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基金的“联合救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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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基金在每个省设立了两个职位,一个叫“专岗”,一个叫"协调人"。专岗的作用是遇到灾害时,要把省内的资源带动起来参与救灾,协调人则主要负责网络关系的协调。这两个职位由各省内的NGO们自行选出,壹基金每月为他们提供一定补贴,这样就确保了一个庞大救灾网络的专业性和稳定性。
  中小型灾害往往是民间组织参与救灾的战场,今年,壹基金参与的洪灾就有30多次,持续的救灾训练,不断地磨合、完善壹基金的救灾体系,摸索出了很多社区工作经验。
  创立于2007年的壹基金在汶川地震中声名鹊起,近年来,更将工作重心放在“灾害救助”上,在8月3日持续至今的鲁甸救援行动中,壹基金展现出了一家民间公募基金会的专业性、灵活性与创新性。
  那么,面对突然而来的天灾,壹基金究竟如何应对?日前,壹基金公共参与中心总监姚遥以此次鲁甸地震救援行动为例,向记者分享了5年来壹基金摸索出的救灾体系的运作模式,其中不乏干货。
  以下内容以第一人称,根据姚遥口述整理。
  姚遥口述
  壹基金联合救灾采取“提前备灾、联合行动、快速救援”的策略,依托多地备灾仓库物资和企业联合救灾机制进行物资援助响应,人员方面依托壹基金救援联盟成员和壹基金联合救灾网络一起行动。针对各类自然灾害,壹基金按备灾、紧急救灾、过渡安置、灾后重建的阶段进行响应。
  以近300支志愿救援队伍组成的壹基金救援联盟,以及跨10余省200多家机构组成的联合救灾网络是壹基金救灾体系的“左膀右臂”。作为目前规模最大且唯一的全国性公益救援组织,救援联盟不仅能够做到对应各地区发生的紧急救援事件,还能够协调完成跨省的救援工作。其广大成员多为户外精英,分别在搜救、急救、心理辅导、登山、越野驾驶、潜水、飞行、攀岩、探洞、无线电通讯等不同领域拥有突出能力。截至8月6日16时30分,壹基金救援联盟共15支队伍125人在鲁甸县震中龙头山镇和巧家县重灾区两地开展搜救工作,转移安置群众750余人,已搜救、救治和转运伤员及儿童近100人。
  在紧急救灾中,壹基金的回应机制是:3小时内启动救灾机制、8小时内抵达灾区现场、48小时内完成灾情评估、72小时完成生命搜救、30天内完成紧急救援工作。如果与去年“4·20雅安地震”作比较,可以看出在紧急出动的速度层面,壹基金有了明显进步。此次鲁甸地震,壹基金震后7分钟即快速响应,比雅安时又快了23分钟。震后26分钟时,第一批救灾物资已经从备灾仓库连夜起运。因为地质条件不同,其实鲁甸的交通要比雅安困难很多倍,即便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到达重灾区的速度也比去年快,第二天凌晨物资和人员都陆续就位了,说明我们的这套灾害救助体系比过去更加完备。
  这套协同作战的系统最初是在雅安芦山地震中得到检验的。当时,紧急救援队的出动也很迅速,只是在备灾方面做得不算充分。因为雅安刚刚过完冬天,仓库里物资比较紧缺。而这次鲁甸地震,备灾物资的储备是相对充裕的。我们有了雅安、岷县等地震救援的经验,备灾工作人员和仓库的管理能力都比过去有所提高。
  此外,在科学响应方面我们也做了一点探索。
  雅安地震后,我们与地震局专家建立起了合作关系。这次鲁甸地震,虽然只有6.5级,但我们的初步判断是“小震大灾”。壹基金项目管理中心副总监王凯第一时间咨询了地震局专家。专家分析鲁甸能造成比平均水平更大的伤亡,主要原因有:①震源深度浅,此次震源深度是12公里,这指的是破裂起始点,实际破裂不止一个点,而是一个面。因此实际震源深度可能在更接近的地表处;②当地多为山区,当地农房部分建在半山,而高山对房屋的破坏力有放大作用,一般可放大20%以上;③当地经济落后,百姓缺乏抗震设计理念,农房不具备抗震条件;④当地属典型滑坡地区,滑坡对灾区造成了次生伤害。
  这些科学指导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评估救援投入的力度,不敢松懈。此外,也能够帮助我们判断自身的安全性。比如参考专家意见,我们把救灾总部扎在了小寨这个地方,然后再往后推进。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明智的,这里交通基本能到,也避免了与其他机构扎堆,造成拥堵。
