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还没有进入主题之前，对台湾地区的基础教育环境做一个简单的说明。第一，台湾的学生迁徙自由。家长愿意迁到哪个地区、哪所学校，是非常简单的，所以学生的人数是没有办法控制的。第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教育改革之后，家长可以参与校务，所以对校长的权责有非常大的制约。第三，校长任期一任四年，四年后必须接受上级、家长、教师的检验，经过他们投票评选之后才能够续位，同一所学校最多两个人参选。第四，中小学是依据常态分班的，每一个班级都会有将近30%的孩子学习意愿非常低落。所以，今天我提出五个游戏式的学习模式，其实是普及性的，不是精英式的，主要是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参与到学习当中。
　　现在台湾最夯（HOT的音译，表示正流行、很热门、超人气的意思，在闽南话中，“夯”的读音和“红”的读音接近）的两个字是“翻转”，最夯的是“翻转”教育，它主要是打破传统的教学模式，采用体验式学习、分组教学。佐藤学的“学习共同体”、华德福学校、森林小学、蒙台梭，都是我们“翻转”教育里面常常提到的。传统教育跟“翻转”教育一个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老师是从“怎么样教会学生”改变为“学习怎么样教书”；学生们从“背诵、融会贯通”到“从观察操作中发现”；教学的主题从“教师授课”到“学生学习”；关注的重点从“教师在教室的教学绩效”到“学生的学习历程”。
　　让教室里不再有“客人”
　　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到底学习是苦事还是乐事？大部分人都会说是苦事，可在座的400多位校长应该都把它当作乐事，因为你们都是成功者，而且你们有自己的目标。那我想问几个问题：主动学习跟被动学习哪一种更有成效？成功的经验是否可以复制？遥不可及跟唾手可得哪一种更容易获得青睐？心情愉悦做事的效能是不是可以提高？
　　我想大家非常清楚，电玩带给我们什么启示。电玩代表好玩、有趣，而最重要的是，玩者可以掌握一切。十二三岁的孩子，从来没有成功经验。因此，我们希望通过提出游戏式学习，让这些孩子有一些成功的经验。相应的，学习从传统的着重知识取得为目的到后来着重探索、体验和启发。
　　我要强调的是，以前“教室中间有客人”。因为有30%以上的孩子觉得教学中的任何学习与他们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所以他们都被称为“客人”。但是我们利用游戏式学习之后，每一个人都是参与者，从被动学习变成主动学习。
　　五个游戏教学方案
　　我提出的第一个方案是“闯关游戏”，我把它定位为“大地挑战篇”。最重要的是用游戏来代替策略。在这个游戏中，首先要筛选“关主”，“关主”刚开始由老师来做，然后慢慢交给学生来当。其次是设计了很多题目，这些题目可以将学科，也可以将科目与议题，包括环保、安全等各种议题都融合在里面。这样我们就有很多“闯关”的办法，办法依照题目的难易给分，有1分的，有2分的，然后把学生的“位置”磨合出来。学生一定要“异质性”地分组，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方法，选择他们的专长，先攻哪一块地方，先闯哪一块取得高分，老师教学生采取很多策略。然后，我们让学生做“闯关游戏”的一系列比试，最后统计出来进行颁奖。在颁奖过程中，不单是颁发前几名，最重要的是，给学生再现那些努力的历程，让它们都凸显出来。
　　第二个方案我们称为“法拉第环岛行”，我定义为“自行车的教学篇”。这本来是一个自行车社团的活动，经过学校的整体规划之后变成校本课程，采取体验式学习。春天，我们举行溯溪活动；夏天，进行整个环岛的旅行，大概七八百公里，花10天时间；秋天，我们攀登台湾的高山——玉山和贺兰山；冬天，我们与海洋接触，到绿岛去做“绿岛骑迹”。原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组课程，后来慢慢发展成学校的特色，我们学校也因此变成了特色学校。
　　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要让学生有自主学习的机会。因为参与的学生非常多，每一个都需要筛选。面谈的时候要问学生，你报这个团体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想法，为学生提供所谓的服务学习的机会。另外，我们增加了加盟的概念，联合学区内的国小跟高中，变成十二个年龄段，由此产生跨校合作的机会。
　　这个游戏课程，每一次大概有100个学生，分成10组，一组中有一两名高中生、三四名国中生，其他是国小生。然后回到教室学习，让学生在不同的情境、不同的年纪得到非常多的发展。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有成功的体验。就算你的体育很差，你骑道的时间最慢，但是过程最要紧，因为你坚持到了最后，有收获。
