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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一黄金周”里的一天。台风夹杂着暴雨刮得整个世界“哗啦啦”响，周围工厂产生的各种噪音都被压制下去了。难得一天有这么纯粹的自然环境，我吃过午饭后就爬上床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枕边的手机响了好多回，后来实在觉得烦，才拿起来接了：“喂，五毛。今天我查出肺结核了，你拿卡取一千块钱给我。”肺结核？我的姑爷得了肺结核？他那么丑的男人，怎么可能患上跟林黛玉一样的病呢？我的瞌睡一下子吓跑了，赶紧翻身起来坐在床沿，问：“很严重吗？要不要住院？”
姑爷说：“厂里找到免费医疗肺结核的点，后天我再过去开药吃，你现在帮我取点钱送过来。”姑爷在离我10公里以外的鞋厂做大货车司机，因为刚进厂时在宿舍丢过一部二三百块钱的手机，后来他就将一张支取工资的借记卡交给我保管。我在果宾机械厂一个车间做主任，一个人住在20平米左右的单间宿舍，财物保管相对安全。
刚出宿舍大门，我手上那把雨伞还没来得及撑圆就被台风掀翻了。反正银行离宿舍就几百米，我将雨伞扔进垃圾筒，沿着路边小店的遮阳篷向银行跑去。这家银行设了两个柜员机点，一个在停车场，一个在二楼银行大门口。为了赶时间，我迅速来到停车场的柜员机前，插卡，输密码……但在提示条上怎么也没找到“取款”二字，这种情况下，通常是无钱可取。我赶紧退出银行卡，转身准备冒雨冲上二楼。
还没跑出两步，我就重重地撞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大活美女站在跟前，一手甩雨伞，一手揉肩膀。我赶紧说：对不起，这里没有钱取。姑娘听完这话一愣，然后说：你好像不是在为刚才的鲁莽行为跟我道歉，而是在替银行为我道歉哦。我转念一想，是啊，这姑娘脑瓜子可真灵活。羞愧之余，我又做好撒腿狂奔的准备。姑娘突然魔法般地撑开雨伞，说：等等，我们一起上去吧。忙乱中我居然一阵狂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遇？继而又一盆冷水淋上心头：姑娘该不会是冲着这张借记卡里的钱来的吧？于是犹疑不定地和姑娘并肩走上二楼。
柜员机前没有人，营业大厅里的储户也只有三两个。姑娘边收雨伞边说：你先取吧。照例是插卡、输密码、点数字，很快我就听到柜员机里传来“刷刷刷”的点钞声。趁这间隙，我转身看了看姑娘，她正站在离我一米黄线外，笑吟吟地看着我，然后低声问：你赶时间吗？我点点头，说有亲戚病了，得赶紧送钱过去。姑娘“哦”了一声，示意我可以拿钱了。我转身取出钱，往裤袋里一揣，赶紧冲向在暴雨中候客的的士，身后恍惚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但迅即被淹没……
二
很快来到姑爷厂区门口，我为自己雪中送炭的速度有些沾沾自喜。姑爷也很快出现在我面前，我把钱交到姑爷手上，说：你要是坚持不住，就不要等免费治疗了，花点钱先去医院开点药回来吃吧。姑爷说：已经在厂医那里拿了一点药，厂医说这病不要紧的。我那卡上还有多少钱？过完国庆节你给二娃寄500块生活费去。二娃是姑爷和姑妈的宝贝儿子，前不久刚考进一所重点大学，姑爷经常感慨自己没文化，于是苦心送二娃读书，二娃也很乖，为他长了脸。
我边掏口袋边说：刚才取钱匆忙，并没有查询余额，等一下我查到后再告诉你。嘴里的话虽然说出了口，但手上并没有感觉到银行借记卡的存在，这让我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姑爷疑惑地问：你怎么脸一下子变色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说：刚才取钱忘记退卡就走了。一旁的保安闻言，大声对我说：“不要紧，你现在打电话挂失，钱还在卡里，卡已经被柜员机吞了，丢不了的。”
“我担心会被后面的人把钱取光了。”我说。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挂失，说不定别人没有动你的卡。”保安劝我。
我决定挂失，但从来没掉过卡，不知程序怎么走。幸好保安很专业，告诉我们银行热线后，又叮嘱挂失时如果记不住卡号，就要报失主本人身份证号码给银行。于是我立即与银行热线联系，姑爷则跑回宿舍取身份证。十来分钟过去，姑爷身份证早拿下来了，可是我银行人工服务还是没有接通。保安也急得拍大腿，在保安室踱来踱去，然后长长地“呃”了一声，拍拍胸脯说：现在还在放假，你前面加拨020，直接打到省里去。
遵照保安的提醒，我迅速与广州方面取得联系，不到三分钟，挂失搞定，而且让我确切地了解到卡里的余额居然还有差不多一万块。后来我向姑爷求证，姑爷大致算了一下说应该差不多，这下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欣喜之余，我突然庆幸刚才遇到了一位好姑娘，并且希望能够再见到她。
姑爷叫我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我说再回刚才取钱的银行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后面的好心人持着那张遗失的卡在等我，可以说，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毕竟，都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了，至今还没有真正遇到让我怦然心动再回首的姑娘，今天遇到了，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放弃这次奇遇。
当我坐进出租车后，看着顺车窗玻璃不断流下的雨水，突然觉得这雨水汇聚成的场景就是茫茫人海，有缘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了，就汇成了一条爱河。再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看满街红灯闪烁的车流，仿佛每台车就是一个家，一家人躲在里面，风吹雨打共同承担，酸甜苦辣一起分享。
三
当出租车停在那家银行时，二楼的铁闸门已经紧闭，柜员机旁没有一个人，透过铁闸门里面的玻璃，可以看到银行的工作人员还在清点账目。想见的人不在，我有些失落，但我又突发奇想，姑娘会不会把我的借记卡抽出来交给银行的安保人员，安保人员那里会不会留有姑娘的联系方式呢？当我示意里面的工作人员开门时，他们个个都向我摆手，意思应该很明显：现在已经下班，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但我有些不甘心，绕道银行后门，向门卫说我要挂失。门卫看我急切的样子，就示意我进去了。当我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营业大厅时，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很诧异，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女人警觉地问我：你怎么进来的？你进来干什么？我说刚才取钱忘记退卡了，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你赶紧挂失啊。”女人紧张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下来。
