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荷兰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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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和宿敌莫里亚蒂教授在瑞士的莱辛巴赫瀑布决战,双双坠入瀑布之中。好友的不幸让我伤心欲绝,无力经营诊所,对身边的爱妻玛丽•摩斯坦也变得漠不关心,整天昏昏然。
   俗话说,时间是治愈心理创伤的良药。我开始着手把记忆中有关福尔摩斯的探案经历记录下来,但是这些回忆都是零散的,尤其是关于他的早期生活更是间接和不系统。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福尔摩斯最早办理的一起案件,是关于荷兰著名画家伦勃朗的《耶稣降生图》失窃的案件。
  
   1893年春,汉戈福德夫妇的邀请我和妻子前往剑桥作客。格伦维尔大学的高级职员艾德里安•汉戈福德是玛丽的远房亲戚,玛丽坚持要我陪她一起去看望表哥,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到外面散散心,虽然兴致不高,但我也不想让她扫兴。从帕丁顿车站到英格兰最古老的文化教育中心——剑桥的路程其实很短。玛丽的观点是正确的,汉戈福德夫妇热情好客,思维敏捷,很好相处。
   第二天晚上,表哥邀请我到他的大学出席晚宴,学校的主要领导都在场,宴会很简短,宴后,我们来到会客厅,喝着波尔图葡萄酒,吸着雪茄,话题从学术转向了闲谈,我也变得轻松起来。
  
   “华生医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给什么侦探当助手?他的名字是哈钦斯?”问话的是一个干瘪的小个子,身披硕士服,之前好像有人介绍说是布莱神汉姆。
   “福尔摩斯,歇洛克•福尔摩斯。”汉戈福德表哥在我答话之前接嘴道,“华生协助他破获了数起大案,是吧?约翰!”说完对我露出歉意的笑容,“请你原谅我们的孤陋寡闻,我们整天呆在吊桥里面,围着书本转,很少与外界接触。”
   “数起大案?”布莱神汉姆的话里明显带有揶揄的味道,他摸着耳朵,倾过身来,“但是你没有参加他的第一次探案,对吗?”说完他提起酒瓶摇了摇,然后向服务员挥舞了一下,后者立即呈上一瓶新酒。
   “你是指‘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案?”我答。
   “格洛里亚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女人。我说的是关于那幅荷兰油画的事情,不过此案不堪回首。”
  
   突然大家都停止了说话,警觉地看向布莱神汉姆。
   教务长慌忙插嘴道:“我们的客人不喜欢打听这样的不幸事件。”
   “恰恰相反,我急切收集有关好友福尔摩斯的点滴故事,非常乐意。”
   校长挥手做了一个抹去的动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好不要旧事重提,况且福尔摩斯和我们相处时间很短。”
   我显得无比惊讶:“福尔摩斯在这里呆过?格伦维尔?他从没有提起过……”
   “是的,1872年……或者是1873年,就是政治新星史腾佛斯起步的那年,现在他已经在国会中声名鹊起了,布莱神汉姆,你最近听说过史腾佛斯的新动向吗?”校长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可能会放弃如此重要的线索,尤其是福尔摩斯的早期活动。第二天傍晚,我和玛丽以及汉戈福德夫妇一起散步,我示意表哥步伐加快一点,可以有单独交流的机会。
   “表兄,你必须告诉我昨天晚上提到的有关福尔摩斯的案子,什么油画的事情好像让你们校领导难堪了?”我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老家伙还没有从中摆脱出来。”汉戈福德表兄若有所思地说,双眼盯住那平静的水面,“连我都感到有些惊讶。”
  
   “到底是什么案子?那个老学究布莱神汉姆说是福尔摩斯的第一个案子,可我一点都不知情。”我的语气很重。
   表兄微微一笑,感觉到了我正在失去耐心,“毫无疑问,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绅士,剑桥新学院很感激他保守了这个秘密,连你这个最亲密的朋友都没有透露。”
   “现在应该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吧?”我急道。
   “我认为没有必要了,时过境迁,此事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涉案当事人大都物是人非,一切烦恼已成过眼烟云。”
   “这样行不行,你告诉我故事的详细经过,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写作,你知道医生有很强的保密观念的。”
   经过多回合谈判,表兄终于同意告诉我这个故事,而且在略作修饰和变换当事人姓名的前提下,同意我写出来发表。
   现整理成篇,以飨读者。
  
