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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佳士得方面公布的数据来看,在本次安思远专场系列拍卖成交价前10位的拍品中,共有8件被亚洲买家竞得,其中,中国买家又占了绝大多数。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中国藏家对于安思远的藏品如此追捧?本刊记者特地采访了三位在安思远生前和身后曾经与他和他的藏品有过交往的中国藏家,希望从中能够得到一点启示。
天然好感
2010年7月,一本由文物出版社出版的名为《西夏瓷器》的学术著作在中国古陶瓷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它的作者杭天因为这本书的写作而与安思远相识相知,进而成为其纽约第五大道典雅府邸的常客。
杭天告诉《中国收藏》记者,安思远曾说起过,经常在一些重要的酒会上,会有中国人问他,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安思远的华裔收藏家?而当他告诉他们他就是安思远的时候,对方会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是个华侨呢”。“I am Chinese,” 安思远曾开玩笑地对杭天说。
在杭天看来,安思远去世后的藏品拍卖会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中国买家出现,与其在中国古玩艺术界的独特地位和影响力密不可分。“地道的中文名字,和他‘爱国华侨’般的善行义举,很难不让人误以为他是华人。而人们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则会对他更加敬仰与尊敬”。
据杭天介绍,安思远始终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中国艺术品给了我一切,我愿为中国做一些事。”而且他也用行动证明着这一点。众所周知,在上世纪90年代,安思远在香港成立了抢救安徽古民居基金会,并带头捐款,使得在这之后的几年里,多座濒于倒塌的古民居得以修葺。2000年,他发现自己在港澳地区购买的河南王处直墓国宝级武士浮雕是被盗文物后,就主动与中国政府取得联系,将其无偿捐赠给中国政府。2002年,安思远又将一件西周青铜器“归父敦”送还中国,被收藏进中国国家博物馆。
此外,因安思远的学术造诣及对文化慈善与古迹保护等所做出的贡献,他曾被中国授予“荣誉市民”称号,并成为北京历史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前身)及安徽省合肥美术馆荣誉顾问。安思远对于中国所作出的这些努力曾让林树中教授在他的《中国历代外流的雕塑及其艺术》一文中出现这样的笔误:“……‘武士’浮雕的持有者是华裔爱国人士安思远先生,当他得知实情后,当即将其无偿归赠北京……”
基于以上原因,杭天认为安思远对中国文物的情感是有目共睹的,他借用一位圈内朋友的话说:“中国藏家对安思远是有着天然好感。就跟过去戏迷们追‘角儿’一样,他的学问深,他的收藏广,他又跟人亲近,不追他追谁?”
流传有绪
纽约时间3月17日晚,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举槌的安思远珍藏系列拍卖的第一场中,上海大藏家刘益谦以486.9万美元拍下了第8号拍品“西藏11/12世纪铜瑜伽士坐像”,这一价格也创下了西藏造像拍卖的世界记录。刘益谦的佛像收藏顾问、北京尚仕雅集文化艺术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一西平措全程参与了此次拍卖,他告诉《中国收藏》记者,这件“瑜伽成就者”非常罕见,无论是其造像的个性化表现方式、精良的材质、悠久的年代,还是通过X光扫描出的内部构造,这件造像堪称同时期、同品类、同年代佛造像中独一无二的作品。
在一西看来,除了安思远与中国之间千丝万缕的个人情愫之外,他所拥有的藏品质量决定了他在中国藏家心目中的地位。一西认为,安思远“中国古董教父”的名号当之无愧,因为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甚至整个世界,谈及中国古代艺术品的收藏,安思远都是一个绕不开的泰斗级人物。这位集古董商、学者于一身的鉴藏大家,所藏涵盖青铜器、明代家具、玉器、近现代中国画等各方面。其中亚洲佛教造像板块是安思远旧藏中的一大亮点。
安思远之所以能在西方世界的亚洲艺术研究、收藏与鉴赏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与他独特的理念和敏锐的视角分不开。“三年前在纽约亚洲艺术周上,在朋友的引荐下我与安思远有过一面之缘,安思远除了告诉我他收藏了众多的亚洲造像艺术品之外,更想了解和关注的是中国人对于藏传佛教造像的见解、想法与学术研究。”一西说。
一西认为,除了名人拍品的号召力之外,顶级拍卖行的营销能力也是这次安思远拍卖让中国藏家追捧的一个重要原因。佳士得拍前在中国做了大量的功课,所以很多中国藏家不远万里奔赴现场,刘益谦夫妇都来了。即便没来的藏家,在国内也准时6点起床了。“名家旧藏与流传有绪的东西一定比其他的东西要卖得贵。”一西告诉记者,现在大家对于这种出身名门、流传有绪的藏品很看重,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收藏领域的鱼龙混杂。“人心所向,现在大家追的正是大家缺的,也是我们当下亟需反思的。” 追思纪念
在纽约佳士得“安思远珍藏”系列拍卖的第四场中,北京藏家徐瀚平如愿以偿地拍得了曾经摆在安思远案头,被他颇为珍视并反复把玩的一对耀州窑太师少师盖钮。这一对狮形盖钮烧造时间大约在北宋至金代之间,估价则在1.2万美元左右。最终,徐瀚平以超过估价不多的价格将其拍下。
“买得特别舒服”,对于这次难忘的拍卖经历,徐瀚平是这样总结的,“大家都很给面子,知道你是冲什么来的,也知道你是为什么而买的,所以在竞价的时候没有人和你激烈争抢。每当拍卖师问到我的时候,我就对他点头示意,所以从头至尾拍得非常舒服,当然价格也很便宜。这虽然是两个小件,但落槌之后大家都在鼓掌,可见我们的感受是共通的—能顺利竞得安思远的旧藏,无关贵贱,要的就是追思和纪念。”他告诉中国收藏记者,这次拍得的藏品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会出手,这种跟名家旧藏朝夕相处的感觉十分美好。
在徐瀚平看来,安思远之所以受到国人如此追捧,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一个老外被中国化了”。因此,洛克菲勒中心的此次系列拍卖,中国藏家以极高的热情参与了竞投,对他们来说,除了希望获得一件或数件安思远的旧藏留作纪念之外,更可以通过此举表达对其的崇敬之情。他说:“这次去纽约没有一点在国外的感觉,你的身边全是华人。早在正式拍卖之前,香港、台湾、新加坡的很多圈内朋友自发地相约前往。大家都想要留下一两件安思远的遗藏,所以在拍场上大家显得都非常客气,甚至有些互相谦让,比如你志在必得的,那我就不去争了。”
“作为一个美国人,安思远在全球古玩界都有着不错的口碑。”徐瀚平感叹道,“他生前就安排好了所有身后事,在遗嘱中给全球的古董商安排了这次盛大的party,希望那些对自己藏品感兴趣的人们,都有机会得到。”据徐瀚平介绍,这次拍卖除了圈内人外,还冒出了很多生面孔,这些人至少占了参拍人数的三分之一,甚至很多人对文物艺术品并不了解,也在拍场上争抢,他们无不是冲着安思远的名号而来。
一个中国化的老外,再加之他在中国文物艺术品领域的泰斗地位,使得中国藏家对安思远有着发自内心的天然好感,即便是素昧平生的藏家,也会对其心生崇敬之情,只要有可能,谁不愿意收藏一两件安思远的藏品作为永久的纪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