“我已经挂了。”我说。
“那就没事啦，改天拿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来补办一张卡就行了。”
“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卡是否由后面的人交给你们的安保人员了。”
“没有，今天没收到任何遗失的卡。有的话安保人员下班时会交给我的，你走吧，我们都下班了。”女人耸了耸肩。
见不到姑娘，也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信息，我感觉自己的所谓奇遇就这样结束了，只好满脸沮丧地走出营业大厅。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银行后门，打算再折返到柜员机处。快到楼梯口时，突然一把雨伞罩在我的头顶。
“是你？”我惊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看你都淋成什么样了？”我奇遇中的姑娘像仙子一样出现在眼前，而且言语中充满了对我的关爱之情，我激动得差一点就想伸手拥住她。
“这里没下雨。”姑娘边收雨伞边提醒有些失态的我。
“你的卡在我这里，我等你很久，刚才去上洗手间回来，没想到就遇见你了。”姑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借记卡给我，我伸手接了过来，卡上还存有姑娘的体温，那温暖的感觉仿佛一股电流，透过手掌，迅速浸入我的心窝。
“真的非常感谢你，你是一位好姑娘。”我诚恳地说。
“是吗？怎么见得我就是一位好姑娘呢？”姑娘的语气有些调侃。
“你没有继续操作下去把我卡里的钱取完，所以我说你是好人。”
“柜员机有电子眼的，我刚才退出你这张卡的过程都被拍摄在案的，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你戴个眼镜，应该没少读书吧？”
“我就高中毕业，在过去也顶多算个举人。”
“就是像范进那样的了，你应该没有像他那样读得癫狂癫狂的吧。不过刚才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好接近哦。”姑娘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感觉像是看多了台湾剧。
这样的交谈，让我因激动而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随意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如何？”我提议。
“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早点回去换了吧。再说我也快要上班了，想请我的话，就改天吧。”
“那我怎么联系你？”我急切希望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报手机号，我拨给你。”姑娘掏出手机认真地记录着我口中念出的每一个数字，随后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提示音是：“老板娘来电话呐”。姑娘笑了，问：“老板娘是你家那位吧？”
“我对象都没有，设这铃声不过是为了好玩。再说，刚才不是你来电话了吗？除非，除非你愿意做我家那位。”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有些无赖。我虽然有了手机号码，但连她姓甚名谁都还没搞清楚，于是又问：“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我姓林，叫我小林好了。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姑娘小林说着撑开伞，示意我走。
“你比我小，我可以叫你林妹妹不？”
“我可不是林黛玉，你还是叫我小林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五毛。哦，不，学名叫赖五毛，你就叫我五毛吧。”
“赖五毛？你怎么连五毛钱都想赖啊？”小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聪明，居然猜对了。当年接生婆为我接生后，要收三块钱，结果我父亲只给了两块五，还要叫接生婆跟我取个名字。接生婆毫不犹豫地就给我取了这个名，村里人传开后，父亲想给我改都改不了。”
“很有意思，哈哈哈……”小林居然笑得一点儿都不淑女了。
“让我拿雨伞吧，我个子比你高。”我伸手接雨伞时，无意中碰到小林柔弱无骨的手。雨伞不大，我做了一个放肆的举动，右手持伞，左手腾出来搂住小林的肩。小林只看了我一眼，好像是默认我的手停留在那肩上了。走了一段路，我说：“今天我休息，不如我先送你去上班。”
小林犹疑了一下，问：“那你等一下怎么回来？”
“你把伞借给我，等天晴了我再还给你。”大家可看明白了，我这明显是在为下次见到小林创造条件。
小林点点头，竟然同意了。于是我就这样搂着她在雨中穿行了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一座叫“汝景酒店”的大堂前，酒店好像是做中西餐、棋牌、娱乐等服务项目的。
“我上班去了，你先回吧。”小林冲我一笑。
四
也许这真不算什么恋爱，哪怕算也顶多属于慢热型，远没有网友之间的一夜情来得迅速和猛烈。是的，但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和小林像两滴雨水那样汇聚交融在一起，组建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家。这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儿，显然无异于痴人说梦。我承认。
国庆收假第一天，厂长很高兴，因为放假期间他和分离了五个月的老婆厮守了五天，用他的话说就是“小别胜新婚，天天当新郎”。我们就嬉笑他难怪这几天熬得瘦精瘦精的了。厂长一急，说：我看你们好像都瘦精瘦精的了，不如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去进补进补。
厂长请客，我们这些车间主任没条件创造条件都要去。厂长是四川人，每次请客必去川菜馆，今晚照例。吃完川菜喝完川酒，厂长又说：“奔波几天有些累，有谁要去洗脚的跟我走。”不用说，自然是全员参与。
实在没想到，厂长居然带我们走进了“汝景酒店”。我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林，小林说：“我正在上班，你随便玩吧。”我有些失落，失落的是她没有答应我出现在众多同事面前，让大家起个哄或者推波助澜一下，但也能理解，毕竟上班期间，一般都有不能擅自离岗的规定。
厂长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上得二楼，就有领班叫：“熊老板好。”厂长拍拍领班的肩，说：“找7条靓女，要年轻、技术好一点儿的。”
