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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若推荐: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说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缺根筋傻傻的,但偏偏在爱情里,有些愚笨和傻气,一腔孤勇地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付出,反而越显珍贵。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就是傻傻的,却又很可爱的男生,读完这个故事,冬日都会变得温温热热起来。
1
在亚马孙河的热带雨林里,有一种色彩斑斓的蝴蝶,它们喜欢成群飞去亲吻乌龟的眼睛。
这是上个星期夏多岚在图书馆的旧报纸上看见的,她拍下来去问赵野,如果一个摄影师能够拍到这么美的照片,真的是太棒了。赵野看了看新闻上的配图,一只火红的蝴蝶正在亲吻乌龟的眼睛,画面灵动而美好,如果他能够拍到这种照片,他一定会得到业界认可,而现在,赵野还只是个毫无名气的摄影师,只能在学校里给同学们拍拍写真。
想到这里,夏多岚真是有哭一碗眼泪的冲动,当时她跟赵野在一起的时候,闺密千叮咛万嘱咐摄影师不靠谱,甚至列出100条不要找摄影师当男朋友的理由,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栽进了他的温柔陷阱。
恋爱半年,赵野给她拍的照片,可以挂满一张墙壁。
2
夏多岚是大三下学期,在学校摄影社团认识赵野的。当时学校文学社需要一组封面,她作为备选模特去的,赵野帮她拍了一组田园清新风,她一举被选上封面女郎。她请他吃饭答谢,一来二去就熟了。
至于是怎么勾搭上的,当然是夏多岚主动的了。
她是个自认为长得还不错的女生,所以从十五岁起便每年都去拍一套写真,但是她从未拍过满意的照片。可是在赵野镜头下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想要的感觉他全都能捕捉到,这大概是她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
另眼相看总是会引发好感,从而演变成爱情。何况,赵野看上去还不错,干净温顺,有一种文艺的气质,这已经足够让一个不太帅气的男生加分。那天,拍完照后不久,夏多岚她找他拷底片时旁敲侧击地问他:“我算不算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赵野看了一眼夏多岚,又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她的心扑通一阵狂跳,长到22岁还从未这么紧张过,但赵野只说了一个“够”字,就没了下文。
“然后呢?”
“然后照片拷好了,给你。”
“然后呢?”
“然后,我要去上课了。”
“然后呢?”
赵野一点不像装傻,是真傻那种眼神看着她,还心想这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夏多岚简直崩溃了,她都不知道二十一世纪还有这么呆萌的男生。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后知后觉的赵野才突然在微信上问她。
“你那天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夏多岚都快被他蠢哭了,以为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索性直接跑去他的宿舍楼下,觉得两手空空,又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只大西瓜,用一个女生全部的自尊心和勇气,跟他表白。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没想到赵野竟然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拒绝了夏多岚。
夏多岚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他宿舍楼下,整个人都蒙了,素面朝天就算了,被拒绝就算了,抱着大西瓜就算了,丢人就算了,赵野竟然还傻乎乎地举起相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惹得围观的男生们哈哈大笑。
“喂!你太过分了!”夏多岚险些七窍生烟,她真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这么愚钝的人,抱着西瓜灰溜溜地跑了。
室友江乐乐见夏多岚如此狼狈地回来,还不忘补刀:“早就跟你说摄影师不靠谱了。”
本以为夏多岚会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没想到她望着窗外的乌云,一副林黛玉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他是个摄影师呢。”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夏多岚都借故不去参加摄影社团的活动,偶尔在学校食堂遇见赵野,她也匆忙逃走。
赵野也找过她几次,但是她不敢见了。
3
夏多岚的爸爸就是一个不靠谱的摄影师,从她出生起就鲜少回家,背着摄影装备在全世界的野生动物园工作。但是夏多岚长到十三岁,除了出生时爸爸拍了她的一双脚丫外,就再也没有给她拍过一张照片,而他至今也没有跟妈妈拍过婚纱照。
妈妈说,从前她对他所有浪漫的幻想都因为他是个摄影师,现在,所有幻想的破灭也是因为他是个摄影师。
妈妈是在她十六岁那年春天离开的,爸爸到秋天才回来,十六岁的夏多岚在自家门口看到爸爸,说的第一句话是:“跟妈妈离婚吧。我跟你,但不用你照顾。”
爸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杵在门口好久好久,夏多岚想的是,妈妈把所有的青春都付出在她和爸爸身上了,现在她应该重获自由,她不能做妈妈的拖油瓶,也应该让爸爸懂得什么叫当父亲的责任,她还特意去影楼拍了一打写真摆在家里,像一张张讽刺,这算是她的小小心机吧。
冬天的时候,夏多岚跟爸爸一起搬了家,大概他也意识到对她疏于照料,便请了一个长假陪她。下第一场雪的那个早晨,她被爸爸叫起来,说要给她拍照。
夏多岚并没有什么期待,因为爸爸不是人像摄影,他拍的更多的是动物,是花木,是山川河流。可是当她看见爸爸相机里的照片时,她整个人都傻住了。她在爸爸的镜头里,她站在一棵落了薄雪的柿子树下,有少女的天真灿烂,亦有低眉颔首的惆怅,每一张都很有特色。
她以为是爸爸的拍照技术好,所以她第一次朝爸爸笑了笑,可后来她仔细看照片的时候才忽然明白,不是爸爸的拍照技术有多好,只因为拍照的人是他,她才可以笑得那么灿烂。赵野给她拍摄时的角度和拍摄手法和当年爸爸给她拍的那组雪地照片实在太像了,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
当时,她是被辅导员逼着去拍杂志封面的,她原先打算的是随便拍拍,反正到时候文学社也看不上,可是没想到她在他的镜头下发挥得那么好,接着后来的相处,她发现赵野是个不错的男生,呆萌又老实,没有一点其他摄影师那样的花腔。
她不是真的忘了他是个摄影师,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笃信他,觉得不会像网上传的那样不靠谱。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怦然心动的人,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去表白,可没想到她还是看走了眼。 4
