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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格陵兰岛多年来游离于人们的焦点之外，但这片瑰丽的土地值得探访：奇异的冰川景致、刺激的冰海巡航，还有格陵兰人令人称奇的自我改造能力，都让人永生难忘。而更重要的是，逐年攀升的气温正在消融这片洁净之地。
我搭乘着“瑞斯角MV号”（MV Cape Race）在北极圈内的海面上漂浮，这条船长110英尺（约33.5米），是由商业渔船翻新改造而成的远洋游艇，此时的我正背朝格陵兰岛的西北海岸。迪斯科湾（Disco Bay）上空的云层充满了温暖的日光（夏季日落的光芒可持续到午夜），在这个纬度极高的地带创造出某种幻觉。海水是晦暗的银色，光滑而凝重。平静的冰山（有些高度都超过三十米）在缓慢的水流中冷漠而孤立，折射出不同的色泽。它们诞生于极寒的气候，从格陵兰岛的大陆冰川上剥离出来。有些冰山含有深深的裂缝，被冻结的融水封合起来的裂口呈现游泳池水般的人造蓝色。其他冰川则有着小切面的裂缝，微带绿色，仿佛是从寒玉石的内核分离出来的。
格陵兰是世界上最大的岛屿，在其布满峡湾的海岸地带有人居住：83.6万平方英里（约216.5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内，总共只有56，000人，主要集中在西南部。作为“丹麦王国的一个海外自治行政区”（却选择退出欧盟），格陵蘭主要依靠丹麦货币和进口；其经济有80%以上依赖为获取食物而对鲸鱼、海豹和鱼类进行的捕捞。
这片地广人稀的冰雪王国代表着世界上最壮观的景象之一，也是世界上处境最危险的生态系统之一。根据联合国世界气象组织（Wofld Meteorological Olganization）的报告，2014年是有记录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年，而且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格陵兰的冰层融化已经翻了一番。2015年年初的冬天，北极海冰面积最大值（某个季节冰层覆盖面积的峰值）创造了历史记录的新低。那些曾经跨越坚实的海冰去打猎，并拜访远方友邻的格陵兰因纽特猎人告诉我，他们甚至在冬天都发现了无冰水面。大量的冰层融化对全球其他地区也产生了严重的影响。自上个冰河时代残留下来的格陵兰冰盖，拥有的冰冻水量足够使全球海平面上升约20英尺（6.1米）或者更多。卫星图像表明，在过去十年中，这里的冰盖已显著缩小：自1850年以来，单单Jakobshavn冰川就已经回缩了约25英里（40.25公里）。可以说，格陵兰就是一个逐渐消失的尽头。
在与船上同行的科学家进行一周对话的过程中，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了解到，虽然冰川融化是一个局部现象，但它所带来的后果并非只限于局部。想象一个水满到几乎接近边沿的桶——就像地球上各大洋的海水轻拍着大陆的海岸线。一块落入桶中的冰块所提高的水位可能难以察觉，但随着冰块越加越多，桶里的水就会溢出来。或者说得简单些，到迈阿密被洪水淹没还有多久？孟加拉呢？纽约呢？
而这些对话中的大冰块如今正一个接一个缓缓从我的面前经过，看上去非常魔幻，每一个都大得夸张，造就它们的冰雪可能来自1～250，000年前的任何时期，它们或是亮蓝色，或是白色，或像钻石般透明，这都取决于冰雪的年龄及其对光的折射。通常冰山的水下部分是水面上的四倍大，呈现的形态也各不相同，有些似乎灰溜溜的，像绒毛一样；有些形状像肋骨，或像珊瑚。一位船员告诉我，他曾在某个夏天跳进水中，游到一座冰桥边，登了上去，浑身颤抖，几乎失去知觉，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在流血，渗透了衣服，要知道北极冰针甚至可以刺穿熊的脚掌。但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些由冰桥连接的小岛，就像任何科幻片中极力打造的“仙境”一般，召唤着充满好奇的人类踏上它们的身躯。
这也许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因纽特的古老故事中，天堂不足为奇，但大海的意义非比寻常，那才是生命的孕育之地、梦想之地。想起早先，“瑞斯角号”准备出发前，我在伊卢利萨特（Illulissat）遇见的一个年轻的格陵兰人，她名叫尼科利娜（Nikolena），全家在伊卢利萨特住了很多年。那段简短的闲聊充满了各种魔幻的桥段，至今让给我印象深刻，比如当地人曾经居住的圆顶小冰屋其实保暖性极强，屋内炎热的程度会让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穿上由海豹皮制成的丁字裤。还比如伊卢利萨特的咖啡嬉最地道的小吃是爆炒鲸鱼肉，那些咖啡馆的门廊里通常会挂着麝牛头骨，这种动物和出没于寒带草原上的野狼是近亲，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人把它们叫作Oomingmak，意即“浑身长满胡须的动物”。