　　第三个方案是“英语情境中心”。在这里，我们侧重于“国际村”的概念。我们规划了6间情境教室。这6间教室中，我们可以模拟环游世界。如何环游世界呢？这里有“交通情境”教室，让学生在里面知道怎么接驳、怎么坐车，还有“购物的天堂”“故事屋”之类的情境。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模拟“美食大搜秘”“生活大富翁”……最重要的是，我们每周除了正课之外，都有一节是全英文授课。外语教师全程用英文教学，让学生能够真正地沉浸在英文环境之中，就算他答不出来，但是最简短的话他会说得出来。这6间教室，有的是与我们周围环境非常相似的设计，有的是模拟世界各地的虚拟环境，意在让学生除了对周边，还能够对世界有些理解。
　　我们同样通过“异质性”分组加强团队学习，设计“大富翁游戏”，让“大富翁游戏”中涵盖很多议题。“大富翁游戏”的玩法是用一个骰子，丢出来几点，就前进几步，可以在这几步中设计很多题目放进去。这些题目可以融入类似星座活动、世界景点，或者油画、历史，周遭环境的各种议题。另外我们也设计了线上的学习，大概准备了60多个英语会话情境，让学生不在学校也能够在线上学习。我们希望这个活动从本土在地（即“地道”“本土”“正宗”的意思）到台湾地区，最后能够接轨世界。
　　第四个方案我们称之为“行脚竹堑城，走读美丽岛”。这个活动我们称之为“自助旅行篇”，希望学生能够学到自助旅行的能力。新竹市就是竹堑，我想让学生从新竹走到北台湾、台湾全岛甚至全世界。我们的做法是由老师教孩子具备基本的能力，比如资讯搜集、野外求生、越野定位或交通工具的搜寻、食宿安排等。我们希望学生具备这样的能力之后，自行分工。在自行分工的过程中，学生可能有的做框架架构、有的做资料搜集、有的是做资源整合、有的制作PPT，所有的分工都由学生来完成。 　　为了让学生比较安全，我们会将各种不同方案搜集起来之后，大家一起来提出修正意见。我们要求家长跟老师能够陪同，但是大人只能当观察者、陪伴者，不能提出任何意见。最后，学生发表整个成果，互相观摩，在观摩过程中学习别人的优点，创造更多、更广的思路。
　　第五个方案我们称为“广达游于艺”，它是艺术生的活动。它主要由广达文教基金会提供很多名画的复制品，我们将其在各校巡回展出，让学生从小就可以接触到各种艺术作品。在这里，我设计的学习是希望首先改变老师的教法和想法之后，再改变学生。我们希望通过这个活动训练“导览小尖兵”，让学生能够面对观众、面对不同的场景，落落大方地表现自己的自信。在花莲监狱里做解说、在树丛里做解说……各种不同的解说让学生能够展现自己。我们利用便利贴的方式来记录学生的思想历程。在讲授过程中，学生的思想若有改变，就赶快写到便利贴贴在上面，这样可以全程记录他们的思想，观赏他们改变的历程，由此可以训练学生很多东西。
　　整个游戏式学习不同的年龄层会有不同的做法，在具体实施时，最重要的是要有弹性，还要强调开放、多元与创新。虽然游戏式学习可以提升学习的效果，但它不是万灵丹。各种教育形式只是我们学习的方式之一，要让它有效，就一定要回归教育的本质。因此，回归教育的钻研能力，不要抹杀学生的任何创意，更不要忽视学生的那一点点成就，因为那是未来学生学习的意外动力。
　　找到方向，做就对了
　　我补充讲两点。
　　第一，丑化自己可以拉近与学生之间的距离。扮演媒婆、钟馗、丘比特和魔法学校校长，在不同的学校我会有不同的做法。我希望通过丑化自己拉近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因为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学生喜欢，他就愿意学习、就会更积极。也就是说，当学生喜欢你的时候，你想表达的任何信息，他都愿意接受。所以我们愿意在不同的场合扮演不同的角色，让学生非常愉快地学习。
　　第二，行动最重要。在培英国中（新竹市立培英国民中学的简称）6年的教学中，我们一共发展了将近10种不同的运动项目，都在全市甚至在全岛取得了非常靓丽的成绩。同时还发展了近10种艺术团体，比如民乐、管乐、打击乐、瓷笛、合唱、戏剧、民族舞蹈，与北大、清华附中进行过沟通交流。这些实际上传达了一个讯息，就是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不可能。
　　去年我来到建华国中（新竹市立建华国民中学的简称），这是一所学生数已经连续减少14年的学校，几乎没有人敢去，也即将面临撤校。但是我采用了营造快乐的学习环境的方式之后，学生们非常高兴，都愿意来到学校。因此这一两年也增加了4个班级。
　　玩的教育，也是未来学校的另外一种成功方式。在结束之前，我还想告诉各位一句话，光有梦想成就不了伟大；找到方向，只要做，就对了。
　　（作者简介：张文忠，台湾地区新竹市立建华国民中学校长。摘编自新校长传媒，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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