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头山(三)

来源 :最推理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unyi1987122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前情提要:阿孟和小野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他们找到猎人居住的木屋,却无意中发现,木屋外鬼影重重,阿孟掩住口中的惊呼,却被“鬼”捉住了……
  4-2
  “孟哥。”小野的声音出现在耳侧,而我的眼前却是一片的黑暗,后脑也在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敲了一记。
  “孟哥。”小野又叫了我一次。
  我感觉身子被轻轻摇动,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睁开眼皮。我连忙打开眼睛,一眼就看见小野蹲在我前面,而阳光的光束从木屋的窗户射人,照亮了污黑发霉的空间,此时已经是天色泛白之际。
  正当我疑惑着昨晚看见的一切到底是梦幻还是事实,我忽然发现自己仍然维持着昨晚的姿势——用背部抵住门板。
  所以……我看到的是真的,只是我昨天肯定被吓昏了,今天才会这样醒过来。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一会儿又摸向后脑,然后问小野:“我有没有怎样?”
  “什么怎样?”小野不懂我的问题。
  “就是……和平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又问他。
  他仔细地打量我,半晌才摇头说:“没有,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好。”我吐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终于减轻。
  “不过,孟哥你干吗坐在这里睡?”小野又问我。
  我先是摇头,然后抓起水瓶喝了一口,这才起身对小野说:“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好。”小野没有意见,扛起背包和我一起走出木屋。
  天色已经亮了,我拿出手机看时间,手机在收不到讯号的深山里头,也只有时钟这个功能:
  “八点。”
  “挺早的,我们今天一定可以找到村庄。”小野斗志昂扬地表示。
  但我却迎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不去找了,我们快回头,顺着原路走回去,试试能不能找到白石窟,我们要尽快离开鸦山。”
  小野不解地问我:“可是,如果能找到路的话,我们昨天早就找到了,今天还要浪费时间去找原路吗?不如就把这些时间拿来找村庄,再拜托村庄的人把我们从别条路送下山。”
  “你不懂吗?这里根本没有村庄,什么都没有。”我的口气变得很差,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没有吃东西导致血糖偏低,脾气也就一并上来了。
  “孟哥,没有找怎么会知道,而且这里有猎户的木屋,昨天你也有看见小孩。”小野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又说。
  我忽然生气地冲向密林之中,指着那些树大骂:“没有村庄、没有小孩。昨天我看到的是鬼!是鬼!昨晚你睡死了,我听见外面有声音,就从门上的破洞往外看,然后看见一堆的鬼,从这些树洞里面……这里、还有这里,它们就像是破掉的脓包,就这样流出来,然后变成了鬼,满山满谷都是鬼!不是鬼火,而是人的模样,缺胳膊断腿地在草丛中走动。”
  小野听得哑口无言,半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我,良久才挤出一句:“这些是鬼树?那么……导游说的那些传言,全部都是真的了?他说居民看见鸦山里面有鬼,所以才没人敢靠近鸦山的入口白石窟。”
  我很高兴小野终于听懂了我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地说:“走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你看这处木屋,一定是很久没人住了,说不定那猎户……”
  我没有把话说完,毕竟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说明白。
  只是小野仍然不贴心,他帮我把话说完了:
  “猎户也被鬼杀死了。”
  我假装没有听见,大步地跨人草丛之中,然后顺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我们必须先进入石林,才能再回到被乌鸦攻击的那处密林。虽然肚子很饿,不过我的脑袋却是非常清醒。
  小野连忙跟了上来,亦步亦趋地黏在我身后。
  我们一边走着,可我受了昨晚的影响,总是会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树上,还好上面没有挂着昨晚看见的那些尸体残块,就和昨晚的鬼一样,尸体残块也是一种看不到的存在。
  小野跟着我探头探脑地望着树枝,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很快的,我们又回到了石林,抛开身后那处厚重的密林,我的心情开朗了许多,总觉得会找到路回家,只要我们越过了这处石林。
  只是这样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我们虽然找到了昨天那处小径,可是却觉得路程远了许久。
  又走了一段长路,小野也发现了异状:“孟哥,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昨天好像没走这么久。”
  “我们是走在小径上面没错。”我指着脚下,可是心底同样在发慌,毕竟我们在来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记号,而这处石林的景象也是千篇一律,根本无法分辨这里是不是我们昨天所经过的那条小径。
  小野往两侧看了一下,忽然指着一处说:“孟哥,你看,那边也有这种小径的痕迹。”
  闻言,我即刻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也有一条荒废了的路径。这不是一个好发现,代表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可能根本就是错的路线。
  我对小野说:
  “我过去那边看看,你在这里不要动。”
  “好。”小野听话地点头。
  我连忙跑向那处路径去看,两条路径的距离不远,因此我花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那条新发现的路径上,一踏上新的路径,更棘手的问题随之浮现。这两条路线所延伸的方向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条垂直的路线。
  如果是平行的两条路,我们还能侥幸地认为,或许是通往同样的地点;可是垂直的两条路,我们就只能凭着直觉去挑选一条,然后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思考了一会儿,回头对小野喊道:“路的方向不一样,我不能确定哪一条才是我们昨天走的。”
  小野闻言,也对着我喊:“那我过去看看。”
  说罢,他急急忙忙向我跑来,半晌时间已经站在我身旁,他帮我辨认路线,来回地走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久,他断然表示:“是这条没错,我们刚才走的那条是错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心里满是好奇地问他,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但又不免怀疑他是信口开河。这样的念头一生,我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惭愧,因为我根本是不愿意承认小野比我能干,才会有这种怀疑的念头。
  “说破就不值钱了,总之是这条路。”小野又说。
  闻言,我更加怀疑他的可信度。
  我眯着眼睛看小野,小野连忙往前跑去,一边说:“快,我们出发了。”
  果然很可疑,我追了上去,继续向他逼问:“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从石头呀,孟哥,你看那边的大石,有没有很眼熟,这边的这一块也很眼熟。”小野说。
  我看了一下左右,其实每一块石头都让我觉得眼熟,根本分不出石头之间的不同,也许就像美国人看中国人的眼光,认为每个中国人的长相都一样,只有高矮胖瘦的不同;若是同时有两个胖子出现,还会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
  我姑且相信了小野,然后和他一同顺着这条路径前行。
  约莫走了半小时,我不由得后悔听信小野,因为路径不仅变得小条,就连身边也出现了不曾走过的崖壁。
  “小野。”我唤住了小野,因为我可以肯定这条路线错了。
  “什么事?”小野无知地反问我。   “我们昨天没有走过这边。”我说。看着仅距离我们一公尺的崖坡,我不由得心惊,我又想起了落石的危险,只怕脚下的沙石会忽然松塌。
  “嗯,我看出来了。不过,孟哥,你看这处路线是往下延伸,说不定它就是下山的路线。”小野天真地说道。
  我真想打他两巴掌,看他会不会比较清醒一点,难道他还不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再去尝试新的路线。
  我愤然地转身说:“我不走这条路,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走。”
  小野吓了一跳,即刻伸手抓住我的背包:“孟哥。”
  谁知道这一抓,却导致我的重心不稳,我的脚下一扭,整个人扑了出去,我连忙稳住脚步,不料却踩在松塌的沙石上面,我不由得顺着崖壁飞快地往下跌飞。我的双手反射性地往两侧乱抓,却是什么也抓不到,身子还在往下滑行中。速度不快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惊慌地大喊着,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和手臂被凹凸的崖壁撞得疼痛,每一下都像是要瘀青了,但是我哭不出来,只是想着这次死定了!