天空依旧是明晃晃的，我问身边的奥立弗（Oliver），不久后，格陵兰进入冬季，那便是无尽的黑夜，他是否会觉得“郁闷”。他耸耸肩，告诉我因纽特语里面有一个词专门表达这种感觉——Perleromeq，意思是“负担”。但是，当我提到这个词时，多半会引来当地人的嘲笑，在伊卢利萨特遇到的格陵兰青少年对我说，太阳只会妨碍他们享受午夜电影马拉松。在这里，每个人都很乐意讲述关于恶魔奎维托克（Qivitoq）的故事：人们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放逐到旷野之中，在那里，他们从绝望中学会了改造自己。
晚饭过后，随着“瑞斯角号”一步步接近托素卡塔克（Torssukataq）峡湾的巨大固定冰川，周围冰层的环境变得越发危险。这里的冰层太厚了，很快我们就被完全堵住了去路。刚开始，Simovic就这种紧张局面开玩笑说：“我们已经决定好在这里过冬了。”这会儿，我们只能随着冰块一起漂移，一条出路都无法找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我开始意识到，在这里，如果真要出现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任何救援都太过遥远，近乎奢望。
临近午夜时，我终于感觉到发动机在隆隆声中推动船舶运转起来，我匆忙跑到甲板上，只为在缠绵的灰雾中最后看一眼托素卡塔克的冰川。不过，视线中的月亮让我中途停下了脚步，她低垂在地平线上，那么巨大，光芒穿过云层中的一条缝隙照耀下来——这场景如此美妙，在浩瀚宇宙的背景下让人心生敬畏。
在“瑞斯角号”上的最后一天，我们正往回驶向伊卢利萨特。我似乎很难简洁地总结出我在船上学到了什么。北极蕴藏着无尽的美，同时又充满潜在危险，在自然面前，每—位访客都微不足道。然而，这样的北极正被人类集体活动所带来的效应所破坏。
回到伊卢利萨特的那天，我走在暮色笼罩的街道上，人们正在给雪橇上油，清点新生的小狗，更大的冰山已经开始在海湾聚集。我猜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曾进入这片未知世界。此时，身后的小狗发出呜咽的声音，好吧，下一个冬天又要来了。
我搭乘着“瑞斯角MV号”（MV Cape Race）在北极圈内的海面上漂浮，这条船长110英尺（约33.5米），是由商业渔船翻新改造而成的远洋游艇，此时的我正背朝格陵兰岛的西北海岸。迪斯科湾（Disco Bay）上空的云层充满了温暖的日光（夏季日落的光芒可持续到午夜），在这个纬度极高的地带创造出某种幻觉。海水是晦暗的银色，光滑而凝重。平静的冰山（有些高度都超过三十米）在缓慢的水流中冷漠而孤立，折射出不同的色泽。它们诞生于极寒的气候，从格陵兰岛的大陆冰川上剥离出来。有些冰山含有深深的裂缝，被冻结的融水封合起来的裂口呈现游泳池水般的人造蓝色。其他冰川则有着小切面的裂缝，微带绿色，仿佛是从寒玉石的内核分离出来的。
格陵兰是世界上最大的岛屿，在其布满峡湾的海岸地带有人居住：83.6万平方英里（约216.5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内，总共只有56，000人，主要集中在西南部。作为“丹麦王国的一个海外自治行政区”（却选择退出欧盟），格陵蘭主要依靠丹麦货币和进口；其经济有80%以上依赖为获取食物而对鲸鱼、海豹和鱼类进行的捕捞。
这片地广人稀的冰雪王国代表着世界上最壮观的景象之一，也是世界上处境最危险的生态系统之一。根据联合国世界气象组织（Wofld Meteorological Olganization）的报告，2014年是有记录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年，而且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格陵兰的冰层融化已经翻了一番。2015年年初的冬天，北极海冰面积最大值（某个季节冰层覆盖面积的峰值）创造了历史记录的新低。那些曾经跨越坚实的海冰去打猎，并拜访远方友邻的格陵兰因纽特猎人告诉我，他们甚至在冬天都发现了无冰水面。大量的冰层融化对全球其他地区也产生了严重的影响。自上个冰河时代残留下来的格陵兰冰盖，拥有的冰冻水量足够使全球海平面上升约20英尺（6.1米）或者更多。卫星图像表明，在过去十年中，这里的冰盖已显著缩小：自1850年以来，单单Jakobshavn冰川就已经回缩了约25英里（40.25公里）。可以说，格陵兰就是一个逐渐消失的尽头。