  专岗专人+日常救灾训练
  截至8月17日22时,壹基金共有17个工作人员和壹基金联合救灾11个省17个专职兼职救灾工作人员,协同11个网络伙伴85人以及志愿者1800人次在8·03地震灾区开展救灾工作。
  毕竟对于国内大多数地区来说,救灾不能成为日常性的工作。虽然每个省都有一个工作网络,但是如果整个网络全员都来投入救灾不现实。所以我们就在每个省设立了两个职位,一个叫“专岗”,一个叫“协调人”。
  专岗的作用是遇到灾害时,要把省内的资源带动起来参与救灾,协调人则主要负责网络关系的协调。这两个职位由各省内的NGO们自行选出,壹基金每月为他们提供一定补贴,这样就确保了一个庞大网络的专业性和稳定性。这次鲁甸救援,联合救灾网络的多个省“专岗”基本都被抽调了出来。他们都特别有农村工作经验,有志愿者经验,也有灾害救援经验。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就像黄埔军校里的军官。
  中小型灾害往往是民间组织参与救灾的战场。对一个省来讲,小型灾害发生频率还是比较高的。我记得7月统计的时候,我们今年的洪灾就有50多次了,平均下来一个省差不多有两到三次灾。一次灾害至少要有一到两周的工作周期,所以专岗的工作压力还挺大的。
  可能你看到我们50多次的洪灾救援记录,会以为好像每次救援困难都不大。其实这种中小型的、持续的救灾训练,对于日后我们能迅速响应大型灾害有着很重要的影响。我们一直在不断地磨合、完善我们的这套救灾体系。云南是灾害高发地区,今年光小型地震就三次了,只是大家很少关注而已,加上洪灾、旱灾,我们持续不断地参与救援行动,也持续不断地有新的合作伙伴加入进来,等遇到大灾害后配合起来就很顺畅了。
  通过许多中小型灾害的训练,我们也摸索出了很多社区工作经验。比如,运送物资会先判断成本问题,然后找一个协调人。如果路不够宽,运力有限,送去的救灾物资不够分,要协调大家把标准定出来,例如优先老人、小孩和困难户等;如果物资足够的话,又要再定一个其他方案。你可以看到,这次救灾我们基本上没有出现当地群众吵吵闹闹的情况。   指挥、物流专业化分工
  鲁甸不同于雅安,志愿者比较缺乏。这次云南省团委很支持,派了一些志愿者给我们,又加上后来加入的一些人,壹基金在前线共调用了500多名志愿者。雅安时,各救灾团队已经有了一个分工的雏形。到鲁甸这次分工更加细化,比如有仓库组、信息组、行动组、后勤组等,由指挥部总协调。基本上来的队员和志愿者都能安排上工作和吃住。
  仓库管理系统需要的人力是最多的。每天的物资装卸工作量挺大,大卡车从外面把物资运进灾区综合起来,再根据各地需求分装,之后由专人押车护送到工作站。很多人缺乏专业的志愿者经验,加上交通的问题,的确也出现了一些困难。但总体上,这一次我们还是把所有人力的作用都发挥了出来。
  另外在雅安之前,壹基金是没有稳定的救灾物流后备的,一般都是在当地找车,肯定面临很多困难。现在,招商物流有了稳定的场所和货车调配给我们,保证了基本盘。当然,也会面临一些特殊的情况。你知道,震后交通变得很困难,有些路确实很可怕。大货车根本过不了,小货车马力不足,有些地方需要装卸车和铲车才能推上去,效率不高,所以我们就考虑在一些比较困难的村庄用重型皮卡车。重型皮卡车马力大,底盘高,路况适应比较强。
  接下来壹基金会跟越野e族进一步合作,就是应对特种情况。越野e族聚集了一帮喜欢玩户外的人,又配有重型皮卡车,让他们跑这种山路完全没有问题。这一次,越野e族为我们提供了流动餐车,主要是照顾儿童和老人的需求。其实,餐车问题我们在雅安救援时也考虑过,但是采购和维护成本比较高。而这帮人恰巧手上就有餐车,只要谈妥就行,这样成本也能降下来。所以,壹基金就是一个救灾平台,要让全国的人都参与进来,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特长。
  关注儿童与妇女的需要
  在以往的社会救灾里,强调的还是一个“集体”的概念。灾区除了灾民的整体需求外,还有特殊需求,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儿童和妇女的需求。关注妇女和儿童的需求是我们摸索出来的差异化的救灾经验,也比较符合“人道主义救援”的国际惯例。