   1873年秋天,结束了两年的都柏林公学以后,福尔摩斯被录取到格伦维尔学院。这天他在大英博物馆阅览室呆了大半天,傍晚时分赶车回剑桥,在帕丁顿车站上车。
   他选择了一间空荡的头等吸烟车厢,打算静心阅读一篇美国的学术论文《植物衍生碱性毒》。火车发出“哐当”一声,车身痉挛,准备启动。就在这时,一条身影狂奔而至,一把抓住门把手,见此情景,福尔摩斯一个箭步跨出,抓住对方的手,两人同时使力,身体疾射进来,身上的大衣飞扬,像展开的翅膀。门应声关闭,车速在上升,这个年轻人坐在地板上,呼吸急促,行李散落在一旁。
   “谢谢你,先生,谢谢。”他30岁的样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尽管因为体力透支导致脸颊发红,但是那颜色就像是蜡笔画的样子,不太协调;头发的颜色和白沙子一样,高亮的蓝色眼睛躲在厚厚的镜片里面,神秘莫测。
   “不客气。这个下午对你来说确实非常难堪,无论换谁都会恼怒的,错过了火车的点,租的马车又遇到交通阻塞。”
  
   年轻人扭头看着福尔摩斯,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通晓灵媒的精灵?”
   这下轮到福尔摩斯目瞪口呆了:“你说我是精灵?还可以通晓灵媒?”
   “是这个意思,先生。如果你真是精灵,我坦白地告诉你,我不打算趟这个浑水,真不想,谢谢,请原谅。”
   “啊?!”福尔摩斯有点莫名其妙,旋即大笑起来,“请放心,我根本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科技专业的学生,不存在通灵的可能性。我看见你手里拿的火车时刻表是过时的,这趟火车从九月底开始就提早了10分钟发车。”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提到交通情况?”他咕哝道。
   “其实很明显,10分钟前开始下小雨,而你的衣服只有上半部分淋湿,显然是因为马车被堵进不了站,你不得不在雨中跑,付钱的动作也很急促,现在你的手里还拿着钱包。”
  
   “有道理。”年轻人终于坐到了位置上,“你真是一个善于观察的年轻人,敢问先生大名?”
   “歇洛克•福尔摩斯,格伦维尔大学本科生,请多指教。”
   “格伦维尔,嗯,我们是近邻。我是……”
   “威廉姆•斯普纳,新学院的教员。噢,请不要表示惊讶,我说了不是精灵,你才是剑桥大学的精英。你发表的有关古代历史和哲学的演讲在本科生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已经广有流传。”福尔摩斯说道,其实他在心里说:大家都称你是怪才哟,取外号“死碰”。
   斯普纳好像知道自己的外号,略显悲伤地点点头:“唉,没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观点,就让他们去说吧。”
  
   双方进行了一些礼节性的聊天以后,福尔摩斯重新开始研读论文。斯普纳整理行李,放在头顶上的行李架上,接着拿出一本《奥维德诗集》阅读起来。
   斯普纳几欲张口,还是忍了回去,后来看见福尔摩斯鼓励的眼神,他终于开口了:“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打扰你看书,我想请你给我解释一件令人费解……但又敏感的事件……”
   “尽我所能。”
   “虽然和你是初次交往,但我并不是知浅言深,我发现你具有敏锐的理解力和果敢的判断力。不寻常的年轻人,我们的相识很有缘分。”
   福尔摩斯满脸好奇地盯住这位有缘的教员,十分期待他难以启齿的故事。
  
   “我敢肯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本科生,你可能听说过这些恶作剧者。”
   “听说过什么?”
   斯普纳不耐烦地斜了一眼:“为什么那幅油画《耶稣降生图》丢失了三个星期还没有任何音信?”
   “先生,最好还是请你从头说起。”
   “哦,好吧。我们的高级教授基丁斯,才华横溢、气度高雅的复兴主义者,为什么要退出选举?”
  
   看来不经过10分钟的开场调节,这位有缘的新朋友是很难进入到主题的,只有任其发展了。听了一段时间后,福尔摩斯终于明白了事件的简单经过。
   11年前,新学院开始采取选举制来选拔校领导。此次在基丁斯博士和现任教务长之间竞选学监之职,基丁斯虽然呼声很高,但是由于他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不好,终于落选。为了表示对此次选举的祝贺,基丁斯博士把他收藏的荷兰画家伦勃朗•凡•莱因的名作《耶稣降生图》捐献给学院,悬挂在学院的礼拜堂,但是不久这幅名画失窃了。
  
