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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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悉尼凯旋后,2000年10月25日,这对羽坛著名的金童玉女走进南京体院,悄悄开出了结婚介绍信……
  
  情窦初开
  
  1975年,孙俊出生于南京一户普通的工人家庭。似乎从生下来那天起,他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他的身子骨一直很弱,不知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转,可偏偏他还特别好动,老是弄出点小麻烦来。我为这,孙俊的母亲陈惠娅和父亲孙其美没少教训他。可他好动的毛病丝毫不见收敛。
   孙俊上小学没多久,下关区少年体校的金教练来学校选苗子,一眼就看中了他。陈惠娅也觉得,让爱动的儿子去练练球,没准还能歪打正着。可孙俊他爸觉得孩子太小,少年体校离家又实在太远,硬是没同意儿子去练羽毛球。半年后,金教练不死心,又一次登门拜访,在他的苦口婆心劝说下,孙其美终于答应让孩子练几个月试试看。
  连金教练都没想到,孙俊的领悟力竟然那么强,别的孩子学几遍都领会不了的动作,孙俊愣是头一遍就掌握了。教练对他喜欢得没话说,看他个儿小且瘦却如此聪明,索性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猴子”。
  这个外号不知怎地就传了下来,一直到孙俊进了国家队,人们还是叫他“猴子”。
  孙俊进国家队的征程并不一帆风顺。当年省队来少年体校挑选人才,选拔赛打完后,名次靠后的小队员纷纷被挑走,拿了冠军的孙俊却无人问津。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第三次依然是这样……
  孙俊最初也很难过,他摔过球拍,甚至想过放弃。可最终,他想通了:身材矮小单薄是他最致命的缺点,要想让对手怕自己、别人尊重自己,就必须要有杀手锏……
  经过一番努力,孙俊终于如愿以偿走进了省队的大门,可他的前途并没有因此光明起来。别的队员试用期只有半年,惟有他的试用期定为一年。好在这时候,他的思想已经逐渐成熟了,他要用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
  几乎在同时,葛菲也踏入了省队大门。和孙俊不同的是,她刚进省队,就被一致看好,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难能可贵的是,葛菲从没有因此自视高人一等,她依然温柔内向,和很多队友相处得都不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孙俊。
  这时候,孙俊的雅号已在省队尽人皆知,连小他两岁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当着他的面喊“猴子”,弄得正处在青春期的孙俊不胜其烦。他甚至为此翻过脸,可队友根本不吃这一套: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喊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只有葛菲一人,从不喊孙俊的外号,在平时的接触中,总是直呼其名,这一点,让年少的孙俊很是感激。
  经过不懈的努力,孙俊很快荣升为江苏羽毛球队第三单打。在那段时间的全国比赛中,江苏队的第三单打几乎让所有的对手都吃尽了苦头,孙俊瘦瘦小小的身影也因此进入了国家队教练的视线。
  那来中1992年底的事了。中国羽毛球队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全军覆没,国家队大换血,教练班子也进行了大调整,所有关心羽毛球的人都在满世界寻找新的“杨阳”和“赵剑华”……
  和孙俊一同进入国家队的葛菲,很快成为女子双打的领军人物。而孙俊呢,还在为他国家队的主力位置苦苦奋斗着。
  国家羽毛球队的教练住四楼,男队员住五楼,女队员住六楼。初进国家队时,因为人生地不熟,孙俊训练之余,经常上六楼找葛菲聊天,葛菲也很喜欢这位聪明活泼的同龄人。在孙俊最艰难的时候,她常帮助他一起分析他技术上的弱点,提出自己的看法,并真诚地说:“你一定行!”老乡的鼓励让孙俊倍增信心,他俩聚在一起时,也聊得更开心了。
  工夫不负有心人。1993年,孙俊初登国际赛场,立刻以他不服输的韧劲杀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很快成了男单主力选手。他的顽强与坚韧又为他在国家队赢得了一个新雅号:“东方不败”。
  这个带有褒义的雅号比“猴子”好听多了。依然有几分孩子气的孙俊甚至为此很得意。还很爱吹牛的他特意跑到葛菲面前:“怎么样?我现在可是东方不败了!”
  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葛菲却一脸不屑,回了他一句:“东方不败,你有资格吗?”
  一句话噎得孙俊哑口无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年虽然进步明显,几乎赢过世界所有的一流高手,但他的水平发挥并不稳定,到现在,还常常输给一些不知名的选手。若论战绩,队里能真正称得上“东方不败”的,只有葛菲和顾俊。
  这句话在孙俊心中掀起的涟漪并没有很快消失,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时浮现出葛菲的身影,说起来,这几年,她可是给了自己不少帮助啊!
  原本对葛菲印象就不错的孙俊,这下更信任葛菲了,有什么心事都爱跟她说。他俩的关系明显密切起来。
  