  “哇啊!”随着我的叫声,我的身子突然翻滚了几圈,终于落在一处平地上。
  我没有死,我居然没有死!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天空,几只乌鸦在飞旋,见状,我立刻又爬起身子,免得被乌鸦认为我是尸体,而群起围攻过来。
  小野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他喊着我的名字:“孟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我朝他喊,随后拉开袖子,我的手臂果然变成了一片青黑色,想必双腿的情况也不乐观,幸好背部有背包垫着,否则脊椎一定会受伤。
  而我还在检查自己伤势的同时,小野居然也咕碌咕碌地滑了下来。我傻眼地看着他,不懂他干嘛跟着下来,我是因为摔倒不得已才下来,而他却傻里傻气地自己跳下来?
  “孟哥,你还好吗?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紧张地道歉。
  “你干吗下来?”我不解地问他,口气半是责备。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小野说。
  “那你下来了,谁去找救兵把我救上去?”我又问他。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那……那没关系,反正我们滑下来了,应该离山下更近了,我们就当作是走捷径。”
  小野自圆其说地又说,“反正都下来了,我们走这边好了。”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要走这边。”我选了一个反方向,表面上是在闹别扭唱反调,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小野是个衰神,不要让他作主比较好。
  小野不反对地跟在我身边,一面安抚我的脾气:“孟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就闭上嘴巴吧。”我也没有体力和他怄气了。
  小野识相地闭嘴,沉默地一路和我走下去。我越走越觉得惶恐,因为头顶上旋盘的乌鸦变多了,这方向不禁让我感到心虚,就怕我们正在往乌鸦的大本营前进。
  乌鸦的啼叫警告性地传来,只是它们的高度没有落下,因此对我们不构成威胁。
  前方又是一处山壁,幸好右边还有一条出口,我们别无选择地爬上了一块石头,然后循着出口向外走。
  这处的地势像是河谷,左右都是高山大石,而我们脚下则是寸草不生,我不禁担心起来,若此刻是旱季,所以这处河谷才会干躁无水的话,那么……我们所走的这条路,也有可能随时会有洪水灌来。
  这么一想,我的胃部便开始发疼,胃酸强烈地侵蚀着胃壁。我按着胃部,不敢松懈地再攀过一处大石。
  一会儿时间,我们前方的地面总算多了一些冒出头的杂草,这代表我们远离了河道。
  松了口气的同时,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小野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逐渐从后方的位置走到我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和我并肩而行,又一会儿,我反而走在了他的背后。
  陡然,小野停住了脚步,导致失神的我差点和他撞上。
  我没有问小野为什么停下,而是绕过他的身子想要走在前方,没想到一经过他的肩膀……我整个人怔住了,呆滞地无法动弹。
  一枝干枯的树枝勾在眼前,横挡了我和小野的去路,而叫我们无法动弹的是树枝上的东西,正挂着一颗死人头!脸上的肉屑被吃得干净,露出了黄白色的头骨,却因为头发缠上了树枯,造成它像灯笼一般摇摇晃晃。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腐肉,所以味道并不明显,我连忙拉着小野越过这颗人头,可是没走几步,在绕过一处石壁之后,我们更是无法置信……
  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是一大片的高原地,上头长着稀疏的大树,树干不高,绝对不超过三层楼,可是枝干却延伸得非常广阔,每一棵都有五个篮球场的大小。这些大树上面没有树叶,像是全部都凋零枯死了,许多的乌鸦停在上面栖息,而树上同时挂着许多人头。
  如同昨晚所看见的,树上结满了人头……每棵树都是,骇人的呈现在我的眼前,冲击着我的视线。
  天空传来乌鸦的叫声,同时一颗东西笔直地坠落在树上,那是一颗人头……树枝就像伸展在半空中的干瘪手掌,一把接住了那颗头颅。
  我忽然懂了,为什么乌鸦总会出现在尸体附近,它们要的不是尸体的腐肉,而是这些尸体的头颅。
  只是……乌鸦为什么要收集人头?
  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乌鸦的叫声,嘎的一声,像是一把利刃刺进我的胸口,声音像是一公尺内发出来的。
  我赫然回头,那乌鸦的声音居然是从身后那颗死人头传出的,嘎嘎叫个不停,随后,我看见了一对鸟喙伸出了人头的眼窝,我这才明白是有乌鸦的幼鸟住在里面。
  乌鸦居然把人头拿来作巢窠,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我的额头胀痛不已,而小野却是连忙拿出相机拍个不停。
  “这就是吊头山吗?这是吊头山的秘密吗?死人之所以日夜哭泣,其实就是里面住着乌鸦?”小野问我。
  我无法回答他,只能灰心地望着这些吊头树……挂满了人头,长发、短发、腐烂的、新鲜的……以及满满的乌鸦。
  我以为这就是真相,却又升起了疑虑,这些人头是从哪里来的?至少有上千个人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思考之际,我们的身后传来啪答一声,谁的脚步正在逐渐接近……听着碎石的磨擦声音,我和小野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侧着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像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的吸呼随之变得沉重,空气宛如凝滞了,造成我的肺叶缺氧疼痛。
  一会儿,一处弯道绕出了一名男孩,正是我昨天傍晚看见的那位!我吓得张大了嘴巴,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倒是小野,不明所以地向那名小孩问道:“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快走吧,不然就要被乌鸦咬死了。”他朝着我们挥手,表情紧张不已。
  我再往他的身下看去,这名男孩有影子,所以他不是鬼。我吓得三魂散了七魄,好长一段时间才回神,我对那名男孩问道:
  “要走去哪?”
  “这边。”男孩指着一处方向,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就往石缝里面钻去。
  我和小野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跟着男孩过去。男孩没有回头关心我们,只是急急忙忙地爬着,我们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得变得紧张,身后真 的追来了吃人怪物。
  一会儿时间,我不禁发现男孩所带的路径奇怪,他尽是往石缝里面钻,不然就是要翻越大石,像是专门找难走的路径来走,我和小野不到十分钟就汗水淋漓了。
  那名男孩也是,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处石洞下休息。不过看他肯停下脚步,我们应该是远离了危险。我这时才有时间好好观察他,男孩的皮肤惨白,个头也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从病院里面逃跑出来的病童,一点也不像是在山里生活的居民。
  该不会真的是鬼?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地试探他:“你该不会也是迷路了?”
  “我才没有迷路,不过你们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男孩反问我们,同样有趣地打量我和小野。
  我想是因为我们和男孩的打扮差太多,一副外地人的模样,才会引发男孩的好奇。
  我据实地回答男孩:“我们是迷路了,你可以带我们去苍岩山吗?”
