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乌伦古湖看野兔

来源 :延河·绿色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fourseasons2002fox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奔跑的板凳
  我认识那只狗
  它从不洗澡却不染尘埃
  黑亮皮毛里藏着银矿
  每到冬天,它都钻到板车下
  给卖红薯的老汉暖脚
  夜深了,随车回家
  给老汉继续暖炕
  那时的它,本分若板凳
  老汉举家迁离此地
  丢下了胖墩墩的板凳狗
  再没有人让它暖脚了
  板凳狗那小火炉的肚子退役了
  它依然在发光发热
  奔腾的火焰开始漂泊
  它没命地奔跑,不舍昼夜
  方圆几里的城是它此生的跑道
  像一条不能停息的河流
  板凳狗把存在多年的公交车跑废了
  随后与BRT赛跑
  地铁破土动工了
  板凳狗誓与它决雌雄
  天明它追着太阳,深夜追赶月亮
  附近的老居民有谁见过它卧倒的样子
  板凳狗是一支如此强健的离弦箭
  不知是谁发射了它
  匆匆数年,温柔的姑娘都老了
  旧时光里的白杨树开着列车远逝了
  去乌伦古湖看野兔
  我要去乌伦古湖
  那儿有我的两个亲戚
  一个是老俞
  长着年老的头颅年轻的心
  他告诉我:
  我的另一个亲戚荒原野兔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快被赶尽杀绝了
  谁叫它偷吃庄稼
  我老俞肯定要把它干掉
  驱赶的铁骑踏遍了田庄
  只要野兔双手抱住打瓜
  在碧绿的花纹上啃一口
  老俞的土枪就上膛
  野兔奔突在不能突围的瓮城
  它的幾个孩子随父母逃亡
  奔向电闪雷鸣的电网
  风儿轻声地把歌唱
  老俞晃着发霉的石头一样的脑袋
  国王一样屹立在蔬菜王国
  坐着火车去乌伦古湖
  只能看到变成了一条直线的野兔
  前爪和后腿紧紧抓着潮湿的泥土
  生命的弧度被拉成了悲伤的地平线
  世间的灿烂与荒凉在它的眼睛里放大了
  衰草为兔子抹去嘴里的一滴血
  赶往秋天的乌伦古湖
  我为野兔唱一曲辽远的古歌
  总有一双兔耳朵幸存在苍茫的大地上
  听见我在荒原焦灼的呼唤
  一只耳朵的兔子
  一只耳朵的兔子,也是兔子
  一只耳朵的兔子,照样活着
  它的一只耳朵被歹毒的人剪掉了
  留在地下,从此听不见世间的喧嚣
  兔子拉下另一只耳朵不停地垂泪
  它没有哭声的哭着,不曾惊动一根草
  拿剪子的人跑了,被天空的黑云接走了
  兔子的坚强从此在断茬里缓慢生长
  放学的孩子每天都来看它
  一只耳朵的兔子关在笼中,照样蹦蹦跳跳
  官员的脚印它遇见的比谁都多
  一只耳朵的兔子,照样兔子一样活着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
  兔子看见,树叶在一片片飘零
  而它只不过飘零了一只耳朵
  飘零了一只抹去悲伤的白手帕
  它的另一只耳朵听到了命运的安排
  冬天,它将离开小朋友,去遥远的农场
  与兔子的缘分
  众生之中我们彼此相认
  隔着不知几百年的轮回
  你眼里的我也许是只兔子
  而我心中,你可不是只简单的兔子
  我的心里泛起的是澜沧江的激流
  你扑到我面前攀援在命运的缆绳上
  无辜地向我预告诀别的到来
  我俯下身想把你营救出来
  却看见剪子张开了饥饿的嘴
  在剪子还没有合上的时候
  是最凄凉的好光影,兔子你知道的
  我如此黯然,如此孤独
  这么辽远的土地,数亿人口的国度
  我的不舍竟在一只兔子身上
  在地球上所有的兔子身上
  莫非我从来没有好好地被人爱过
  也没有好好地爱过别人
  只是盲目地在荒凉的世间奔走多年
其他文献
一  我捏了一把汗。当她开口的时候,我的手心汗津津的。她说,你得注意身体,不然我们该到殡仪馆看你了。她口无遮拦,一开口,我就着急。我急忙打圆场:是啊,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该注意身体了。身体是本钱啊。她继续说,我们单位有一个处长,才42岁,见阎王了。立春那天,我们去小镇中学看她,一同去的还有在某企业做老总的他。这些话,她是说给他的。我想岔开话题,就说春晚。“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
期刊
一  喜欢穿军装的伯父走了,他走的那天细雨纷纷。  伯父是一个钢铁般硬朗沉默的人,下葬那天送行者寥寥,他的沉默从始至终,毫无改更。一个不愿惊扰他者的人,同样也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他以默默无闻的方式走完了平淡无奇的一生。透过如烟的雨丝,我作为侄儿,以一个学生的目光审视伯父的人生,漫漶的思绪,寒凉的底色,不由生出一种世道沧桑的感觉来。  那一年伯父以退伍军人的身份,走进简陋的校园,做起了山乡孩子王。民
