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我只是偷了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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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任静,我真的是个故事太少的人。
  当我在大一的寝室里参与第一次卧谈,那股相形见绌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我的上铺正喋喋不休地说着高中里暗恋的男生,还原着青春的甜蜜忧伤。
  我想起高二那年,和任静卧谈的情形。我奚落她不务正业,她鄙视我只会读书,然后我就使出杀手锏:“明天我就去问魏然到底考哪个学校,因为任静想跟你一起……”
  “高月,该你了。”
  她们在喊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决定把任静的故事说给她们听。
  ——不过,我用了第一人称。
  那年夏天,我以“暑期实践”为由,一个人乘车去了上海。
  我是从朋友圈的定位功能发现魏然的秘密的。他从未说起过他的家庭,但那次他在微信里发照片,定位显示“小洋山观光平台”。像我这样读书不上心,却时刻关注他动态的人,一抓住线索,当然要刨根究底啦。
  我最后得到的答案是:魏然爸爸在上海一个码头帮工,他每月回家,去的就是那里。
  “我还从没看过大海呢,下次跟你去看看啊!”
  “别幻想了。”魏然不以为意地回答,“真以为是观光平台?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艰苦。”
  我只当魏然是敷衍,心里悄悄决定,我还偏要去体验体验。
  我和家里说了这次短暂的出行——和同学一起去实践。只身一人坐上高铁,朝梦里的那片蔚蓝进发了。
  也许因为撒了谎,刚下车,老天爷就变脸了。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我给魏然打了一个电话。当他听闻我真的打算去他那里“观光”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不欢迎我啊。”我假装生气,“也不用你过来接我,告诉我地址,我自己找过来。”
  “地址是有,就怕你找不到。”魏然在电话那头苦笑,“有些地方是坐车也到不了的。”
  一辆奶白的电瓶车停在面前。一看,穿雨衣的不就是魏然吗!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感到格外好笑。
  魏然却很平淡地说:“等你住进我们的屋子,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啊?”这下轮到我惊讶了,“我……没说要住下来啊。”
  “床都搭好啦。既然来看海,当然得过一夜。”
  我还想说什么,魏然的手机突然响了。不一会儿,就听他催促:“哎呀快上车,屋子进水了!”
  我躲在魏然的大雨衣里,乘着疾驰的电瓶车,看脚下泥点飞溅。当车子驶过一条被淹的小路时,瞬间飙起的脏水让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魏然在前面笑:“有看海的感觉了吧。”
  七拐八拐到了目的地,我终于看到了魏然住的房子。一排小平房的角落,凄风苦雨中像受训的孩子。房子总共只有我家一个客厅那么大,还用一块三夹板隔成了两间。眼下,外面那间因为新搭了一张床,装衣物的纸箱便被搁在了地上。漫过脚背的积水,在箱子底部留下了一圈深色的痕迹。我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对不起,都是我……”
  “常有的事。”魏然一边抱起箱子一边笑,“就当是看大海前先看‘小海’咯。”
  魏然笑得温暖,却让我的心里有了一汤匙大小的难过。
  魏然爸爸负责在码头调集到港的砂石船。
  这是那天晚上,魏然告诉我的。
  我们都睡不着。屋子因为被水浸过,冒着难闻的气味,魏然跟我聊起他的日常,比如他爸爸白天休息,他就在院子里洗衣做饭;夜里一旦大风大雨,他就负责看好家门,或给爸爸送衣送伞。
  “你妈妈呢?”我很自然地问道。
  魏然忽然说:“走,看海去!”
  雨后的月亮像个洗净的鸭梨,一伸手,就能摘下来咬出满嘴的汁水。
  真到了海边,我却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神奇。巨大的机械吊臂安静地垂着,泊在岸边的货运船只也锈迹斑斑,跟“劈波斩浪”这类词完全搭不上边。
  我忽然听到魏然说:“暑假过完,我要再加把油,朝上海海事大学努力了。”
  我惊讶地回头看他。
  “我妈妈……脑子不好。小时候,我们家在另一个码头,她自己走着走着,掉进海里去了。”
  我感到喉咙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一直记得她说的话。她说,人在地上看不到的星星,到了海上,就都可以看见呢。”
  我望向茫茫夜色里那艘伤痕累累的船,仿佛看到甲板上有一位年轻的指挥官挥挥手,朝着那满天虚拟的星光,起航。
  我看看魏然,他正捡着脚边的石头,朝大海里扔。
  “它们从海底来,送它们回故乡,大海就会听见我们的愿望了!”
  轻柔的海风吹过,我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我捡起石子,跟魏然一起投出那些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梦想……有多少在黑暗中荣归故里,又有多少将一生搁浅荒野,我不知道。
  我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让它们飞得远些,更远些。
  “然后呢?”上铺追问道,“你表白了?”
  我迟疑着要不要彻底坦白,心里却对这个偷来的故事有了一丝眷恋。
  我想了想,最终杜撰了一句任静从未说过的话。我想,她不会怪我吧——
  “其实,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就像我从没去过海上,但也看到了那颗最明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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