暑假夏多岚要去游泳馆打工,提前离校,离开那天她还是没忍住去悄悄看了一眼赵野,他扛着相机拍一棵盛开的合欢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那样子看起来专业又迷人。那时候夏多岚才懂得妈妈为什么会爱上做摄影师的爸爸,她一定看过他拍照时的认真和奋不顾身吧。
所以,尽管她最后选择离开爸爸,可是当她知道爸爸因跟拍一头野犀牛而被不小心坠入悬崖的时候,她还是在电话那头哭得声嘶力竭。爸爸出殡那天,她抱着夏多岚哭到几度昏厥,后来死死拦着亲人们,不让他们送爸爸进殡仪馆。
其实,夏多岚一直都懂得,妈妈离开只是出于对爸爸的失望,那么多年她也没有爱过别人。爸爸去世的那一个月,妈妈每天都在家里看爸爸拍摄的那些照片和获得的奖项以泪洗面,她说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该离开,夏多岚去劝她,到最后总是以母女俩抱头痛哭结束。
那时候夏多岚才明白,其实她跟妈妈都从未真的怪过爸爸,也没怪过摄影师这个职业,因为那是他的梦想啊,她们也以他为荣。
夏多岚拿出手机拍下赵野认真拍照的样子,就算不能在一起,拍个照作纪念也是可以的吧。大四以后基本没课,她又要想办法赚钱,可能……就很少有机会再见了。
她转身悄然离开,这一端的赵野正爬上围栏去拍一朵合欢的特写,他对焦的时候在镜头里好像看见了夏多岚的背影,可当他再仔细看的时候又不见了。
想起夏多岚,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泛起一丝笑意,进入大学以来,他拍过那么多女生,她是他拍的最成功的一个,想起上次她抱着西瓜表白的可爱样子,他一恍惚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不是不喜欢夏多岚,只是他觉得表白这种事应该要男生来做,而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姐姐被心爱的男生抛弃时跟他说的话,如果你没有确定喜欢上一个女生,并且没有做好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准备时,就不要轻易给她希望。他想再等一等,等他足够了解她,足够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他确定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不顾一切地追求她。
5
一整个暑假夏多岚都在游泳馆打工,是唯一一个女救生员,每天坐在增高凳上看着一群走秀似的姑娘和玩水的熊孩子,男的都默默游泳,吹吹口哨。
她是通过江乐乐的爸爸找到这个工作的,其实她并不会游泳,上班半个月都没遇见一个呛水的。那天中午,她正在上班,突然有人大呼救命,她一个激灵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定睛一看是个女生在深水区呛水,正好这时候其他救生员都在吃午饭,泳池里只有几个女生和小孩,都吓得跑上岸了。
夏多岚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忙把游泳圈丢过去,可是女生只顾着挣扎,根本碰不到游泳圈,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影,一头扎进了水中,很快把女生拖到了岸边。夏多岚满头大汗等在岸边给女生做急救措施,还好女生只是惊慌过度,呛了几口水,而且救援迅速并没有什么大碍。
夏多岚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她这才看了一眼帮她救人的人。
“怎么是你?”
她一副不敢相信地指着他,那人竟然是赵野,而且他只穿了一件泳裤,头发和身上都挂着水滴,比跳完水的宁泽涛还帅,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没想到他身材这么好啊!
赵野也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夏多岚这才移开目光,脸上立即飞出两片红云,看起来可爱极了。
下午游泳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但夏多岚的目光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游泳的姿势很好看,在水里憋气最长可以两分十三秒,他好几次帮小朋友捞回漂走的游泳圈,还随身带着相机帮别人拍照,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一群穿比基尼的女孩。
夏多岚翻了个白眼,可目光还是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赵野一直在游泳池里游到人全部走光,皮肤都起褶子了,看见夏多岚下班了他才匆匆上岸。夏多岚说要请他吃饭答谢,他挠挠后脑勺笑得一脸呆萌。
吃完饭后,他们默契地没有打车,两人并肩沿着春秀街走了很长一段路,夜风里有不知名的花香,夏多岚嗅了又嗅,又嗅了嗅,仿佛闻到了一种属于春天的温柔气息。
“今天……谢谢你。”
“那天……对不起。”
一路沉默的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夏多岚一愣,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地说:“都过去了,没事。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行。”
赵野又沉默了,夏多岚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心里有隐隐的失落。他把她送到楼下才离开,而她始终没问他为什么今天会来这家游泳馆,她希望是因为她的缘故。
接下来好多天,赵野都会出现在游泳馆,每天等夏多岚一起下班。一个星期后,他刚走进游泳馆,前台就告诉他夏多岚辞职了。那天夏多岚还在家里睡懒觉,突然接到赵野的电话,问她为什么辞职,如果是因为他,那他不去就是了。
夏多岚微愣后笑起来,他还真是傻啊,她都跟他表白过了怎么会是因为他而辞职呢。
夏多岚说,是因为上次那个溺水事件她觉得自己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拿别人生命开玩笑,万一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又没有人在她身边,那就完了。
虽然她急着赚钱,但她还决定换个工作。
6
夏多岚换了一家咖啡店打工,上班第一天赵野就出现了。
他每天下午都来喝一杯拿铁,拿着相机四处拍照,一周后就跟同样热爱摄影的咖啡馆老板混熟了,老板还请他给店里拍了宣传照。
夏多岚的目光总是会不知不觉就定在他身上,他一抬起头就跟她四目相对,有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心里如同住进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开学前两天,夏多岚回到了学校,她把这一切都说给江乐乐听,她不知道赵野是否也喜欢上了她。
“你是不是被他的傻传染了啊,这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可是他为什么拒绝我的表白,而且也没有对我表白的意思啊!”夏多岚不解。
“也许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呢,搞不好明天就会来表白!” 夏多岚白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忧愁。
第二天夏多岚还在睡觉,就被吵闹声惊醒了,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江乐乐朝她喊。
“赵野来对你表白了!你还不起来!”
