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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鸭推荐：首先，恭喜美少年（……）写手叶离终于登上了强档栏目。然后，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下我的痛苦经历：取标题真的虐死人！尤其是看到叶离这篇又清新又美好的稿子，真是有一种让人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着既要体现出学霸男生的天然呆萌，又要体现狡黠女生的少女情怀……好难啊！最后的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定了现在这个标题。（叶离：挺好的！鸭鸭：TOT）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好像这样的结尾也不算太坏。
1
笔尖利落地在阅读理解最后一道题的选项里画上一个黑色的勾，高陌坐在正值晚自习课间沸反盈天的教室中间幽幽地叹口气，饱满的充实感在嘴角拉开一道满足的弧度。
身旁是一大群男生们拿着手机互相交流着偷拍来的低年级学妹的照片，顺便给自己锁定下一任女友目标。无休止的噪音在耳边聒噪个不停。
无聊。高陌在心里不屑地吐槽一句。他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可以荒废学业每天花大把精力和兴致在游戏和恋爱上，一如他们也理解不了他为何能做到一门心思投入学习之中，对“优异”“榜首”这些荣耀的存在抱有着几乎疯狂的执着。对那些干扰他学习的因素，高陌一点兴趣也没有，至于所谓的“美好的恋爱”，更是被他摆在最最不起眼的角落，无暇顾及。
“高陌，少跟我装了，你们优等生就是作，课间还做什么英语阅读，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类型呀？”旁边的男生把手机上一张清新可爱的女生的脸摆在高陌面前。
高陌扫了一眼，挥开对方的手。“无聊。”
见男生头也不抬开始核对答案，扫了兴的男生悻悻地掉过头去。
高陌一丝不苟地前后对照着复习书后面的答案，黑色线条勾过的选项准确无误地与答案一致，比起讨论男生们空虚的议论，他更享受这样的过程，高陌觉得像在一条平坦开阔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每次都畅快笔直地开到终点。
还剩下最后一篇，门口忽然有人喊高陌的名字：“高陌，我刚看到你妹妹和人打起来啦！”
高陌微微皱眉，回应道：“知道了。”
埋头继续将剩下的答案核对完。眼看终点就要到了，最后一道题他选了B，而答案上却出乎意料的是C，男生来回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前方路牌上这回的确写着“此路不通”。
他扔下笔，离开教室，朝高二年级的教学楼跑去。
高陌赶到高一二班所在的三楼，楼道堵着不少人，他正准备往妹妹的教室走，在混乱一团的喧嚣中，他听见了妹妹高琦的声音。
“你跟我说清楚，明明知道我喜欢班长，你为什么还要整天缠着他？他又不喜欢你！”听到话里的内容，高陌不自觉汗颜地扶住了额头，他整理好准备调和的表情费劲地挤进了人群里。
被挡去了大部分光源的墙过道，一个女生一脸淡定地站在墙角，而高琦盛气凌人地与她面对面对峙着，情绪激动的时候还动手推搡几下对方的肩膀，完全一副坏学生模样。
高陌看不下去，他上前拉住妹妹的胳膊，用起质问的语气：“高琦，怎么回事？”
“哥，你怎么来了？”妹妹惊讶地看着高陌，同时另一个女生也抬起头看过来。
高陌朝对方礼貌性地点点头，接着问高琦：“你还是不是学生？像话吗？”
“哥，你不知道，她啊，明明知道我和班长在交往，她还老缠着他！”高琦指着女生说。
一向就对恋爱这话总是一知半解，更别说眼下如此复杂的“三角恋”，高陌有点冒冷汗。而做妹妹的早就了解他的性格，高琦抬手一挥：“算了，你这个书呆子不会懂的。”
高琦直接忽视了高陌，继续要向情敌讨一个说法：“你倒给我解释一下啊，干嘛要这么做？”
女生依旧沉默着，目光偶尔飘到高陌身上，立刻又垂到地面。高琦咄咄逼人，眼看上课铃就要响了，高陌把妹妹拉到身边，压低着声音：“丢不丢人？既然你们班长是喜欢你的，又何必在意别人做什么？赶紧回教室去，快上课了。”
似乎聊到她不会言听计从，高陌只好使出杀手锏：“否则我回去就告诉爸妈。”高琦不甘地朝高陌撅了撅嘴，瞪了情敌一眼，“我和你没完呢！”转身往教室走去。
随着周围的人也逐渐散去，高陌慢慢走到被妹妹冒犯了的女生面前，幽暗的灯光下，他勉强能看清女生胸前校牌上的名字，他诚心向对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妹妹她太任性了。”
“没关系。”女生站直身体，也打算回去教室。
高陌赶紧问她：“是像高琦说的那样，你也喜欢你们的班长吗？”
女生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高陌，高陌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了解下到底什么状况。”
“是啊。”女生给出回答，大概走到了有光的地方，高陌注意到对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她接着说，“该不会你也要劝我不要和高琦争吧。”
高陌立刻摆摆手：“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再见。”
高陌咬住下嘴唇，心一横，喊出了女生的名字：“路宁同学……”
女生站定，慢慢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眼睛落满了光。
高陌朝对方深深弯下腰。
“请你务必不要向老师举报高琦，拜托了。”
2
晚自习放学，高陌放弃了向老师请教问题的机会，特意推着单车在校门口等高琦一起回家。女生见平日一心只顾着学习的哥哥难得像一个哥哥的样子，她兴奋地跳到了后座上。
一段喧嚣的路程过后，高陌架着单车驶入离家不远的静谧的街道。初夏的晚风在耳边忽忽地响，带着细微的热度。高琦在后面双手环着自己的腰，在车轮边晃荡着两条腿，嘴里哼着她爱听的歌。
其实高陌早就知道她喜欢班长的事情，从女生一天到晚的细微习惯开始，再到不经意间翻到她藏在抽屉底下的情书，还有攒钱买的明显是送给男生的礼物。除了小时候她和他争糖果，他还是头一回见她对一件事情这么热忱。尽管高陌对这种事情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但看着高琦为某个男生那么用心做着这一切，他想，或许恋爱也有它迷人的地方吧。 “你真的很喜欢你们的班长？”高陌侧头问女生。
“不然呢！你以为我刚才那样是闲得慌啊！”女生抬高音量。
高陌扶着车头拐了个弯，“那路宁同学呢？”
“不知道，管她呢！”明明晚自习还誓不罢休的样子，现在却没了干劲。
高陌没有说话，他加大力度踩着脚踏板，心思却难得的没有被明天要复习的功课拉着走，而是想，既然迷人，可不能让它就这么停下来。
高陌再次见到路宁是在三天之后。
他趁着课外活动时间跑去高二教学楼，在楼下晃了好半天，终于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找到了路宁的身影。女生皮肤很白，脸颊不起眼的地方长着一颗青春痘。及肩的马尾似乎没有绑得太仔细，脖颈上漏了几缕发丝。穿着宽松的校服，墨绿的裤腿松松垮垮的，一小截拖沓到了地上沾了不少灰，干净的白衬衫的衣角不知在哪蹭到了丁点儿番茄酱，几滴显眼的红色。