  热恋时分
  
  在国家队,是禁止运动员谈恋爱的。随着孙俊在队里地位的上升,他和葛菲受到的重点关照也明显多起来。看他往六楼跑的次数太多,教练不乐意了。队里讨论决定,把孙俊的宿舍调到四楼,让他一个人跟教练住同一层楼,也好让教练看着他点。可教练也很忙,常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考虑训练计划,考虑完了,打开门,推开孙俊的房门一看,又没人影了!再上六楼一看,孙俊果然在这!
  教练这下来火了,羽毛球队破天荒地为一个人定下队规:不准孙俊单独上六楼!
  是规矩就得遵守。作为主力的孙俊从此再没有机会跟葛菲聊天了,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回到宿舍总是沉默寡言,对谁都爱理不理的,训练时也总打不起精神来。
  不久后,队内举行模拟比赛,一向被教练寄予厚望的孙俊竟然输给了排名最后的队友!教练简直气疯了,把他狠狠批了一顿。知错的孙俊一直低着头,诚恳地表态说:“教练,你放心,我一定改!”
  尽管依然沉默寡言,但孙俊的训练态度还是积极了不少。可一到打比赛,他的成绩依然糟糕!
  一段时间后,孙俊索性什么都不顾了,又开始往六楼跑起来。说来也怪,一和葛菲聊天,他的成绩立马上去了。
  教练找孙俊和葛菲谈话:你们才十八九岁,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们,可千万别因小失大……
  孙俊坦言:“教練,您不说我也知道,我们自己更想拿世界冠军!我每次跟葛菲在一起,劲头都特别足,训练起来也特有精神,我们交朋友,对两人都有促进作用,我们不会自毁前程……”
  想想事实的确如此,教练长叹一声,自此默许孙俊和葛菲交起了朋友。
  但教练终究还是不放心。1996年奥运会前夕,羽毛球队加大训练量,每天训练结束,运动员大多累得骨头散了架,恨不得让人把自己背回宿舍去。而每晚,孙俊总要和葛菲回到训练馆加练,那时候,电梯往往已经停了,他们常常摸黑上五楼,在馆内再杀上一会儿……
   他们是去加练还是找地方谈恋爱?教练不放心了。一天晚上,已经很累的教练摸黑爬上五楼,他想看个究竟。当他扑哧扑哧地站在楼梯口喘气时,馆内的扣杀声已经传进了他的耳膜。走进馆内一看,孙俊和葛菲练得正欢呢!这一下,教练彻底放心了。
  1996年的奥运会成就了葛菲,而孙俊,依然还在通往冠军的道路上艰难地搏击着。
  孙俊有过很多次机会。1996年世界锦标赛,他一路杀进决赛,决赛第三局,他领先交换场地。可这时候,他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腿抽筋了,无法再打比赛,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金牌飞走。1997年全英羽毛球赛,孙俊又一次杀入决赛,还是第三局,他以八比三领先,可这时候,他有腿伤又复发了,交换场地时,他连另一方场地都走不过去了。裁判好心地劝他放弃比赛,可孙俊坚决地摇头。他拖着伤腿,咬着牙挪到另一方,继续发起球来。那场比赛他又输了,却赢得了比冠军更多的掌声。当时的英国首相梅杰夸奖他说,这次比赛,你没拿到金牌,但你是真正的冠军!
  1997年的世界杯赛,孙俊又一次出征,这一次,他没有留下遗憾,他终于登上了最高的领奖台……
  奥运会后,孙俊和葛菲的关系已经公开化,但他们依然保持低调。面对媒体,他们几乎从不谈感情。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任务还非常重。
  一次次夺冠,一次次受伤,孙俊的身体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打电话回家时,从来不说受伤的事,只有葛菲清楚他遭的罪。孙俊的父母很是心疼,但他们懂得他的心思:一个运动员的黄金时间是很短暂的,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孙俊全家人都很喜欢葛菲,她的话不多,特别稳重,和孙俊的性格恰好互补。就在这一年,两家父母也互相认识了,彼此感觉都很好。葛妈妈也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女人,一个人把葛菲从小拉扯大。这一年在香港打汤姆斯杯和尤伯杯,孙俊和葛菲掏腰包请家人到香港去玩。在回来的飞机上,大家开玩笑说,两家人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了一个党支部:所有人都是党员,葛菲的妈妈又正好是车间的党支部书记。
  随后,孙俊的妈妈又和葛菲的妈妈一道,成为中国球迷远征团的成员,来到英国观看孩子们的比赛。这一次,两位母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那一刻起,她们就开始期待着早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情长路更长
  