我们一行7人被领进了一间大房，7个沐足技师很快鱼贯而入，小林居然身在其中。“小林？”
小林循声望着我，然后大声叫：“五毛，你也来了。”那语气，好像和我老熟了。叫完后弯腰端起一只大桶朝我走来。
屋里其他六个男人立即大叫起来：“五毛，你这人不够义气，来这里洗脚都不叫上我们。”
“是啊，单独一人来和靓女打得火热。”
“厂长，今晚得让五毛出血。”
……
叽里呱啦好一阵，连跟小林进来的技师们也开始起哄，拿小林开起玩笑来：“小林，谈恋爱了呢，你得派喜糖给姐妹们啊。”
“是啊，再不派喜糖，难道还等到下次发红鸡蛋的时候一起吗？”
……
屋里的嘈杂声是我最乐意听到的，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下子，厂长又发问了：“五毛跟小林认识多久了？”
我只好原原本本地将和小林之间的奇遇讲了一遍，讲的过程中小林不愠不怒，只是偶尔拿手指在我的额头上重重地敲两下，而我却毫不客气地“哎哟”怪叫起来，逗得大家有些眼红：“叫领班过来，单独给你们开间房调情去。”
奇遇讲完。厂长说：“五毛你别见怪，其实我比你更早认识小林，她是个好姑娘，有时候想吃一下豆腐都不给，你可要善待小林啊。”
厂长是这里的常客，比我先认识小林那是自然的事，但听到厂长提“吃豆腐”，我多少对小林的职业有些担忧。于是说：“谢谢厂长关心，如果哪一天小林想换工作，厂长可得行个方便。”
“那还用说，五毛的女朋友啥时跳槽知会一声就行。”厂长说完，其他几个技师就异口同声叫起来：“厂长，我们也一起跳槽过去行不行啊？”
厂长打了两声哈哈，然后开玩笑说：“把你们各自手上的人伺候好了，以后跟着他们就得了。”趁着这嘈杂的声音，小林两只手在我脸上摩挲，嘴里却轻声说：“谁答应你要跳槽哇？”
我立即睁开眼睛，望着她那张清秀的脸，说：“这当然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工作环境不太好。”小林伸手抹了一把我的眼睛，轻声吐了两个字：“闭上。”我顺从地闭上眼睛，两只眼珠却在她的掌心里不停地转动，小林显然是感觉到了，头发垂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地划了好几下，那种痒酥酥的感觉很惬意。
五
也许是上班一天有些疲惫，也许是刚刚喝了酒想睡觉，在小林按摩的时候我睡着了。被吵醒缘于厂长的一声大叫，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身躯正在半空中晃荡，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翻身起来准备去接他那肥猪一样的身躯。等我看清楚后才发现技师垫在他的身躯下面，技师的一双脚和一双手是厂长身躯停留半空的四个支撑点，而且，技师的双脚还在不停地前后左右推移。这时厂长说话了：“妈的，爽哟，像坐飞机一样，只是感觉手脚没地方放。”说着两只手反垂下来，在技师胸前狠狠抓了一把。
技师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喂，这时候不要乱抓啊，该抓的地方才抓，不该抓的地方不要抓，小心我撑不住摔你下来了。”厂长两只手立即规矩地缩回去了。我心想厂长的这种举动其实就是“吃豆腐”，相信小林在工作的时候被人这样偷袭肯定在所难免。
正想着，小林示意我坐下来，她则坐在椅子边缘，将我整只左腿放在她的怀里，然后上下敲打、揉捏。如此亲密的举动岂能让我坐怀不乱？我的右下肢用力紧贴小林背部，左下肢则努力蜷缩起来，膝盖就靠在小林胸前的两只乳房之间。小林似乎并没有任何反抗，于是我的左下肢开始扩大活动范围，若即若离的在她胸前摩挲。小林依然认真地工作着，然后换按右下肢，我想依样画葫芦，小林却不干了，原来此时她正面对大家，担心我“吃豆腐”的举动逃不过大家的眼。于是我也就老老实实的躺着，双眼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说：“我不知道今天会来这里，所以没有把雨伞带过来还给你。”
小林嫣然一笑，说：“没关系，送给你。”我心想，我可是笃定要和她谈恋爱呢，她送我雨伞是啥意思？还没开始谈难道就要“散”？莫非我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去我们机械厂上班吧。”我说。
“好啊，明天我就辞职。”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天啊，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激动得我差点坐起来一把抱住她，这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奇遇嘛，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呢？小林答应愿意进我们厂，很明显就是答应愿意和我交朋友了，不管最初做怎样的朋友，只要厮守在一起，我就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想再次确认。
“真的，我跟你走。”
“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因为你父亲欠别人五毛钱，因为你是赖五毛。”小林又开始取笑我的名字了。
“我欠你一份人情，介绍你进厂算不算扯平？”
“不算，我要你慢慢还。”小林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晚上吧，白天我还要结算工资，还想和姐妹们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其实我早就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了。”
六
昨晚得知小林是职业技术学校电气工程毕业，第二天，我就央求厂长在电子车间给留了个位子。想到今晚小林就会过来，甚至想入非非地想邀她住进我的单身宿舍，想着这些我积蓄了二十几年的荷尔蒙就异常活跃。
谁知，下午刚上班，就接到小林打来的电话，说远在湖南家乡的母亲被疯狗咬伤七天了，今天母亲来电说好像伤口感染了，想趁跳槽的空隙回家看看母亲。我说那先把你的行李搬来放我宿舍，将来你直接到机械厂上班就行了。
小林说好。我向厂长请假后急匆匆的赶去见小林。小林已经在酒店大堂等我了，将行李拎上出租车后，我问她要不要先到我的宿舍坐一坐，她说不了，得赶去汽车站买票，说完突然凑近我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示意我走。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算给点钱让小林买些礼品，结果发现里面就零零碎碎二十来块。于是对小林说：“你等等，我去取点钱。”小林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不用。”
我赶紧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小林手里，说：“母亲看病要用钱，你可以在这里面取，密码是131421。”
“不要，你拿回去。”等她说完，我已经钻进出租车关好门了。脑后留下小林一串长长的“喂……”