“找我？”见男生跟她找招呼，女生朝他走过来。
高陌笑着点点头：“嗯，还是关于上次的事情。”
“我没有跟老师说。”
“我知道，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高陌双手默默在握成拳，郑重地看着女生说：“我是来请你放弃你们班长的！”
“欸……”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拖后腿的功课？”
“欸？”
高陌自信地弯起嘴角：“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补习功课，一定比校外的补习班更有效果……”
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在周围汹涌着往教室涌去的人潮中，高陌和女生对视几秒，接着听见她说：“我先去上课了，你自便。”
高陌知道路宁的数学不太好，是晚上回到家之后高琦告诉他的。
“哥你真是‘中国好哥哥’，居然为了妹妹我牺牲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给我情敌补习功课！”高琦爬上男生的肩，一番赞美。
“人家有没有同意，你干嘛这么高兴？”高陌一脸失落。
女生大力拍了拍他的背：“答应了啊，‘我数学不好，回去告诉你哥’，这是她放学跟我说的，原话。”
高陌先是一阵欢喜，发现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欢喜的之后，路宁那张泰然自若的脸从他脑海中飘过。
3
补习时间是周一到周五傍晚放学后，地点在图书馆。
高陌将准备好的资料放进书包，站在去图书馆的路口等着路宁。女生迟迟没出现，高陌便无聊地朝四周看去，碰巧看见高崎和她们班长一人握着一支冰淇淋从图书馆的方向朝这边走。再一转头，路宁已经到了他眼前。
“久等了，我们走吧。”女生正要迈开步子，却被高陌立刻拉住。
路宁不解地看着他，高陌赶紧撒了个谎：“对了，我想起我还有点东西落在了教室，你和我一起回去取吧。”然后拉着女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在图书馆挑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高陌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是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他平时没有喝牛奶的习惯，都是高琦在喝，今天因为是第一天给路宁补习，他便特意塞进了书包。
“上了一天课，很累吧，这个给你。”高陌把牛奶放在女生面前。
路宁拿起牛奶看了看，朝高陌笑起来：“是我喜欢的味道，谢谢。”
“那你先准备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并不是没有单独给女生讨论过学习上的问题，因为成绩优异，平时不乏有女生过来向他讨教，本以为帮女生补习也没什么大不了，却不知是因为对方是妹妹的同学这么特别的身份，居然紧张到跑来卫生间放松。
高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有一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发什么神经，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分明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当做顺便帮自己复习巩固就好了。
整理好情绪，高陌回到阅读室，远远地看见路宁整个人趴在座位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哭？他愣了愣，刚才他把她拉走就是不想她看见高崎和班长在一起甜蜜的画面，难道她还是看到了吗？还是想起主动放弃喜欢的人而伤心难过？高陌顿时六神无主。
“你……没事吧？”高陌走近她，小心地问。
女生抬起头，双眼果真水汪汪的，脸颊上还淌着两行没干的泪痕。
高陌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高陌在女生旁边坐下，询问道：“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为什么？”
“我看你情绪这么糟糕，真的很抱歉，我叫你放弃喜欢的人却没考虑到你的心情。”高陌歉意地说。
见女生没说话，他安慰道：“其实呢，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要是我我也会选择学业为重，成绩提高总比整天被我那个任性的妹妹当死对头好。”
“嗯嗯。”路宁赞同地点点头，她把眼泪擦干净，摊开书，“那我们开始吧。”
见女生这么有斗志，高陌似乎也被带起了干劲，认真翻阅女生需要请教的问题。却没注意到她正放低肩膀偷偷揉着因为刚才丢喝完的牛奶盒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她掉眼泪的膝盖。
4
转眼间，给路宁补习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虽然偶尔还能从女生脸上察觉出低落的情绪，但好歹没有再掉过眼泪。想到往后女生会慢慢好起来，躺在床上放空的高陌长长叹了口气。
高琦打开房门走进来，高陌转头看她一眼：“会不会敲门？”
但女生却没理会：“哥，你最近开始喝牛奶了吗？怎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
高陌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着结巴：“啊是啊……发现这个味道的还蛮好喝的。”
高琦狐疑地靠近过来，高陌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还有事吗？”
“有，你不是说你帮路宁补习，她就不再和我抢班长吗？”
“是啊。” “可是我还经常看见她老和班长说话欸。”
“……”
“沉默是几个意思？”
“那怎么办？”
高琦换上阴暗的表情，凑近过来：“补习还不够哦……老哥你需要多做点什么，为了妹妹我的幸福！”
5
高陌一直觉得他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他只需要好好学习，就如同先前说的，只要发条拧好，就算是模型车也没关系，只要行驶在平坦开阔的通往未来的道路上，顺畅地开往终点就好了。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一次“此路不通”，往后便冒出来越来越多的路障，让他不得不放慢速度，而眼下，那个名叫路宁的女生站在路的正中间。
“我还需要做什么？”
“追她啊，假装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利用一下真是浪费了。”
尽管当初的确是为了妹妹才去帮路宁补习，但他根本没有过追求对方的念头。高琦的提起真是太乱来了，退一步来说，就算自己假装去追路宁，那之后呢？她不答应倒还好，如果她……愿意和自己交往，以后怎么办？要继续“假装”下去吗？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路宁。
