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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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1
  初冬的夜总是因气温而显得格外的静谧。背靠着并未开学放的暖气片,唐芃芃将手中的笔放下,轻轻地收起了小书桌,用被子把伸在床边的脚裹得更紧了些。微弱的台灯光打在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上,借着灯光,唐芃芃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机械地用手摸索着掉落在床上某个角落的笔盖。片刻,笔盖与笔之间微小的碰撞声,伴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为唐芃芃一天的学习生活划上了句号。
  酣然入眠,未觉梦醒,五点三十分的闹钟便已响起。唐芃芃的心底顿时生出无名的厌恶与无奈,她摇了摇似注了铅般的脑袋,起身洗漱。临离开宿舍前,她像往常一样喊舍友們起床。行走在宿舍到教学楼的这段路上,是唐芃芃一天之中最享受的时刻。因为只需要早起十五分钟,就可以巧妙地避开高峰期,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道路上思考人生便是唐芃芃在这漫漫高三里最奢侈的享受。在脑海中高速地规划完一天的计划后,唐芃芃抬起头,她忽然注意到了头顶迷人的天空。冬季的六点钟,夜还未褪去它浓重的色彩,,黑色的天空中夹杂着一丝紫色的流光。最瞩目的是东方天际的那颗星,明亮而闪烁。唐芃芃停下了脚步,怅然若失地笑道“那颗星,真美。”
  Part 2
  “每个人也许都是上帝的宠儿,”当唐芃芃看到这行字时,正准备翻页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原本平静的心水忽然泛起了涟漪,而留下的只有失落。她并不是因为从未得到过命运的眷顾而失落,而是因为她曾经拥有过,拥有过太多……
  唐芃芃,这个从幼儿园开始便是同龄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具备许多足够令人羡慕的闪光点:大大小小的各类竞赛、考试、才艺展示带给她接踵而来的荣誉。这样一个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孩子、好学生,在被别人注视的光环下,在自己前程似锦的康庄大道上行走的一帆风顺。但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随着青春期的临近,唐芃芃的身材也日渐丰盈。不得不说青春期的女生一旦与胖结缘,纵然过去怎样精彩,也注定变得卑微。迈入初中的门槛后,唐芃芃的骄傲被身材渐丰的自己逐渐遏制在囹圄之中。她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弃着自己的爱好与特长:舞蹈、唱歌,当然还有她最爱的演讲。
  “这次演讲比赛你为什么又不参加?你以前不是说这是你此生挚爱吗?
  望着闺蜜胡琳不解的神情,唐芃芃欲言又止,低下头,用沉默来结束这段对话。
  “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上午第三节课是唐芃芃最喜欢的数学课。上课前班主任告诉大家这节课要上公开课,校领导和数学组的老师都会来,希望大家尽快预习上课内容。唐芃芃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随后翻开自己早已预习过的书页,快速地浏览起来。
  课上,老师讲得十分流利,应高效课堂的要求,朱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对刚刚讲过的全等三角形的定理进行讨论、证明。讨论过后,朱老师说请一位同学对以上定理进行证明。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秒、两秒……随着时间的流逝,朱老师脸上的表情逐渐由微笑转向尴尬。此时唐芃芃的组员都在盯着她,唐芃芃愣了一下,合上了书,走上讲台。
  她意气风发之态宛如最初的摸样。伶俐的口才,流畅的思路,加上整齐的笔迹,多种证明方法与规范的过程,让唐芃芃感受到了久违的掌声,有点刺耳却弥足珍贵。朱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向她点头示意。在走下讲台的那一刻,唐芃芃扫了一眼台下,那群微笑而熟悉的面孔中出现了一张冰冷而陌生的脸。
  下课后,唐芃芃用胳膊碰了碰同桌:“李瑶,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同学我怎么没见过?”同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前几天外地来的转校生,叫林天翊。来了几天了,都不怎么理人的。”
  唐芃芃重新打量著这个男生:白浄的脸庞,校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盯着课本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看。不过,这幅清秀的面孔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唐芃芃意识到来自对面的目光,赶紧低下头,目光胡乱地移动在书页上。
  ……
  每个学校都不乏有一场拔河比赛,唐芃芃的学校也不例外。听到文体委员苦诉般的语气,说明理由,要求全员参加时,唐芃芃突然停住了手中的笔,内心演练了十几种拒绝的理由,都消失在了神经末端最敏感的地方。
  比赛当天,全班同学排着队走向比赛场地,唐芃芃被身后的同桌推着不情愿的挪着步子。上场后,两队同学分别站在麻绳的两侧,唐芃芃这时恍然抬起了头,注视着面前的人,“是他!”唐芃芃心里不禁犯了个嘀咕。一声哨响,双方便都用力了起来。开始只是僵持,可对方班里最后面那几个魁梧的男生还是占了决定性优势。慢慢地,她们队的人随着绳子向前倾去,而绳子向前滑动的力量与向后拉绳的手进行抗衡,所以站在队首的唐芃芃的手被麻绳磨得生疼。这时,那双白净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挪到了唐芃芃的手后,抵住了唐芃芃不断向后滑的手。刹那间,唐芃芃已完全忘记了手的伤痛,只感觉到心仿佛在心室里面荡起了秋千,狂跳不止。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文弱的重点班输了。唐芃芃揉了揉自己红得发肿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比赛前胡琳为自己准备的创可贴递给对面的男生:“刚才,谢谢你。”唐芃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见对面的男生将手心微微地向后转了下,只道声:“不用”,便快步离开。