   福尔摩斯问为什么没有向警方报案,得到回答是校领导认为这是内部事务,不宜公开。实际上在近期,几所大学都出现了类似的事件:欧利尔学院的校旗在旗杆上拿下,抛在地上;默顿学院的枝形大烛台从墙上拉下来,砸得粉碎;马戈达伦学院放在四方形平台上的古日冕仪被撬开,倒在地板上;就在不久前,拉德克利夫图书馆的古籍书珍藏版被人用仿制品调换了。
   新学院领导层认为这都是某些本科生所为,应该在内部调查,不宜扩大影响以致损害学校的名誉,但是校内的教职员工则认为,不能光为了面子而不要结果。
  
   福尔摩斯对名画的丢失表示同情,解释说目前尚不能帮什么忙,毕竟他刚到剑桥大学,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不过他答应以后会单独私下调查此事。
   到达剑桥后,非常有缘的两个朋友合租了一辆马车到市中心,然后各自赶往自己的学校。福尔摩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幅名画找回来,斯普纳的叙述不够详实,需前往现场实地勘查。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相邻的新学院,礼拜堂是一座石制的大建筑,走进去一看,里面很宽广,在一面石墙上有一块小牌子,上面写道:
   《耶稣降生图》,伦勃朗•凡•莱因,1661;暂时取走修复。
   福尔摩斯拉过一把木椅垫脚,爬上去仔细查看,上面浅显的灰尘印显示画框的位置,展开手指测量跨度,画框宽9.25英寸,就在他测量高度时,身后突然传来怒吼声。
   “嘿!搞什么鬼名堂?”
   福尔摩斯不慌不忙地跳下来,转身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杂役模样的人,身上褪色的黑色长袍诠释他的身份是教堂司事。
  
   “你是这里的主管?”
   “我就是这里的主管,我对你们这些稀奇古怪的年轻公子哥早已厌烦,这里是上帝的住所,不容许你们胡闹。现在立即走开,否则我马上去叫教务长。”
   “噢,没有必要劳烦他老人家,我相信找你就可以了解我想知道的东西。”说完,福尔摩斯掏出半个金币递过去,“我对你这里的名画《耶稣降生图》非常感兴趣,可惜已经取走了,请问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老人的眼神在金币的光芒中变得柔和起来:“是的,是临时取走了,先生。”说完接过赏钱,“他们放了一张字条到我的圣具室,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请随我来。先生,你是艺术系的学生吧?”
   “是的。”福尔摩斯答。
   “我没有艺术细胞,在我看来伦勃朗的画就是黑和白,他们说是明暗线什么的,我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连人影都模糊得很,请稍等。”他打开一间小房间,比碗橱大不了多少。一会儿他拿了一张卡片出来。
  
   福尔摩斯接过卡片一看,点头以示满意:“啊哈,原来是西姆金斯和施特赖特,我认识他们,确实是一流的画匠。什么时候取走的?”
   “三星期前。”
   “是他们俩亲自来取的吗?”
   “这就不敢肯定了,当时我并没有在场。”
   “你的意思是,他们从伦敦赶过来取走名画,竟然没有得到你这个主管的监督?”福尔摩斯的口气显得非常惊讶,“这似乎有点不懂礼节。”
   “主管”看福尔摩斯的眼神越发亲近:“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生,显然这种做法非常粗鲁。他们说好是星期二下午来取画的,可是一大早我就发现画不见了,当时我还非常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跑去向教务长汇报。他对我说:‘不要担心,塔维斯托克,他们昨天晚上提前到了,取走了。’”
  
   “就是说你从没有和这两个画匠碰过面?”
   “是的,先生。”
   “估计得几个人才能移动这幅画吧,看上去画框既大又重。”
   “你说得不错。”老人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基丁斯博士捐画的时候,用了六个人才把它挂上去。当时教务长,哦,是前教务长,现在应该叫学监,还在旁边手舞足蹈指挥我们。”
  
   他们在教堂的中殿边走边聊。福尔摩斯再问:“你刚才提到过稀奇古怪的公子哥,什么意思?”
   老司事哼了一声:“他们自称是绅士,我称他们是渎圣犯,天堂里的小流氓。第一个星期我抓到四个人攀爬教堂长椅,其中还有一个人拿着一盏灯照这幅荷兰名画,我真担心他们会把油画点着了,你可以想象那种场景的。先生,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见你在上面的时候发那么大的火,如果言语冒犯,请多原谅。”
   福尔摩斯深表同情地答道:“我非常理解你,你确实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后来怎么样了?”
   “我把门房主管琼金叫来了,他带来了比小流氓还多的看门人,这些小流氓都喝了很多酒,被制服了。我记下了他们的名字,然后直接报告给了学监。至于怎么处理的我不清楚,但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当然记得,他们都是来自马戈达伦学院的学生,领头的是休•蒙特西阁下,亨利男爵的公子。你应该对贵族不陌生吧,先生?”
  