“明天有空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能麻烦你来我家一趟吗？”
高陌盯着短信好半天，闭上眼又睁开，接着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整个人倒在床上，将脸塞进了被子里。
可偏偏在这时候，他想到那天女生被堵在墙角沉默不语的模样，和在图书馆埋头掉眼泪的情景，他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打开短信回复界面。
“好。”
女生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高陌不得不握紧方向盘，踩下了刹车。
6
头天晚上天气预报说隔天会下雨，高陌早上起来，窗外果然一片朦胧的雨雾，哗哗的声音淹没了整个世界。
一切准备就绪，高陌准备出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想起来什么，打开冰箱，放置牛奶的地方空了。他转头问在厨房的妈妈：“妈，牛奶没了吗？”
“最后一盒被高琦拿走了。”
难怪一早就没看见她人，八成是去和班长约会了吧。高陌关上冰箱，提醒着妈妈：“你今天出门再买一箱回来吧，和先前一样的草莓味道。”
出了家门，高陌给路宁发了条短信说一会就要去她家拜访。男生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撑开伞走进雨里。
高陌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路宁。和先前在学校的装束不太一样，刚睡醒的样子，头发随意盘在脑后，身上还穿着印着机器猫的睡衣，趿着一双人字拖，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透彻。高陌没料到对方会以这样轻松甚至有些懒散的姿态迎接头一回做客的自己，他赶紧将在来时路上买的水果递上去：“你好。”
“又不是有一回见面，干嘛这么客套，还买水果，没想到高陌和你妹妹完全不同啊，是这么懂礼貌的人。”女生把他迎进去。
高陌在沙发上坐下，女生帮他倒了一杯咖啡。高陌正想端起来喝，见女生久久盯着他看，他问：“怎么？”
“牛奶，今天没带吗？”
高陌后背顿时冒冷汗，之前每天都特意带一盒给她，今天没带，他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在意，“啊……赶着出门忘记了，下次……”
“跟你开玩笑呢！你先喝着，我去换身衣服，我父母出差了，你不用客气。”大概察觉出男生的疑惑，路宁解释道，然后走进了房间。
会特意把自己叫来家里，高陌以为对方或许真的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一两节课的时间就讨论得差不多了。而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高陌走神了好几回，他时不时偷偷去看伏在茶几上打着草稿的路宁，女生脸上的青春痘已经消了，看上去更漂亮了些。虽然头发有些凌乱却显得有些可爱，遇到算不下去的地方会习惯性地用笔头敲太阳穴，豁然开朗又会忍不住点点头。等高陌反应过来，他才后知后觉，除了妹妹和妈妈，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盯着一个女生看。女生演算完最后一道题，看向高陌：“好了，我没什么要请教的了。”
“哦……好的，那我就先回家了。”高陌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收拾东西转移对方注意力。
“先别走。”路宁合上书，抿嘴笑起来，“高同学中午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那一秒高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那么松开了书包的拉链，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
既然女生说的那么自信，高陌想难不成她真的还会做一手好菜，可摆上桌的却是一碗泡好的方便面。
“别看是方便面，要煮的好吃也是要看功夫的，我放了青菜和荷包蛋，你尝尝看呢。”女生把筷子递给高陌，高陌挑起一口吃下，其实和普通泡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他笑着点头：“嗯，很好吃。”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高陌心不在焉地拨动着汤里的面条，思前想后终于开口：“你现在没事了吧，对你们班的班长。”
“嗯，早没事了，你不尽力给我上课嘛，我也该遵守约定。”路宁一边吃一边说。
“我是说你自己……”
“我没事啊？怎么了？”女生抬头看向高陌。
高陌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将面条送进嘴里。
吃碗面高陌便跟路宁告别，女生刚要关门，他制止住，女生探出头问他还有事？高陌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告白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
7
刚打开家门，八卦的妈妈便追着高陌问前问后。
“中午和谁一起吃饭的呀？女孩子吗？”
高陌赶紧把她拦在外面，关上了门，像泄了气的皮球拷倒在椅子上。脑海中响起高琦再三拜托自己的话：“哥，拜托啦，你为了我就去追路宁嘛，你不知道我看见她和班长在一块多别扭，反正你也要毕业了，假装一下也没什么啊。”
小时候每次只要高琦这样对他撒娇，不管是棒棒糖还是心爱的玩具车，高陌统统二话不说全送给她。那么这次……算了，败给她了。 高陌掏出手机，在收件人里填上路宁，输入几个字，闭上眼，轻轻按下了发送。屏幕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后，他拨通了高琦的电话，想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和班长交往了。
“喂，在哪？”高陌神秘地问她。
可女生似乎没想象中开心，“刚到家楼下呢。”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和班长玩得不开心？”
“分了。”
“什么？”
“我和班长分手啦，我失恋啦！”接着补充一句，“所以哥你也不用再去理那个路宁了，挂了。”
同时妈妈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高陌，牛奶我给你买回来了哦。”
听筒里的忙音一声接一声，混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在耳边逐渐淡去。高陌看着那条刚发出的“我喜欢你”，很久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8
高陌坐在放学后的教室全神贯注地复习着老师画出来的重点，值日生没有洒水就开始打扫，空气里尽是呛人的灰，而男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高陌打开看，是路宁发来的短信：“高老师，我在图书馆了，你怎么还没来？”