夏多岚立刻清醒过来,跳下床跑去阳台一看,只见赵野抱着一个大西瓜学她当初的样子跟她表白,她兴奋地跳脚,没想到这回还真让江乐乐说准了。
围观的女生们都喊:在一起在一起,可她还是佯装冷静地看着下面的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他会给她拍照了,因为这个角度看下去,一个抱着西瓜表白的人真的好搞笑,于是她掏出手机对着赵野咔嚓拍了下去,飞奔下楼收下了他的西瓜。
那时候,夏多岚才知道,为什么赵野会去游泳馆和咖啡馆,原来他是在偷拍她,了解她的品性,当她说辞去游泳馆的工作以后,他就决定要追求她了。
因为他觉得这个姑娘是值得喜欢的,夏多岚听完心花怒放。
他们的恋爱正式开始,一有时间赵野就拉着她去拍照,他并不会像网上说的那样,嫌弃女朋友手臂不够细,侧脸不够好看,不会搭配衣服之类的,他可以360°抓拍到夏多岚最好看的一面。
赵野说,他要给她拍够一万张照片。
“为什么啊?”
“结婚的时候,专门留一间房子给你做照片墙。”赵野说的时候,脸上还有微微的羞赧。
换成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句话大概都会幸福感爆棚,可是夏多岚却愣住了。结婚?这两个字她还从未想过,而赵野却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打算了,这让她有些害怕,也有些莫名地难过。
江乐乐听完夏多岚的转述以后,羡慕到快掉眼泪:“没想到赵野那种木头人,竟然会有这么浪漫的想法!”
夏多岚耸耸肩,眼眸里是江乐乐看不懂的神色。
大概是见夏多岚并不想提及以后的事,赵野便也再没有提过,他们的爱情一直顺风顺水,进入了冬天,大家都开始忙着写毕业论文,赵野带夏多岚参加一个私人摄影展。
如果夏多岚知道那天会在摄影展上遇见余光远,她一定不会去,可那时候她完全沉浸在了赵野温柔如水的爱情里,连多想一想的顾虑都没有过,就跟着去了。
当余光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跟赵野可能要结束了。
7
夏多岚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他的。
余光远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扮新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打量了一眼夏多岚,又看了看赵野,夏多岚想走,却被他拦住。
“哟,好久不见吶,又找了个摄影师。”
赵野看出夏多岚的局促不安,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余光远还不等赵野说话,就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夏多岚的前男友,你放心她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不过是她曾经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她没跟你说,要让你去亚马孙河拍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吗?”
“不要听他瞎说,我们走!”夏多岚拉起赵野就跑出摄影展。
夏多岚没想到余光远对她还是心怀恨意的,可是她当初真的没有想要欺骗他感情的意思,也没有逼他去亚马孙河帮她拍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
夏多岚不敢看赵野的眼睛,不停地跑,她以为他会问她的,那样她就全部说出来,也好解脱,可是他就那样傻傻地跟着她跑,一句为什么也不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是谁,为什么不问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你知道你这样我会很自责吗?”
夏多岚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恼羞成怒,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她索性坐在路边号啕大哭起来,赵野杵在那里看着她哭,一直等到她哭完才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我不想问你,你想要告诉我的一定会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问了也没有意义。好了,别哭了,有我在。”
夏多岚含着泪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好像揣了一个小暖炉,在这个冬天里仿佛烧出了一个春天,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再也没有这样温暖安心过。
夏多岚说,余光远确实是她的前男友,也是一个摄影师,他们认识十三天就恋爱了,也是夏多岚追的他。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余光远无意中发现,夏多岚根本不喜欢他,主动追求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摄影师。因为夏多岚想要在存够钱后去一趟亚马孙河,让他去帮她拍一种罕见的画面。所以,余光远一气之下跟她分手。
赵野想起,上个星期夏多岚确实跟他提起过亚马孙河蝴蝶和乌龟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亚马孙河拍蝴蝶跟乌龟?”
夏多岚一怔:“你不问,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为了利用你去亚马孙河拍照?”