   他们一路来到西门,门卫开门让他们从一条狭窄的通道出去,福尔摩斯表达谢意后告别。
  
   回到宿舍后,福尔摩斯静下心来思考,名画失踪激发了他的推理才能,他靠在沙发上,点燃烟斗。油画无疑是失窃了,送去修复明显是掩盖真相保住颜面,不过也同时给窃贼保留了颜面。马戈达伦学院的学生到礼拜堂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夏秋两季以来,剑桥地区的大学相继被毁掉一些杂物,有些东西并不值钱,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学校的象征意义很大,而且作案的手法都大胆张扬,让事主很尴尬,又不便报警,以免伤及颜面。
   但是这几起事件也有不同点,被损害物品的性质各不相同,很难联想到那个窃贼对这些东西都感兴趣。拆掉欧利尔学院的旗帜需要超强的攀爬技巧;日冕仪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块石头而已,一个好的石匠就能刻出来,它的价值在于特定的环境中;古籍书珍藏版的摹本只有专业学者,并对此书了如指掌的人才能造出来,才能骗过图书管理员。偷校旗和偷名画是两个概念,偷校旗的目的可能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而偷名画就是纯粹的窃贼了,以钱财为目的,精心策划,周密部署。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具有这么繁杂的动机呢?
   前三样物品从某种意义上讲,一钱不值;古籍和名画确实是很值钱,但需要在地下渠道中才能出售。福尔摩斯排除了学生们的恶作剧,他们没有那么恶毒,只是有时候为了发泄自己、张扬自己的个性,以致给别人带来不愉快,缺乏这么复杂的动机;而近期发生的系列事件给相关人士带来了复杂的痛苦和煎熬,难道这就是系列事件的作案动机?
  
   福尔摩斯在壁炉边磕掉烟灰,掏出怀表看了看,快到下午2点,该去走访一位重要人物了。他穿上轻便大衣,操起一根藤条手杖,走下门口的石级。
   20分钟的急速行走,他穿过市区,走过班巴里大街的尽头,来到城郊结合部,视线豁然开阔,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和零星的别墅,不远处是彻韦尔河。福尔摩斯找到别墅的最后一栋,来到前门按响了门铃,男仆应声开门。
  
   福尔摩斯递上名片:“我是艺术爱好者和业余收藏者,现下住在格伦维尔学院,请原谅没有预约,我渴望参观基丁斯博士的收藏,麻烦你通报一下。”
   “过来吧,年轻人。”一个老人的声音传过来。
   走过镶木地板上的地毯,福尔摩斯看见了一位萎缩干瘪的老头,整个身子都被彩格呢披风裹住了,半躺在轮椅里,灰白色的皮肤,斑白的头发,给人一种缺乏活气的景象,但是一旦接触其眼神,就可以探测到里面的智慧与活力,他就是著名的学者基丁斯博士。
  
   “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小伙子。”
   “但是我久仰您的大名,基丁斯博士,稍微懂一点艺术的人都知道您的名字,特别是您对北方文艺复兴的研究,具有独特的建树,极大地开阔了我们的视野。”
   “啊哈!我还以为早被遗忘呢。”基丁斯略带自得地说道。
  
   福尔摩斯顿感惊讶不已:“怎么可能呢?恰恰相反,你对20到30年代的历史研究成果已被作为不证自明的真理,普遍应用于各领域之中,就像你的私人收藏一样……”
   “我想这句话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来吧,推我到那边去,你已经得到参观的特权。”
   福尔摩斯赶紧上前抓住轮椅的把手,推着轮椅走过三栋小门,进入一重大门,里面的景象让人感觉很奇妙,自地板到天篷都用画布糊过,各种油画挂在上面琳琅满目,看不见墙面。
   “壮观!让人叹为观止!当真是开了眼界!”
   “这是我用毕生的精力做成的,年轻人,如果你从现在开始,要达到如此成就,估计要奋斗到80岁。”
   他们随意在浏览,基丁斯的兴趣很高,滔滔不绝地介绍各种名画,福尔摩斯则刻意迎合,不时插入自己的评论,气氛非常融洽,最后福尔摩斯找准机会切入主题。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看见您送给新学院的伦勃朗名画《耶稣降生图》。我去礼拜堂的时候,看见上面的告示说,那幅画送去修复了,但是我听到一些谣言……”
   “汪达尔人(文化艺术破坏者——译者注)!”老人突然变得恼怒起来。
   “难道是真的?这幅不朽名作竟然被盗了?”福尔摩斯感觉无比惊讶。
   “他们应该小心看管的,可惜了这件无价之宝。伦勃朗的代表作竟然落在那些小流氓的手里,说不定已经扔到哪个垃圾堆里面去了!”这时,基丁斯陷入剧烈的咳嗽之中,他掏出一块大花斑的手帕捂住嘴。
  