高陌把手机放回去，没一会又拿起来，回复道：“今天有事去不了了，还有……上次那条奇怪的短信，希望你别误会。”
几秒后，对方发来：“奇怪的短信？那条告白短信？”
高陌想了想，打上“嗯，是发错了的”发送出去，接着按下关机。
到家后，高陌晚饭也没吃就回了房，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等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把复习讲义摊在桌上，单手撑着脑袋，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来回反复地将台灯按亮熄灭。黑暗中，他把手机打开，漫长的开机界面后，路宁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哦是吧，没关系啊，你还可以继续帮我补习数学啊。”
高陌起身走出房间，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敲了敲高琦的房门。
“怎么？还是不开心吗？”这两天因为失恋女生心情一直不好，高陌也因为自己和路宁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他把牛奶放在她手里，“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这个书呆子或许能安慰安慰。”
大概是被感动了，女生嘟着嘴躲进了高陌的怀里。
高琦说，是她甩了班长，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他有太多缺点，第一次约会他的缺点暴露得更多，让她没办法接受。高陌拍着她的背，学着平时班上同学安慰失恋的人的模样安慰着她。
女生情绪有了好转，高陌打算离开，她却忽然想到什么：“哼，才两天功夫，就去和别人告白了，我真是瞎了眼！”
“你班长？”
“是啊，他今天又和路宁告白欸！你说恶不恶心！不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在乎了，随他去吧。”女生给牛奶插上吸管。
“路宁……”高陌愣住。
高琦喝着牛奶：“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生拿牛奶给女生告白的，喏，就是这个味道的。”
是她爱喝的味道啊，那天自己没带她还专程提起。“她应该会喜欢吧。”
“喜欢什么啊，草莓味是路宁最讨厌的味道，真是傻蛋！”
最讨厌……那之前每次给她带去，她都很开心的喝完了啊……
“然后呢？”高陌追问。
高琦耸耸肩：“不知道啊，我才懒得管那个混蛋的事呢！”
回到自己房间，高陌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不少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喝完？重新被喜欢过的男生告白，她会接受吗？
“不行，得找个机会和她再见一见。”
高陌拧亮台灯，开始制定起高二年纪数学学习计划，能有多详细就有多详细，就算以后他不能给路宁补习，她也能自己提高成绩。很久没有熬夜，等他写好学习计划，已经凌晨三点。睡前，他发了条短信给路宁。
“明天放学我在楼下等你，有话对你说。”
9
高陌拿着学习计划站在树荫底下，路宁从人群中慢慢朝他走来。依旧是穿着宽大的校服，裤管依旧有一小截蹭在地面，白衬衫的一角没有沾上番茄酱，特别干净，而那双眼睛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呢，居然发错了告白短信。”女生抢先取笑高陌。
高陌不知怎么接话，只好将手里的文件夹交给她：“这是我做的学习计划，我想你会用得到。”
“嗯……算了，不用了，我会自己找方法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没事我先走了。”女生刚转身，高陌拉住她的胳膊。
“对不起……”他诚恳地看着路宁，“我是为了高琦才给你补习数学，我是怕你还放不下你们班长，所以才故意给你发了那条短信……抱歉。”
“哦原来是这样，你没错啊，要是我是高琦一定很幸福，有你这么好的哥哥。”路宁嘴角若无其事地弯着，但高陌似乎看见她眼睛浅浅地暗了下去。
“总之，请你务必收下这个！”高陌迅速地把文件夹塞到女生手里，转身跑走。
路宁失落地看着男生渐渐消失在人潮中的身影，不由得想起学期初刚入学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作为学校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高陌深深吸引了她，经过打听知道他是同班同学高琦的哥哥，那时起她就想方设法想要找和高陌接近的机会，所以才故意伪装成高琦的情敌，借此和高陌打上交道，本来高琦和她起争执，在另一栋教学楼的高陌哪里会知道，她拜托了也正好是高陌同学的邻居哥哥帮她传达，高陌才会出现。
她和他终于打了照面，有了对话和相处，因为是他给的，就算最讨厌的草莓味牛奶她也一滴不剩的喝完。他甚至来过她家，吃了她亲手煮的泡面，帮她补习数学，只是这一切高陌都是为了他妹妹，而她，或许是他生活中忽然冒出来的麻烦而已。
这场暗恋，到此为止了吗？
路宁翻开文件夹，上面的计划条理清晰认真工整，而且有十几页之多，她才想到刚才男生脸上的黑眼圈。翻到最后，上面贴着一张便签。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对不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们喜欢的班长他自私小气，还一点不懂得照顾女生，和高琦约会，连打车费还是我妹出的，这样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吧。”
路宁被这段话逗笑，失落的心情被温暖覆盖。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好像这样的结尾也不算太坏。
10
没有再见到路宁的日子，每当在操场做广播操的时候，高陌总会不自觉地朝低年级队伍的方向看去，却因为相隔太远，怎么也找不到女生的身影。
没精打采地回到教室，开始核对做操前完成的阅读理解的答案，这回正确率百分之百，可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旁边的男生们又在进行新一轮新女友甄选讨论。
“嘿，你们看，这个女生怎么样？干净清新，气质很不错欸。”上次那个骚扰高陌的男生拿着手机炫耀着照片。
高陌不经意转头，又迅速转回来，照片上那个女生居然是路宁。
“我一定会把她追到手……”男生话还没说话，高陌就夺过他的手机，屏幕上被偷拍定格在照片的女生坐在窗口，没有笑，微微低着头，不知在上课还是看书，光洒在她的发间，和她的眼睛里，那双澄澈透明好似一片蔚蓝的海的眼睛。
少年扬起嘴角，抬手轻轻将照片划进删除，转头对一脸迷茫的男生说：“这个，你没机会了。”
隔着几百米的高一教学楼三层的某个教室里，同样沸反盈天，路宁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握笔在那份学习计划的扉页写上了她和高陌的名字，在他们中间画上一颗红色的心。
像一枚微小而动人的秘密。