赵野笑了,他说:“傻瓜,如果我连你是喜欢我还是利用我都分不清的话,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夏多岚的心在这个冬天变得温温热热起来,她才明白其实赵野一点也不傻,傻的人一直是她。
夏多岚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她之所以一心想要去亚马孙河,是因为那是她爸爸生前的心愿,作为一个野外摄影师,一直想拍到传说中的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他原本打算拍完野犀牛就前往亚马孙河,可没想到却意外身亡。当时认识余光远时,爸爸才刚去世,那时心情低落的她只是对他摄影师的身份充满了崇拜之情,让她误以为那是喜欢。
那时候夏多岚就决定,她要帮爸爸完成这个心愿。
夏多岚还说,起初认识赵野的时候,她确实是还怀着这样的心思,但是他拒绝她以后,她就想清楚了,她根本不必专程找个摄影师,等存够钱她可以自己去拍。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赵野放不下了。
夏多岚说完这一切,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但赵野始终沉默着,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8
连续好几天,赵野都没有联系夏多岚。
离校那天,夏多岚在宿舍楼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寒风从远山掠过来,吹得她险些落泪。她想,也许赵野也像余光远那样讨厌她了吧。
寒假,夏多岚依旧去咖啡馆打工,冬至那天下午下了第一场雪,她站在窗口望着纷纷而落的白雪,突然很想念赵野,但没有勇气联系他。 雪越下越大,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赵野发来的图片,她立即点开。
图片上是一只橘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般落在一只乌龟的脑袋上,正在亲吻它的眼睛,画面看起来和谐而美好。
夏多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立即打了电话过去,赵野小声说他不方便讲电话,他正潜伏在河边的草丛里,等他多拍一些照片之后,就会回来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夏多岚挂完电话许久都不敢相信,赵野竟然独自去了亚马孙河,她还小家子气地以为他生气了。
晚上下班以后,夏多岚想他大概已经拍完了,想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可是打电话过去,他说那边已经天黑了,不好走出雨林,要跟一起去探险的人搭帐篷,等天亮之后再出去。
夏多岚并没有多想,只沉浸在赵野的感动里,去超市买了一堆好吃的,走路的时候脚下像是踩着风,满面春风地哼着小曲儿。晚上睡前,她还把这一切都说给了江乐乐听,她听完只愤愤地丢下一句:“不要再虐单身狗了。”
夏多岚越想越觉得好幸福,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强烈的存在感,闭上眼就能想到赵野的样子。以前她听到过很多女生被男生感动得以身相许的例子,她都嗤之以鼻,可是轮到她自己,她觉得以身相许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受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脸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蒙进被子里昏昏睡去。
清晨,雪已经停了,窗外树枝上落了薄薄的雪, 夏多岚刚要出门听见手机短信的声音,她扫了一眼是新闻,可是她看见了“亚马孙河”四个字,脚步不知不觉停下来,点进新闻一看,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由于连日降雨,亚马孙河流域昨夜突发洪水,部分流域已经封锁,但仍有探险者和游客被困在雨林之中,已经展开救援……”
夏多岚来不及害怕,极力保持镇定,可手还是哆哆嗦嗦,她不停拨打赵野的电话,一遍打不通就打两遍,三遍……直到她拨打了六十三遍,依旧是机械的声音回答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夏多岚再也站不住,扑通跌坐在了走廊上。雪又下了起来,吹进走廊,落在她身上,她只是望着簌簌下落的雪发呆。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她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是“江乐乐”三个字,她按下接听键,还来不及听江乐乐说什么就放声哭号起来,一直到她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
江乐乐说:“原来你已经看到了。”
夏多岚说:“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江乐乐刚想阻止,她已经挂了电话,从走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去打航空公司的电话,定了最早一班去南美洲的机票。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看着云层上的晚霞光芒,眼泪落得无声无息。
爸爸的死还没有给她教训吗?她竟然让赵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拍照,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那她也不要苟活于世。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她一定以死相逼他走出亚马孙。
9
下了飞机之后,夏多岚就往亚马孙赶去。
她拿着赵野的照片到旅行社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他去的那片流域,但是她在赶往那边的途中,再次得到消息:洪水已经消退,救援人员救出了几个探险者,有的还活着,有的被鳄鱼咬伤,有的已经身亡,但这些名单里都没有“赵野”两个字。
陪同她一起前往的救援队,有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她的心倏地落地,全身一阵发麻,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救援队已经搜救了两天一夜,疲惫不堪,探测仪在那一片丛林里已经探测不到任何人类的踪迹。他们很抱歉地说,他们要放弃了,但是夏多岚扑通跪下来,求他们再找找,也许赵野受了伤躲了起来,如果他们不去救援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
救援队在申请上级指示后,决定再去搜救一次,夏多岚说她要一起去,但是救援队对她摇了摇头,洪水过后的雨林充满危险,她去了也帮不了忙。
夏多岚一丁点都不敢往坏处想,从来不信上帝的她,不知不觉朝着雨林的方向祈祷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搜救工作越来越艰难,但是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天色又暗了一些,搜救队在对讲机里抱歉地对夏多岚说了一句Sorry,他们准备收队了。
夏多岚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一个人哭得泪眼婆娑,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四十多个小时以前还跟她通过电话的人,竟然再也见不到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愿望。
就在夏多岚已经绝望了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
“等等!”
夏多岚立即止住哭泣,只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声尖叫,然后过了好久才有人对她说。
“我们找到他了!”
夏多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着对方又说:“还活着!”
夏多岚的呼吸都停了好几秒,才忍不住尖叫起来。
10
赵野是第二天早晨在医院里醒来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多岚。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啊!”
夏多岚的眼泪滑出眼眶,她一夜没睡,就这样盯着他看,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她这一生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赵野的身上有许多划痕,但好在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困了两天身体很虚弱,他咧嘴笑了笑,小声说:“我拍到了好多蝴蝶饮乌龟眼泪的照片,还有,原来蝴蝶不仅仅只吻乌龟,也吻鳄鱼呢。”
夏多岚吸吸鼻子,调侃道:“何止是鳄鱼,连人也吻呢。”
本来那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救援队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们路过一片草丛的时候,被一大群橘色的蝴蝶吸引了,他们走过去之后才发现,成片的蝴蝶下面竟然躺着一个人,是他身上的汗味吸引了蝴蝶。
如果不是那些鲜艳的蝴蝶,可能他们就要错过他了。
赵野大笑起来,对她说:“怎么,你还吃蝴蝶的醋?”
