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地一样思考”

来源 :鄱阳湖学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ihechas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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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生态作家爱德华·艾比生活在美国工业化突飞猛进的时代,他的生态思想对于当前正在发展中的许多国家和地区具有很好的启示意义。他对自然的价值、自然的权利、自然与人类文明的关系等“元问题”的思考,可以启示个体对生态生存方式的选择。他对唯发展主义深刻的反思以及一些环保策略的提出,对于当今许多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有很强的参考价值。作为一个环境行动主义者,他对生态防卫方式的倡导激发了无数的环保行为,也为人类探索行之有效的保护环境、拯救地球之路提供了一种可能。
  [关键词]自然的价值;生态存在;唯发展主义;生态防卫;环境行动主义
  [中图分类号]I3/7;I06 [文献标示码]A [文章编号]1674-6848(2011)05-0092-10
  [作者简介]王俊暐(1983—),女,江西泰和人,江西省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欧美生态文学、生态批评与传统文化研究。(江西南昌 330077)
  [基金项目]江西省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项目“艾比生态思想的启示意义”阶段性成果(10WX46);江西省社科院2011年青年项目“艾比生态创作影响研究”阶段性成果。
  
  Title: Think Like the Earth: on Edward Abbey’s Ecological Thoughts and its Revelation
  Author: WANG Jun-wei
  Abstract: At Abbey’s time, America was in the course of industrialization, so his ecological thoughts have enlightening significance to many developing countries and regions nowadays. His views of the value and right of natu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being and nature, have enlightening significance to people’s choice of ecological existence. His introspection on developmentalism and some of his suggestions o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provide many countries and regions with very important reference. As an environmental activist, his advocation of eco-defense has inspired lots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ehaviors, and it creates a possibility for human to find ways how to protect environment and how to save our planet.
  Key words: value of nature; ecological existence; developmentalism; eco-defense; environmental activism
  
  在美国生态思想史和世界生态运动史上,爱德华·艾比(Edward Abbey,1927—1989)的重要性与梭罗、缪尔、利奥波德、卡森等人完全可以相提并论,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其生态思想的深邃和远见,得到越来越多人的重视和肯定。艾比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作家,他特立独行的个性和极具煽动力的创作闻名全美,他的沙漠独居方式和生态防卫倡导受到诸多环境主义者的追随,他对反生态的思想文化根源的揭示和对唯发展主义的批判引发越来越多生态批评者的关注和研究。
