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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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个越来越明亮的人做朋友,是什么感觉?
  会觉得很风光吗?
  但苏梓心里只有失落。
  苏梓和陈景源,从六岁起就是好朋友了。那年,他俩因父母调动,都来到了上海这座城市。那时的陈景源,比小姑娘还要文静,经常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在窗台旁给一株绿色植物浇水。
  苏梓和陈景源牵手走进了初中。然而,到初中之后,苏梓好像一夜之间懂得了男女有别,开始刻意和陈景源保持距离。个子高高瘦瘦的陈景源,依旧会在放学时,站在门口对苏梓说:“苏梓,我来等你一起回家。”
  苏梓不理他,直到到了喜乐弄堂口,苏梓家的法梧树下,她才会与一直跟上来的陈景源聊一会儿。这时,风从宽宽的树叶之间穿过,吹起陈景源额前的碎发,有时苏梓会看得有些呆——陈景源白皙的额头,线条明朗高挑的鼻子,和永远微微笑的嘴巴。
  那时具体聊些什么,苏梓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自己在胡说八道,陈景源则笑眯眯地听着。偶尔他会谈谈自己种的那株绿萝,和正在学着弹的木吉他。
  初二那年,陈景源为苏梓弹起了木吉他。他坐在喜乐弄堂的一隅,先是轻轻拨弄几下,木吉他发出好听的声音,响起《致爱丽丝》的旋律。接着,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又羞赧地说:“下面这首歌,是我写的《夏之梦》——送给你。”
  那个蝉鸣都安静的仲夏夜,我和你一起做过梦。梦见过你爱的海洋,梦见过我爱的深林,和我们都想到达的,天空之城……
  最初,苏梓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看着陈景源,打算调侃他几句。可当那流畅又温柔的曲调流泻出来时,苏梓张大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看见这个14岁的白衣少年,微微闭着眼,修长的手指在木吉他上弹着,轻轻哼唱着少年时期的快乐。
  “天空之城是哪里?”苏梓呆呆地问。
  清秀俊朗的少年微微一笑,收好吉他,不紧不慢地说:“在秘鲁,山谷之上,云朵之间。”
  苏梓把天空之城这四个字记在了心里,因为陈景源说,总有一天,会带她去。
  一切改变从那场校园演唱会开始。
  那是学校组织的一场比赛,让每个班推选文娱方面有特长的同学。苏梓大大咧咧地跑到陈景源的班,向班委推荐了陈景源。
  演唱会如约而至,陈景源的吉他曲获得经久不衰的掌声。女生们在台下一遍又一遍地鼓掌,陈景源不得不接二连三地弹了好几曲才得以谢幕。
  不久之后,听说陈景源就和演艺公司签约做培训生了。
  也只能是听说。陈景源变得越来越忙,有时要请一两个月的假,只在考试时出现。原本熟悉的陈景源,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神秘人。放学回家的路上,再也没有他了。连陈景源的家,也在一个小雪飘落的周六突然搬去了另一个高档住宅区。
  那天,苏梓装作不经意地在弄堂口来来回回地走,她希望看到陈景源,问问他这半年过得怎么样。路上的小雪铺了一层又一层,直到陈景源的家被搬空。
  苏梓实在忍不住了,跑到陈景源父母面前,问道:“叔叔,阿姨,景源呢?”说完,脸还是红了。
  陈景源的妈妈是鹅蛋脸,皮肤白皙。她温柔地摸摸苏梓的头,说:“景源刚出了唱片,跟着公司去做签售了,最近回不来。”
  陈景源的爸爸是个大高个儿,有着和陈景源一样明亮的双眼。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苏梓,说:“同事家的女儿也老向我要这个,哎呀,我这才知道我们景源不是毛头小子了,成明星了。”
  是陈景源的签名照。上面的陈景源被闪亮的灯光照耀着,闭着眼低吟浅唱,背上还是那把熟悉的木吉他。
  苏梓呆呆地握着照片,看着车渐渐走远,头发上,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的小雪。她向陈景源曾经的家望去,忽然看到靠近窗台的角落里,有一抹暗淡的绿——是那株绿萝。
  苏梓笨手笨脚地爬上窗台,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里跳进去,抱起那株叶子已经发黄的绿萝,说:“以后,我来照顾你。”不知不觉泪就滴下来了。
  一向活泼的苏梓,开始变得安静了。同学们都说她从女汉子变成了淑女。苏梓摇摇头,她只是不想再听到她们议论陈景源了。
  也许,连陈景源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变得那么红——全国各大城市巡回演唱会,网络剧、电视剧,甚至电影的邀约。关于陈景源的种种消息,也变成了校园里最热门的话题,不管苏梓走到哪个角落,都会听到有人在谈论他。
  “应援色是淡绿色,准备好了吗?”