  不过话才讲完,我随后一想又觉得不恰,这名男孩或许不知道苍岩山的位置,于是我改口又说:“带我们去找村庄就行了。”
  男孩一听,立刻笑着答应:“这个太简单了,那你们就先跟我回去村子吧,我不知道其他的村庄怎么去,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回家,然后再叫牛哥带你们下山。”
  “太好了!就这样办吧。”我喜不自禁地喊出。
  可男孩的谜团还是没解开,他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正想向他追问,男孩已经从山洞里面爬出来,然后带着我们继续赶路:“走这边。”
  “好。”我朝着他点头,然后跟着他往山上爬。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他带着我们来到一处峡谷,我不由得大开眼界。此处的山谷可以看见许多衣服和瓜果晒在石头上,一些村民看见了我们,同时张大了眼睛打量我们,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外来客。
  “虎子,你从哪里带了这两个人来?”一名男人朝着身边的男孩叫道。
  原来这名男孩叫虎子。
  一些男女纷纷围了过来,还有许多从山壁里面走出来的村民,我们又往前面走了过去,这会儿才知道,山壁后头是一处挑高的洞穴,至少超过五层楼高,不深,却非常的宽广,像是半个足球场。
  村民们就倚洞而居,在里面搭了许多的木屋,然后住在里面。这样的穴居生活,我是第一次看见。
  刚才说话的男人走向我们,他越是靠近,我越能看清楚他的模样,就和虎子一样,惨白脸色,身子瘦弱。
  那名男人站在我们前方,露出一口黄牙地笑着问我们:“我叫阿牛,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想他应该就是虎子口中的牛哥,我连忙向他解释:“我们是从鸦山来的,后来迷路就出不去了。”
  说话的同时,一群孩子已经围上了我们,他们的年纪都小,估计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是十五岁,总共有二十几个,每个都对我们充满了好奇,圆睁着眼睛观察我们。还有一名孩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裤子,随后又一溜烟儿地躲进人群里。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里就是鸦山呀,怎么还会从鸦山来?你们应该是从白石窟那里进来的吧?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阿牛笑着又说。
  随着刚才那名孩子偷摸了我一把,其他的孩子也有样随样地跟着摸上来,并且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阿牛拨了他们一把,一边对我们道歉:“小孩子嘛,就是爱玩。你们不要太在意,进来坐坐,看你们一身脏兮兮,肯定迷路很久了。对了,饿了没?”
  闻言,我和小野拼命点头,顾不得形象地喊道:“饿了、饿了。”
  就在小孩子的昨咋呼呼声中,我和小野跟着阿牛进入了山洞里,洞内的空气冰凉却让人安心,我们坐在中间的广场上,两边都是房子,更多的村民手里抱着小孩探头出来观望,一边询问阿牛发生什么事。
  阿牛一面要回答他们,一面就往广场上的一堆柴薪里抽出了两根东西。我看着先是一愣,待手上拿到了那东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串烤鸟干。
  “这样可以保温嘛,要吃就从里面抽。”阿牛说完,自己也抽了一根出来,他把上面的碳皮剥掉,烤鸟干立刻露出了白肉。
  我和小野学着阿牛的吃法,立刻开始大块朵颐,但我才刚吃了几口,随即想到……这座山里面除了乌鸦再也没有看见别的鸟类。
  “这是什么肉?”我问阿牛,同时停下了咀嚼。
  “乌鸦肉。”虎子在一旁搭腔。
  我不禁有些反胃,一想到这些乌鸦吃过尸体,而现在又在我的嘴巴里。我不由得感到矛盾,不知道该把嘴里的鸟肉吐掉还是往下吞,总觉得乌鸦肉就是尸体变成的。
  小野还是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则是放慢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咀嚼。我一边吃着,一边观察围在两边的村民。他们像是看猴子一般地打量我们,把我和小野品头论足了一番。
  这样的感觉挺无奈的,明明他们才是稀少民族,和我们的生活习惯与居住方式不同,可是来到了他们村子的我和小野,反而转调了位子,得让他们这样研究我们。
  我也不客气地往他们身上看,每一张脸、每一具身,我越看越觉得吃不下,因为他们的皮肤全部偏白,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全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即使没有咳嗽、打喷嚏,也像是下一秒就会昏倒过去。
  为什么这里的村民会这么不健康?我皱起了眉头,不解的情绪正在放大。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乌鸦肉,会是食物的问题吗?才造成村民个个面白体瘦。
  思考之际,阿牛出声问我:“你们进来鸦山做什么?白石窟那边的乌鸦会吃人,你们还从那边进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非来不可吧?”
  阿牛的问题犀利,我不禁一愣,但也知道我们很难找到别的理由骗过他,我也只好实话告诉他,虽然我们的实话听起来更像谎言:“我叫阿孟,他是小野,我们是在城市里面工作,上头派我们来找一个村庄。”
  “到鸦山里面找?这听起来真是稀奇。”阿牛咧着一口黄牙说,似乎是在笑我们太疯狂。
  “嗯,听说这里有个吊头山,那个村庄的村民都受了诅咒,会在四十岁之前上吊在树上死去。”小野没有心机地全部说了出来。
  阿牛一听,整个表情瞬间发僵,旁边的村民们也停下了议论,气氛顿时安静了,只剩下眼前的火堆偶而会爆出嗤擦声,火星突兀地弹跳着。
  小野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困窘地看着每位村民。一会儿,他为了打破僵局又说:“我们本来以为是假的,不过……我们找到了。”
  他越说越小声,因为村民的脸色越发难看,仿佛吊头山是他们的禁忌话题。
  “你在哪里找到?”阿牛颤抖着声音问小野。
  小野吞了吞口水,对阿牛说:“在那边……很多树上挂着人头,还有乌鸦栖息,是虎子把我们带回来的。”
  “他说的是乌鸦林!”虎子连忙摆手,像是在澄清着什么。
  村民渐渐地散去,虽然他们不动声色,可是我仍然感受得到,他们把我和小野当成了不祥人,宛如我们会为村子带来厄运一般。
  这种反应就像苍岩山的饭店老板,当他听说我要进入鸦山时,也是这副表情与不谅解的态度,只是我不懂为什么连鸦山的村民也这样,难道他们也听过什么传言吗?
  阿牛叹了一口气,诚恳地对我们 说:“你们真是命大,还好遇到虎子,不然你们的头颅也会挂上乌鸦林。”
  “我……我们……”我忽然不知道要搭什么话。
  阿牛又说:“乌鸦林的乌鸦也会吃人,就跟白石窟的那些一样,也就是因为这些煞星在,鸦山才会没有人烟。你们能平安地进来,还找到我们的村子,这也算是缘分吧,我赶在这两天准备一下,然后送你们下山。”
  “你能送我们下山?”我惊喜地问。
  “嗯,我们不常下山,因为白石窟那边的路不好走,所以我们得绕远路,平常是一年多才会下山一次,去采买一些衣服,不过这回是为了救人,就为你们破例一次。”阿牛说。
  “牛哥很厉害的,平常都是他下山去买东西,以前是雷哥跟他一起去,后来……”虎子说到这里,突然啊的一声闭上了嘴巴。他惊恐地看着阿牛,半晌又看了看我们。
  “阿雷死了,由于下山的路途很危险,在一次下山的路途中,阿雷因为遇到山难所以死了。也是因为下山难、上山也难,所以我们的村民从来没有见过外来客,你们两个是他们见过的第一批外来客。”阿牛又说。
  经过他的解释,我比较可以释怀了,因为虎子的反应非常奇怪,像是不经意把村里的秘密说露了嘴。不过阿牛的解释非常合理,我也就没有再怀疑什么。
  对谈之际,外头又进来了两名男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肯定也是村庄里面的村民——白蜡般的皮肤、削瘦的双颊已然成了村庄的特征。
  两名男人一看见我们就朝着阿牛大喊:“牛哥,那是谁呀?”