想着既要体现出学霸男生的天然呆萌，又要体现狡黠女生的少女情怀……好难啊！最后的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定了现在这个标题。（叶离：挺好的！鸭鸭：TOT）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好像这样的结尾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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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利落地在阅读理解最后一道题的选项里画上一个黑色的勾，高陌坐在正值晚自习课间沸反盈天的教室中间幽幽地叹口气，饱满的充实感在嘴角拉开一道满足的弧度。
身旁是一大群男生们拿着手机互相交流着偷拍来的低年级学妹的照片，顺便给自己锁定下一任女友目标。无休止的噪音在耳边聒噪个不停。
无聊。高陌在心里不屑地吐槽一句。他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可以荒废学业每天花大把精力和兴致在游戏和恋爱上，一如他们也理解不了他为何能做到一门心思投入学习之中，对“优异”“榜首”这些荣耀的存在抱有着几乎疯狂的执着。对那些干扰他学习的因素，高陌一点兴趣也没有，至于所谓的“美好的恋爱”，更是被他摆在最最不起眼的角落，无暇顾及。
“高陌，少跟我装了，你们优等生就是作，课间还做什么英语阅读，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类型呀？”旁边的男生把手机上一张清新可爱的女生的脸摆在高陌面前。
高陌扫了一眼，挥开对方的手。“无聊。”
见男生头也不抬开始核对答案，扫了兴的男生悻悻地掉过头去。
高陌一丝不苟地前后对照着复习书后面的答案，黑色线条勾过的选项准确无误地与答案一致，比起讨论男生们空虚的议论，他更享受这样的过程，高陌觉得像在一条平坦开阔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每次都畅快笔直地开到终点。
还剩下最后一篇，门口忽然有人喊高陌的名字：“高陌，我刚看到你妹妹和人打起来啦！”
高陌微微皱眉，回应道：“知道了。”
埋头继续将剩下的答案核对完。眼看终点就要到了，最后一道题他选了B，而答案上却出乎意料的是C，男生来回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前方路牌上这回的确写着“此路不通”。
他扔下笔，离开教室，朝高二年级的教学楼跑去。
高陌赶到高一二班所在的三楼，楼道堵着不少人，他正准备往妹妹的教室走，在混乱一团的喧嚣中，他听见了妹妹高琦的声音。
“你跟我说清楚，明明知道我喜欢班长，你为什么还要整天缠着他？他又不喜欢你！”听到话里的内容，高陌不自觉汗颜地扶住了额头，他整理好准备调和的表情费劲地挤进了人群里。
被挡去了大部分光源的墙过道，一个女生一脸淡定地站在墙角，而高琦盛气凌人地与她面对面对峙着，情绪激动的时候还动手推搡几下对方的肩膀，完全一副坏学生模样。
高陌看不下去，他上前拉住妹妹的胳膊，用起质问的语气：“高琦，怎么回事？”
“哥，你怎么来了？”妹妹惊讶地看着高陌，同时另一个女生也抬起头看过来。
高陌朝对方礼貌性地点点头，接着问高琦：“你还是不是学生？像话吗？”
“哥，你不知道，她啊，明明知道我和班长在交往，她还老缠着他！”高琦指着女生说。
一向就对恋爱这话总是一知半解，更别说眼下如此复杂的“三角恋”，高陌有点冒冷汗。而做妹妹的早就了解他的性格，高琦抬手一挥：“算了，你这个书呆子不会懂的。”
高琦直接忽视了高陌，继续要向情敌讨一个说法：“你倒给我解释一下啊，干嘛要这么做？”
女生依旧沉默着，目光偶尔飘到高陌身上，立刻又垂到地面。高琦咄咄逼人，眼看上课铃就要响了，高陌把妹妹拉到身边，压低着声音：“丢不丢人？既然你们班长是喜欢你的，又何必在意别人做什么？赶紧回教室去，快上课了。”
似乎聊到她不会言听计从，高陌只好使出杀手锏：“否则我回去就告诉爸妈。”高琦不甘地朝高陌撅了撅嘴，瞪了情敌一眼，“我和你没完呢！”转身往教室走去。
随着周围的人也逐渐散去，高陌慢慢走到被妹妹冒犯了的女生面前，幽暗的灯光下，他勉强能看清女生胸前校牌上的名字，他诚心向对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妹妹她太任性了。”
“没关系。”女生站直身体，也打算回去教室。
高陌赶紧问她：“是像高琦说的那样，你也喜欢你们的班长吗？”
女生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高陌，高陌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了解下到底什么状况。”
“是啊。”女生给出回答，大概走到了有光的地方，高陌注意到对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她接着说，“该不会你也要劝我不要和高琦争吧。”
高陌立刻摆摆手：“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再见。”
高陌咬住下嘴唇，心一横，喊出了女生的名字：“路宁同学……”
女生站定，慢慢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眼睛落满了光。
高陌朝对方深深弯下腰。
“请你务必不要向老师举报高琦，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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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放学，高陌放弃了向老师请教问题的机会，特意推着单车在校门口等高琦一起回家。女生见平日一心只顾着学习的哥哥难得像一个哥哥的样子，她兴奋地跳到了后座上。
一段喧嚣的路程过后，高陌架着单车驶入离家不远的静谧的街道。初夏的晚风在耳边忽忽地响，带着细微的热度。高琦在后面双手环着自己的腰，在车轮边晃荡着两条腿，嘴里哼着她爱听的歌。
其实高陌早就知道她喜欢班长的事情，从女生一天到晚的细微习惯开始，再到不经意间翻到她藏在抽屉底下的情书，还有攒钱买的明显是送给男生的礼物。除了小时候她和他争糖果，他还是头一回见她对一件事情这么热忱。尽管高陌对这种事情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但看着高琦为某个男生那么用心做着这一切，他想，或许恋爱也有它迷人的地方吧。 “你真的很喜欢你们的班长？”高陌侧头问女生。
“不然呢！你以为我刚才那样是闲得慌啊！”女生抬高音量。
高陌扶着车头拐了个弯，“那路宁同学呢？”
“不知道，管她呢！”明明晚自习还誓不罢休的样子，现在却没了干劲。
高陌没有说话，他加大力度踩着脚踏板，心思却难得的没有被明天要复习的功课拉着走，而是想，既然迷人，可不能让它就这么停下来。
高陌再次见到路宁是在三天之后。
他趁着课外活动时间跑去高二教学楼，在楼下晃了好半天，终于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找到了路宁的身影。女生皮肤很白，脸颊不起眼的地方长着一颗青春痘。及肩的马尾似乎没有绑得太仔细，脖颈上漏了几缕发丝。穿着宽松的校服，墨绿的裤腿松松垮垮的，一小截拖沓到了地上沾了不少灰，干净的白衬衫的衣角不知在哪蹭到了丁点儿番茄酱，几滴显眼的红色。