  艾比生活的时代,正是美国工业化突飞猛进的时期,而今天许多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也正处在这样一个工业化快速发展的时期。它们在追求快速发展的过程中,生态环境遭受的巨大破坏与当时的美国也惊人地相似。因此,无论是艾比作为个体对自然的认识和对生态存在方式的选择,还是他作为生态作家和生态思想家对唯发展主义者(developmentalism)的批判和对环境行动主义①(environmental activism)的倡导,均有着非常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元问题:自然观和生态存在
  自然是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存在的本源,尤其是存在于生态环境如此恶化的时代,对自然的思考更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开的人生问题。因此,对自然的价值、自然的权利、自然与人类文明的关系等问题的思考,是所有生态创作者和生态批评者必然要面对的“元问题”。
  艾比对自然的认识,基于他长期在荒漠中用心的观察和思考。大学毕业后,艾比一边从事季度性的环保工作(以国家公园管理员和森林防火员为主),一边漫游写作。工作之余,艾比与朋友们常会沿着某个峡谷或者河流旅行,在原始的自然环境中探险、观察。直接深入大自然、独居于荒漠并反思人类文明的经历,让艾比真正感受到自然“唯一的意义就是它自身的存在”②,这与传统中人们对待沙漠和荒野(沙漠和荒野在艾比这里就是自然的代表)的工具性态度截然不同。艾比书写的只是他的感官所感受到的真正的自然,而不是人类凭借意志和想象强加一些意义的自然。“除了光影固有的美丽,再没有其他的意义。……地球表明的仅仅是其自身……而且那就是全部。那就足够。”③自然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它不需要依赖于人类的存在而存在。在自然世界中,万物自觉地遵循既定的法则和秩序。这秩序不是对人类社会的模仿,恰恰相反,人类学家告诉我们,是人类摹仿了自然才建立起最初的社会。所以,“从长远的客观来看,自然系统作为一个创生万物的系统,是有内在价值的,人只是它的众多创造物之一,尽管也许是最高级的创造物。自然系统本身就是有价值的,因为它有能力展露一部完整而辉煌的自然史”。④
  对自然内在价值的认识,使艾比进一步关注自然天赋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艾比维护自然万物的权利,不是出于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而是因为他把万物当作人类的兄弟姐妹。艾比眼中的自然是一个万物共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有意识、有情感。艾比用他自己的真实体验证明:只要互相真诚以待,只要不抱有敌视乃至伤害对方的念头,人类是可以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的。在沙漠中,艾比就曾与一只牛蛇甚为融洽地相处并且产生了友谊。起初,艾比捕它来是为了应对鼠患,短短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成了互相信任、相互伴随的朋友。有一天,艾比把牛蛇放出户外,它就没有下落了。不料,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它携另一只同伴出现了,在艾比的门廊前跳起“芭蕾舞”。艾比不禁俯身去观察,察觉到他的出现后,牛蛇停下来,伸出芯子,瞪着他。出于一种本能,艾比害怕得僵住了,但是他并没有攻击牛蛇,最终它们双双离去,人蛇之间没有发生血战。试想,如果那一刻艾比拣起石子向它们进攻,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情形将会何等惨烈,双方都有可能受伤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正因为彼此的信任与退让,也保全了双方的性命。事后,艾比反思到:“否认人与所有动物(除了人和狗)任何形式的感情是一种愚蠢、鲁钝的理性主义。这种观念和伊斯兰教徒否认女人的灵魂一样不公平。我甚至认为,许多非人类的、未受驯化的动物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感体验。郊狼对月长啸是什么意思?海豚如此耐心地在向我们倾诉什么?当那两只狂喜的牛蛇穿过裸露的沙岩溜进我的视线时,它们有着怎样的想法?如果当时我能克服恐惧的本能,尽量给予它们信任,那我就一定能够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或者说真相。这些真相因为年代久远而早已被我们忘怀。”①
  艾比所说的这个真相就是进化论所证明的,在脱离自然进化成今天的人类之前,我们的祖先与郊狼、海豚和牛蛇等野生动物共同生活在一个家园中,本来彼此可以相互信任,而不应该相互畏惧、相互防备甚至相互伤害。那时候,人类曾经可以与其他物种进行情感的沟通,信息的交流。但是,经过漫长的文明进化,人类远离了曾经的家园,忘记了我们与自然万物本是一家,也丧失了与它们相互信任并进行交流的勇气和能力。甚至,为了自身的欲望和利益,人类以越来越残忍的方式伤害、折磨曾经的家人和朋友。