  “这两人是虎子在路上捡到的外来客,迷路闯进来的,他叫阿孟,这位叫小野。”阿牛指着我们两人介绍。
  我和小野有礼貌地向他们两人点头致意,同时看见他们两人脸上的紧张神色,似乎不欢迎我和小野。
  我和小野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也从彼此的眼神确定了心中的疑虑不是错觉。
  “那……那现在怎么办?”外头回来的两人又问阿牛,看样子阿牛是这个村庄的意见领袖。
  阿牛耸着肩膀说:“只能把他们送下山去了,不过这几天的天气不好,可能要再等上两天。”
  “好,那就尽快吧。”外头回来的人又说,他的表情诉说着迫不及待要把我们送走。这样的不友善太过明显了,我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不舒服。
  小野的焦点则落在两人手上的瓜果上,他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巫瓜,和乌鸦肉一样,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主食。这片荒山野岭长不出东西,我们就是靠着这些巫瓜和乌鸦肉活下来的。”阿牛向我们说道,他一边朝着进来的两人招手。
  那两人听话地走向阿牛,阿牛直接从他们怀里掏出了两颗巫瓜,我这会儿才看清楚巫瓜的模样。
  巫瓜的大小就和南瓜差不多,只是颜色诡异得吓人,像是在鲜红色的水彩里面再倒了墨黑的颜料,将颜色搅和成污血一般的混浊猪肝红,墨黑的底色上有着斑斑点点、层次不一的浊红,浊红的斑纹勾勒出一幅诡异的图腾,那就是巫瓜的外貌。
  阿牛挑了两个巫瓜之后,便把那两人打发走了。我看见那两人走到洞穴的后方,一些村民立刻跟了过去,像是要议论我们的事情,又像是等着要领救济米的贫民,把带回巫瓜的那两人团团包围住,只是他们的说话声音太小了,我仅能听见苍蝇飞舞的嗡嗡低鸣在洞穴里环绕。
  火堆又啪哧一声地激起红星,我被声音吸引地看了过去,原来是阿牛在烤巫瓜。
  “我烤个巫瓜让你们品尝一下。”阿牛好客地表示,只见他像烤红薯那般,把巫瓜塞进了火堆底下,几个孩子看见了,纷纷带着巫瓜前来凑热闹。
  一会儿,我和小野的身边又坐满了孩子,他们正等着阿牛帮他们烤巫瓜,不过愉快的时光没有维持太久,一些妈妈见状即刻来把孩子们拖回家。
  我和小野果然不受欢迎。
  小野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拍了拍他的背部,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外来客,你看村民的样子,这里应该是个粮食不足的村庄,现在又多了我们两人来白吃白喝,我们当然会被讨厌。”
  小野听完觉得有道理,恍然地点头之后,总算恢复了笑容:“我们只好继续被讨厌了。”
  “什么讨厌?”阿牛听不懂小野的意思,不解地看着我们两人。
  “没什么。巫瓜要烤多久?我们在城市里面没见过这种东西。”我转移了另一个话题。
  阿牛咧齿一笑,拿起一根树枝往火堆里用力插去,随即插起了一颗冒着热气的巫瓜:“可以吃了,这东西没有所谓的熟不熟,生的也能吃、熟的也能吃,只是烤热一点比较香。”
  他一边说着便把巫瓜递给了我,我伸手去接那根插着巫瓜的树枝,只是一接过来,我的食欲顿时消失了。一些黑黑黏黏的汁液从巫瓜里面流了出来,沾在树枝上面,这画面顿时让我倒尽胃口。
  我把巫瓜转给了小野,小野一接过去就好奇地问阿牛:“要怎么吃?”
  “把沾了碳灰的瓜皮剥掉,就可以直接咬着吃了。”阿牛又从火堆里面插了一颗出来,他本来要拿给我,却被我婉拒了。
  “我刚才吃乌鸦肉已经吃饱了,你和小野先吃吧。”我说。
  阿牛愣了一下,不过他在看见小野在为巫瓜剥皮之后,就又恢复了开朗的神色。
  “像我这样剥。”阿牛不再理我,转而指导着小野怎么去吃巫瓜。
  巫瓜的表皮被剥了下来,露出底下赤红色的瓜肉,那瓜肉的长相委实吓了我一大跳,简直就像是把动物硬生生撕下一层皮,所看见的那幕血淋淋的模样。
  小野也愣住了,我们同时嗅见了一股血腥味道,淡淡地在空气里面飘散开来。
  阿牛咬了一口手上的巫瓜,又对小野说:“吃呀,味道挺不错的。”
  小野已经骑虎难下,他咕噜地吞了吞口水,这才鼓足勇气咬下第一口,嚼了几下之后他又吃了第二口,接着是第三口、第四口……吃得越多,他的表情越是惊奇。
  “什么味道?”我忍不住问他。
  “还不错,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味道,只能说口感就像是煮熟的茄子,烂烂软软的;至于味道嘛,有点甜甜的又有点咸咸的,我不会形容啦,你吃一口就知道了。”他把巫瓜拿到我的面前,巫瓜的血腥气味一下子冲进了我的鼻腔,我忍住不适地摇头,又把巫瓜推回给小野。
  “不用了,我还不饿。”我皱着眉头说,以免小野又逼我第二次。
  小野无趣地收回巫瓜,和阿牛两人津津有昧地啃着。那些红色的汁液沾满了他们的嘴角,让我看了不禁头皮发麻,就像是看见活人生吃着野鼠的景象,只有恶心两个字可以形容。
  随着巫瓜被咬进了瓜心,红色的液体转成了墨黑,小野的动作不由得迟疑了半晌,不过他在看见阿牛依然吃得开心之后,小野也勇于尝试地继续把巫瓜吃完。
  小野抹了一把嘴角,摸着肚皮满足地对阿牛说:“不错,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鸦山的特产吗?”
  “嗯,应该只有鸦山才有巫瓜,本来我想把这些巫瓜带下山去卖,这样就可以换一点钱买东西上山,可是山下的人都没见过巫瓜所以不敢吃,害我不仅卖不出去,还被当成是什么 奇怪的家伙,他们觉得这东西很可怕,就把它叫作巫瓜,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也没替这瓜果取过名字,也就这么延用下来了。”阿牛说。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昏黄了。小野看了看外头,拿起手上的相机询问阿牛:“我们可以出去转转吗?”