“找我？”见男生跟她找招呼，女生朝他走过来。
高陌笑着点点头：“嗯，还是关于上次的事情。”
“我没有跟老师说。”
“我知道，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高陌双手默默在握成拳，郑重地看着女生说：“我是来请你放弃你们班长的！”
“欸……”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拖后腿的功课？”
“欸？”
高陌自信地弯起嘴角：“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补习功课，一定比校外的补习班更有效果……”
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在周围汹涌着往教室涌去的人潮中，高陌和女生对视几秒，接着听见她说：“我先去上课了，你自便。”
高陌知道路宁的数学不太好，是晚上回到家之后高琦告诉他的。
“哥你真是‘中国好哥哥’，居然为了妹妹我牺牲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给我情敌补习功课！”高琦爬上男生的肩，一番赞美。
“人家有没有同意，你干嘛这么高兴？”高陌一脸失落。
女生大力拍了拍他的背：“答应了啊，‘我数学不好，回去告诉你哥’，这是她放学跟我说的，原话。”
高陌先是一阵欢喜，发现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欢喜的之后，路宁那张泰然自若的脸从他脑海中飘过。
3
补习时间是周一到周五傍晚放学后，地点在图书馆。
高陌将准备好的资料放进书包，站在去图书馆的路口等着路宁。女生迟迟没出现，高陌便无聊地朝四周看去，碰巧看见高崎和她们班长一人握着一支冰淇淋从图书馆的方向朝这边走。再一转头，路宁已经到了他眼前。
“久等了，我们走吧。”女生正要迈开步子，却被高陌立刻拉住。
路宁不解地看着他，高陌赶紧撒了个谎：“对了，我想起我还有点东西落在了教室，你和我一起回去取吧。”然后拉着女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在图书馆挑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高陌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是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他平时没有喝牛奶的习惯，都是高琦在喝，今天因为是第一天给路宁补习，他便特意塞进了书包。
“上了一天课，很累吧，这个给你。”高陌把牛奶放在女生面前。
路宁拿起牛奶看了看，朝高陌笑起来：“是我喜欢的味道，谢谢。”
“那你先准备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并不是没有单独给女生讨论过学习上的问题，因为成绩优异，平时不乏有女生过来向他讨教，本以为帮女生补习也没什么大不了，却不知是因为对方是妹妹的同学这么特别的身份，居然紧张到跑来卫生间放松。
高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有一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发什么神经，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分明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当做顺便帮自己复习巩固就好了。
整理好情绪，高陌回到阅读室，远远地看见路宁整个人趴在座位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哭？他愣了愣，刚才他把她拉走就是不想她看见高崎和班长在一起甜蜜的画面，难道她还是看到了吗？还是想起主动放弃喜欢的人而伤心难过？高陌顿时六神无主。
“你……没事吧？”高陌走近她，小心地问。
女生抬起头，双眼果真水汪汪的，脸颊上还淌着两行没干的泪痕。
高陌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高陌在女生旁边坐下，询问道：“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为什么？”
“我看你情绪这么糟糕，真的很抱歉，我叫你放弃喜欢的人却没考虑到你的心情。”高陌歉意地说。
见女生没说话，他安慰道：“其实呢，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要是我我也会选择学业为重，成绩提高总比整天被我那个任性的妹妹当死对头好。”
“嗯嗯。”路宁赞同地点点头，她把眼泪擦干净，摊开书，“那我们开始吧。”
见女生这么有斗志，高陌似乎也被带起了干劲，认真翻阅女生需要请教的问题。却没注意到她正放低肩膀偷偷揉着因为刚才丢喝完的牛奶盒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她掉眼泪的膝盖。
4
转眼间，给路宁补习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虽然偶尔还能从女生脸上察觉出低落的情绪，但好歹没有再掉过眼泪。想到往后女生会慢慢好起来，躺在床上放空的高陌长长叹了口气。
高琦打开房门走进来，高陌转头看她一眼：“会不会敲门？”
但女生却没理会：“哥，你最近开始喝牛奶了吗？怎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
高陌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着结巴：“啊是啊……发现这个味道的还蛮好喝的。”
高琦狐疑地靠近过来，高陌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还有事吗？”
“有，你不是说你帮路宁补习，她就不再和我抢班长吗？”
“是啊。” “可是我还经常看见她老和班长说话欸。”
“……”
“沉默是几个意思？”
“那怎么办？”
高琦换上阴暗的表情，凑近过来：“补习还不够哦……老哥你需要多做点什么，为了妹妹我的幸福！”
5
高陌一直觉得他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他只需要好好学习，就如同先前说的，只要发条拧好，就算是模型车也没关系，只要行驶在平坦开阔的通往未来的道路上，顺畅地开往终点就好了。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一次“此路不通”，往后便冒出来越来越多的路障，让他不得不放慢速度，而眼下，那个名叫路宁的女生站在路的正中间。
“我还需要做什么？”
“追她啊，假装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利用一下真是浪费了。”
尽管当初的确是为了妹妹才去帮路宁补习，但他根本没有过追求对方的念头。高琦的提起真是太乱来了，退一步来说，就算自己假装去追路宁，那之后呢？她不答应倒还好，如果她……愿意和自己交往，以后怎么办？要继续“假装”下去吗？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路宁。