晚上下班，我急火火地跑回宿舍，自作主张地将小林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用衣架一一晾好，甚至连她的文胸和内裤我也晾起来了，而且挂在房间里显眼的位置，给人感觉好像小林已经和我同居很久一样。
干完这些，我突然后悔起来，后悔没有拿点现钱给我那未来的岳母大人，万一她得了狂犬病一口气上不来，将来我想尽孝心都没有机会了。再翻出钱包来看，却让我傻了眼，因为我把那张挂失后基本报废的借记卡拿给小林了。我羞愧万分，如果小林真的因为缺钱要使用这张卡，却发现是张废卡，那我和她之间刚刚擦出来那一点点爱的火苗就彻底熄灭了。我想打电话告诉小林，但转念一想，又担心小林说我虚伪，没钱就没钱，装什么大款。想起她此时正在颠簸的汽车里，肯定很寂寞，我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只是不提卡的事。电话很快通了，小林的声音有些慵懒，估计刚刚还在昏睡，“喂，五毛啊，我迷糊一觉明早就到家了，车里的人都睡了，长话短说，你早点睡，我明天联系你。”我还没插上话呢，通话就被“咔嚓”了。这个小林丫头，等回来看我不罚你和我说一个晚上的话才怪。
七
我的奇遇虽然神奇，但我们的恋爱发展好像并没有什么坎坷，甚至出奇的顺利。并没有像故事里说的情节那样：小林这一回可不得了，母亲从此卧床不起，疯疯癫癫，成天逼她嫁人成亲，然后她泪水涟涟地打电话告诉我说和我没缘分……
小林母亲的伤口发炎是因为前阵子泡在水里时间太长的缘故，小林在家里呆5天就过来了，从我们相遇那天起，到她住进我的宿舍，前后总共也就12天。但住在一起并不代表我们就睡在同一张床上，事实上，她和我来了个《约法三章》：说要考验我30天，这30天同房不同床，30天后视表现再作是否嫁给我的决定。
这有点像试婚，可是试婚好像是两个人可以过夫妻生活的，我们这样算什么呢？但一听到她说如果合格就要和我结婚，我躁动的心开始平复下来。
我问小林为什么设定一个月合格后就嫁给我，小林说：“你那么放心地把银行卡给我，说明你相信我。”
“可那张卡已经没用了。”话刚一出口，我就感觉自己捅破了一层纸。“那天我抽错卡给你，其实那张卡是我姑爷的，从你手中接回来之前，那张卡就已经报废了。”我一口气干脆说了实话。
小林依然笑意盈盈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过因为当时忙乱拿错了而已。”说着凑近我又亲了一下脸颊。这下我可不放了，搂住她的腰“强行”对接了好久，以致舌根发酸才罢。
以后虽然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和她亲吻，但我始终没有越过红线，因为我知道这红线应该是她家人的意见。每晚爬上床后，我都拼命对自己说：倒计时还有多少天，倒计时还有多少天，可越念越给自己一种明示，心头像有一把火，旺旺地烧着，想灭都灭不掉，刚才接吻和一些部位相互挤压那美妙的感觉不断地浮上脑际，总是要折腾很久才能入睡。
第二天，起床后，小林总是望着我说：昨晚比前晚安静得早。说话时嘴角浮着轻笑，那笑是一种神秘的语言，其中传达的内容是什么，实在难以描述，每次都令我情不自禁地搂她过来亲上一把。
这些日子里，厂长和几个车间主任都在谈论我的艳遇，都在问我每天晚上和女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其实其他五个车间主任都和老婆住在一起，就厂长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我跟厂长说，把那天晚上让他“坐飞机”的那个技师介绍过来，厂长说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成了家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弄过来不好，但最后他还是跟我交了底，说其实老婆不在身边憋得慌，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可以在外面租一间房，房费他包，工资两千。为这事小林第一次说我们这帮男人很荒唐，但她并非牛筋，考虑两天后，和昔日的姐妹联系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这让小林发了好一番感慨：没想到寂寞的力量那么大，能将两个已为别人夫为别人妻的男女撮合在一起。此时我才明白那个叫白媛的技师其实也是属于饿得慌的那种。
我问：“做技师被包的人多吗？”小林说有几个，所以她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曾经也有人提出过要包她，但都被她回绝了。能够经受住各种诱惑，最终“出淤泥而不染”，小林可算得上道行高深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她的爱与日俱增，而她也每天像家庭主妇那样，下班后买菜、洗衣、做饭。
好不容易熬到倒计时还有两天，这一天是周日，我睡到快中午才起来，看到下铺的小林没在床上，我以为她去买菜了，就推开洗手间想去解手，却听见有人在里面尖叫一声。我看见小林正在水龙头下面洗澡，就愣在那里走不动了。她用一条毛巾遮住胸脯，一缕头发贴着脸垂下来湿湿地粘在肩上，肩上的水珠亮闪闪的，充满了无比的诱惑。在那一瞬间，我的血直往上涌。但我忽然清醒过来，关门退了出来。站在门口又像中了邪似的，身不由己地转身打开门，冲进去就抱住了她雪白的身体。在手指触到那光洁的身体的一刹那，我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等我清醒地听到她说倒计时还有两天时，我的手正停留在她的关键部位，我猛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然后大叫一声，逃出洗手间……
我躺在她睡的下铺，大口喘气。正在这时，小林披着浴巾走了出来，挨着我坐下来后，笑眯眯地给我讲了个笑话：两个恋爱中人睡同一张床，中间用一张布帘子隔开，规定谁越过布帘子就是禽兽。结果当晚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男人问女人：我昨晚表现怎样。女人说连禽兽都不如。
我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掀开她身上的浴巾，把她狠狠地压在床上，说：敢骂我是禽兽，我表现给你看看。小林并没有挣扎，而是伸手搂住我的脖子，说：别急嘛，慢慢来。听到这话，我又担心是她设的局，让我28天的英名毁于一旦。于是捧着她的脸问：可不可以提前两天破戒？
小林笑着一把抱紧我，我俩赤裸裸地翻滚在一起……
提前两天。我和小林过起了真正的夫妻生活。而今，我们的爱情结晶已经两岁了。
厂长和那个叫白媛的女人，也一起过起了“夫妻”生活。但不到半年，就听厂长跟我说，白媛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日本人，抛下他跟日本人好去了。末了，厂长还拿我和小林之间的“借记卡情缘”作了个比喻：像白媛这样的女人和我这样的男人，就是一张报废的借记卡。你和小林，是死期存折。祝你们白头偕老。
责任编辑：鄢文江