  例如,在地震发生后,根据救灾工作经验,灾区的卫生问题与妇女的特别需求是容易被忽视的盲点。在安置点,人口比较集中,帐篷或彩条布搭建起来的临时处所,空间狭小,卫生条件不好,需要清洁用品来改善个人卫生,预防湿疹、皮炎等疾病。而妇女相比男人,有卫生巾的特别需求。我们在光明村4社发放洗衣粉、卫生巾等卫生用品都发出名了。以往发放救灾物资,妇女基本是跟着家里的男人来领取物资,而这次发放卫生巾等用品,有些妇女挤到搬运物资的队伍中间来,主动卸货。针对儿童的清洁需要,我们也给他们派发香皂、花露水、牙刷等个人清洁用品。
  另外,在过渡安置阶段,壹基金主要为儿童及弱势群体提供心理援助服务,并为公益组织提供参与社区重建的契机和平台。针对儿童需要,我们推出了“壹乐园”系列产品。在学校里,我们帮他们设立了“壹乐园”音乐教室和游乐场,用音乐和体育活动来陪伴他们成长。在社区里,我们有“壹乐园”服务站,主要是陪孩子们玩耍,教他们学习一些防灾知识。现在国内流传的地震逃灾知识有很大部分都不适用,要根据人所处的环境和房屋结构来判断,因地制宜。那我们怎么教呢?我们在校园培训的时候都会让每个孩子画一张图出来。比如你的校园是怎样的,安全区操场在哪里,地震时你要往哪里跑,你要画出自己的逃跑路线图。
  查缺补漏:龙井村的最后一公里
  我们的紧急救援系统还有一个查缺补漏的功能。生命救援完成以后,救援队会把灾区所有的地方都摸排一遍,及时提供一些需求信息。另外壹基金前线指挥部也会有一些信息的反馈,这让我们能够发现一些被忽略的地方。
  震中龙头山镇龙井村的救援就是一个例子。当时是两个志愿者发现的。8月6日他们徒步进入龙井村,抵达龙井村已经是晚上8点了。当晚他们看到龙井村灾民临时安置点的情况后,第二天8月7日6点钟,两人又起身赶路,徒步7个小时,来到了壹基金鲁甸地震救灾指挥部,把情况告诉了我们。从龙头山镇到龙井村,有3处塌方,路已经断了。虽然政府空投了一些方便面,但物资还是非常缺乏。300个人挤在其中一个安置点,安置点只有一张薄膜遮风避雨,灾民急需棉被、彩条布来应对晚上低温和下雨的天气。
  之后的两天,壹基金救灾指挥部和龙井村不断地沟通联系,力求把救灾物资运送到离龙井村最近的地方,最终确认一条小路可送达西瓜地。余震使得道路塌方严重,道路在打通的过程中,又有不断的塌方导致堵塞。装满物资的车辆只有在铲车的帮助下才通过堵塞路段。当我们的物资车开到西瓜地之后,又被暴雨围困在山头,没法再前行,而这里距离龙井村还有15里。这15里路都是泥泞陡峭的土路,我们只能就地冒暴雨卸载物资,通知龙井村村民前来领取。大部分物资都是依靠摩托车和人力运进去的。最终,壹基金为龙井村运送了450床棉被,50件彩条布,126个炒锅,让龙井村400左右的受灾群众晚上能盖上棉被,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像龙井村这样通不了路的极重灾乡镇是很难被注意到的,但是除了我们,好像还没有其他公益机构会往那边送。
  传播策略:教育与“人性”并存
  壹基金对“鲁甸地震救援”的传播基本上是全员动员,以灾害部门为核心,总部的工作站、前方的工作站、前线的工作站都有负责传播的工作人员。传播主要依靠的是官网、微博、微信等网络渠道。读者定位为所有愿意关注灾情的人。文本风格希望是可读性强,通俗一点的,富有人情味的。
  我们总体的传播定位,还是以公益教育为主,想把灾区民众最紧迫的、最真实的故事表达出来。前期主要是发布一些灾情信息,等大家都关注起来以后,就会分享一些正确的疾病预防、减防灾知识。希望通过我们在前线工作中发现的问题,来带动社会上更多人的关注和参与。壹基金发给记者的通稿里,也很注重这点。
  我们一直坚持每天播报行动进展,有各个小组配合整理的信息,也有总指挥部的信息,都公布出来。除了及时、透明外,我们发布的内容也比过去更富有“人性”了。例如,一些上前线的志愿者和员工也会把自己的感受见闻写下来。我们有一篇救灾日志就是前新华社记者写的,他现在是我们的队员。他就分享了自己在前线的心得体会,文字简洁有力,充满温情,受到不少好评。但写作这件事无法要求志愿者,因为灾区也有其他工作,所以发出来的篇幅也不多。有人偶尔也会有感而发,写一些小文章,发一些照片,零零碎碎的,负责传播的同事就帮他们整理出来,以此表现真实的灾区和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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