   “可能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伦勃朗的画是你收藏的至尊宝贝。”
   老人强劲地点点头:“是的。26年前我秘密从海牙购得此画,一幅完美无瑕的盖世之作。我非常舍不得这幅画,但是我认为悬挂在新学院的礼拜堂比放在收藏室更有意义,我为新学院贡献了一生,学院不一定会感谢我,但是后来的学子一定会记住我捐献了这幅名画,现在呢……”基丁斯无奈地摇摇头,小巧的身子越发萎缩了。
  
   “你不怀疑是职业窃贼所为吗?据我所知在艺术领域内,不乏见利忘义的伪君子。”
   “绝不可能!”老人气喘吁吁地说,“这幅画太有名了,很难卖出去的。”
   福尔摩斯把轮椅推向下一道小门,基丁斯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身子开始抽搐起来,他不得不停下。
   “我去叫仆人?”福尔摩斯焦急地问道。
   老人点头首肯,福尔摩斯连忙返回到画廊,拉响挂铃,仆人急匆匆走进来,把老人推回到画廊,老人又恢复了体力,不过他说已经累了,请福尔摩斯自行离开,并请下次再来参观。福尔摩斯表示感谢后告别。
   接下来要走访的是有缘分的朋友,新学院的斯普纳先生。福尔摩斯表示对此案的高度兴趣,请他写一封介绍信给画匠西姆金斯和施特赖特。
  
   第二天,福尔摩斯带着介绍信来到伦敦,马车把他送到杰敏街一个狭窄的弄子里,上面挂有一块“修画”的店牌,福尔摩斯循迹走到二楼,里面的很明亮,天窗里透来充足的太阳光。画架和桌子四下散落,工匠们显得很忙碌,经打听才知道要找的人在远端的小隔间里。
   门是开着的,桌子后面站着一位矮壮的中年男子,地面碎纸散落。
   “亨利•西姆金斯为您效劳,请问您是?”
   福尔摩斯递上名片和斯普纳的介绍信,静观其反应。这人闪过一丝警觉,迅即掩饰过去了:“福尔摩斯先生,请坐!我尽最大力量帮忙,不过你恐怕是白跑了一趟,我们知道这件事,但和斯普纳了解得一样多。”
  
   福尔摩斯拉过一把椅子,吹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坐下。“耽误你的宝贵时间非常不好意思,斯普纳先生,我只想了解两个方面的细节。”
   “请继续,福尔摩斯先生。”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新学院教务长等人邀请去修复那幅名画的?”
   “大概是8月底,我可以提供准确日期,如果你愿意等一下的话。”说完,西姆金斯走到另一张桌子前,从抽屉里掏出一捆纸条。福尔摩斯心想,要找到那张纸条不知道要费多长时间,谁知只一会儿就听到他成功的叫喊声。
   他把纸条摆到福尔摩斯的面前:“就是这张纸条,请过目。”
   福尔摩斯迅速浏览了一遍,大意是谨邀请西姆金斯和施特赖特先生前来新学院查验油画《耶稣降生图》,如有可能,请作修复工作。
  
   “我想,你们肯定很快着手工作了。”
   “是的,先生。由我负责此画的查验工作, 9月10日我去看了那幅画。”
   “你以前替新学院做过事吗?”
   “没有,第一次有这荣幸。”
   “那么是谁推荐你的呢?”
   西姆金斯坐回靠椅,双手挂在马甲的口袋上:“可以是任何一名我以前的顾客,不夸张地说,有很多艺术鉴赏家、博物馆馆长、私人收藏家都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的顾客之中不乏乡绅贵族。”
  
   “包括亨利男爵?”福尔摩斯冒险一试。
   “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真是有过来往,去年我给他做过事。”
   “还有基丁斯博士?”
   “是的,他是一名出色的鉴赏家,曾经指导过我们如何修复名画。”
   “上个月你去新学院之前,接触过伦勃朗的油画吗?”
   “仅仅听说过他的大名。”
   “意思是从没有接触过伦勃朗的名画?”
   “是的。”
   “那么……你接触基丁斯博士的收藏品有多长时间了?”
   “超过20年,我敢这么说。”
  
   福尔摩斯的脑子急速运转,他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当你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有什么感想?”
  
