要离开密云时,忽然,开车的人一指,看,那就是治安三组的警车。我们急忙看过去,啊,是他们,是姜子的几个好弟兄。
只见他们正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在他们要赶去的地方,一堆人正你拉我拽撕扯不清……
2010年3月17日 夜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