  既然所有的生物都拥有生存权,而人类和其他物种都是自然大家庭中平等的成员,那么人类的利益就不是衡量一切的最高标准,更不是唯一标准。艾比认为,人类应当学会以生态系统这一整体的利益为终极尺度来反思、约束自己的行为。当人类的利益与非人类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可以也应当牺牲一些自我的利益来成全生态整体的利益,因为只有生态系统的至高利益得到维护,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利益才可能实现。以牧场主与郊狼之间的冲突为例:郊狼出于生存的需要时不时到牧场上偷食羔羊,这自然侵害了牧羊人的利益,他们为此抱怨不已。但是,艾比却认为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偶尔牺牲一只羔羊,那只不过是为了保证郊狼数量而付出的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羔羊习惯了亘古已久的传统,接受了它们(在食物链上)的位置,不会抱怨;而牧羊人呢,在公地上成群结队地饲养着他们那些肥得流油的家畜,还享受着可观的政府补贴。……这么点微乎其微的损失对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②
  艾比甚至还发表了更为极端的言论:“我不愿意杀害动物。我是个人道主义者,我宁愿杀死一个人也不愿杀死一条蛇”;“我们对郊狼的需求比对人的需求更多,我们已经有太多过剩的人口。”③可以说,他已经完全将自身视做生态整体的一分子,完全以维护生态系统的利益为至高原则来判断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地球成员的行为。虽然,这样的理念在以经济发展为第一原则的社会背景下难以实现,但是,它作为一种认识和觉悟,无疑是对今天很多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式的反生态行为的当头棒喝。即使不能接受更无法践行这样的理念,我们至少应当反省如何去接近这样的理想。
  艾比不仅认识到自然及万物具有自在(in itself)的和自为(for itself)的④价值,并不断为大自然的权利呐喊,而且他还意识到自然对于人类文明的重要意义。他认为,荒野“就如巴赫的音乐、托尔斯泰的小说、科学药物、新生霉素、太空航行、自由恋爱、双料马丁尼酒、无记名投票、私人住宅和财产、公园和公共财产、旅行自由、人权法案、薄荷味牙膏、裸浴沙滩、拥有携带枪支的权利、不拥有不带枪支的权利,以及无数其他叫得出名的东西一样。这些东西有的微不足道,大多极其重要”。①因此,失去自然的人类文明必定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荒野的存在对人类的精神健全和人格完整有着重要的意义,这一观念在西方生态思想史上由来已久。19世纪的梭罗通过野外独居证实了荒野的意义,20世纪60年代以惠特曼(Whitman)为代表、阿利(Allee)为继承人的“生态学小组”也以有机体的整体价值观为荒野存在的意义进行了理论上的探讨。他们认为:“随着地球被人口稠密地覆盖,越来越有必要保留部分地方的原始状态,也就是说,避免人类的组织癖好,比如国家和城市公园或保护区,节假日期间我们在这里可逃避管理者、组织者和效益专家及其所支持的一切,而回到真正懂得组织事务的大自然。”②
  艾比进一步提醒人们,应该摒弃那种对待自然高高在上的姿态,以一种平等、真诚的态度去接触、感受并参与自然。这种对自然的认识和接触与超验主义和浪漫主义所倡导的那种脱离自然的观察和想象不同,它是地质学意义上的、真真切切的接触。③艾比终其一生的沙漠独居方式正是对这种观念的践行。在他看来,只有真真切切地踏入科罗拉多峡谷,才能欣赏到那里美妙的风景;唯有亲身经历,才能够对自然风景尤其是美国西南部的风景作出评判。在远离现代科技文明和消费文化的沙漠里,没有舒适、优越、便利的生活条件。但是,条件的艰苦没有让艾比退却,相反,他始终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去接受沙漠的宁静之美和凶险挑战,心无旁骛地思考文化的缺失,让精神与灵魂得到充实和完善。
  现代化导致人类在物欲横流的商业文明和消费文化中日渐迷失、倍感空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荒野中伊甸园般的安宁和纯净。这里“没有音乐大厅、书本、酒吧、展览室、剧院或运动场,没有教堂和财政大厦,没有战争、选举、交通阻塞或者其他娱乐项目,更没有拉尔夫所说的梅毒接种的罪恶快感。与之相反,这里有的是一个人期待的其他东西:河里有鲶鱼、峡谷两侧有野味、有棉白杨树遮荫避暑,有刺柏丛当柴火,有长满苔藓的清泉解渴(可遇而不可求),还有空中瞬息万变的光彩,有岩石、平顶山和河流可做精神寄托”。④走向荒野,从科技依赖中解脱出来,从无所不在的精神枷锁和思想牢笼中解放出来,获得一个贴近自然、面对自我的空间。一切与消费文明紧密相联的喧嚣和躁动,一切因盲目追求却又因追求不到而导致的压抑与不平,在大自然面前都会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灵魂的安静,是思想的空远,是对生命真谛的感悟。