  月考之后,唐芃芃像往常一样享受午后的阳光,品读着狄更斯的《双城记》。忽然教室里一阵骚动,唐芃芃仿佛听到自己的名字,闻声抬起头,才发现簇拥的人群中间很多同学都在盯着自己。正当唐芃芃的表情快扭曲成一个句号时,李瑶对她招了招手:“芃芃,你快过来看。”迎着大家复杂的目光,唐芃芃走到了人群的中间。桌子上赫然摆放着月考成绩单,唐芃芃不由得将目光聚集在榜首那一栏,却发现“林天翊”这三个字屹立在榜首,而自己的名字则屈居其下。这一瞬间,唐芃芃的内心如遭雷击,但表面上她依旧从容淡定,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自此后的每次考试,榜首再无唐芃芃。顶着同学们复杂的目光,唐芃芃经常会在心中燃起竞争的怒火,却在上课时无意间的一瞥中彻底泯灭。甚至有时,唐芃芃连全级第二名的位置也保不住,她在心里怨恨起自己来。但对他,唐芃芃却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不过自从拔河事件之后,林天翊与唐芃芃的关系的确有了点改变。两人不经意间对视时,偶尔会莫名其妙地给对方一个微笑。虽然只是这样,却能让唐芃芃窃喜好一阵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唐芃芃不知不觉地就搬进了初三的教室。此时的唐芃芃成绩勉强维持在年级前十。面对中考的压力,唐芃芃有时真的很想给自己念一百遍《伤仲永》,但自我埋怨过后,唐芃芃总是喜欢抬头望一下左前方的那个男孩,仿佛这一瞬间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
  ……
  某个星期一的早晨,唐芃芃用尽全身力气飞快地从家向学校跑去。刚入校门,就看到一排低着头的同学以及他们身后表情严肃的教导主任。唐芃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顶着教导主任犀利的目光,唐芃芃低着头,自觉地站到了那一排同学旁边。教导主任,也就是唐芃芃的物理老师,转过身对着唐芃芃,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唐芃芃红着脸,大气都不敢喘,认真听着老师的训话,内心也在不断地埋怨自己。可是这拖延症真是要命啊!毕竟这个拖延症伴随她的时间几乎与她的学习生涯是等长的。再加上体重的不断攀升,按时起床便成为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唐芃芃在内心自我反省后,抬起了头,却与教室外面那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唐芃芃急忙将目光转移,谁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最糟糕的样子,而且还是他。
  唐芃芃一路小跑上楼,低着头,似乎是要有意避开某人的目光。可正当她准备疾步冲进教室的时候,林天翊叫住了她。她顿时像被定住了一样,停在那里不敢抬头,更不敢对上那个人的目光。
  “早起一点,你能看到东方天际的那颗星,很美。”
  唐芃芃抬起了头,眼前清秀的少年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了极其柔和的神色。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让唐芃芃望得入了神,却被自己嗜睡的本质无情地拉回了现实。唐芃芃若有所得,朝那少年点了点头。
  ……
  中考踏着六月的尾巴悄然而至。唐芃芃虽然成绩大不如从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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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上市一中还在能力范围之内,当然,林天翊也在。
  市一中高手如云,唐芃芃手执成绩排名单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泯然众人矣”,所以唐芃芃警示自己,要比以前更努力,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追赶他的脚步。从此唐芃芃便過上了披星戴月的苦行僧似的生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何消得人憔悴”。唐芃芃每次身心俱疲时就会这样问自己。唯有这样才能给予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这也是唐芃芃七百多个日夜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坚持下去的理由。
  Part 3
  教室里,语文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高三一轮复习的重要性,唐芃芃却已经将她这小半生回忆个遍。她握紧了手中的笔,在书的扉页默默地写下了“Fighting!”
  果然,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在经历了多少个辛酸的日日夜夜后,唐芃芃在高考后的八月份收到了国内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闲暇时翻看邮件,一封邮件卒然拨动了唐芃芃沉寂已久的心弦,而邮件的署名正是林天翊。点进后,大片空白的内容框只有几个字:最近可好?
  他没有参加高考。其实早在高二那年学校的喜报中,当唐芃芃看到林天翊同学被英国名校录取的那一行字时,她就知道。
  ……
  大学的生活平淡无奇,节奏却放缓了不少。或许是高中时形成了习惯,唐芃芃仍然保持着严格的作息,踏实学习。作为该校的高材生,唐芃芃大三那年得到了学校派去英国的交换生资格。而那所学校的名字,正是唐芃芃再熟悉不过的字眼。
  人这一生,总要勇敢一次……
  當唐芃芃站在这所世界级名校的大门口,享受着眼前经典的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与绿茵茵的草地相映成趣的感动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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