  “景源的新歌上榜了!”
  “微博更新了,还回复我了呢!”
  ……
  苏梓也在微博上默默地关注了陈景源,她把自己隐藏在一个简单的ID之后:小萝。苏梓隔三差五地把绿萝的照片传上去,从绿萝卷着的叶子缓缓伸开,到绿萝的叶子伸出窗外感受阳光。
  她从来不给陈景源留言,安静地看着他在各地的活动,就像他当时那样安静地笑着听她胡说八道。
  陈景源在微博上是活泼的,搞笑的,有时一条简单的微博,就会引来几万人的回复。可是苏梓想,也许,他并不快乐。
  那段记者发布的视频,别人都看到陈景源自信满满地介绍自己的唱片和歌曲创作,只有苏梓注意到,陈景源藏在背后的手,轻轻地攥着衣角。从小,陈景源就是个羞涩的孩子,每次紧张时,就会这样。
  不知道这个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少年,能不能承受住这样铺天盖地的关注呢?
  苏梓小大人似的开始担心陈景源。中考过后的那个暑假,陈景源回到上海开一场小型演唱会。晚上的演唱会,苏梓下午就出门了,她准备了酒心巧克力、矿泉水、感冒药、风油精。酒心巧克力,是陈景源小时候最爱吃的,每当大人带回来,还是小孩的他俩就抢来抢去。矿泉水,则是担心他口渴。感冒药,苏梓知道,陈景源体质并不好,有时越是天热,偏偏越是爱感冒。风油精,苏梓傻傻地想,万一,万一他四处做活动时,遇到蚊虫叮咬,可以涂一涂。
  到了现场,苏梓才知道自己太傻了。
  现场完全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陈景源的粉丝拿着各种应援条幅和荧光棒,早早地在场地外面准备好了。她们当中有上班族,有中学生,有男有女,热情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活动。   苏梓茫茫然地随着人潮来到一支队伍前,排过去才知道是领应援T恤的。发T恤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高中女生,个子高挑,画了淡妆。苏梓认识她,她在微博上很出名,ID叫做梅子。陈景源的每条微博她都会回复,在粉丝中也颇有影响力。
  “嗨,小妹妹,别愣着。挑件喜欢的衣服,然后在这里,给小源写一句最想说的话,等会儿演唱会结束,我们要交给他。”梅子热情地说。
  午后强烈的日照下,她姣好的面容比照片里更加神采飞扬。
  “唔,好。”苏梓把那一塑料袋傻兮兮的东西藏在身后,思索了一下,在纸上轻轻地写:绿萝也爱小源,请不要忘记它。
  梅子皱了下眉头,笑了一声说:“这是?小妹妹,你写得真奇怪。不过没关系啦,下一位——”
  苏梓的座位在五排之外了。
  演出会场里黑漆漆的,一片安静,偶尔有粉丝在应援会长的带领下,成片成片地亮起荧光棒,好像波浪一样。苏梓也慢慢地融入了这片浅绿色的海洋。
  忽然,几束光齐齐整整地打向舞台中央,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小源!最棒!”粉丝们兴奋地喊着。
  然而,陈景源并没有出现。正当大家疑惑地安静下来时,舞台上所有的灯一瞬间熄灭,只有《致爱丽丝》的吉他声响起。
  流畅又简单的旋律缓缓流淌进每一个人的心田。一下午等待的焦躁都被抚平了,只有那种温暖的情愫还在传播。这是陈景源每一场演唱会独有的开场白。
  “大家好!今天天气很热,谢谢在这里等我的每一位朋友。”一曲弹完,陈景源站在台上缓缓地说。柔和的灯光开始慢慢变亮,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还是穿着最喜欢的白衬衫,头发保持着看似随意的造型。看起来,和两年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脸上还保持着那份独有的纯真和坚定,唯一变化的是,个子长高了,也多了些大男孩的沉稳。
  “知道你很好,我就放心了。”苏梓默默地想着,在微博上更新了这样一句话。
