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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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日常见到的在这里成为一种缺失
  没有更多的绿,像是
  一匹在嘶鸣中突然衰老的马:
  紧贴着冰冷的飞机舷窗,怀着神的视野吗?
  当那些山脉犹如奔马纷飞的鬃毛
  起伏如河流
  从葱茏一寸寸变得干涸,无法触摸的光泽
  降落,千里之外。孤独中做梦的树。
  有些人活得像树一样浩瀚。

2


  一沙一世界。玻璃瓶里流动
  时间的节律:它庞大的阴影是对我们的记录
  但能够在细碎的摩擦中
  找到点滴的火吗?如果它的表面
  能够看到我们的脸庞,低沉、幽暗
  仿佛地表之下河流的气息
  风为什么吹?沙粒为什么呜咽?
  沙直立,恍如波浪的咆哮,
  它吞噬了视野
  我们曾经看见的乡村和湖泊
  以一种静寂的方式,抵达乌有和虚无

3


  梭梭、白刺、红柳……赋予它们一个名字
  更多的只是方便于我们的辨认:
  沙在动
  而它们随着沙的流动四处传播
  因为我认出了它们,木质的夜晚
  烧透了的肺腑?有什么可以敞开
  如果说沙之门说出了水的嘴唇
  一个隐喻,在另外的秩序里我们摸到了
  睡眠:沙流动,或者是水的流动
  它们截然不同但彼此模仿
  水带走了沙,还是沙带走了水?
  此刻,万物睡去,我们醒着,难道是一头骆驼
  走向针眼?沙和水紧紧相贴
  植物在沙粒与沙粒之间盘旋钻出
  它依赖于水,而水在深远的暗处

4


  梦境之外可以放肆地看,
  正如被允许的旅行。精心规划的时间
  难道有陌生的激情来自于
  树与树之间,来自于它们被纠缠着的根?
  如果影子像是翅膀,那些
  稍稍被遮挡了下的阴:奔腾的
  云。那些千变万化的,那些能够
  在模糊中说出轮廓的,云的站岗者
  还有那些端倪,一夜知春雨?
  但总不,当有人给你写信
  像江南的树梦见空旷,而沙漠之中
  它背过脸,低声啜泣——
  那潜藏于地下的寻找水源的根
  试图说出一种完整,而风保持了它
  干枯、煎熬,形同于舞蹈
  此刻,我看见朽木,如果沙脫去了
  它的水:在这样的干旱中它得以进入
  深深的睡眠,它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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