   知无不言、热情洋溢的西姆金斯老板第一次显出尴尬的神色:“说实在话,我有点失望。”
   “你认为那幅画画得不怎么样?”
   老板的眉毛越发皱紧了:“噢,福尔摩斯先生,不是那回事,我不是怀疑伦勃朗大师的技法,只是……很多年前,我和另一名顾客谈论过伦勃朗的《耶稣降生图》,他说他曾经在荷兰看过这幅画,其显著特点是对蜡的运用恰到好处,把颜色衬托出暖色和光亮耀眼。然而,我在剑桥新学院看到的那幅画极端保管不善,其表面光泽已明显退隐,颜色加重,放在礼拜堂那种昏暗的光线下,无法看出其运笔方式。”
   “于是你就提出要经过仔细的清洁才能做进一步的修复评估。”
   “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所以我就提出了初步方案,校方理所当然需要时间来考虑我的方案。”说到这里,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捆纸条,找出其中一张,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继续道,“10月1日我们接到通知,一星期后去取画,也就是10月8日。”
   “但是你们并没有去?”
   “10月8日一早,我们接到电报,说当天不方便取画,等待重新约定时间。”
   “你对此电报没有什么想法?”
   “这倒没有。”
  
   “尊敬的西姆金斯先生,作为这一行的佼佼者,请你告诉我,出让这幅世界名画到底有多难?”
   “非常难,我敢说要卖出去不是一般的难。”
   “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西姆金斯头偏向一边,思索了一阵:“当然还有一些收藏家不想通过正当的渠道购买,价格差别太大。”
   “于是就有国际性的黑帮为这些收藏家提供货源?”
   “遗憾的是,你说的都是事实。”
  
   “而且你知道怎么和这些人士联系?”福尔摩斯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好似不经意流出来的。
   西姆金斯突然冒出的愤怒把旁边的画框都震得摇晃不已:“福尔摩斯先生,你怎出此言?”
   “简单得很,干你们这一行的,接触的人来自四面八方,黑白两道。为了迎合老顾客,你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制作假画或者鉴定假画,我敢肯定你们不这么做,这间画行就不会这么出名。”
   “我知道怎么做生意,谢谢你的指点,年轻人。”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不用谢!”福尔摩斯笑道,“能否请你告诉我几个艺术蛀虫的名字?”看到对方坚决地摇头拒绝后,他继续道,“你知道的,有人恶意欺骗你,而且冒用你们的名字把画取走,手法非常高明,据我推测,此人对你,对你的生意以及销赃渠道都非常了解,你也难逃干系的。”
   “唉!我可不想因为此事被警方误解,你要设法替我洗刷干净,我不想卷入法庭游戏,好吧……”说完,他拿过一张白纸,写上三个人的名字,“福尔摩斯先生,希望你能找回这幅名画,物归原主,但是我认为难度很大哟。”
  
   福尔摩斯动身返回剑桥,一路上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系统分析,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很难让人接受,要印证这个结论还需很多工作。为了这个目标,天黑时分,他换上网球鞋再次行动,穿旧套装,手提灯笼,拿一份《泰晤士报》。这次行动用时两个小时,他凯旋而归。接下来的目标是另一个场所,不过要等到明天晚上。
  
   第二天傍晚,格伦维尔教堂的大钟敲响6下,福尔摩斯动身前往邻近的马戈达伦学院,找到公爵之子休•蒙特西的公寓。外门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有说话的声音。福尔摩斯轻快地敲门,一位外表粗俗,淡黄色头发,穿晚装的年轻人端着一杯香槟酒走出来:“什么事?”他问,样子很懒散。
   福尔摩斯递上名片,对方接过一看,然后朝房间里屋喊道:“蒙特西,我们认识一个叫什么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人吗?”口气很轻佻。
   “不认识,让他离开。”里面传出话来。
   “走吧,伙计。”懒散的人递回名片。
  
   门刚要关上,福尔摩斯呈上一个信封。“请将这封信交给蒙特西阁下。”
   福尔摩斯站在屋外数数,算到32的时候,门打开了:“蒙特西先生请你进来。”
   “理应如此。”福尔摩斯走了进去。
   里屋装饰华丽,一角的桌子上摆放了4只晶莹剔透的银质杯具。高贵的公爵之子是一个黑头发、瘦长的年轻人,脸色红润。他站在一角掂着福尔摩斯的信:“这封狗屁不通的信是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盯住眼前的贵族,想起新学院礼拜堂司事对这些贵二代的贬损。
   “如果你认为我的信是狗屁不通,那么你就不会让我进来的。”福尔摩斯不卑不亢地反击道。
  