  陈景源的声线很干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那种嗓音,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他的歌,大多是原创,歌词有些质朴,却着实唱出了一个年龄段的心态。也许代表着茫然,也许代表着快乐,也许代表着烦恼,总之,每个字都深深地打入了苏梓的心。她托着腮,静静地听着,并不附和身旁的欢呼声。每当一曲结束,如雷霆般响彻礼堂的掌声响起,苏梓总是傻笑着想:“嘿,看不出,你唱歌这么好听。早知,当时就让你多为我唱几首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到了,陈景源在台上礼貌地跟粉丝鞠躬。看得出,他很用心,也很累,从大屏幕上能看到他额上细碎的汗珠。一些熟悉的粉丝到后台去陪他,身边好像一下静了下来。苏梓没有参与,把额头抵在前排椅子上,让黑暗笼罩着自己,心里对他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你其实还是个孩子。”
  再上台时,陈景源的状态好了很多。他先是向粉丝鞠躬问好,台下立刻又响起欢呼声。陈景源高高抬起手臂,让大家保持安静,然后说:“在这里,我想唱一首并没有收录在唱片里的歌。”
  台下的粉丝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荧光棒挥舞着给他支持。
  陈景源顿了良久,好像在用力控制着情绪。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笑着说:“这首歌,只有回到上海时,我才会唱。这是,我……写的第一首歌《夏之梦》。”
  坐在苏梓旁边的女粉丝激动地小声说:“听说小源就是因为这首歌才出道的,好幸运,竟然今天能听到!”
  苏梓却愣住了。快两年了,中间隔了六百多天,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首常出现在梦里的旋律。
  那个蝉鸣都安静的仲夏夜,我和你一起做过梦。梦见过你爱的海洋,梦见过我爱的深林,我们都想到达的,天空之城……
  由于这首歌事先没有准备,舞台上没有伴奏,也没有伴舞,甚至灯光也只是简单地在陈景源身边照出一圈光晕。而这一刻,苏梓觉得他简直像一个王子。
  一曲结束,粉丝都安静下来,唯有梅子的声音响起来。她用清亮的嗓音说:“好听!景源,我们想听你再唱一遍。”附和她的是粉丝的笑声和对景源的鼓舞声。
  这一次,伴奏跟上了,陈景源的歌声变得饱满起来。粉丝们跟着节奏拍着手,唯有苏梓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腔,脑海里只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他,是因为我才唱的吗?
  歌曲结束后,陈景源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他略有些激动地说:“刚才中场休息时,我看了一下微博——”
  粉丝都善意地哄笑起来,她们都知道,陈景源是标准的微博控,无论到哪儿都会在微博上汇报。
  “谢谢大家在微博上给我的鼓励,我想说一句话,‘知道你很好,我就放心了’!”陈景源继续说着。
  这句话点燃了台下所有的人,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猜测是谁。苏梓被剧烈的幸福感笼罩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下面,我想邀请一个人,陪我上台,一起再唱一遍这首歌……”陈景源在台上说。
  苏梓感觉自己的膝盖都要软了,她的脸颊烫烫的,有些后悔没有好好打扮一番。正在她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时,最前排那个高挑的身影已经雀跃着跑上了舞台,是梅子。
  梅子接过话筒,爽朗地开口:“我和小源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心灵感应的。刚刚在微博上给小源留言,小源就看到了!小源,我会陪你一起长大!”