夏多岚又一次泪如雨下,但她佯装生气地说:“对啊,以后可别再来亚马孙河喂蝴蝶了。”
编辑:柒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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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马孙河的热带雨林里,有一种色彩斑斓的蝴蝶,它们喜欢成群飞去亲吻乌龟的眼睛。
这是上个星期夏多岚在图书馆的旧报纸上看见的,她拍下来去问赵野,如果一个摄影师能够拍到这么美的照片,真的是太棒了。赵野看了看新闻上的配图,一只火红的蝴蝶正在亲吻乌龟的眼睛,画面灵动而美好,如果他能够拍到这种照片,他一定会得到业界认可,而现在,赵野还只是个毫无名气的摄影师,只能在学校里给同学们拍拍写真。
想到这里,夏多岚真是有哭一碗眼泪的冲动,当时她跟赵野在一起的时候,闺密千叮咛万嘱咐摄影师不靠谱,甚至列出100条不要找摄影师当男朋友的理由,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栽进了他的温柔陷阱。
恋爱半年,赵野给她拍的照片,可以挂满一张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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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多岚是大三下学期,在学校摄影社团认识赵野的。当时学校文学社需要一组封面,她作为备选模特去的,赵野帮她拍了一组田园清新风,她一举被选上封面女郎。她请他吃饭答谢,一来二去就熟了。
至于是怎么勾搭上的,当然是夏多岚主动的了。
她是个自认为长得还不错的女生,所以从十五岁起便每年都去拍一套写真,但是她从未拍过满意的照片。可是在赵野镜头下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想要的感觉他全都能捕捉到,这大概是她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
另眼相看总是会引发好感,从而演变成爱情。何况,赵野看上去还不错,干净温顺,有一种文艺的气质,这已经足够让一个不太帅气的男生加分。那天,拍完照后不久,夏多岚她找他拷底片时旁敲侧击地问他:“我算不算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赵野看了一眼夏多岚,又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她的心扑通一阵狂跳,长到22岁还从未这么紧张过,但赵野只说了一个“够”字,就没了下文。
“然后呢?”
“然后照片拷好了,给你。”
“然后呢?”
“然后,我要去上课了。”
“然后呢?”
赵野一点不像装傻,是真傻那种眼神看着她,还心想这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夏多岚简直崩溃了,她都不知道二十一世纪还有这么呆萌的男生。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后知后觉的赵野才突然在微信上问她。
“你那天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夏多岚都快被他蠢哭了,以为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索性直接跑去他的宿舍楼下,觉得两手空空,又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只大西瓜,用一个女生全部的自尊心和勇气,跟他表白。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没想到赵野竟然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拒绝了夏多岚。
夏多岚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他宿舍楼下,整个人都蒙了,素面朝天就算了,被拒绝就算了,抱着大西瓜就算了,丢人就算了,赵野竟然还傻乎乎地举起相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惹得围观的男生们哈哈大笑。
“喂!你太过分了!”夏多岚险些七窍生烟,她真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这么愚钝的人,抱着西瓜灰溜溜地跑了。
室友江乐乐见夏多岚如此狼狈地回来,还不忘补刀:“早就跟你说摄影师不靠谱了。”
本以为夏多岚会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没想到她望着窗外的乌云,一副林黛玉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他是个摄影师呢。”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夏多岚都借故不去参加摄影社团的活动,偶尔在学校食堂遇见赵野,她也匆忙逃走。
赵野也找过她几次,但是她不敢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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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多岚的爸爸就是一个不靠谱的摄影师,从她出生起就鲜少回家,背着摄影装备在全世界的野生动物园工作。但是夏多岚长到十三岁,除了出生时爸爸拍了她的一双脚丫外,就再也没有给她拍过一张照片,而他至今也没有跟妈妈拍过婚纱照。
妈妈说,从前她对他所有浪漫的幻想都因为他是个摄影师,现在,所有幻想的破灭也是因为他是个摄影师。
妈妈是在她十六岁那年春天离开的,爸爸到秋天才回来,十六岁的夏多岚在自家门口看到爸爸,说的第一句话是:“跟妈妈离婚吧。我跟你,但不用你照顾。”
爸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杵在门口好久好久,夏多岚想的是,妈妈把所有的青春都付出在她和爸爸身上了,现在她应该重获自由,她不能做妈妈的拖油瓶,也应该让爸爸懂得什么叫当父亲的责任,她还特意去影楼拍了一打写真摆在家里,像一张张讽刺,这算是她的小小心机吧。
冬天的时候,夏多岚跟爸爸一起搬了家,大概他也意识到对她疏于照料,便请了一个长假陪她。下第一场雪的那个早晨,她被爸爸叫起来,说要给她拍照。
夏多岚并没有什么期待,因为爸爸不是人像摄影,他拍的更多的是动物,是花木,是山川河流。可是当她看见爸爸相机里的照片时,她整个人都傻住了。她在爸爸的镜头里,她站在一棵落了薄雪的柿子树下,有少女的天真灿烂,亦有低眉颔首的惆怅,每一张都很有特色。
她以为是爸爸的拍照技术好,所以她第一次朝爸爸笑了笑,可后来她仔细看照片的时候才忽然明白,不是爸爸的拍照技术有多好,只因为拍照的人是他,她才可以笑得那么灿烂。赵野给她拍摄时的角度和拍摄手法和当年爸爸给她拍的那组雪地照片实在太像了,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
当时,她是被辅导员逼着去拍杂志封面的,她原先打算的是随便拍拍,反正到时候文学社也看不上,可是没想到她在他的镜头下发挥得那么好,接着后来的相处,她发现赵野是个不错的男生,呆萌又老实,没有一点其他摄影师那样的花腔。
她不是真的忘了他是个摄影师,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笃信他,觉得不会像网上传的那样不靠谱。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怦然心动的人,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去表白,可没想到她还是看走了眼。 4