   “你到底是什么货色?”蒙特西冷笑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新学院名画的真相,又恰好知道你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蒙特西的同伴冲过来抓住福尔摩斯的袖子:“蒙特西,要我教训他怎么尊重你吗?”话没说完,他的人跌倒在地,鼻子直冒血。
   福尔摩斯不停地转动手腕:“明确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如果你能配合回答几个问题,我马上消失。”
   “那么你调查此事的目的是什么?”
   “对新学院管理层有个交待。”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且我压根就不想出卖我的朋友。”
   “你是指那些参与破坏欧利尔、默顿和马戈达伦的恶作剧者?”
   蒙特西点头。
  
   福尔摩斯当即表态:“我根本没有必要知道他们的名字。”
   蒙特西盯住福尔摩斯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慢慢露出一副迷人的微笑,顺手把信件丢进了壁炉里:“哈哈,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个无名小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去死吧。去告诉新学院呀,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如果你想和我们来一场持久战,很明显你的结局会很惨,对不对?”说完挥手让福尔摩斯出去,他的同伴马上打开门。
   福尔摩斯则岿然不动:“但是仅仅是你和你的朋友卷入其中吗?你父亲和他的朋友也脱不了干系的。”
   蒙特西感觉好像有点发懵:“你不可能知道……”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跳了起来。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尊敬的贵二代。
   “他妈的!”蒙特西身子一软,坐回到椅子上。
   “尊敬的少爷,请继续我们愉快的交谈。”
  
   第二天上午11点,福尔摩斯迎上刚刚做完演讲的斯普纳。
   “哈,格伦维尔大学的福尔摩斯先生,请进,请靠窗坐下,那边舒服点。”
   “我是来报告调查结果的,有关礼拜堂里的荷兰名画失窃一事已经有了答案。”
   斯普纳两眼仰望天花板:“是吗?那太好了。那么你发现谁应该对此事负责?是伦勃朗吗?”说完,他露出一丝没有活力的微笑。
  
   “不是的,先生。”福尔摩斯意识到如果不及时制止他的狂想意识流,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入正题,“请允许我从头开始说,以及这幅画的现状。”
   “非常好的主意,年轻人,请你介绍的时候不要罗哩罗嗦的哟,最好是直入主题。”斯普纳幽默地说道。
   福尔摩斯赶紧展开话题,一旦发现身旁的听众想插话,他立即增加语速。
  
   “首先请你仔细观察分析基丁斯博士的为人,到底是好心捐赠名画,还是有其他目的。我认为他是竞选学监失败后,内心非常恼怒,于是捐画给新学院。”
   “啊?你……”
   福尔摩斯换了一口气后,迅即开口继续解释,不给听众提问的机会:“他是为了报复,你知道吗?那幅画是赝品,或者是某个二流画手临摹的作品。我和画匠西姆金斯交谈时得知,真品是鲜艳悦目的明暗色,而他看到的是昏暗的清漆色。基丁斯收藏这幅画以后,经过一段时间,他肯定发现这不是真品,也是唯一知道这幅画是赝品的人。作为著名的收藏家被他人愚弄,感觉无地自容,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他一直在找机会摆脱这幅假画。竞选失败后,他怒火中烧,立时想到了一箭双雕的计谋:一方面捐画给新学院,博得声誉不说,如果让这幅画被盗,就可以让他不知不觉中摆脱了假画,保全了收藏家和鉴赏家的名誉;另一方面,他知道这幅画被盗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到那时学院的管理层处境非常尴尬,而他本人已经去天堂了。
   “整个计划正按他的意愿进行,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对这幅画进行修复,他了解西姆金斯和施特赖特的能力,一旦让他们接触这幅画,肯定能认出是赝品,他的阴谋将被曝光,这就促使他加快行动让这幅画尽快消失,但是他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于是他想到了好友及古董收藏学的徒弟,亨利男爵。”
  
   “亨利男爵?这么高贵的贵族竟然会插手这种肮脏的丑闻?”
   “我承认自己当时也有这种困惑,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我找到他儿子蒙特西,证实了男爵确实插手了。”
   “那个年轻人是恶棍……”
   “你说得不错。”福尔摩斯赶紧接过话题,“基丁斯博士和男爵不光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另一方面,男爵还欠博士一个大大的人情。很多年前,一个奸商设计把男爵卷入一场艺术品诈骗案中,基丁斯博士作为权威人士,站出来揭露了这场阴谋,避免了男爵陷入这次丑闻当中。
   “这一次基丁斯需要男爵帮忙,男爵感到义不容辞,合谋偷窃这幅假画。基丁斯通过关系,了解到画匠来学院取画的准确日期,于是让亨利男爵发电报给西姆金斯,推迟取画,阻止了西姆金斯来学院,同时,男爵安排了一名手下扮作西姆金斯把画取走,校方并没有多大的疑问,只是对晚间取画有点不理解。”
  