因此,荒野是日益精进的人类文明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人类诗意栖居于地球上的必要保障。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艾比提倡人类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复古,也不意味着他号召全人类放弃现代文明回归荒野。虽然他极度反对在沙漠这种原生态的环境中安装现代化的生活设备,却也毫不隐讳地称赞某些家电给人类带来的实用性是“科学技术对文明为数不多的几个贡献之一”⑤,对此心存感激。在热情歌颂荒野的神秘和美丽,极力主张并努力践行简单的野外独居生活的同时,艾比的心理也是矛盾的:“经历了26周日日夜夜风沙满天的日子以后,我想再次听到霍博肯蛤蜊海鲜店里那种蛤壳掉地的劈啪声。我渴望见到第四十二号街上红润的笑脸和亚特兰大街道上欢乐的人群。……我慢慢厌倦了四顾无人、形单影只的生活。让我再次听到地铁里人们妙趣横生的谈笑,出租车司机那愤世嫉俗的谚语,泽西市警察爽朗开怀的笑声,伟大的纽约城里千百万私生儿童欢快的嘻戏声。”①对现代都市生活的怀念与远离尘嚣的理想是矛盾的,但也都是真诚的。毕竟,经过漫长的文明进化,人类已经无法像先民那样生活,多数的人们在多数时候依然要选择更便利、更轻松的现代生活。
  艾比也不提倡“像梭罗那样轮流在两个世界里生活,而是试图同时兼得两个世界的利处”,他的“秘诀就是平衡。就是适度的极端主义”。他既深切感受到“对荒野的需求和对现代工业文明的追求是对抗的”,又理性地意识到“让这两者中的任何一方排除另一方都是不明智的、不可行的”,现代人要做的是“尽量避免两者在失控的过程中可能带来的类似于伯恩斯和大卡车冲撞导致的悲剧”。一方面,我们不可能让人类文明的进程停止或者倒退;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可以任由生态在发展的过程中继续恶化直至崩溃。以思想激进著称的艾比在极其冲突的两者中寻求到一个平衡点,即“在文化上回归到一种崇高的境界,从而避免我们的文明给经济和心理带来的败坏,这就是:妥协”。②
  
  二、文明反思:发展观和环保政策
  和人类的精神导师马克思一样,艾比对美国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本质给予了相当深刻的揭示。发展是资本主义的心脏,所以资本主义注定是与良好健康的生态环境相冲突的。③“资本主义从理论上看似美好,实则不然,让我们看看周围,它给我们的国家带来了什么?如果再听之任之,它还将给我们带来什么?”④对经济增长的盲目追求和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打破了生态系统的平衡,曾经被哥伦布称为除“奇妙”之外再找不出其他词语形容的新大陆,如今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它“被巨型的洲际弹道导弹基地团团围住。开阔的沙漠被D-9型超级推土机刮光了所有植被、所有生命……。机器吐出来的废弃物在风滚草丛中、在房地产开发区越堆越高。……这里原本是角蛙、跳鼠、大毒蜥和郊狼等自由生命的家园。甚至于天空,那曾经蓝得令人晕眩的苍穹,他(海都克)一度认为人类无法抵达的地方,也变成炼铜厂的废气储藏库”。⑤如此疯狂的发展不仅给生态系统带来无法挽救的灾难,也给人类的身心健康造成严重的危害。人们被剥夺了诗意栖居的权利,被剥夺了与大地母亲和谐相处的权利,而被置身于一种浑浊、压抑、呆滞的生存困境中。原本为了让人更好地生存而进行的发展,却事与愿违地变成唯发展主义。
  唯发展主义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意识陷阱,使人们无法正确认识和合理把握发展的本质,艾比将其揭露无遗,一一指出其中的谬误。
  首先,唯发展主义最大的问题是把发展本身当成目的而非手段。发展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人活得更加快乐、更加幸福。它应当只是一种手段,快乐和幸福才是目的。也就是说,是发展为人服务,而不是人为发展服务。唯发展主义是一种“没完没了的发展的宗教(它和任何宗教一样建立在一个盲目信仰的基础之上)”。艾比将这种危害性极强的“宗教” 比喻为“名副其实的疾病”,并振聋发聩地指出:“为发展而发展是一种癌细胞式的意识形态”,将唯发展主义这种本末倒置的弊病称之为“癌”毫不夸张。事实上,唯发展主义永不停息的增长模式与癌细胞吞噬人体的过程如出一辙,它们都是“漫无目地的扩张”(mindless expansion),都会造成一个相同的结果,即“宿主(host)的死亡”。①在唯发展主义的疯狂索取下,地球就像一位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癌细胞在它身上不断分裂扩散,呈指数式增长,最终难逃崩溃的厄运。正如人类目前尚未能找到出完全控制和治愈癌症的办法和良药,唯发展主义引发的恶果,也必将给寄生于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带来灭顶之灾。但是,既然目前医学界尚能不同程度地控制癌细胞的扩散和转移,从而推迟死亡的降临;那么,人类为什么不能够通过理性地控制发展来努力拯救危在旦夕的地球呢?