暑假夏多岚要去游泳馆打工,提前离校,离开那天她还是没忍住去悄悄看了一眼赵野,他扛着相机拍一棵盛开的合欢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那样子看起来专业又迷人。那时候夏多岚才懂得妈妈为什么会爱上做摄影师的爸爸,她一定看过他拍照时的认真和奋不顾身吧。
所以,尽管她最后选择离开爸爸,可是当她知道爸爸因跟拍一头野犀牛而被不小心坠入悬崖的时候,她还是在电话那头哭得声嘶力竭。爸爸出殡那天,她抱着夏多岚哭到几度昏厥,后来死死拦着亲人们,不让他们送爸爸进殡仪馆。
其实,夏多岚一直都懂得,妈妈离开只是出于对爸爸的失望,那么多年她也没有爱过别人。爸爸去世的那一个月,妈妈每天都在家里看爸爸拍摄的那些照片和获得的奖项以泪洗面,她说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该离开,夏多岚去劝她,到最后总是以母女俩抱头痛哭结束。
那时候夏多岚才明白,其实她跟妈妈都从未真的怪过爸爸,也没怪过摄影师这个职业,因为那是他的梦想啊,她们也以他为荣。
夏多岚拿出手机拍下赵野认真拍照的样子,就算不能在一起,拍个照作纪念也是可以的吧。大四以后基本没课,她又要想办法赚钱,可能……就很少有机会再见了。
她转身悄然离开,这一端的赵野正爬上围栏去拍一朵合欢的特写,他对焦的时候在镜头里好像看见了夏多岚的背影,可当他再仔细看的时候又不见了。
想起夏多岚,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泛起一丝笑意,进入大学以来,他拍过那么多女生,她是他拍的最成功的一个,想起上次她抱着西瓜表白的可爱样子,他一恍惚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不是不喜欢夏多岚,只是他觉得表白这种事应该要男生来做,而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姐姐被心爱的男生抛弃时跟他说的话,如果你没有确定喜欢上一个女生,并且没有做好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准备时,就不要轻易给她希望。他想再等一等,等他足够了解她,足够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他确定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不顾一切地追求她。
5
一整个暑假夏多岚都在游泳馆打工,是唯一一个女救生员,每天坐在增高凳上看着一群走秀似的姑娘和玩水的熊孩子,男的都默默游泳,吹吹口哨。
她是通过江乐乐的爸爸找到这个工作的,其实她并不会游泳,上班半个月都没遇见一个呛水的。那天中午,她正在上班,突然有人大呼救命,她一个激灵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定睛一看是个女生在深水区呛水,正好这时候其他救生员都在吃午饭,泳池里只有几个女生和小孩,都吓得跑上岸了。
夏多岚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忙把游泳圈丢过去,可是女生只顾着挣扎,根本碰不到游泳圈,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影,一头扎进了水中,很快把女生拖到了岸边。夏多岚满头大汗等在岸边给女生做急救措施,还好女生只是惊慌过度,呛了几口水,而且救援迅速并没有什么大碍。
夏多岚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她这才看了一眼帮她救人的人。
“怎么是你?”
她一副不敢相信地指着他,那人竟然是赵野,而且他只穿了一件泳裤,头发和身上都挂着水滴,比跳完水的宁泽涛还帅,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没想到他身材这么好啊!
赵野也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夏多岚这才移开目光,脸上立即飞出两片红云,看起来可爱极了。
下午游泳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但夏多岚的目光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游泳的姿势很好看,在水里憋气最长可以两分十三秒,他好几次帮小朋友捞回漂走的游泳圈,还随身带着相机帮别人拍照,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一群穿比基尼的女孩。
夏多岚翻了个白眼,可目光还是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赵野一直在游泳池里游到人全部走光,皮肤都起褶子了,看见夏多岚下班了他才匆匆上岸。夏多岚说要请他吃饭答谢,他挠挠后脑勺笑得一脸呆萌。
吃完饭后,他们默契地没有打车,两人并肩沿着春秀街走了很长一段路,夜风里有不知名的花香,夏多岚嗅了又嗅,又嗅了嗅,仿佛闻到了一种属于春天的温柔气息。
“今天……谢谢你。”
“那天……对不起。”
一路沉默的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夏多岚一愣,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地说:“都过去了,没事。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行。”
赵野又沉默了,夏多岚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心里有隐隐的失落。他把她送到楼下才离开,而她始终没问他为什么今天会来这家游泳馆,她希望是因为她的缘故。
接下来好多天,赵野都会出现在游泳馆,每天等夏多岚一起下班。一个星期后,他刚走进游泳馆,前台就告诉他夏多岚辞职了。那天夏多岚还在家里睡懒觉,突然接到赵野的电话,问她为什么辞职,如果是因为他,那他不去就是了。
夏多岚微愣后笑起来,他还真是傻啊,她都跟他表白过了怎么会是因为他而辞职呢。
夏多岚说,是因为上次那个溺水事件她觉得自己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拿别人生命开玩笑,万一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又没有人在她身边,那就完了。
虽然她急着赚钱,但她还决定换个工作。
6
夏多岚换了一家咖啡店打工,上班第一天赵野就出现了。
他每天下午都来喝一杯拿铁,拿着相机四处拍照,一周后就跟同样热爱摄影的咖啡馆老板混熟了,老板还请他给店里拍了宣传照。
夏多岚的目光总是会不知不觉就定在他身上,他一抬起头就跟她四目相对,有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心里如同住进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开学前两天,夏多岚回到了学校,她把这一切都说给江乐乐听,她不知道赵野是否也喜欢上了她。
“你是不是被他的傻传染了啊,这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可是他为什么拒绝我的表白,而且也没有对我表白的意思啊!”夏多岚不解。
“也许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呢,搞不好明天就会来表白!” 夏多岚白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忧愁。
第二天夏多岚还在睡觉,就被吵闹声惊醒了,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江乐乐朝她喊。
“赵野来对你表白了!你还不起来!”