  台下响起掌声,梅子毫不怯场。大屏幕上的她,穿着浅绿色的应援T恤和短裤,双腿笔直,充满青春的味道,无比的光鲜亮丽,像明星一样站在陈景源旁边。
  两个人对视着唱起来,台下的掌声久久不能停下。
  苏梓默默站起来,她提前退场了。她提着那个可怜的塑料袋,想去后台出口见陈景源一面。
  到了夜里10点左右,陈景源才在保安和经纪人的簇拥下从后台出来。没有灯光照耀的他,似乎已经很疲惫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任由经纪人带着向前走。有一些记者还在一旁追着提问、拍照。   直到他们登上保姆车,挤在人群中的苏梓才似乎听到经纪人说了这样几句话:“小源,今天表现很好!嘿,你怎么想的?那句‘知道你很好,我就放心了’肯定在微博上会热炒,人气又要翻倍增长了。你这孩子呀,就是天生做明星的料,会抓热点!”
  至于陈景源是怎么回答的,苏梓已经没有力气听了,她似乎觉得很累很累,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梓拖着疲倦的身体赶地铁回家,到了弄堂口才发现,那包特意淘来的酒心巧克力已经化了,黏腻地沾了一手,散发着独有的甜腥味道。
  剩下的日子里,苏梓突然变得爱学习了。她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只有家和学校。
  她让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路过陈景源的广告牌时,也只是笑笑就走开了。身边女生再怎么议论,她也完全不参与。有时,照着镜子,她看着里面那个眉毛淡淡的,鼻梁不高,皮肤上还散落着几个小痘痘的女孩,一遍遍地说:“你这么普通,什么都不会,他已经是明星了,有全国几千万的粉丝,你有什么资格,和他继续当朋友?也许,你们是一辈子的平行线了。”
  偶尔有记者会来到这条小弄堂,对着陈景源曾经的家拍照。苏梓无数次路过,却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来采访这位陈景源过去的好友。苏梓自己也注意到,陈景源经常在采访里讲到童年,讲到弄堂,讲到那棵梧桐树,唯独没有提到过她苏梓的名字。
  “也许,他也想做两条平行线。”苏梓心乱如麻的时候,就会一边给绿萝浇水,一边劝自己。
  时光飞逝,陈景源的星途越来越坦荡。唱而优则演,在电影圈他的口碑很好,虽然不是科班出生,但胜在有高大帅气的外貌和无比敬业的态度,每一部他参演的电影,几乎都是业界的黑马。
  而苏梓的生活,越来越平凡。她读了普通的大学,找了份平凡的工作,每天像沙丁鱼一样挤在地铁里,和上海这座城里的千千万万个年轻人一样,朝九晚五地麻木生活着。
  有时加班回来的夜路上,她会猛然回头,想起那个一直在身后护送她回家的少年,而背后,却只有一地凉凉的月光。
  苏梓26岁生日那天,正好也是陈景源去戛纳领奖的日子。公司里的女同事,在午休时间围成一群看陈景源登机前的采访。
  长大了的陈景源,褪去了那一层稚气,下颚线条硬朗,嘴角一侧向上微挑,留着淡青色的胡茬印记,有些不羁却更加英俊。他身边跟着美丽阳光的女助理——梅子,依旧高挑阳光,酒红色的披肩发垂在黑色礼服裙上,平添了一份雅致。
  记者问他:“陈先生,最后一个问题,作为演员,戛纳是您最想去的地方吗?”