  其次,唯发展主义认为发展可以无节制。唯发展论者坚持的一条狂热信念是:“发展是好的,更大就更好,最好的就是最大的。”按照他们的设想,人类可以在“经济壮大的道路上永无止尽地走下去,创造持续增长的国民生产总值”,因为“发展意味着更多工作、更多银行存款、更多汽车、更多人,而这些反过来又会需求更多工作,更大的经济增长,更快的工业发展”。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们可以发家致富,整个社会可以积累越来越丰富的物质资料,人类的生活质量将会无限制地得到提高。但是,“这种螺旋上升的过程在哪里、什么时候、如何能够达到一个理性的(一种稳定、健康而平衡的状态)收尾呢?”唯发展论者没有认识到,或者说是认识到了却没有严肃对待这样一个事实:无限发展的前提必须是地球能够提供永不枯竭的资源。然而,“连小孩都知道,我们有限的地球迟早会有到达极限的时候”,“如果我们的电力产出继续以每10年翻一番的速度增长的话,那么,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内,美国每一寸地表都将布满矿洞和发电厂,没有任何空间可以留做家园、城市、农场、活动场所,甚至是坟场”。在如此残酷事实面前,还能高喊“发展。我们必须发展。我们必须进步并发展,永远发展,继续发展、向上发展、往前发展、永往直前地发展”吗?②人类正面临一个现代版的关于“生存还是毁灭(to be or not to be)”的艰难选择,“要么扩张,要么收场(expand or expire)”。事实证明,人类曾经的选择使地球遭遇前所未有的伤害与灾难。扩张虽然在短期内满足了人类的物质欲望,但从长远来看,人类必将为此付出毁灭性的代价。显然,发展不但不应该而且也不能够永无止尽地继续下去。艾比将社会的发展与人类的生命历程联系起来解释说:“一个男人或女人或树木或任何其他健康的有生命物体,在其成熟之前需要发展成长的,然后就该停止。有谁愿意永远在少年时期的压力、紧张和尴尬之下生活呢?生命始于成熟。一个永不止步地成长的人将会是畸形、是变异、是怪物,是一个以活鸡为食、最终患糖尿病和肾结石而英年早逝的杂耍演员,是人生舞台上匆匆的过客。”③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和一个健康的人一样,经过一段必要和可能的发展之后,应该停止外在的形体发展,转而实现内在的精神提升。
  再次,唯发展主义宣称发展是为了民众。唯发展主义之所以能够成为控制美国社会的一种意识形态并且蒙蔽多数民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它利用了人类一个共通而致命的弱点,即对物质利益无止尽的追求。唯发展主义固然能给民众带来有限的一些实惠,但相对于他们为此承受的身心伤害,相对于利益集团的暴利,“穷人从经济发展中受益最小”④,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推动唯发展论者永不停息地前进的动力是他们自己对利益无限的追求。小说《海都克还活着》(Hayduke Lives!)中,艾比生动刻画了一位反生态主义者形象,他在铀矿采掘听证会上天花乱坠的演讲将唯发展论者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铀闻起来就像金钱,铀闻起来就像工作……我爱这种味道……是的,先生们,我爱金钱的味道。我们不需要更多的所谓荒野,那只能招来更多环境主义分子,就像死马招来绿头苍蝇。”①唯发展论者一切行动的指南、标准和动力是金钱和利益,他们的势力无所不在,无比强大。这些人不知疲倦地驾驶机器在荒野里挖掘开垦,“为的是那些公司部门的短期利益,为了那群西装笔挺的歹徒们(哈佛、耶鲁、东京大学等名校的MBA)数百万的年薪——他们控制并经营着这些强盗企业”。他们“代表的是金钱,而不是人民”,“金钱,就是一切……金钱就是游戏的名称,是他们唯一在乎的东西”。②为了金钱,为了一己私利,他们不仅牺牲大数人的利益来满足极少部分人的利益,而且还“偷窃子孙的财富来充实自己的腰包”③,透支未来的能源来满足当前的欲望,将自然的利益弃之不顾,对民众的健康安全视若无睹。
