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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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之前,我骑着自行车沿着悉尼最壮观的澳纽老兵纪念大桥回家,突然发现在前面的自行车道上聚集了一群人。在我前面有三四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停了下来,弯下身去看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好像是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我也停了下来,想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帮上什么忙,我问道:“有人叫救护车了吗?”其中一个人答道:“已经叫了。”另外一个骑山地车的人说,他就在这个人身后骑车,眼看着他从车上掉了下来。“我看着他突然摇摇晃晃起来,砰的一下就大头朝下从车上摔了下来!他的头撞到了桥栏杆上。”
  其他的几个人在试图检查,看看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是否还有脉搏,是否还在呼吸,有人在检查他的嘴,看看他是否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我觉得他好像还有脉搏,不过我不敢确定。”一个人摸着他的手腕对我们说道,“摸摸他的脖子!”我下意识地建议着,他摸了一下脖子,可是还是无法确定,于是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到地上躺着的那人的嘴边,想感觉一下看看他是否还有呼吸。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睁着双眼,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阿富汗学过的急救课程,于是用手指用力戳向他的双眼,可是他的眼睛眨都不眨。
  我对大家建议说:“也许,我们应该给他翻个身。”
  一个人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的后背能受得了吗?”我们几个人决定,宁可让他的脊椎受伤,也要对他进行人工呼吸,于是我们把他翻了过来,这个人看上去大概50多岁,慈眉善目,他的体型有些肥胖,牙齿并不整齐。
  这时,又有一个人把自己的T恤衫脱了下来,垫在这个人的脑袋下面,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矮小的人摆好了姿势,我也蹲在他的胸部附近做好了准备,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拿出了一块手绢,放在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嘴上,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对着那个人的嘴里吹了进去,我看到他的胸部鼓起来了,于是就按了下去,开始了人工呼吸。在按了六下后,我就有些犹豫了,自己一边按一边在努力试图回忆起十几年前,在冲浪俱乐部里所学的人工呼吸技巧。我的同伴对我说:“别停下来,千万别泄气!”他刚刚参加了一个急救培训班,他问我是否想互相换一下位置,当然了,我一下子觉得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很乐意把这样的重大责任交给一位受过良好培训的人。这时,我注意到这位躺在地上受伤的人的手上戴着结婚戒指,那个戴眼镜的人继续进行人工呼吸,我们焦急地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我们中的一个人在给救护车指引方向,另外一个人在检查伤员的脉搏,每个人都异乎寻常地沉着镇静。一群骑自行车的人慢慢停了下来,聚集在我们周围,我们这些陌生人临时组成了,一个急救小分队。
  终于,我们听到了救护车的警笛声,没过多久,一位女救护员就拿着设备来到了那位伤员的身边。我估计从我到达的时候算起,大概过了10分钟,或者比lO分钟还短,我摸了摸伤员的手,他的两手冰凉。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一直不停地做人工呼吸,直到救护员把他替换下来为止,在他站起来后,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肩膀,他南于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再加上做了一会儿人工呼吸,脸上冒出了一层汗水,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我说:“我觉得他可能死了。”
  我们四处寻找这位伤员的背包,可是却没有找到,他好像就带了一部苹果的iPhone手机和耳机子出来的,剩下就什么电没带。这时候,第二辆救护车也来了,一名救护员剪开了伤员的衬衫,在他的胸上放上了电击除颤器,我注意到在他的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心想这也许是心脏手术留下的吧。
  我们附近站着七八个骑自行车的人,他们在围观,这时在电击的作用下,那位伤员的心脏开始跳动了,当人们看到心电图上显示出心跳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他有心跳了!”接下来,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这时,有一个人说:“我们也许应该检查一下看看他的手机里是否有紧急情况下的联系人。”他在这个人的手机里什么也没找到。不过,他发现了这个人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得给他的太太打电话!”我提醒他说:“先别打电话吧!我想你应该让这些专业人员来处理这些事,另外,你现在打电话,又能说些什么呢?”他听从了我的建议,把手机和头盔交给了救护车里的一位救护员,过了一会儿,他们把这个伤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开走了,我们也准备骑车回家了。我问那位帮着做人工呼吸的人,“你觉得还有救吗?”他用手指向下指了指,没说什么,骑车向西走去,我也跟在后面骑车回家了。
  第二天,我给悉尼救护车机构打电话,告诉了他们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我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有没有被抢救过来,如果没有被抢救过来的话,我希望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他的家人。接电话的那位女士被我惹烦了,不过最终她还是把我的电话转给了有关部门,一位和蔼可亲的女士在询问了我是否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而产生了什么心理障碍后,对我说:“我们已经把这个人送到了皇家阿尔弗雷德医院,不过你别指望能打听出什么消息,因为这是个人隐私。”
  我还是不死心,给这家医院的急救门诊打了一个电话,一位女士接了我的电话,她对我说如果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的话,那么她什么情况也不会告诉我,我向她解释了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她仍然无动于衷。我对她说,其实我只是想让他的家人知道,在她的丈夫,他的儿子或者是他的父亲或者是他的兄弟躺在地上的时候,曾经有一群陌生人竭尽全力想要从死亡的身边把他拉回来。有人为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有人把自己的T恤衫垫在了他的脑袋下,有人还嘴对嘴地对他进行了人工呼吸,我只是想让他的家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他人,乐于助人的好人存在。
  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办这种事情的程序,我得到的答复是:“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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