题图插图：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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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黄金周”里的一天。台风夹杂着暴雨刮得整个世界“哗啦啦”响，周围工厂产生的各种噪音都被压制下去了。难得一天有这么纯粹的自然环境，我吃过午饭后就爬上床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枕边的手机响了好多回，后来实在觉得烦，才拿起来接了：“喂，五毛。今天我查出肺结核了，你拿卡取一千块钱给我。”肺结核？我的姑爷得了肺结核？他那么丑的男人，怎么可能患上跟林黛玉一样的病呢？我的瞌睡一下子吓跑了，赶紧翻身起来坐在床沿，问：“很严重吗？要不要住院？”
姑爷说：“厂里找到免费医疗肺结核的点，后天我再过去开药吃，你现在帮我取点钱送过来。”姑爷在离我10公里以外的鞋厂做大货车司机，因为刚进厂时在宿舍丢过一部二三百块钱的手机，后来他就将一张支取工资的借记卡交给我保管。我在果宾机械厂一个车间做主任，一个人住在20平米左右的单间宿舍，财物保管相对安全。
刚出宿舍大门，我手上那把雨伞还没来得及撑圆就被台风掀翻了。反正银行离宿舍就几百米，我将雨伞扔进垃圾筒，沿着路边小店的遮阳篷向银行跑去。这家银行设了两个柜员机点，一个在停车场，一个在二楼银行大门口。为了赶时间，我迅速来到停车场的柜员机前，插卡，输密码……但在提示条上怎么也没找到“取款”二字，这种情况下，通常是无钱可取。我赶紧退出银行卡，转身准备冒雨冲上二楼。
还没跑出两步，我就重重地撞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大活美女站在跟前，一手甩雨伞，一手揉肩膀。我赶紧说：对不起，这里没有钱取。姑娘听完这话一愣，然后说：你好像不是在为刚才的鲁莽行为跟我道歉，而是在替银行为我道歉哦。我转念一想，是啊，这姑娘脑瓜子可真灵活。羞愧之余，我又做好撒腿狂奔的准备。姑娘突然魔法般地撑开雨伞，说：等等，我们一起上去吧。忙乱中我居然一阵狂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遇？继而又一盆冷水淋上心头：姑娘该不会是冲着这张借记卡里的钱来的吧？于是犹疑不定地和姑娘并肩走上二楼。
柜员机前没有人，营业大厅里的储户也只有三两个。姑娘边收雨伞边说：你先取吧。照例是插卡、输密码、点数字，很快我就听到柜员机里传来“刷刷刷”的点钞声。趁这间隙，我转身看了看姑娘，她正站在离我一米黄线外，笑吟吟地看着我，然后低声问：你赶时间吗？我点点头，说有亲戚病了，得赶紧送钱过去。姑娘“哦”了一声，示意我可以拿钱了。我转身取出钱，往裤袋里一揣，赶紧冲向在暴雨中候客的的士，身后恍惚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但迅即被淹没……
二
很快来到姑爷厂区门口，我为自己雪中送炭的速度有些沾沾自喜。姑爷也很快出现在我面前，我把钱交到姑爷手上，说：你要是坚持不住，就不要等免费治疗了，花点钱先去医院开点药回来吃吧。姑爷说：已经在厂医那里拿了一点药，厂医说这病不要紧的。我那卡上还有多少钱？过完国庆节你给二娃寄500块生活费去。二娃是姑爷和姑妈的宝贝儿子，前不久刚考进一所重点大学，姑爷经常感慨自己没文化，于是苦心送二娃读书，二娃也很乖，为他长了脸。
我边掏口袋边说：刚才取钱匆忙，并没有查询余额，等一下我查到后再告诉你。嘴里的话虽然说出了口，但手上并没有感觉到银行借记卡的存在，这让我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姑爷疑惑地问：你怎么脸一下子变色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说：刚才取钱忘记退卡就走了。一旁的保安闻言，大声对我说：“不要紧，你现在打电话挂失，钱还在卡里，卡已经被柜员机吞了，丢不了的。”
“我担心会被后面的人把钱取光了。”我说。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挂失，说不定别人没有动你的卡。”保安劝我。
我决定挂失，但从来没掉过卡，不知程序怎么走。幸好保安很专业，告诉我们银行热线后，又叮嘱挂失时如果记不住卡号，就要报失主本人身份证号码给银行。于是我立即与银行热线联系，姑爷则跑回宿舍取身份证。十来分钟过去，姑爷身份证早拿下来了，可是我银行人工服务还是没有接通。保安也急得拍大腿，在保安室踱来踱去，然后长长地“呃”了一声，拍拍胸脯说：现在还在放假，你前面加拨020，直接打到省里去。
遵照保安的提醒，我迅速与广州方面取得联系，不到三分钟，挂失搞定，而且让我确切地了解到卡里的余额居然还有差不多一万块。后来我向姑爷求证，姑爷大致算了一下说应该差不多，这下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欣喜之余，我突然庆幸刚才遇到了一位好姑娘，并且希望能够再见到她。
姑爷叫我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我说再回刚才取钱的银行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后面的好心人持着那张遗失的卡在等我，可以说，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毕竟，都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了，至今还没有真正遇到让我怦然心动再回首的姑娘，今天遇到了，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放弃这次奇遇。
当我坐进出租车后，看着顺车窗玻璃不断流下的雨水，突然觉得这雨水汇聚成的场景就是茫茫人海，有缘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了，就汇成了一条爱河。再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看满街红灯闪烁的车流，仿佛每台车就是一个家，一家人躲在里面，风吹雨打共同承担，酸甜苦辣一起分享。
三
当出租车停在那家银行时，二楼的铁闸门已经紧闭，柜员机旁没有一个人，透过铁闸门里面的玻璃，可以看到银行的工作人员还在清点账目。想见的人不在，我有些失落，但我又突发奇想，姑娘会不会把我的借记卡抽出来交给银行的安保人员，安保人员那里会不会留有姑娘的联系方式呢？当我示意里面的工作人员开门时，他们个个都向我摆手，意思应该很明显：现在已经下班，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但我有些不甘心，绕道银行后门，向门卫说我要挂失。门卫看我急切的样子，就示意我进去了。当我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营业大厅时，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很诧异，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女人警觉地问我：你怎么进来的？你进来干什么？我说刚才取钱忘记退卡了，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你赶紧挂失啊。”女人紧张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下来。