夏多岚立刻清醒过来,跳下床跑去阳台一看,只见赵野抱着一个大西瓜学她当初的样子跟她表白,她兴奋地跳脚,没想到这回还真让江乐乐说准了。
围观的女生们都喊:在一起在一起,可她还是佯装冷静地看着下面的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他会给她拍照了,因为这个角度看下去,一个抱着西瓜表白的人真的好搞笑,于是她掏出手机对着赵野咔嚓拍了下去,飞奔下楼收下了他的西瓜。
那时候,夏多岚才知道,为什么赵野会去游泳馆和咖啡馆,原来他是在偷拍她,了解她的品性,当她说辞去游泳馆的工作以后,他就决定要追求她了。
因为他觉得这个姑娘是值得喜欢的,夏多岚听完心花怒放。
他们的恋爱正式开始,一有时间赵野就拉着她去拍照,他并不会像网上说的那样,嫌弃女朋友手臂不够细,侧脸不够好看,不会搭配衣服之类的,他可以360°抓拍到夏多岚最好看的一面。
赵野说,他要给她拍够一万张照片。
“为什么啊?”
“结婚的时候,专门留一间房子给你做照片墙。”赵野说的时候,脸上还有微微的羞赧。
换成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句话大概都会幸福感爆棚,可是夏多岚却愣住了。结婚?这两个字她还从未想过,而赵野却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打算了,这让她有些害怕,也有些莫名地难过。
江乐乐听完夏多岚的转述以后,羡慕到快掉眼泪:“没想到赵野那种木头人,竟然会有这么浪漫的想法!”
夏多岚耸耸肩,眼眸里是江乐乐看不懂的神色。
大概是见夏多岚并不想提及以后的事,赵野便也再没有提过,他们的爱情一直顺风顺水,进入了冬天,大家都开始忙着写毕业论文,赵野带夏多岚参加一个私人摄影展。
如果夏多岚知道那天会在摄影展上遇见余光远,她一定不会去,可那时候她完全沉浸在了赵野温柔如水的爱情里,连多想一想的顾虑都没有过,就跟着去了。
当余光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跟赵野可能要结束了。
7
夏多岚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他的。
余光远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扮新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打量了一眼夏多岚,又看了看赵野,夏多岚想走,却被他拦住。
“哟,好久不见吶,又找了个摄影师。”
赵野看出夏多岚的局促不安,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余光远还不等赵野说话,就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夏多岚的前男友,你放心她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不过是她曾经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她没跟你说,要让你去亚马孙河拍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吗?”
“不要听他瞎说,我们走!”夏多岚拉起赵野就跑出摄影展。
夏多岚没想到余光远对她还是心怀恨意的,可是她当初真的没有想要欺骗他感情的意思,也没有逼他去亚马孙河帮她拍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
夏多岚不敢看赵野的眼睛,不停地跑,她以为他会问她的,那样她就全部说出来,也好解脱,可是他就那样傻傻地跟着她跑,一句为什么也不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是谁,为什么不问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你知道你这样我会很自责吗?”
夏多岚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恼羞成怒,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她索性坐在路边号啕大哭起来,赵野杵在那里看着她哭,一直等到她哭完才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我不想问你,你想要告诉我的一定会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问了也没有意义。好了,别哭了,有我在。”
夏多岚含着泪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好像揣了一个小暖炉,在这个冬天里仿佛烧出了一个春天,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再也没有这样温暖安心过。
夏多岚说,余光远确实是她的前男友,也是一个摄影师,他们认识十三天就恋爱了,也是夏多岚追的他。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余光远无意中发现,夏多岚根本不喜欢他,主动追求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摄影师。因为夏多岚想要在存够钱后去一趟亚马孙河,让他去帮她拍一种罕见的画面。所以,余光远一气之下跟她分手。
赵野想起,上个星期夏多岚确实跟他提起过亚马孙河蝴蝶和乌龟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亚马孙河拍蝴蝶跟乌龟?”
夏多岚一怔:“你不问,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为了利用你去亚马孙河拍照?”