  陈景源头也不回,只是简单地说:“不是,最想去的,是天空之城。”
  不迎合媒体,是他一贯的作风。
  女助理梅子在后面替他补充说道:“是的,天空之城,是陈景源在少年时创作的一首歌中提到的……”
  这时,苏梓的手机响了,里面是妈妈关切的声音:“小梓呀,这个周末你回家一趟。李叔叔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回来了,你总要见一见的。26岁了,不是小姑娘喽。”
  苏梓麻木地答应着,却做好了一个决定。26岁的她,向公司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去秘鲁的签证。
  “陈景源。”苏梓拿到签证时自言自语,“回来以后,我就要彻底忘掉你啦。你有你的生活,我也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苏梓不是一个人到达秘鲁的。
  她还带了那盆绿萝。尽管航空托运植物麻烦至极,但她依旧让那抹绿色陪伴自己在空中穿梭接近二十个小时,来到了这个南美国度。
  绿萝原产地正是南美,这里阳光充沛,多晴少雨。热情的南美洲给苏梓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巧克力色,苏梓入乡随俗地穿上了这里色彩绚烂的长裙。她放下一直高高盘起的黑发,穿着印满太阳花的深绿底色长裙,戴上当地购买的木质图腾项链,别有一番风情。
  去天空之城,要先坐火车去马丘比丘山下的小镇。这是一辆独特的窄轨火车,深蓝色的车身上划过一条金灿灿的黄色,一路“之”字形上山。偶尔有山民在中途的小站上车,带来一阵拥挤。她们肩上披着红、橙、蓝、棕等颜色组成的披肩,背后的小筐子里盛满当季的农作物。她们热情地招呼,苏梓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和她们一起融入沿途的风景。
  火车迂回穿入一个山洞,短暂的黑暗中,那盆陪伴苏梓十二年的绿萝枝叶颤动。苏梓抚摸着绿萝叶子,深吸一口气,小声对它说:“一会儿就要分别了,你在这里更好地生长吧!”
  走过了大片的梯田遗迹,路过太阳神之庙,登上拔河底而起的高山,终于到达了海拔2400米的天空之城。这是一座完全由山顶岩石建立起来的空旷之城。每一块烟灰色的石头都切割精准,石头与石头之间紧密相叠,非正方,非长方,也非菱形,却毫无间隙。苏梓被这世界遗迹的神秘震撼着,心中有一股朝圣般的神圣感。站在天空之城上方,云雾似乎就在耳边。她的心里空荡荡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少年时期那段不可言说的难过。
  “陈景源。”苏梓用手指在地上描写出了这三个字,然后把那盆枝叶繁茂的绿萝放在旁边,给它拍了最后一张照片,传到微博上。
  “再见。”这是她用小萝这个ID发的最后一条微博。
  正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天空之城起了风。
  2400米的高山上,风撩起苏梓的长发,吹皱她的长裙,并打翻了那盆绿萝。苏梓本来不想回头,但依旧舍不得养了十二年的植物。她回去收拾那一地狼藉的土壤时,忽然看到一个塑料包。这个塑料小包折得四四方方,里面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苏梓跪坐在地上,于是长裙上的太阳花也散落一地。她拆开那个小包,里面是一张折了又折的信纸。时隔久远,又频繁浇水,信纸已经泛黄,边缘的字也看不清了,但这并不妨碍苏梓好奇又激动地读它。这是一封写在作业本上的信——
  阿梓:
  到你家门口的时候,叔叔说你已经睡着了。
  我们大概有三个月没见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入演艺圈,也没想到会这么忙。时间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每天一睁眼,就是满满的通告。对了,三个月没见,你有没有很想我?
  后面画了一个吐着舌头的淘气的鬼脸,是陈景源的字迹。隔着十二年的岁月,苏梓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她继续读下去:
  ……我很喜欢唱歌,也喜欢站在舞台上,只是,我不喜欢这种被每个人关注的感觉。本来,校园演唱会的那首歌,我是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抱歉,我以后也许不能常陪你了。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镜头追踪着,我很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再也不能过得安宁。也许,让你安安静静地生活,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有时候觉得你和我最心爱的那盆绿萝很像,安安静静的,却总让我放心不下。
  爸爸来催我睡觉了,明天6点半的飞机。先不写了,藏起来,明天继续。哦,不,希望明天可以见到你……
  后面依旧是一个淘气的鬼脸。然而苏梓却笑不出来了,泪水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她打开手机,高高举起,四处转着寻找信号,屏幕上终于开始播放陈景源在戛纳的采访视频。
  已经成为影帝的他,抱着小金人,对台下说:“……以后,也许我会休息一段时间。拿到这个小金人,对我来说,是一段旅程的终止。我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了。”语毕,他低头微笑了一下,还是带着一丝羞赧,仿佛一下回到了14岁那年的夏天。
  有记者用英语问他,是不是要结婚。
  苏梓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泪痕未干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陈景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从小就准备去的地方——”
  隔着整片大西洋和6个小时的时差,屏幕里的陈景源和屏幕外的苏梓,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四个字:“天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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