“我已经挂了。”我说。
“那就没事啦，改天拿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来补办一张卡就行了。”
“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卡是否由后面的人交给你们的安保人员了。”
“没有，今天没收到任何遗失的卡。有的话安保人员下班时会交给我的，你走吧，我们都下班了。”女人耸了耸肩。
见不到姑娘，也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信息，我感觉自己的所谓奇遇就这样结束了，只好满脸沮丧地走出营业大厅。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银行后门，打算再折返到柜员机处。快到楼梯口时，突然一把雨伞罩在我的头顶。
“是你？”我惊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看你都淋成什么样了？”我奇遇中的姑娘像仙子一样出现在眼前，而且言语中充满了对我的关爱之情，我激动得差一点就想伸手拥住她。
“这里没下雨。”姑娘边收雨伞边提醒有些失态的我。
“你的卡在我这里，我等你很久，刚才去上洗手间回来，没想到就遇见你了。”姑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借记卡给我，我伸手接了过来，卡上还存有姑娘的体温，那温暖的感觉仿佛一股电流，透过手掌，迅速浸入我的心窝。
“真的非常感谢你，你是一位好姑娘。”我诚恳地说。
“是吗？怎么见得我就是一位好姑娘呢？”姑娘的语气有些调侃。
“你没有继续操作下去把我卡里的钱取完，所以我说你是好人。”
“柜员机有电子眼的，我刚才退出你这张卡的过程都被拍摄在案的，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你戴个眼镜，应该没少读书吧？”
“我就高中毕业，在过去也顶多算个举人。”
“就是像范进那样的了，你应该没有像他那样读得癫狂癫狂的吧。不过刚才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好接近哦。”姑娘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感觉像是看多了台湾剧。
这样的交谈，让我因激动而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随意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如何？”我提议。
“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早点回去换了吧。再说我也快要上班了，想请我的话，就改天吧。”
“那我怎么联系你？”我急切希望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报手机号，我拨给你。”姑娘掏出手机认真地记录着我口中念出的每一个数字，随后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提示音是：“老板娘来电话呐”。姑娘笑了，问：“老板娘是你家那位吧？”
“我对象都没有，设这铃声不过是为了好玩。再说，刚才不是你来电话了吗？除非，除非你愿意做我家那位。”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有些无赖。我虽然有了手机号码，但连她姓甚名谁都还没搞清楚，于是又问：“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我姓林，叫我小林好了。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姑娘小林说着撑开伞，示意我走。
“你比我小，我可以叫你林妹妹不？”
“我可不是林黛玉，你还是叫我小林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五毛。哦，不，学名叫赖五毛，你就叫我五毛吧。”
“赖五毛？你怎么连五毛钱都想赖啊？”小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聪明，居然猜对了。当年接生婆为我接生后，要收三块钱，结果我父亲只给了两块五，还要叫接生婆跟我取个名字。接生婆毫不犹豫地就给我取了这个名，村里人传开后，父亲想给我改都改不了。”
“很有意思，哈哈哈……”小林居然笑得一点儿都不淑女了。
“让我拿雨伞吧，我个子比你高。”我伸手接雨伞时，无意中碰到小林柔弱无骨的手。雨伞不大，我做了一个放肆的举动，右手持伞，左手腾出来搂住小林的肩。小林只看了我一眼，好像是默认我的手停留在那肩上了。走了一段路，我说：“今天我休息，不如我先送你去上班。”
小林犹疑了一下，问：“那你等一下怎么回来？”
“你把伞借给我，等天晴了我再还给你。”大家可看明白了，我这明显是在为下次见到小林创造条件。
小林点点头，竟然同意了。于是我就这样搂着她在雨中穿行了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一座叫“汝景酒店”的大堂前，酒店好像是做中西餐、棋牌、娱乐等服务项目的。
“我上班去了，你先回吧。”小林冲我一笑。
四
也许这真不算什么恋爱，哪怕算也顶多属于慢热型，远没有网友之间的一夜情来得迅速和猛烈。是的，但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和小林像两滴雨水那样汇聚交融在一起，组建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家。这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儿，显然无异于痴人说梦。我承认。
国庆收假第一天，厂长很高兴，因为放假期间他和分离了五个月的老婆厮守了五天，用他的话说就是“小别胜新婚，天天当新郎”。我们就嬉笑他难怪这几天熬得瘦精瘦精的了。厂长一急，说：我看你们好像都瘦精瘦精的了，不如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去进补进补。
厂长请客，我们这些车间主任没条件创造条件都要去。厂长是四川人，每次请客必去川菜馆，今晚照例。吃完川菜喝完川酒，厂长又说：“奔波几天有些累，有谁要去洗脚的跟我走。”不用说，自然是全员参与。
实在没想到，厂长居然带我们走进了“汝景酒店”。我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林，小林说：“我正在上班，你随便玩吧。”我有些失落，失落的是她没有答应我出现在众多同事面前，让大家起个哄或者推波助澜一下，但也能理解，毕竟上班期间，一般都有不能擅自离岗的规定。
厂长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上得二楼，就有领班叫：“熊老板好。”厂长拍拍领班的肩，说：“找7条靓女，要年轻、技术好一点儿的。”