赵野笑了,他说:“傻瓜,如果我连你是喜欢我还是利用我都分不清的话,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夏多岚的心在这个冬天变得温温热热起来,她才明白其实赵野一点也不傻,傻的人一直是她。
夏多岚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她之所以一心想要去亚马孙河,是因为那是她爸爸生前的心愿,作为一个野外摄影师,一直想拍到传说中的蝴蝶亲吻乌龟的照片,他原本打算拍完野犀牛就前往亚马孙河,可没想到却意外身亡。当时认识余光远时,爸爸才刚去世,那时心情低落的她只是对他摄影师的身份充满了崇拜之情,让她误以为那是喜欢。
那时候夏多岚就决定,她要帮爸爸完成这个心愿。
夏多岚还说,起初认识赵野的时候,她确实是还怀着这样的心思,但是他拒绝她以后,她就想清楚了,她根本不必专程找个摄影师,等存够钱她可以自己去拍。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赵野放不下了。
夏多岚说完这一切,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但赵野始终沉默着,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8
连续好几天,赵野都没有联系夏多岚。
离校那天,夏多岚在宿舍楼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寒风从远山掠过来,吹得她险些落泪。她想,也许赵野也像余光远那样讨厌她了吧。
寒假,夏多岚依旧去咖啡馆打工,冬至那天下午下了第一场雪,她站在窗口望着纷纷而落的白雪,突然很想念赵野,但没有勇气联系他。 雪越下越大,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赵野发来的图片,她立即点开。
图片上是一只橘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般落在一只乌龟的脑袋上,正在亲吻它的眼睛,画面看起来和谐而美好。
夏多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立即打了电话过去,赵野小声说他不方便讲电话,他正潜伏在河边的草丛里,等他多拍一些照片之后,就会回来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夏多岚挂完电话许久都不敢相信,赵野竟然独自去了亚马孙河,她还小家子气地以为他生气了。
晚上下班以后,夏多岚想他大概已经拍完了,想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可是打电话过去,他说那边已经天黑了,不好走出雨林,要跟一起去探险的人搭帐篷,等天亮之后再出去。
夏多岚并没有多想,只沉浸在赵野的感动里,去超市买了一堆好吃的,走路的时候脚下像是踩着风,满面春风地哼着小曲儿。晚上睡前,她还把这一切都说给了江乐乐听,她听完只愤愤地丢下一句:“不要再虐单身狗了。”
夏多岚越想越觉得好幸福,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强烈的存在感,闭上眼就能想到赵野的样子。以前她听到过很多女生被男生感动得以身相许的例子,她都嗤之以鼻,可是轮到她自己,她觉得以身相许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受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脸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蒙进被子里昏昏睡去。
清晨,雪已经停了,窗外树枝上落了薄薄的雪, 夏多岚刚要出门听见手机短信的声音,她扫了一眼是新闻,可是她看见了“亚马孙河”四个字,脚步不知不觉停下来,点进新闻一看,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由于连日降雨,亚马孙河流域昨夜突发洪水,部分流域已经封锁,但仍有探险者和游客被困在雨林之中,已经展开救援……”
夏多岚来不及害怕,极力保持镇定,可手还是哆哆嗦嗦,她不停拨打赵野的电话,一遍打不通就打两遍,三遍……直到她拨打了六十三遍,依旧是机械的声音回答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夏多岚再也站不住,扑通跌坐在了走廊上。雪又下了起来,吹进走廊,落在她身上,她只是望着簌簌下落的雪发呆。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她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是“江乐乐”三个字,她按下接听键,还来不及听江乐乐说什么就放声哭号起来,一直到她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
江乐乐说:“原来你已经看到了。”
夏多岚说:“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江乐乐刚想阻止,她已经挂了电话,从走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去打航空公司的电话,定了最早一班去南美洲的机票。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看着云层上的晚霞光芒,眼泪落得无声无息。
爸爸的死还没有给她教训吗?她竟然让赵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拍照,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那她也不要苟活于世。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她一定以死相逼他走出亚马孙。
9
下了飞机之后,夏多岚就往亚马孙赶去。
她拿着赵野的照片到旅行社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他去的那片流域,但是她在赶往那边的途中,再次得到消息:洪水已经消退,救援人员救出了几个探险者,有的还活着,有的被鳄鱼咬伤,有的已经身亡,但这些名单里都没有“赵野”两个字。
陪同她一起前往的救援队,有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她的心倏地落地,全身一阵发麻,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救援队已经搜救了两天一夜,疲惫不堪,探测仪在那一片丛林里已经探测不到任何人类的踪迹。他们很抱歉地说,他们要放弃了,但是夏多岚扑通跪下来,求他们再找找,也许赵野受了伤躲了起来,如果他们不去救援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
救援队在申请上级指示后,决定再去搜救一次,夏多岚说她要一起去,但是救援队对她摇了摇头,洪水过后的雨林充满危险,她去了也帮不了忙。
夏多岚一丁点都不敢往坏处想,从来不信上帝的她,不知不觉朝着雨林的方向祈祷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搜救工作越来越艰难,但是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天色又暗了一些,搜救队在对讲机里抱歉地对夏多岚说了一句Sorry,他们准备收队了。
夏多岚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一个人哭得泪眼婆娑,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四十多个小时以前还跟她通过电话的人,竟然再也见不到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愿望。
就在夏多岚已经绝望了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
“等等!”
夏多岚立即止住哭泣,只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声尖叫,然后过了好久才有人对她说。
“我们找到他了!”
夏多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着对方又说:“还活着!”
夏多岚的呼吸都停了好几秒,才忍不住尖叫起来。
10
赵野是第二天早晨在医院里醒来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多岚。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啊!”
夏多岚的眼泪滑出眼眶,她一夜没睡,就这样盯着他看,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她这一生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赵野的身上有许多划痕,但好在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困了两天身体很虚弱,他咧嘴笑了笑,小声说:“我拍到了好多蝴蝶饮乌龟眼泪的照片,还有,原来蝴蝶不仅仅只吻乌龟,也吻鳄鱼呢。”
夏多岚吸吸鼻子,调侃道:“何止是鳄鱼,连人也吻呢。”
本来那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救援队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们路过一片草丛的时候,被一大群橘色的蝴蝶吸引了,他们走过去之后才发现,成片的蝴蝶下面竟然躺着一个人,是他身上的汗味吸引了蝴蝶。
如果不是那些鲜艳的蝴蝶,可能他们就要错过他了。
赵野大笑起来,对她说:“怎么,你还吃蝴蝶的醋?”
夏多岚又一次泪如雨下,但她佯装生气地说:“对啊,以后可别再来亚马孙河喂蝴蝶了。”
编辑:柒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