在与船上同行的科学家进行一周对话的过程中，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了解到，虽然冰川融化是一个局部现象，但它所带来的后果并非只限于局部。想象一个水满到几乎接近边沿的桶——就像地球上各大洋的海水轻拍着大陆的海岸线。一块落入桶中的冰块所提高的水位可能难以察觉，但随着冰块越加越多，桶里的水就会溢出来。或者说得简单些，到迈阿密被洪水淹没还有多久？孟加拉呢？纽约呢？
而这些对话中的大冰块如今正一个接一个缓缓从我的面前经过，看上去非常魔幻，每一个都大得夸张，造就它们的冰雪可能来自1～250，000年前的任何时期，它们或是亮蓝色，或是白色，或像钻石般透明，这都取决于冰雪的年龄及其对光的折射。通常冰山的水下部分是水面上的四倍大，呈现的形态也各不相同，有些似乎灰溜溜的，像绒毛一样；有些形状像肋骨，或像珊瑚。一位船员告诉我，他曾在某个夏天跳进水中，游到一座冰桥边，登了上去，浑身颤抖，几乎失去知觉，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在流血，渗透了衣服，要知道北极冰针甚至可以刺穿熊的脚掌。但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些由冰桥连接的小岛，就像任何科幻片中极力打造的“仙境”一般，召唤着充满好奇的人类踏上它们的身躯。
这也许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因纽特的古老故事中，天堂不足为奇，但大海的意义非比寻常，那才是生命的孕育之地、梦想之地。想起早先，“瑞斯角号”准备出发前，我在伊卢利萨特（Illulissat）遇见的一个年轻的格陵兰人，她名叫尼科利娜（Nikolena），全家在伊卢利萨特住了很多年。那段简短的闲聊充满了各种魔幻的桥段，至今让给我印象深刻，比如当地人曾经居住的圆顶小冰屋其实保暖性极强，屋内炎热的程度会让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穿上由海豹皮制成的丁字裤。还比如伊卢利萨特的咖啡嬉最地道的小吃是爆炒鲸鱼肉，那些咖啡馆的门廊里通常会挂着麝牛头骨，这种动物和出没于寒带草原上的野狼是近亲，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人把它们叫作Oomingmak，意即“浑身长满胡须的动物”。
天空依旧是明晃晃的，我问身边的奥立弗（Oliver），不久后，格陵兰进入冬季，那便是无尽的黑夜，他是否会觉得“郁闷”。他耸耸肩，告诉我因纽特语里面有一个词专门表达这种感觉——Perleromeq，意思是“负担”。但是，当我提到这个词时，多半会引来当地人的嘲笑，在伊卢利萨特遇到的格陵兰青少年对我说，太阳只会妨碍他们享受午夜电影马拉松。在这里，每个人都很乐意讲述关于恶魔奎维托克（Qivitoq）的故事：人们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放逐到旷野之中，在那里，他们从绝望中学会了改造自己。
晚饭过后，随着“瑞斯角号”一步步接近托素卡塔克（Torssukataq）峡湾的巨大固定冰川，周围冰层的环境变得越发危险。这里的冰层太厚了，很快我们就被完全堵住了去路。刚开始，Simovic就这种紧张局面开玩笑说：“我们已经决定好在这里过冬了。”这会儿，我们只能随着冰块一起漂移，一条出路都无法找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我开始意识到，在这里，如果真要出现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任何救援都太过遥远，近乎奢望。
临近午夜时，我终于感觉到发动机在隆隆声中推动船舶运转起来，我匆忙跑到甲板上，只为在缠绵的灰雾中最后看一眼托素卡塔克的冰川。不过，视线中的月亮让我中途停下了脚步，她低垂在地平线上，那么巨大，光芒穿过云层中的一条缝隙照耀下来——这场景如此美妙，在浩瀚宇宙的背景下让人心生敬畏。
在“瑞斯角号”上的最后一天，我们正往回驶向伊卢利萨特。我似乎很难简洁地总结出我在船上学到了什么。北极蕴藏着无尽的美，同时又充满潜在危险，在自然面前，每—位访客都微不足道。然而，这样的北极正被人类集体活动所带来的效应所破坏。
回到伊卢利萨特的那天，我走在暮色笼罩的街道上，人们正在给雪橇上油，清点新生的小狗，更大的冰山已经开始在海湾聚集。我猜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曾进入这片未知世界。此时，身后的小狗发出呜咽的声音，好吧，下一个冬天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