  看到唯发展主义给生态环境和人类社会带来的种种伤害和威胁,看到它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可怕性,艾比无法掩饰他的绝望与忧虑,但他又深信自然必将比人类持续得更久。“人类生老病死,城市兴起没落,文明萌芽衰败,唯有大地永在,少有更改。毫无疑问,人类不过是一个梦幻,一种思想,一段幻觉,只有岩石是真实的。岩石和太阳。”④艾比跳出人类的圈子,以一种大视野和大胸怀看到了人类及其文明的有限和自然的无限,他甚至“持一种与生俱来的乐观主义信念”,预测人类建立的“军工业不用等到核战争的爆发,必将在一个世纪之内从地球上消失”,⑤因为人类社会的任何一种文明和体制都在“自毁”(self-destructing)。
  艾比并不是只懂得批判而不懂得建立,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在当下的社会体制中尽量实现对生态环境最大程度的保护。在长期从事公园管理员的过程中,他对当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旅游观光业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开发者在国家公园内到处铺设公路,以为人们提供便利的名义推动汽车业、娱乐业、餐饮业及其他服务业的发展,这种做法极大地破坏了国家公园内原来的生态平衡和大自然的原始风貌。当然,制止旅游业的发展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关键在于如何理性地发展,让它既满足更多人到荒野中感受自然的愿望,又尽量不破坏景区的原貌。对此,艾比旗帜鲜明地提出颇具建设性的几点意见:(1)禁止汽车进入国家公园内,鼓励人们步行或使用非机动代步工具(如自行车、驴、马等);(2)禁止在国家公园内继续修路,做到了第(1)点,这点就非常容易;(3)让公园管理员真正发挥作用,做好游客的向导和援助者,如此一来,实施前面两条建议也就更具可行性。⑥这三点建议可以说是对症下药,可惜它直到40年后才受到当局的重视并在格兰峡谷国家公园等地实施⑦。但是,这也证实了艾比的远见。今天来看,他的这些建议对于世界上许多著名景点的生态保护仍然是适用的。
  
  三、解放大自然:环境行动主义者的呐喊
  艾比是一个非常彻底的环境行动主义者,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一次光明磊落的壮举,堪比成千部书籍”①;“仅仅描写自然是不够的,重要的是保卫它”②;“荒野的观念并不需要被保护,它需要的是更多的保卫者。”③艾比本人也被称为是“20世纪70和80年代解放自然运动最著名的代言人”④,他解放大自然的方式是“生态性有意破坏”(ecosabotage,或ecotage),亦即生态防卫(eco-defense)。生态防卫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依据普通法和日常道德评判是正当的,根据普适信念来判断同样是正当的”。艾比作了一个非常具有说服力的比喻:我们作为一个社会的公民可以拿起斧头保卫自己的家,而荒野同样是我们赖以栖身的家园,“如果它面临被侵占、被掠夺、被毁灭的威胁,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我们当然有权采用任何必要的手段来保卫这个家,正如保卫我们的私人领域那样”。艾比一直坚信,“抵御侵犯的自卫是一条基本的法则,它不仅属于人类社会,也属于生命本身,不仅适用于人类生命,也适用于所有生命”。对自然的热爱使艾比有一种保卫地球家园的使命感和紧迫感:“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去反抗;不保卫我们的所爱,是可耻的。”⑤(陈初译)唯发展主义给美国所剩不多的荒野带来不可修复的破坏,而荒野自身没有能力回击,那就只有让热爱荒野的人们起来替它反抗。