   “那么其他学校发生的几件案子是怎么回事?”
   “那些事件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以达到把水搅浑,转移视线的目的。都是由男爵的儿子蒙特西一伙人实施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是一次大胆的创新,实际上是愚蠢透顶。当他们在礼拜堂看画的时候,被司事抓住,后来画被盗,有人怀疑是他们干的,但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事实也不是他们偷的,不管你怎么查,他们都是安全的。”
   斯普纳眉头紧皱,越发糊涂:“那么,图书馆的古籍书又是谁偷的呢?”
   “基丁斯博士自己偷的,蒙特西对我说他一无所知。以基丁斯的名望,以及羸弱的外表,很容易用赝品替换真品,然后放在轮椅中带出。”
   “你的意思是说油画和古籍书在基丁斯手里,现在还很安全?”
   “古籍书吗?是的,基丁斯会保护好的,不久应该能物归原主;至于那幅《耶稣降生图》,结果就不同了。”福尔摩斯打开随身携带的旅行皮箱,取出一个小包裹,是用新闻报纸粗略包着的。斯普纳凑上前拆开一看,是一些黑色木头颗粒,还可以看出光滑的木头面和石膏粉的痕迹,烧焦的画布还粘附在框架之类的木炭上。
  
   “前天晚上,我秘密潜入基丁斯博士的花园,在一角的篝火残迹中发现了这些,当时灰烬还是热的。除非有什么特殊意外,我认为这就是那幅伦勃朗的《耶稣降生图》。”
   “你还有什么发现?”
   “之前我拜访他的时候,曾提到这幅画,他坚信是那些流氓学生所做的恶作剧,我正打算推他进入另一间小储藏间的时候,他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阻止了我的行动。当时这幅画可能就在那里面,为了保险起见,等我走后,他还是选择了毁掉赃证。”
   斯普纳拿下眼镜,把镜片擦拭了一番:“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我相信你前途无量。能麻烦你把刚才所说的写一份报告吗?我和同事们要详细地商讨一下,”
   “乐意效劳。”福尔摩斯说完,呈上一个信封。
   “太聪明了,真是所罗门国王再世!我代表学院感谢你的辛苦工作,并尽快给你回复。我们不愧是有缘分的朋友。”他紧握福尔摩斯的双手,送到大门口。
  
   接下来的几天,福尔摩斯都沉浸在破案后的喜悦之中,他从没有想到假期会在探案中度过,这次经历对他的以后生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报告交上去几天后,他接到格伦维尔大学校长的邀请,出席晚宴,有点出乎意外。他在指定时间到达宴会厅,本来他以为是一个大型宴会,但是厅内只有自己大学的校长和新学院的学监两人在场。闲谈了一会儿,新学院的学监对福尔摩斯的调查表示了感谢,但是解释说所有的证据现在还不宜采取进一步的动作,他要求这件事必须要严格保密,限制在既定的范围内知晓。
   福尔摩斯表示无意向外泄密,本就是受朋友之托,但是他想知道这些涉案人员将会受到什么处罚。
  
   学监肯定地答道:“任何进一步的行动都将损害到数名重要人物的名誉,权衡再三,最好的处置方法是彻底把这件事忘记,让它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
   福尔摩斯大惊失色:“请原谅我,先生,我是不是听错了,难道某些人的名誉比这恶劣的罪行还要重要吗?”
   “你的说法也对,不过显得刻薄了一点。”校长插嘴道。
   “但是我说得很准确。盗窃、制假、欺诈等罪行将逍遥法外?你们作为有教养和诚实的绅士,能这么做吗?这不是我的人生哲学。”
  
   晚宴过后,福尔摩斯回到宿舍立即起草退学申请,但是表示尊重学校领导层的决定,对此案保密。
  
   【作者简介】德雷克•威尔森,Derek Wilson,当代英国作家,发表了30多部作品,包括历史研究、家族史、小说等。主要作品有:《德国罗特希尔德银行世家:财富与权力》、《周游世界者》。他还在侦探小说中创造了一个世界知名的艺术鉴赏家兼私人侦探:提姆•莱西,其探案故事收录于《三元型》、《地狱之火报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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