  我看小野的姿态应该是想要趁着天色没黑之际,出去拍些照片回来。
  “好呀,别走远了,要我派虎子照顾你们吗?”阿牛问我们。
  虎子一听见阿牛说到他的名字,立刻跑了过来。
  “不用了,我们不走远。”我说。
  “还是带着虎子安全一点。”阿牛按着虎子的头,坚持派他作为我们的保镖。
  “那就麻烦你了,虎子。”我起身向虎子鞠躬,虎子见状即刻被我逗得呵呵笑。
  虎子跑向洞口,回身叫我们快一点,他已经完全乐在其中了。
  我和小野跟着起身走出洞口,随着虎子的领路走向一处树林之中。
  我看虎子的动作利落,于是开口问他:“虎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洗澡,你们又脏又臭。”虎子说。他比划着我和小野的衣服,确实脏得难看,加上一身的汗臭熏人,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尴尬。
  小野一边走着,一边拿起相机拍照,他在记录这个村庄的模样,很难想象鸦山里面居然有村庄,靠着乌鸦肉和巫瓜度过一生。我想这里的村民可能有八成以上一辈子都没见过外村人,就这么遗世独居地住着。
  小野忙着拍照,我也随性地到处观望,这会儿才有闲情把鸦山看得透彻,我们的周围全是峭壁大石,偶而从崖缝中探出几根杂草枯枝,场景就像宁采臣初遇聂小倩的兰若寺郊野。
  这种场景即使说这些乌鸦是黑山老妖的部属,我也会相信,尤其是这些树木的模样十分不寻常,叶子几乎都凋零了,只剩下几片褐黄还在挣扎着,就像被砍断的手指,只剩下一些皮肉还沾黏着,导致手指摇摇晃晃地仿佛在招唤着什么。
  我不喜欢鸦山,实在找不到这处的可爱之处。
  正当我专心的同时,小野忽然回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人乡随俗嘛,孟哥,你应该尝一下巫瓜。”
  “不用了,我是偏食的坏孩子。”
  虎子见我们的速度慢了,于是对我们叫道:“快一点,就要到了。”
  “好。”我回答了一声,然后加快了速度。小野也收起了相机,把和虎子拉远的距离追回。
  随着脚步的前进,我们的耳边已然可以听见塞率的水流声音传了过来,还有一些女人在说话。
  虎子指着前方一处大石后方说:“快到了,这边过去有一条河,我们村子就是靠这条河长大的,我带你们过去洗澡。”
  他才讲完,我们就听见大石后方传来一名女人的叫唤:
  “是虎子吗?”
  虎子闻言也大声叫了回去:“大娘,是我,我带了两个人来了。”
  两人隔石对话之际,一名三十几岁的女人从石头后方绕了出来,梳着包包头,抱着一堆湿衣服问:“咦?虎子,你带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从女人的声音听出她就是刚才和虎子对话的大娘。虽然虎子叫她大娘,可是我们眼前的女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白白瘦瘦的一脸病容,从袖口露出的手腕细得就像骷髅,仿佛一折就会断。
  她同样在上下打量我们,一会儿将刘海塞到耳朵后头,这才又问:“虎子,你还没说呀,这两人是谁?”
  “是我捡回来的外来客,他们迷路跑去了乌鸦林,是我把他们救回来的。”虎子得意地说道。
  “那你于吗把他们带来这里,应该带回去给牛哥。”大娘皱着眉头说。
  “我带回去了,现在是带他们来洗澡。”虎子说。
  大娘闻言,这才舒开她眉间的皱褶,捧着手中刚洗好的衣服往我们这边走过来:“那就快带他们去吧,我要先回去了。”
  “大娘慢走。”虎子有礼貌地对她说,不过这个称呼听在我耳中却显得别扭,眼前的女人才三十岁就被叫作大娘,又听她刚才和虎子的对话,村中的大小事情似乎都要向阿牛报备,可是阿牛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绝对没有超过三十五岁,如果他是村长的话,那年纪也太轻了。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再仔细一回想先前所见过的村民,好像年龄层普遍年轻化。这个村子里面的老人去了哪里?都死了吗?
  在没有医疗系统的村子里面,村民确实很难长寿。
  一想到这边,我好奇地问虎子:“虎子,村里面最长寿的是谁?”
  “什么是长寿?”虎子没听过这个词汇,所以反过来问我。
  “就是活最久的人是谁?”我用最简单的方式重新问他。
  虎子恍然地喔了一声,然后想了半晌才说:“应该是雷哥吧,不过他也死掉了。”
  说完,他觉得无聊地皱起眉头喊着:“绕过去就可以看见河了。”
  “好。”我和小野立刻跟上去,越过眼前的大石之后,确实看见了一条小河,约莫一公尺宽,河边坐着几个年纪不一的女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擦身子,却在看见我们的同时停下了动作,呆滞地望着我和小野。
  虎子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反应,洪亮着声音替我们介绍:“这个是小野,这个是阿孟,是我捡到的外来客,我已经带他们去见过牛哥了,现在是带他们来洗澡的。”
  女人们闻言,陆续从石化状态中清醒,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虎子不再理会她们,而是跑到我和小野的身后,一手一个地推着我和小野前进,他一边嚷嚷着:“快点洗澡,不然今晚不让你们进洞穴睡觉。”
  我和小野好笑地对看了一眼,然后学着女人们的姿势,找了一处石头坐下,这里的河水平缓,浅的只能覆盖住小腿,不过高山上的水温却是低得吓人,我的脚指头才刚触碰到水面,就被一股上窜的寒意激得反射性地缩起脚掌。
  旁边的女人看了不由得呵呵笑,一名女人扔过了一块破布给我,接着示范正确的洗澡给我看。她先把布浸湿了之后再拧干,使用擦澡的方式,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擦拭身子。
  我不由得感到羞赧,虽然女人的衣服都好端端地穿着,可是看着她拿着碎布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我仍然会想歪,何况眼前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纪,我又怎么能看着她擦澡却无动于衷。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邪恶的欲望,半晌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澡。我和小野依样画葫芦地把自己清洗了一次,身子果然舒爽了许多。
  方才借我破布的那名女人有趣地望着我们,见我们忙完了才和我说话:“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台湾。”我说。
  她闻言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我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你们果然是外来客。”
  “也只有外来客才敢进来鸦山。”虎子在一旁搭话。
  女人又笑了,看着我又问:“你叫阿孟是吗?我叫巧巧。”
  “巧巧姐没有活很久,她才二十岁。”虎子又说。
  巧巧一听,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我不禁想要往虎子的脑袋敲下去,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低声地对虎子说:“我刚好不喜欢活太久的。”
  虎子喔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向虎子说完了话,随后才又看向巧巧,没想到她才二十岁,或许是病容使她显得憔悴,因此外表比实际 年龄要大上一些。即使她白白瘦瘦、没有生气的模样,却还是不损她五官的标致。
  我这下子才了解西施为什么倾国倾城,原来真的有病态美人的存在。我望着巧巧看了好一阵子,却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我和她的年纪差了一截,似乎不该对她存有任何暇想。
  “咳。”我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野立刻转头问我:“孟哥,你感冒了吗?”