  “生态性有意破坏”有其历史渊源。一方面,它直接传承了英国工业革命时期捣毁机器、反对资本主义过度发展的精神。艾比给《有意破坏帮》(The Monkey Wrench Gang)一书的题词是:“谨以此书纪念勒德。”勒德(Ludd)呼吁建立新的社会伦理秩序,其前提是工业发展必须受到伦理的限制,物质分配必须受到人间正义的制约;艾比则呼吁建立新的生态伦理秩序,主张以生态伦理和生态正义原则限制人类的物质需求和经济发展。⑥所以,这两者反对的都不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利益,而是超过某个限度的过度索取。不同的是,勒德是为了人类内部的正义,而艾比则是站在整个生态系统的角度为地球、为荒野、为万物伸张正义。另一方面,生态防卫还是“与美利坚合众国同样古老的强有力的自由主义传统的逻辑扩展”。从“独立战争”到“废奴运动”,再到今天的生态主义,我们可以看出其中必然的历史继承性。“如果说对奴隶制的废除标志的是美国18世纪中叶的自由主义的极限,那么,生物中心主义和环境伦理学也许就是20世纪末的自由主义先锋。”生态防卫作为生态主义的先锋,更是这一精神传统的延续。生活在19世纪的梭罗就公开表达了他的公民不服从恶法的观念。他说:“我们应该先做人,然后再做臣民。”⑦他将作为社会公民对不合理制度的反抗上升到作为生态公民对于不合理伦理的反抗,因为压迫人的奴隶制与对大自然毫无节制的索取都起因于伦理的缺失。因此,艾比提倡的生态防卫无疑也是对以梭罗代表的自由主义传统的继承。
  生态防卫作为一项特殊的事业,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从事。艾比笔下的生态卫士是一群热爱沙漠和荒野的英雄。他们为了保持大自然本来的面貌,不惜放弃安逸的生活甚至是生命。他们明知敌人是如此强大而自己是如此弱小,也知道“生态性有意破坏”并非最好的方法,但他们依然无怨无悔,坚持到底。生态卫士自知能做的极为有限,“尽管道路艰难、艰难是路,但是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何况上帝站在我们这边。再说,我们面临的是一架疯狂的机器,它夷平了荒山,吞噬了人类。总得有人试着去制止它”。①
  生态防卫并非唯发展论者所理解的“入室行窃、武装抢劫、绑架、毁坏私人财产”②的恐怖主义(terrorism),因为“‘恐怖主义’作为一种行为,它的定义是,将生命置于危险之中,这与有意破坏帮不伤及任何人的首要原则是相冲突的”。③生态防卫要求其执行者——生态卫士必须严格地遵守一条基本的法则和规范:不伤及人命。事实上,艾比自己对生态防卫也作了严肃认真的反思,并且对生态防卫进行了严格的道德界定。他首先明确的是:生态防卫针对的是机器而不是人。生态卫士“攻击的不是人类,而是失控的技术,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实体”。④在“有意破坏帮”系列小说和艾比其他所有关于生态防卫的言论中,他一直倡导人们“为保护生态而对破坏生态的东西进行有意破坏”⑤,而“有意破坏帮”进行的破坏也仅仅是砸毁广告牌、拔掉测量杆、割断电线、往汽油过滤盖里灌沙子、将机器驶入湖底和崖下等行为。因此,生态防卫并不是反人类的,而是为人类、为地球的。
  “有意破坏帮”的生态防卫行为激怒了很多人,批判的声音此起彼伏,最主要的是来自于唯发展论者和美国当局的指责和制裁。他们批判的主要依据是生态防卫侵犯了美国人视为最神圣的东西:私有财产。在美国的文化里,“私有财产是神圣的,其价值远在人的生命之上”。⑥但是,有意破坏帮所破坏的并非所有人的私人财产,而是那些使用机器毁坏自然、侵占荒野的唯发展论者拥有的过多的财产。在地球的安危和大多数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艾比认为破坏这些机器并不构成犯罪。要挑战美国传统中如此根深蒂固的一种观念,的确需要非凡的勇气和正义感,但这种方式“正是僵化的环境保护运动所需要的”。⑦尽管“生态性有意破坏”至今还是一种有争议的防卫行为,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倡导背后的动机是对自然、对地球高度的责任感,其精神是可歌可泣的。