“明天有空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能麻烦你来我家一趟吗？”
高陌盯着短信好半天，闭上眼又睁开，接着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整个人倒在床上，将脸塞进了被子里。
可偏偏在这时候，他想到那天女生被堵在墙角沉默不语的模样，和在图书馆埋头掉眼泪的情景，他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打开短信回复界面。
“好。”
女生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高陌不得不握紧方向盘，踩下了刹车。
6
头天晚上天气预报说隔天会下雨，高陌早上起来，窗外果然一片朦胧的雨雾，哗哗的声音淹没了整个世界。
一切准备就绪，高陌准备出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想起来什么，打开冰箱，放置牛奶的地方空了。他转头问在厨房的妈妈：“妈，牛奶没了吗？”
“最后一盒被高琦拿走了。”
难怪一早就没看见她人，八成是去和班长约会了吧。高陌关上冰箱，提醒着妈妈：“你今天出门再买一箱回来吧，和先前一样的草莓味道。”
出了家门，高陌给路宁发了条短信说一会就要去她家拜访。男生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撑开伞走进雨里。
高陌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路宁。和先前在学校的装束不太一样，刚睡醒的样子，头发随意盘在脑后，身上还穿着印着机器猫的睡衣，趿着一双人字拖，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透彻。高陌没料到对方会以这样轻松甚至有些懒散的姿态迎接头一回做客的自己，他赶紧将在来时路上买的水果递上去：“你好。”
“又不是有一回见面，干嘛这么客套，还买水果，没想到高陌和你妹妹完全不同啊，是这么懂礼貌的人。”女生把他迎进去。
高陌在沙发上坐下，女生帮他倒了一杯咖啡。高陌正想端起来喝，见女生久久盯着他看，他问：“怎么？”
“牛奶，今天没带吗？”
高陌后背顿时冒冷汗，之前每天都特意带一盒给她，今天没带，他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在意，“啊……赶着出门忘记了，下次……”
“跟你开玩笑呢！你先喝着，我去换身衣服，我父母出差了，你不用客气。”大概察觉出男生的疑惑，路宁解释道，然后走进了房间。
会特意把自己叫来家里，高陌以为对方或许真的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一两节课的时间就讨论得差不多了。而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高陌走神了好几回，他时不时偷偷去看伏在茶几上打着草稿的路宁，女生脸上的青春痘已经消了，看上去更漂亮了些。虽然头发有些凌乱却显得有些可爱，遇到算不下去的地方会习惯性地用笔头敲太阳穴，豁然开朗又会忍不住点点头。等高陌反应过来，他才后知后觉，除了妹妹和妈妈，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盯着一个女生看。女生演算完最后一道题，看向高陌：“好了，我没什么要请教的了。”
“哦……好的，那我就先回家了。”高陌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收拾东西转移对方注意力。
“先别走。”路宁合上书，抿嘴笑起来，“高同学中午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那一秒高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那么松开了书包的拉链，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
既然女生说的那么自信，高陌想难不成她真的还会做一手好菜，可摆上桌的却是一碗泡好的方便面。
“别看是方便面，要煮的好吃也是要看功夫的，我放了青菜和荷包蛋，你尝尝看呢。”女生把筷子递给高陌，高陌挑起一口吃下，其实和普通泡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他笑着点头：“嗯，很好吃。”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高陌心不在焉地拨动着汤里的面条，思前想后终于开口：“你现在没事了吧，对你们班的班长。”
“嗯，早没事了，你不尽力给我上课嘛，我也该遵守约定。”路宁一边吃一边说。
“我是说你自己……”
“我没事啊？怎么了？”女生抬头看向高陌。
高陌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将面条送进嘴里。
吃碗面高陌便跟路宁告别，女生刚要关门，他制止住，女生探出头问他还有事？高陌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告白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
7
刚打开家门，八卦的妈妈便追着高陌问前问后。
“中午和谁一起吃饭的呀？女孩子吗？”
高陌赶紧把她拦在外面，关上了门，像泄了气的皮球拷倒在椅子上。脑海中响起高琦再三拜托自己的话：“哥，拜托啦，你为了我就去追路宁嘛，你不知道我看见她和班长在一块多别扭，反正你也要毕业了，假装一下也没什么啊。”
小时候每次只要高琦这样对他撒娇，不管是棒棒糖还是心爱的玩具车，高陌统统二话不说全送给她。那么这次……算了，败给她了。 高陌掏出手机，在收件人里填上路宁，输入几个字，闭上眼，轻轻按下了发送。屏幕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后，他拨通了高琦的电话，想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和班长交往了。
“喂，在哪？”高陌神秘地问她。
可女生似乎没想象中开心，“刚到家楼下呢。”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和班长玩得不开心？”
“分了。”
“什么？”
“我和班长分手啦，我失恋啦！”接着补充一句，“所以哥你也不用再去理那个路宁了，挂了。”
同时妈妈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高陌，牛奶我给你买回来了哦。”
听筒里的忙音一声接一声，混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在耳边逐渐淡去。高陌看着那条刚发出的“我喜欢你”，很久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8
高陌坐在放学后的教室全神贯注地复习着老师画出来的重点，值日生没有洒水就开始打扫，空气里尽是呛人的灰，而男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高陌打开看，是路宁发来的短信：“高老师，我在图书馆了，你怎么还没来？”