  “病了吗?虎子,快带阿孟去吃巫瓜,吃了巫瓜会让病好得快一点。”巧巧反射性地表示。
  “巫瓜?”我重复地问了一次。
  “就是牛哥烤给你们吃的那个,吃了就会好了,我们生病都是吃巫瓜好的。”虎子说。
  果然是那个恶心的东西,我马上谢绝他们的好意:“不用了,我只是被口水呛到而已。”
  “孟哥,入境随俗。”小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教。
  “小野,你读过《西游记》吗?”我反问他。
  “有哇。”小野点头回答。
  “知道唐僧为什么不吃人参果吗?”我又问他。
  “因为长得像婴儿,啊……”小野终于明白我的苦衷,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径自作下结论,“原来你是唐僧。”
  “对,你是猪八戒,所以觉得好吃。”我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小野没有生气,而是挑了挑眉毛又说:“其实我是孙悟空。”
  “好,孙悟空。”我翻了翻白眼,从石头上面起身,河边的寒气挺重的,我直觉要是再待久一点,可能真的会感冒,到时候就算我不想吃巫瓜,也会被硬塞着吃下它吧。
  烤巫瓜、炸巫瓜、蒸巫瓜,巫瓜全餐、一瓜三吃……真是一场不敢想象的噩梦。
  “切。”巧巧见我们要起身离开。连忙叫了我们一声。
  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脑海中飞过一抹异样的情愫。我回头去看巧巧,期待着她将说出口的话。
  “你们洗完了澡,也应该把布还给我了。”巧巧指着我和小野手上的破布。
  这里是个物资缺乏的村庄,也难怪巧巧会紧张我们把破布带走,我不免感到一阵失望,原来这就是她叫住我的原因吗?我和小野将破布还给了巧巧,这才离开河边。
  虎子一蹦一跳地跑着,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他笑着问我们:“你们还想去哪里逛逛?”
  “还有哪里好玩的?”我问他,毕竟他是这里的地头蛇,经过两天的迷路之后,我已经不敢随意乱走了。
  “我想想。”虎子侧头想了一下。
  小野忽然提议:“不然我们去摘巫瓜好了。”
  “不行。”虎子下意识地喊出。
  “为什么不行?”我好奇地问他。因为虎子的表情转变得太快,让我不由得升起疑心。
  虎子听我这么一问,不由得吱吱晤唔了起来,好像在隐瞒着什么,却又因为年纪太小而演技不佳,一眼就被我和小野视破了心思。
  “不不能去吗?”为了给虎子压力,我再一次向他追问。
  “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小野同样在向虎子施压。
  只见虎子的表情越发纠结,仿佛下一秒真的会被我们给逼哭,我赶紧安抚虎子:“不去就不去。”
  小野和虎子同时愣了一下,不过小野却是茫然地看着我,认为我干嘛忽然收住话题,导致我们的逼供任务功亏一篑。
  虎子则是高兴地点头,一点也藏不住情绪地说:“好,那我带你们去捡宝物。”
  说完,他又蹦蹦跳跳地往前面走。
  我刚要跟过去,就被小野一把拉住:“孟哥,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你要是把他弄哭了,搞得村民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我敲了小野一记脑袋。
  他总算顿悟地拍手说:“孟哥果然是孟哥,前辈确实深谋远虑。”
  虎子不耐烦地又叫我们快一点,我和小野这才结束对话,匆匆地跟上虎子,即使我不相信他真的能带我们捡到宝物,不过就当作是哄小孩,我也表现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我们跟着虎子前进,他带着我们翻过几处石林,两侧灰白色的大石变幻多端,山峰形象丰富,或像利剑穿地而出、或像猛兽伏地欲跃、或像洪流凝结成柱,不过这些景像皆吸引不了小野,他只想拍摄神秘的画面。
  小野意兴阑珊地打着哈欠,一副不想再爬的表情,他向我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捡宝物,你不好奇虎子眼中的宝物是指什么吗?”我诱导着问小野。
  小野试想了一下,说出没创意的答案:“大概就是蜗牛壳、蝉蛹这种东西吧。”
  “如果有那种东西,村民早就抓来吃了。”我说。
  “那……会是什么?”小野的眼睛忽然一亮,直直地看着我。
  我看向虎子的背影说:“等他来告诉你吧。”
  “我比较想知道巫瓜的秘密,为什么不能带我们去摘巫瓜,也许……巫瓜不是普通的瓜果。”小野说了一串废话,他的推理说和没说一样。
  “管他的,反正我没吃。”我不负责任地表示,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小野,不就是他说要人乡随俗嘛。
  小野的表情一变,绿了半张脸说:“会不会有毒?你干吗不阻止我?”
  “因为你是孙悟空。”我不着边际地讽刺他。
  小野更是紧张了,拉着我的衣角不停地发问:“孟哥,你宁愿去捡宝物也不关心我的安危吗?”
  “小野,你认为……牛哥下山去换衣服,究竟是拿了什么东西去换?”我又问小野。
  小野这次愣住了,他想了一下说:“他说过巫瓜卖不出去,难道是拿乌鸦去卖吗?”
  “卖谁呀?”我瞪了他一眼。
  “所以真的有宝物?他们就是拿宝物去换吗?”小野又问我。
  “八九不离十,你看这片不毛之地,也种不出其他的作物,他们的经济来源可能就是靠虎子口中的宝物,才能去山下交换物资。”我说。
  “那我们可要发财了。”小野发出嘿嘿的奸笑声,瞬间又变得动力十足。
  虎子轻快地走在前方,我和小野却因为不熟地形和路线,和他拉开了大老远的距离。他带着我们往树多的方向前进,一些枯枝不时地勾住我的衣角和裤管,就像是许多只无形的手想要拖缓我的步伐,这种感觉令人心生恐惧,每一次被树拉住,我总是害怕回头会看见不该存在的东西,还好都只是枯瘪的树枝。
  随着时间的后移,山上逐渐起风,风沙在鞋底流动,就像一片不湍急的溪流,沙的走向如同河水的流向,这画面颇为唯美,只是我无心欣赏,反而担心起更大的沙暴会不会出现。
  “虎子,起风了。”我对虎子唤道。
  “那正好呀,这样才捡得到宝物。”虎子说。
  我和小野目前也只能相信他了,我把收起的脚步重新迈开,可是又走了半刻,我忽然觉得这条路非常眼熟。
  “虎子!这条路是要通往乌鸦林的?”我试探性地问虎子,头皮不由得发麻了起来。
  虎子冲着我们点头,一边用手挡着风沙,一边说:“就是乌鸦林,我把你们救回来的地方,你们去的时间不对,乌鸦都挂在树上,你们要是一现身就会立刻被吃掉,现在去刚好是风沙正大的时候,乌鸦会全部跑光光。”
  我的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为什么会在乌鸦林遇到虎子,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而是虎子原先就打算去那里捡宝物,只是在等着起风沙的时机……   “我们要再去一趟吗?”小野摸着他的相机,看样子当时他还没有拍够。
  “嘘,不要说话,现在开始都听我的指挥,最重要的是——不要说话。”虎子架势十足地命令我们。
  我们向他点头,虎子总算放心。