  艾比本人对“生态性有意破坏”也是心存矛盾的。他知道,地球目前所面临的危机迫切地需要有人付出实际行动去拯救它,但毕竟生态防卫也如一把双刃剑,在给地球带来希望的同时,也存在着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如果你攻击某个制度,只会让它更加强大”;“如果你不攻击它,它又会不择手段地采挖山上的露天矿,在所有的河流中间拦筑大坝,在所有的沙漠里铺路,还要将你扔进监狱里去。”⑧生态防卫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它到底能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直到最后艾比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极其幽默地给了一个作者正告:“谁要是严肃对待此书,将会被枪毙;谁要是不严肃对待此书,将会被三菱推土机活埋。”⑨不过,“艾比从来不会为他所选择的道路而后悔。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满足非此即彼的答案的人”,“正是他在哲学上的造诣让他坚守这样一个信念:揭示两难困境比解决方式更有价值”。⑩艾比在二十多年前揭示的这个两难困境,直到今天仍然困惑着世人。
  艾比唤醒了民众为生态进行合理反抗的意识,深深影响了西方民众的生态保护实践,开启了“生态反击”的时代。“生态性有意破坏”也激发了整整一代人的自然保护行动,许多NGO组织受其启发而诞生。必须指出的是,这样的生态防卫有其局限性和矛盾性,它是美国和西方国家特殊社会背景下的产物,不一定适应所有国家和地区,其过于激进的行为方式也有违于特定时代和特定社会的法律和道德观念。但是,地球目前面临的危机迫切地需要人们付出实际行动去拯救它,地球生态留给人类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人类必须努力探索各种行之有效的生态保护途径和方式。从这个角度而言,艾比的生态观的确比许多理论和创作更具现实意义和启示意义。
  
  四、结语
  我们可以用“大地主义者”概括艾比。艾比的人生是“大地主义”的,他出生并成长在东部的乡村,少年时便踏上前往西部的旅程,大学期间时常在西部的沙漠中旅行,毕业之后长期独居在荒野中,死后又葬身于沙漠,回归大地,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自然之子”。艾比的创作是“地球主义”的,他所有作品几乎都以自然观察、沙漠独居为主题,他的散文大多记录他在沙漠和荒野中考察漫步的所见、所闻及所感,他的小说主人公无一不是沙漠或荒野热爱者,他们大多远离现代都市独居于荒野,并且积极主动地为捍卫大自然的权利而进行不懈的斗争。艾比的思想更是“地球主义”的。他坚信自然有其自在自为的价值,万物有其天赋的生存权,人类只是生态链上的一个环节而不是主宰;他认为现代文明存在严重的问题,唯发展主义是一种有害甚至致命的意识形态,它给地球的命运和人类的生存造成巨大的威胁,对此他给予其尖锐而深刻的批判;他提倡“生态性有意破坏”,号召人们为保护地球、保卫家园付出实际行动。
  我们也可以说,艾比是一个典型的环境行动主义者,他时时、处处都在思考如何用行动去影响并改变世人的生态意识,正是这一点使其在生态文化史上保留了一席之地。笔者认为,艾比的生态思想至少从两方面给我们以启示:其一,对于个人生态生存的启示意义。作为一个崇尚行动主义的生态作家,艾比与很多生态作家不同的是,他强调践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艾比的创作十分“个人化”,是个体在野外独居过程中对大自然、对人与自然关系、对生态生存的独特体验。这些体验对于身处现代化进程中的人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生存方式,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其二,对于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启示意义。艾比一直在引导人们思考这样的问题:一个国家、社会应当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在当前的发展过程中,政府应当实施什么样的生态保护策略?民间组织应当有什么样的生态保护作为?艾比的观点并没有以理论建构呈现出来,而是零散地见诸其小说、散文中,需要人们系统地进行整理分析,从而为正在发展中的国家和地区提供建设性的启示。
  
  责任编辑:胡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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