我们一行7人被领进了一间大房，7个沐足技师很快鱼贯而入，小林居然身在其中。“小林？”
小林循声望着我，然后大声叫：“五毛，你也来了。”那语气，好像和我老熟了。叫完后弯腰端起一只大桶朝我走来。
屋里其他六个男人立即大叫起来：“五毛，你这人不够义气，来这里洗脚都不叫上我们。”
“是啊，单独一人来和靓女打得火热。”
“厂长，今晚得让五毛出血。”
……
叽里呱啦好一阵，连跟小林进来的技师们也开始起哄，拿小林开起玩笑来：“小林，谈恋爱了呢，你得派喜糖给姐妹们啊。”
“是啊，再不派喜糖，难道还等到下次发红鸡蛋的时候一起吗？”
……
屋里的嘈杂声是我最乐意听到的，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下子，厂长又发问了：“五毛跟小林认识多久了？”
我只好原原本本地将和小林之间的奇遇讲了一遍，讲的过程中小林不愠不怒，只是偶尔拿手指在我的额头上重重地敲两下，而我却毫不客气地“哎哟”怪叫起来，逗得大家有些眼红：“叫领班过来，单独给你们开间房调情去。”
奇遇讲完。厂长说：“五毛你别见怪，其实我比你更早认识小林，她是个好姑娘，有时候想吃一下豆腐都不给，你可要善待小林啊。”
厂长是这里的常客，比我先认识小林那是自然的事，但听到厂长提“吃豆腐”，我多少对小林的职业有些担忧。于是说：“谢谢厂长关心，如果哪一天小林想换工作，厂长可得行个方便。”
“那还用说，五毛的女朋友啥时跳槽知会一声就行。”厂长说完，其他几个技师就异口同声叫起来：“厂长，我们也一起跳槽过去行不行啊？”
厂长打了两声哈哈，然后开玩笑说：“把你们各自手上的人伺候好了，以后跟着他们就得了。”趁着这嘈杂的声音，小林两只手在我脸上摩挲，嘴里却轻声说：“谁答应你要跳槽哇？”
我立即睁开眼睛，望着她那张清秀的脸，说：“这当然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工作环境不太好。”小林伸手抹了一把我的眼睛，轻声吐了两个字：“闭上。”我顺从地闭上眼睛，两只眼珠却在她的掌心里不停地转动，小林显然是感觉到了，头发垂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地划了好几下，那种痒酥酥的感觉很惬意。
五
也许是上班一天有些疲惫，也许是刚刚喝了酒想睡觉，在小林按摩的时候我睡着了。被吵醒缘于厂长的一声大叫，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身躯正在半空中晃荡，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翻身起来准备去接他那肥猪一样的身躯。等我看清楚后才发现技师垫在他的身躯下面，技师的一双脚和一双手是厂长身躯停留半空的四个支撑点，而且，技师的双脚还在不停地前后左右推移。这时厂长说话了：“妈的，爽哟，像坐飞机一样，只是感觉手脚没地方放。”说着两只手反垂下来，在技师胸前狠狠抓了一把。
技师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喂，这时候不要乱抓啊，该抓的地方才抓，不该抓的地方不要抓，小心我撑不住摔你下来了。”厂长两只手立即规矩地缩回去了。我心想厂长的这种举动其实就是“吃豆腐”，相信小林在工作的时候被人这样偷袭肯定在所难免。
正想着，小林示意我坐下来，她则坐在椅子边缘，将我整只左腿放在她的怀里，然后上下敲打、揉捏。如此亲密的举动岂能让我坐怀不乱？我的右下肢用力紧贴小林背部，左下肢则努力蜷缩起来，膝盖就靠在小林胸前的两只乳房之间。小林似乎并没有任何反抗，于是我的左下肢开始扩大活动范围，若即若离的在她胸前摩挲。小林依然认真地工作着，然后换按右下肢，我想依样画葫芦，小林却不干了，原来此时她正面对大家，担心我“吃豆腐”的举动逃不过大家的眼。于是我也就老老实实的躺着，双眼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说：“我不知道今天会来这里，所以没有把雨伞带过来还给你。”
小林嫣然一笑，说：“没关系，送给你。”我心想，我可是笃定要和她谈恋爱呢，她送我雨伞是啥意思？还没开始谈难道就要“散”？莫非我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去我们机械厂上班吧。”我说。
“好啊，明天我就辞职。”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天啊，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激动得我差点坐起来一把抱住她，这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奇遇嘛，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呢？小林答应愿意进我们厂，很明显就是答应愿意和我交朋友了，不管最初做怎样的朋友，只要厮守在一起，我就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想再次确认。
“真的，我跟你走。”
“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因为你父亲欠别人五毛钱，因为你是赖五毛。”小林又开始取笑我的名字了。
“我欠你一份人情，介绍你进厂算不算扯平？”
“不算，我要你慢慢还。”小林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晚上吧，白天我还要结算工资，还想和姐妹们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其实我早就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了。”
六
昨晚得知小林是职业技术学校电气工程毕业，第二天，我就央求厂长在电子车间给留了个位子。想到今晚小林就会过来，甚至想入非非地想邀她住进我的单身宿舍，想着这些我积蓄了二十几年的荷尔蒙就异常活跃。
谁知，下午刚上班，就接到小林打来的电话，说远在湖南家乡的母亲被疯狗咬伤七天了，今天母亲来电说好像伤口感染了，想趁跳槽的空隙回家看看母亲。我说那先把你的行李搬来放我宿舍，将来你直接到机械厂上班就行了。
小林说好。我向厂长请假后急匆匆的赶去见小林。小林已经在酒店大堂等我了，将行李拎上出租车后，我问她要不要先到我的宿舍坐一坐，她说不了，得赶去汽车站买票，说完突然凑近我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示意我走。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算给点钱让小林买些礼品，结果发现里面就零零碎碎二十来块。于是对小林说：“你等等，我去取点钱。”小林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不用。”
我赶紧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小林手里，说：“母亲看病要用钱，你可以在这里面取，密码是131421。”
“不要，你拿回去。”等她说完，我已经钻进出租车关好门了。脑后留下小林一串长长的“喂……”