  行进不到半晌时间,渐强的风沙已经从平坦的溪流变成了漫天的洪流,原先只是在脚踝处游移的沙石现在却可以感受它打在皮肤上的疼痛,幸好我和小野有戴上遮目镜,才不至于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睛,而虎子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从口袋拿出一条女人用的薄纱围巾,在头上缠了两圈之后继续走。
  猛然一阵乌鸦的叫声,在毫无预警之际从天空荡了开来,声音大得像是雷鸣又似鼓声,我陡然地怔住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上百只的乌鸦同时叫出,随后,又可以听见振翅的啪啪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乌鸦来了!我惊恐地看向身边,却找不到一处可以躲避的位置,我下意识地捡起一块石头,准备在乌鸦靠近之际给它们迎头痛击。
  小野也慌了,他学着我拿起石头。
  不过我在发现虎子的平静反应之后,惊恐就稍稍压下了。虎子依然是比划出噤声的手势,仅要求我们不要说话。
  就在同一瞬间,天空赫然出现一大片的乌鸦,铺天盖地地从乌鸦林的方向蹿出,拉出了巨大的黑幕将天空遮住,天色忽然转为阴暗,耳朵里面填充的满是飞快振翅和乌鸦的鸣叫。我听不见风沙的声音了,只能听见繁杂的乌鸦声,我的耳膜鼓得发胀,就像快要被这些噪音给震聋了。
  我和小野与虎子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石头,一动也不敢动地呆滞站着。几只乌鸦低空飞掠,咻咻的声音从我的耳边滑过,我知道我的脸颊肯定又被刮出了一道伤口。不过我并没有给那只乌鸦迎头痛击,此时的我深深感受一阵无助,以及斗志完全被磨尽的消极,我们不可能打赢乌鸦群……这里不是白石窟,这里的乌鸦多得无法计算,上千上万地扫过天空,没有人是它们的对手。
  乌鸦不知道要去哪里,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我们的上方又重回净空的模样。
  我有一种爱上风沙的感动,风沙比乌鸦可爱多了。见到乌鸦们散去,憋在我胸腔许久的闷气终于消散。
  虎子打量了一会儿左右,又往乌鸦林走去了。快到了,我越发认得这片峡谷,我刚要跟上虎子,不经意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抖个不停,身子有些绵软无力,肯定是被刚才的画面所震摄住,所以身子仍留有余陲吧。
  由于我和小野的速度都缓下了,虎子也只好等着我们,我们花了许久的功夫才恢复气力,然后沿着离开乌鸦林的路径,我们又一次来到乌鸦林。
  这一次所看见的景象又不同了,大片的枯树上面仅挂着密密麻麻的人头,而没有了乌鸦的踪迹。但也因为风沙变得狂暴,导致我们眼前的景像宛如收讯不清的卫星画面。
  虎子突然用力一点头,手臂向前一伸,一气呵成的动作彷佛是在说:“上吧”。
  他第一个跳入沙暴之中,利落地往一棵枯树走去。小野为了抢得独家画面,也连忙追上虎子,我则是担心虎子会出事,只好跟着走去。此时真不知道我和虎子究竟谁是谁的保镖。
  风沙更大了,也难怪那群乌鸦会逃走,我的皮肤像是被用菜瓜布不停地刷着,痛得我眉头紧锁。
  虎子却一点也不畏惧,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带着我们来到一处枯树下方,这棵树的树干不高,仅有两公尺左右,因此树枝的高度恰好悬在我和小野的头上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令人胆寒,因为我可以清楚地看见被树枝勾缠住的人头,有些已经腐败剩下骨头,几根贴住头皮的发丝随风向我拂来,我立刻退后了一步,却还是让发丝搔到了鼻尖,极细的发丝宛如通了电流,让我浑身不住地颤抖。
  我转头去看虎子,他手脚敏捷地攀上了树干,伸手一抓,直接扯下一颗干枯的头颅,只见他将手指探进头颅的眼窝中,一边掏挖着,头颅里面的黄沙一边从齿缝中倒出。
  虎子不知道在找什么,这就是他所谓的捡宝物吗?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想起乌鸦的习性,它们除了喜欢吃腐肉之外,也喜欢捡回一些会发亮的东西,例如手表、戒指、弹珠之类的小玩意,虎子现在在找的应该就是乌鸦的宝物吧。
  我看着虎子,又看着那些骇人的头颅,明明是可怕的东西,却对虎子一点也构不成害怕的条件,是因为从小就生长在这种环境下所造就的胆识吗?就像印度的小孩,从小就和眼镜蛇生活在一起,自然不会对蛇类感到恐惧;又像泰国的小孩,从小就把炸蟑螂当作零食,又怎么会害怕蟑螂在家中横行。
  而这些乌鸦、人头,也许在虎子的眼中不过就是后院里的蜘蛛和蜈蚣,虽然有毒,但是只要知道怎么利用它们、了解它们的习性,反而可以形成一个微妙的共生系统——乌鸦阻隔了村庄的对外联系,却也提供了村庄的经济来源。
  虎子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挥了挥手作出找不到东西的手势,然后又往下一棵树前去。一下子,他又挑中一颗脑袋被吃得精光的头骨,只有这样的头骨才有可能塞进宝物。虎子手脚轻快地又往树上爬去,很快地便手到擒来,只是这一次他将头骨扔给了我。
  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旁边跳开,头骨咚的一声砸在地面,立刻就碎裂成两半。
  虎子又抓了一颗扔给我,那动作像是猴子在采椰子,或许在虎子的眼中,人头就跟椰子一样,而他也是好意在分享宝物,这里的每颗人头都宛如一座宝箱,随时可以在里面捡到金牙、银牙。
  不过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我朝着虎子挥手,表示我不敢触摸。
  虎子怔了一会儿,随手便把头骨扔给了小野,小野大胆地伸手接住,一把将头骨抱在怀里。
  我看得汗毛直竖,因为发黄的头骨就在小野的怀里,黑洞洞的眼窝却是朝着我瞪来。小野连忙拿起照相机,兴奋地不停按快门,他替手上的头骨拍下了十几张特写,一会儿又去拍正在树上寻宝的虎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伸手挡住了小野的镜头,手掌紧紧地扣着镜头不放,不想让小野拍下虎子的模样,即使我知道这些照片将会是很大的噱头——拔死人金牙的荒山孩子。
  或许是基于道德考量,我不想让外界把虎子当作怪物或神经病,因为我很清楚地知道虎子没病,他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作出忘恩负义的行为,我和小野的命都是虎子救回来的,到时候还要靠着村庄的帮忙才能下山,因此我不想让外界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村庄。
  小野看着我一会儿,他终于妥协地拿开按在快门上面的手指,表示他不会去拍虎子。见状,我才把相机的主导权还给小野。
  虎子径自地忙着,浑然没有发现我和小野方才的那一场无声争执。
  良久时间,风沙似乎有和缓的趋向,虎子抬头向远方看了一眼,飞快地从树梢上溜了下来,他对着我们比出快跑的手势,然后跑在我们之前往原路返回。
  我想是因为乌鸦快回来了,连忙也加快了脚步,可不能让那群乌鸦大盗发现我们这些小贼。
  我心跳加速地跑着,忽然感到一股畅快与刺激,一直跑到了安全地带,我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哈哈,虎子,你说的捡宝物就是去偷乌鸦的东西吗?”