高陌把手机放回去，没一会又拿起来，回复道：“今天有事去不了了，还有……上次那条奇怪的短信，希望你别误会。”
几秒后，对方发来：“奇怪的短信？那条告白短信？”
高陌想了想，打上“嗯，是发错了的”发送出去，接着按下关机。
到家后，高陌晚饭也没吃就回了房，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等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把复习讲义摊在桌上，单手撑着脑袋，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来回反复地将台灯按亮熄灭。黑暗中，他把手机打开，漫长的开机界面后，路宁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哦是吧，没关系啊，你还可以继续帮我补习数学啊。”
高陌起身走出房间，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敲了敲高琦的房门。
“怎么？还是不开心吗？”这两天因为失恋女生心情一直不好，高陌也因为自己和路宁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他把牛奶放在她手里，“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这个书呆子或许能安慰安慰。”
大概是被感动了，女生嘟着嘴躲进了高陌的怀里。
高琦说，是她甩了班长，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他有太多缺点，第一次约会他的缺点暴露得更多，让她没办法接受。高陌拍着她的背，学着平时班上同学安慰失恋的人的模样安慰着她。
女生情绪有了好转，高陌打算离开，她却忽然想到什么：“哼，才两天功夫，就去和别人告白了，我真是瞎了眼！”
“你班长？”
“是啊，他今天又和路宁告白欸！你说恶不恶心！不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在乎了，随他去吧。”女生给牛奶插上吸管。
“路宁……”高陌愣住。
高琦喝着牛奶：“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生拿牛奶给女生告白的，喏，就是这个味道的。”
是她爱喝的味道啊，那天自己没带她还专程提起。“她应该会喜欢吧。”
“喜欢什么啊，草莓味是路宁最讨厌的味道，真是傻蛋！”
最讨厌……那之前每次给她带去，她都很开心的喝完了啊……
“然后呢？”高陌追问。
高琦耸耸肩：“不知道啊，我才懒得管那个混蛋的事呢！”
回到自己房间，高陌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不少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喝完？重新被喜欢过的男生告白，她会接受吗？
“不行，得找个机会和她再见一见。”
高陌拧亮台灯，开始制定起高二年纪数学学习计划，能有多详细就有多详细，就算以后他不能给路宁补习，她也能自己提高成绩。很久没有熬夜，等他写好学习计划，已经凌晨三点。睡前，他发了条短信给路宁。
“明天放学我在楼下等你，有话对你说。”
9
高陌拿着学习计划站在树荫底下，路宁从人群中慢慢朝他走来。依旧是穿着宽大的校服，裤管依旧有一小截蹭在地面，白衬衫的一角没有沾上番茄酱，特别干净，而那双眼睛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呢，居然发错了告白短信。”女生抢先取笑高陌。
高陌不知怎么接话，只好将手里的文件夹交给她：“这是我做的学习计划，我想你会用得到。”
“嗯……算了，不用了，我会自己找方法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没事我先走了。”女生刚转身，高陌拉住她的胳膊。
“对不起……”他诚恳地看着路宁，“我是为了高琦才给你补习数学，我是怕你还放不下你们班长，所以才故意给你发了那条短信……抱歉。”
“哦原来是这样，你没错啊，要是我是高琦一定很幸福，有你这么好的哥哥。”路宁嘴角若无其事地弯着，但高陌似乎看见她眼睛浅浅地暗了下去。
“总之，请你务必收下这个！”高陌迅速地把文件夹塞到女生手里，转身跑走。
路宁失落地看着男生渐渐消失在人潮中的身影，不由得想起学期初刚入学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作为学校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高陌深深吸引了她，经过打听知道他是同班同学高琦的哥哥，那时起她就想方设法想要找和高陌接近的机会，所以才故意伪装成高琦的情敌，借此和高陌打上交道，本来高琦和她起争执，在另一栋教学楼的高陌哪里会知道，她拜托了也正好是高陌同学的邻居哥哥帮她传达，高陌才会出现。
她和他终于打了照面，有了对话和相处，因为是他给的，就算最讨厌的草莓味牛奶她也一滴不剩的喝完。他甚至来过她家，吃了她亲手煮的泡面，帮她补习数学，只是这一切高陌都是为了他妹妹，而她，或许是他生活中忽然冒出来的麻烦而已。
这场暗恋，到此为止了吗？
路宁翻开文件夹，上面的计划条理清晰认真工整，而且有十几页之多，她才想到刚才男生脸上的黑眼圈。翻到最后，上面贴着一张便签。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对不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们喜欢的班长他自私小气，还一点不懂得照顾女生，和高琦约会，连打车费还是我妹出的，这样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吧。”
路宁被这段话逗笑，失落的心情被温暖覆盖。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好像这样的结尾也不算太坏。
10
没有再见到路宁的日子，每当在操场做广播操的时候，高陌总会不自觉地朝低年级队伍的方向看去，却因为相隔太远，怎么也找不到女生的身影。
没精打采地回到教室，开始核对做操前完成的阅读理解的答案，这回正确率百分之百，可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旁边的男生们又在进行新一轮新女友甄选讨论。
“嘿，你们看，这个女生怎么样？干净清新，气质很不错欸。”上次那个骚扰高陌的男生拿着手机炫耀着照片。
高陌不经意转头，又迅速转回来，照片上那个女生居然是路宁。
“我一定会把她追到手……”男生话还没说话，高陌就夺过他的手机，屏幕上被偷拍定格在照片的女生坐在窗口，没有笑，微微低着头，不知在上课还是看书，光洒在她的发间，和她的眼睛里，那双澄澈透明好似一片蔚蓝的海的眼睛。
少年扬起嘴角，抬手轻轻将照片划进删除，转头对一脸迷茫的男生说：“这个，你没机会了。”
隔着几百米的高一教学楼三层的某个教室里，同样沸反盈天，路宁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握笔在那份学习计划的扉页写上了她和高陌的名字，在他们中间画上一颗红色的心。
像一枚微小而动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