晚上下班，我急火火地跑回宿舍，自作主张地将小林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用衣架一一晾好，甚至连她的文胸和内裤我也晾起来了，而且挂在房间里显眼的位置，给人感觉好像小林已经和我同居很久一样。
干完这些，我突然后悔起来，后悔没有拿点现钱给我那未来的岳母大人，万一她得了狂犬病一口气上不来，将来我想尽孝心都没有机会了。再翻出钱包来看，却让我傻了眼，因为我把那张挂失后基本报废的借记卡拿给小林了。我羞愧万分，如果小林真的因为缺钱要使用这张卡，却发现是张废卡，那我和她之间刚刚擦出来那一点点爱的火苗就彻底熄灭了。我想打电话告诉小林，但转念一想，又担心小林说我虚伪，没钱就没钱，装什么大款。想起她此时正在颠簸的汽车里，肯定很寂寞，我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只是不提卡的事。电话很快通了，小林的声音有些慵懒，估计刚刚还在昏睡，“喂，五毛啊，我迷糊一觉明早就到家了，车里的人都睡了，长话短说，你早点睡，我明天联系你。”我还没插上话呢，通话就被“咔嚓”了。这个小林丫头，等回来看我不罚你和我说一个晚上的话才怪。
七
我的奇遇虽然神奇，但我们的恋爱发展好像并没有什么坎坷，甚至出奇的顺利。并没有像故事里说的情节那样：小林这一回可不得了，母亲从此卧床不起，疯疯癫癫，成天逼她嫁人成亲，然后她泪水涟涟地打电话告诉我说和我没缘分……
小林母亲的伤口发炎是因为前阵子泡在水里时间太长的缘故，小林在家里呆5天就过来了，从我们相遇那天起，到她住进我的宿舍，前后总共也就12天。但住在一起并不代表我们就睡在同一张床上，事实上，她和我来了个《约法三章》：说要考验我30天，这30天同房不同床，30天后视表现再作是否嫁给我的决定。
这有点像试婚，可是试婚好像是两个人可以过夫妻生活的，我们这样算什么呢？但一听到她说如果合格就要和我结婚，我躁动的心开始平复下来。
我问小林为什么设定一个月合格后就嫁给我，小林说：“你那么放心地把银行卡给我，说明你相信我。”
“可那张卡已经没用了。”话刚一出口，我就感觉自己捅破了一层纸。“那天我抽错卡给你，其实那张卡是我姑爷的，从你手中接回来之前，那张卡就已经报废了。”我一口气干脆说了实话。
小林依然笑意盈盈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过因为当时忙乱拿错了而已。”说着凑近我又亲了一下脸颊。这下我可不放了，搂住她的腰“强行”对接了好久，以致舌根发酸才罢。
以后虽然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和她亲吻，但我始终没有越过红线，因为我知道这红线应该是她家人的意见。每晚爬上床后，我都拼命对自己说：倒计时还有多少天，倒计时还有多少天，可越念越给自己一种明示，心头像有一把火，旺旺地烧着，想灭都灭不掉，刚才接吻和一些部位相互挤压那美妙的感觉不断地浮上脑际，总是要折腾很久才能入睡。
第二天，起床后，小林总是望着我说：昨晚比前晚安静得早。说话时嘴角浮着轻笑，那笑是一种神秘的语言，其中传达的内容是什么，实在难以描述，每次都令我情不自禁地搂她过来亲上一把。
这些日子里，厂长和几个车间主任都在谈论我的艳遇，都在问我每天晚上和女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其实其他五个车间主任都和老婆住在一起，就厂长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我跟厂长说，把那天晚上让他“坐飞机”的那个技师介绍过来，厂长说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成了家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弄过来不好，但最后他还是跟我交了底，说其实老婆不在身边憋得慌，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可以在外面租一间房，房费他包，工资两千。为这事小林第一次说我们这帮男人很荒唐，但她并非牛筋，考虑两天后，和昔日的姐妹联系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这让小林发了好一番感慨：没想到寂寞的力量那么大，能将两个已为别人夫为别人妻的男女撮合在一起。此时我才明白那个叫白媛的技师其实也是属于饿得慌的那种。
我问：“做技师被包的人多吗？”小林说有几个，所以她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曾经也有人提出过要包她，但都被她回绝了。能够经受住各种诱惑，最终“出淤泥而不染”，小林可算得上道行高深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她的爱与日俱增，而她也每天像家庭主妇那样，下班后买菜、洗衣、做饭。
好不容易熬到倒计时还有两天，这一天是周日，我睡到快中午才起来，看到下铺的小林没在床上，我以为她去买菜了，就推开洗手间想去解手，却听见有人在里面尖叫一声。我看见小林正在水龙头下面洗澡，就愣在那里走不动了。她用一条毛巾遮住胸脯，一缕头发贴着脸垂下来湿湿地粘在肩上，肩上的水珠亮闪闪的，充满了无比的诱惑。在那一瞬间，我的血直往上涌。但我忽然清醒过来，关门退了出来。站在门口又像中了邪似的，身不由己地转身打开门，冲进去就抱住了她雪白的身体。在手指触到那光洁的身体的一刹那，我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等我清醒地听到她说倒计时还有两天时，我的手正停留在她的关键部位，我猛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然后大叫一声，逃出洗手间……
我躺在她睡的下铺，大口喘气。正在这时，小林披着浴巾走了出来，挨着我坐下来后，笑眯眯地给我讲了个笑话：两个恋爱中人睡同一张床，中间用一张布帘子隔开，规定谁越过布帘子就是禽兽。结果当晚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男人问女人：我昨晚表现怎样。女人说连禽兽都不如。
我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掀开她身上的浴巾，把她狠狠地压在床上，说：敢骂我是禽兽，我表现给你看看。小林并没有挣扎，而是伸手搂住我的脖子，说：别急嘛，慢慢来。听到这话，我又担心是她设的局，让我28天的英名毁于一旦。于是捧着她的脸问：可不可以提前两天破戒？
小林笑着一把抱紧我，我俩赤裸裸地翻滚在一起……
提前两天。我和小林过起了真正的夫妻生活。而今，我们的爱情结晶已经两岁了。
厂长和那个叫白媛的女人，也一起过起了“夫妻”生活。但不到半年，就听厂长跟我说，白媛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日本人，抛下他跟日本人好去了。末了，厂长还拿我和小林之间的“借记卡情缘”作了个比喻：像白媛这样的女人和我这样的男人，就是一张报废的借记卡。你和小林，是死期存折。祝你们白头偕老。
责任编辑：鄢文江
题图插图：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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