  “今天的收获不好,我只捡到了这个。”虎子摊开他的手掌,让我和小野去看他的宝物。
  我低头一看,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是个不值钱的手机吊饰,夜市里面大概十元就可以买到一个。
  “很漂亮吧?”虎子拿在手中把玩,似乎认为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菲。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反而感到一阵心疼,可是我也不能告诉虎子,那个东西连衣服上的一条袖子也换不到。
  我掏了掏口袋,从口袋里面拿出五百元递给了虎子:“我跟你交换吧,你捡到的东西很漂亮,我这里有五百元,可以买到一件厚外套,你把捡到的东西给我,这样我就算离开了村子,还是能记得你这个救命恩人。”
  虎子眨着眼睛看我,不太愿意相信地指了指五百元,又指了指他手上的吊饰:“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破玩意不值钱的。”
  “啊?”这下子换我愣住了。
  “我之前也捡到好几个,不过牛哥拿去山下换东西,大家都说这种东西不值钱,只是好看罢了。”虎子诚实地对我说。
  原来他早就知道手机吊饰不值钱,可是我的钱已经掏出来了,现在才说不换的话似乎有些尴尬,我抿唇一笑对虎子说:
  “我只是需要一个纪念品,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以后恐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就当……交个朋友。”
  “好,交个朋友。”虎子收下了我的五百元,然后我收下了不值钱的手机吊饰。
  看着手心里的手机吊饰,其实我并不会留着它,毕竟它是从死人堆里面挖出来的,我的勇气还不够收藏这种东西,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虎子开心,更何况五百元能换回我的一条命,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交易了。
  虎子开心地跑在前头,而漫天的风沙已经平息在夕阳的余晖中。
  下期提示:小野、阿孟和虎子回到村子,夜幕降临,寂静无声中,阿孟发现村民纷纷钻出了洞穴,出于好奇,阿孟和小野尾随村民,他们惊讶地发现……
其他文献
又是一年要过去。农场今天过大年。随著“随手拍之‘最’惊喜”的火热进行,农场最近很需要繁忙,懒惰很久的四月被女皇从冬眠中拉扯出来,想了解更多得奖的捷径么?想知道最近编辑部里的各种八卦么?不要走开,“衰人农场”今天精彩呈现!  “咚咚咚.四月;咚咚咚。四月;咚咚咚,四月!”  颤抖的四月披着被子来开门:“大冷天的,这是谁在cos谢耳朵!”  夕女皇叉着腰站在门外:“我代表广大读者来催促你,再冷不能关农
期刊
“华生,我们的客户好像特别劳累。”福尔摩斯一边看《泰晤士报》,一边对我说。  我早已习惯福尔摩斯突然冒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像现在,窗外的贝克尔街正飘洒着灰色的小雨,明明没有谁来找我们。  我静心听了一会儿,顿感惊讶不已。  “啊哈,你是对的,有人在门口徘徊,响声不大,我听不懂其脚步声,但是步伐很快,上楼的声音很急促。”  福尔摩斯把报纸顺手放在一旁,面露微笑:“命案!不过还是不要先入为主。地板是
期刊
前情提要:阿孟和小野发现了神秘的村庄,暂时安下心来,他们结识了村长阿牛,淘气又善良的少年虎子,还有充满神秘感的美女巧巧,也发现了挂满了骷髅头的恐怖树林……  第六章 瓜林  6-1  夜晚的鸦山显得格外苍凉,天空被厚实的云层遮盖着,看不见星月的光芒,放眼所见之处不见生息,只有裸露的石壁与干枯的树枝。  我和小野坐在洞穴中央的火堆旁边,八成的村民已经入睡了,只剩下我和小野以及阿牛、虎子还有白天在河边
期刊
作者简介:  陈渐:七零末生人,现居北京。曾为编辑,现为编剧,一直是作家。作品有《大学桥》、《地狱传媒》、《弗洛伊德禁地》、《地下有耳》、《帝世纪》,最新作嘉历史悬疑小说《西游:大唐泥犁狱》刚上架热卖中,很開心来到《最推理》,希望我的小说带给大家愉悦的阅读感受。  1  6岁那年,我爱上了花园里的灰砖墙。  三层的大房子,并不像妈妈的童话里讲的那样,是公主和王子的乐园,它那么大,房间那么多,经常晚
期刊
犯罪心理掌(一)犯罪心理画像    主持人四月(穿成熊猫样):您好,长耳!今天要为大家讲点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长耳(带着两只兔子耳朵):呃,不是说好来公款吃喝么?  夕女皇(在台下磨牙):四月!!!!  四月(装无辜):啊,是这样的,那个,我的手机最近丢了,可能是被什么罪犯……所以……结果……既然来了,就讲一课吧!不能白来啊!  长耳(扶额痛哭):呜呜呜,不是说来武汉吃麻辣小
期刊
序章 邀请  这天晚上,诸葛千诺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从律师事务所回到家中,发现信箱里有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一栏写着“诸葛千诺小姐亲启”,寄信人一栏则写着“春泪岛季氏缄”。她轻轻地摸索了一下,信封里好像还放着一件胸章之类的东西。  她走进家门后,随即把信封的边儿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那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纸,信纸上散发着浓烈的书卷香味,这种味儿,在千诺所生活的这座日趋机械化的现代都市中,已几乎绝迹了
期刊
民国二十八年6月13日深夜。  雨像是被诅咒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漫下地面,随即,一道撼人的雷光划破天际,直逼向那座孤零零的古宅,二楼的窗户瞬间向外敞开,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身着真丝睡衣的苏玲赶紧走到窗前将窗户拉上,与此同时,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白仁宗正从轿车里走下来,他身后跟着司机阿忠,他正给白仁宗打着伞。苏玲开心地冲他挥了挥手。  白仁宗用微笑目送苏玲拉上窗帘,他很爱自己的妻子,而她真的很迷人。此刻,
期刊
第一章 陌生的房间    我的意识慢慢地恢复了,微微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侧耳倾听,周围万籁俱寂,静得我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能听到。  我吸了口气,脖子稍微使劲,想要坐起来,却忽感后脑一阵剧痛,痛得整个脑袋像要裂开一般。  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我身体下方的单人床外,别无他物。四面墙壁应该都是白色的,没有花纹和图案,只是其中一面墙壁上
期刊
①    小小鸭子爬楼梯,上了十九下七梯,二十二,退十一,抖抖羽毛再一次,扑通摔了十六级,小小鸭子不丧气,妈妈妈妈最爱你。  或许你觉得这只是一首普通的童谣,可是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它。  我叫肖桐。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我警校毕业,刚调入A城刑警大队。我们接到报警,一位退隐的富豪突然在自己的豪宅暴毙,守丧期间,五位子女有三位先后离奇死亡在家宅的佛堂前。据传其中有一位死
期刊
一    我几乎记不起有多久没回家了。  我的家乡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小镇,小镇上到处都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白墙被岁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黑色的瓦片上也布满了暗绿色的青苔。  小河从小镇中央蜿蜒穿过,把小镇分割成南北两边,正值傍晚,黄昏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把河流镀成了金色。  河面上时不时传来船桨的歞乃声,那是趁着天色未晚,急着归家的船夫。  我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是这里的人和事还和当初一样,这样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