期刊
到别处玩耍去。  到别处玩耍去。我该对你说什么好呢。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主宰着我的人生。那个满脸阴霾的女人站在回廊的尽头,穿着粉色吊带睡裙,薄纱质地下,若隐若现的肿胀乳房呈现出溺水死尸一般的苍青色。  我们走吧,到别处去。史可站在我背后,悄无声息。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嚼着青草果子的芬芳。  她的乳头盛气凌人地瞧着我们,对于童年的我来说,那里是一个粉色洞穴的
期刊
深夜火车  火车爬过来的时候,  我在一扇门里,捂着桑麻,  和我一样醒在子夜的人,还有  未收割完的田野,一同在节奏里颤抖,  指望如水的夜里会带来一些遥远的火苗,  安逸或不安逸,都没有关系。  火车和你我形同陌路,它负重的身影,  和另一些身影重叠,穿过隧道,  只留下一声绵长的哀叹。  十一月,天空还是天空  天空太空了,鹜把孤留给落日,  秋水不来,长天枯色。  那些蔚蓝跟随大雁南去了,
期刊
作为90后的王闷闷,他与同龄人,乃至同代作家总有着一种骨子里的迥乎不同。这就是:他总能穿透浮云缭绕的现实世相的堆积,探究生命的更真实的存在。换句话说,他的创作更倾向于对现实生活的剥离。  《怪音》这个短篇,就是这样的一种对处于强大经济运作中生命的重载的剥离,让生命回归生命本身,而不是被坚硬的现实生活所驾驭。这个时代,还有许多人和时代一起病了,沉溺于经济旋涡不能自拔,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期刊
零  板棚之所以叫板棚,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几十年前全是一青一色的茅草棚。那时的村子处于一种荒蛮的状态。人们以采集狩猎为生,仅有的粮食作物也只有几块谷子荞麦玉米,五谷之中只有三谷。一件破棉袄老子穿过儿子穿儿子穿过孙子再穿。村子里的妞儿也从不外嫁,一是村子里不准,因为怕本村子里的男人们找不到老婆后继无人;再者,村子里的妞儿送给别人也没有人要,因为穿的破,个个像叫花子,没有梳子梳头肥皂洗脸,以致于每个女人
期刊
暖  风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雪不停地落,落满幽暗的心事  村庄合上了眼皮,我和故乡之间  隔着苍茫,苍凉  切除阑尾,后来又切除子宫的妻子  经常腰酸背痛,手脚冰凉  时间像坐了高铁,距离她做手术转眼三年了  这三年里,母亲心脏猝死离开了  外甥女升了高中,儿子去济南读大学  77岁的父亲身板还算硬朗,在某小区看大门  很久没有到老屋看看了,落满了尘埃  那一亩口粮地也不再耕种,野草长得有半 人高
期刊
由冬日的流水引发的  我偶尔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们(这里的“我们”,时而被我泛化,时而变得具体,但更多时候是具体地那么一小部分人,我们有许多相似的有关成长的阵痛与幸福。现在我们大部分人,在城市中为能体面生活而努力着。)的肉身日渐萎缩,精神世界也随之萎缩。其实我无法把握我们所有人的现状,我甚至无法把控自己的生活。“我们”中的一些人早已彻底消失(像作为司机的松,喝敌敌畏自杀,还有英,得了不知名的病突然去
期刊
一、难以忽略且必须勇于正视的“轻”  “轻”已经成为当下一个常见的文学批评术语。在《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卡尔维诺列出他认为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五个特质:轻、快、精确、形象、繁复,其中“轻”居其首。“我将在第一个演讲里谈论轻与重的对立,并将维护轻的价值。” “面对现实之重,卡尔维诺推崇文学作品中应当有‘轻’,不是轻佻、轻弱、轻薄、轻狂、轻飘与轻浮,而是轻盈、轻逸、轻巧、轻快。简而言之,卡尔维诺主张以轻
期刊
你我皆有形状。这不算完结。最精妙的在形状里的那个没有形状的形状,比较高深的说法是无形。这个世间,每个人都以独一无二的形状存在,有人会反驳,双胞胎如何解释?切记,双胞胎并不是完全一样,细微处的不同依然有。曹雪芹说贾宝玉空有一身臭皮囊。皮囊是大家共有的,用香臭衡量,不免显得简单。实则,皮囊如何,终究是心在掌控。  心的多形状,我们看不到,若是看到相信都会瞠目结舌。如天上的云地上的水,一阵圆一阵扁一阵方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