  可她们并不知道,这时候,随着年龄增长和伤病复发,摆在孙俊和葛菲面前的问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孙俊曾在五天内连打五针封闭,而这种针,隔三个月打一次才不会对运动员的身体造成损害;他严重的腰伤也一次次复发,医生告诉他必须挂拍,孙俊笑了笑,拎起球拍又上了训练馆……
  在一次出国比赛归来的飞机上,孙俊的腰实在疼得受不了了,他跟空中小姐协商,能不能让他躺在通道上歇一会儿。因为飞机上有很多外国人,为了不影响中国人的形象,最终,小姐请他进了休息间,他这才美美地躺了一会儿……
  拿了那么多的世界冠军,身体又那么差,按道理,孙俊可以考虑未来了。可他不,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在27届悉尼奥运会上,和女友葛菲双双登上奥运会的最高领奖台,成为中国的魏仁芳和王莲香,以此来给他们十多年的羽毛球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为了这个目标,他竭尽了全力。
  然而,定目标容易,实现计划难。不仅孙俊,就连一向被视为无敌女双的葛菲和顾俊也有了麻烦。自1996年奥运会后,她俩便成了众矢之的,不仅国外的选手研究她们,就连她们的师妹,也视打败她们为最高的荣耀……
  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她们的发挥开始不稳定起来。尽管凭经验一次次捍卫了尊严,可她们的体能毕竟已过了巅峰,技术也已经基本定型,她们所依赖的,只有经验!
  艰难时刻,是孙俊的安慰让葛菲度过了生命中的低潮期。如果说,1996年以前,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属于“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话,那从1997年开始,他们之间甚至可以用“相濡以沫”来形容。面对压力和伤病,他们携手并肩,一路前行。
  无论有多难,有一个习惯他们始终保持着:晚上加练。常常在晚上,他们摸黑爬上训练馆,你来我往地杀上个把小时,人虽然累得瘫倒在了地上,精神状态却好了很多。
  状态好转没多久,兼打混双的葛菲与组合之间的配合也出了点问题,教练着急了,她也很苦恼。孙俊百般劝解却没有丝毫作用。他急了,拉起葛菲就说:“走,上训练馆!”
  两人之间的比赛开始了。平时老是葛菲输球,可今天,她竟然赢了个11:5。葛菲知道孙俊让着自己,可她并不开心:“你怎么不好好打?”
  “怎么能好起来?你一不高兴,我的训练质量就上不去,你就忍心看着我输球?”
  葛菲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不想拿奥运冠军了?”
  孙俊很无辜:“冠军要两个人拿才有意思,我一个人拿,有什么劲?”
  尽管明知孙俊的话有点言不由衷,葛菲还是很感激,她郑重地说:“我答应你,咱俩一定都要站在奥运会的最高领奖台上!”
  话虽如此,可不巧那年2月,孙俊的脚又一次严重扭伤,脚腕处肿得老高老高,别说参加奥运会了,他还能不能打球都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孙俊没有放弃。他一边配合医生治疗,一边积极练体能。他不会忘记自己对葛菲的承诺。
  奥运前一段时间,葛菲的母亲照例来到北京,照顾女儿的生活。对孙俊这位准女婿,葛妈妈也是又爱又怜,她把很多心思放在了孙俊身上。有了长辈的照顾,更因为他不服输的信念,孙俊的伤病康复得越来越好。
  或许是孙俊强烈的求胜欲望感动了教练,决定奥运会参赛人选的时候,脚伤尚未痊愈的他搭上了末班车。在悉尼的首场比赛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孙俊依然一直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右脚,落地时总是左脚先着地。就这样,他还是战胜了名将拉尔森,扫除了我国选手夺冠路上最大的一只拦路虎。
  孙俊最后还是输了,他没能实现自己的夙愿。比赛结束后,他给家里打来电话,略带伤感地说:“妈,我已经尽力了!”随后的几天,他的任务就是一直坐在看台上,竭尽全力地给葛菲加油。最终,葛菲如愿以偿地蝉联了女双冠军,孙俊送给女友的,是一个深情的拥抱……
  原先活泼好动的阳光少年孙俊,而今已成长为英俊沉稳的铮铮硬汉。他和葛菲的爱情也到了收获的季节。彼此交往这么多年了,他们间早已有了默契。孙俊今后的志向是当教练,葛菲则不想再干羽毛球了。有人问孙俊:你们志向不同,今后的共同语言会不会变少?孙俊回答说:这样才好,否则两个人一辈子都离不开羽毛球,生活多单调啊!
  孙俊曾跟媒体说过,他会在奥运会后和葛菲结婚。他还在悉尼的时候,家人已经瞒着他开始筹备起了婚事。他俩回国后,虽然一直忙于庆功、做报告,这件人生大事还是悄悄地进入了倒计时。
  2000年10月25日,几度延迟婚期的他俩终于走进南京体院,开出了结婚介绍信。不过,他们第二天就急匆匆赶回北京,参加队里的奥运总结了。总结工作结束后,他们面对的又是一系列的比赛,尚未来得及进行的婚检、领证等手续,只能在今后忙里偷闲地找时间办理了。连准备结婚的日子,他们都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就在2000年10月22日,他们还应邀走进南京大学校园,与大学生们一起畅谈理想和未来。南京大学是他们早已向往的学府,他们正期待着挂拍后,能走进这所著名的学府,好好地读几年书,他们都曾是优秀学生啊!
  多年的恋爱长跑即将宣告结束,迎接孙俊和葛菲的,将是全新的生活。我们真诚地祝他们幸福,更祝福他们的未来一切如意!
   (《科学与生活》2001年第4期刘谊人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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