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托”小鞠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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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贵州女孩鞠小花受3个同乡的男人蒙蔽做起了“婚托”。孰料,当她跟随3个同乡和被蒙骗的吕光“相亲”后,3个同乡却拿着骗取的“婚介费”丢下她跑了。鞠小花因脚部受伤,行动不便,只得假意留下与吕光共同生活。然而日子久了,淳朴善良的吕光竟然打动了鞠小花的芳心……
  那么,这场原本充满罪恶的骗局会有怎样的走向?一年后,当鞠小花再次遇到故伎重演的3个同乡时,她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单纯女孩被蒙蔽误当“婚托”
  鞠小花1990年10月出生在贵州省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都濡镇。父母靠种几亩薄田养育她和弟弟。由于家贫,鞠小花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2008年10月,鞠小花来到温州,在鹿城区一家皮鞋厂打工。2009年春节工厂放假,鞠小花留在了温州过年。
  2月9日,农历正月十五。鞠小花和两个姐妹在温州五马步行街“逛元宵”,邂逅了同在温州打工的务川县人黄强。两人互留了电话。
  3月4日傍晚,鞠小花刚下班突然接到了黄强的电话,说他约了两个贵州老乡,大家想在一起吃个饭,请她也过来。听说是老乡聚会,鞠小花便不假思索地赶了过去。饭桌上,黄强将两个男人向鞠小花作了介绍。他们一个叫黄立君,30岁,一个叫方刚,27岁,都是贵州人。有黄强在身旁,鞠小花毫无顾忌地和他们吃喝起来。
  两杯啤酒下肚,鞠小花有些头晕。这时,黄立君说:“你在鞋厂一个月就挣千八百块钱,还累得要死,你跟我们干吧,几天就能挣五六千块。”“什么工作几天就能挣这么多钱?”鞠小花好奇地问。黄强开腔了:“说白了,就是我们找一个没结婚的男人,你假装嫁给他,咱们赚一笔婚介费。完事了你再偷着跑回来,咱们把钱分了。”
  “那不就是让我当婚托骗婚吗?我不干!”鞠小花一口拒绝。三个男人轮番“开导”她,说他们只拿钱,不害人,而有了钱,她就可以把钱寄回家让爹娘高兴。鞠小花不做声了。
  第二天上班,鞠小花一分神,制鞋的缝纫机跑偏了,十几副鞋帮成了次品。线长将她一通骂,说鞋帮的损失要从她工资里扣。听说要被扣工资,鞠小花心疼得掉下了眼泪。照这样下去,自己何时才能咸鱼翻身摆脱贫困啊?
  3月9日,黄强带着黄立君和方刚再次找到鞠小花,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干。想到在鞋厂苦干还要被扣工资,而当一把“婚托”就能赚到很多钱,鞠小花把心一横,说:“我跟你们干!”黄强当即决定翌日就实施骗婚计划。他们把目标定在了遂昌县的一个村子。因为黄立君的一个表哥家在那里,遇到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第二天,黄强、黄立君、方刚带着鞠小花从温州乘车赶往遂昌。临行前,黄强叮嘱鞠小花,要她冒充自己的表妹,关键时刻心里别慌,一切听他安排。为防事情败露牵扯到自己,黄强化名“张利”。几个人在黄立君的表哥马海山家住下了。
  黄立君对表哥谎称黄强和鞠小花是一对表兄妹,鞠小花家里穷,想在当地找婆家,请表哥帮忙介绍适婚男青年。只要男方能给鞠小花娘家人一笔“婚介费”,鞠小花便嫁给他。马海山相信了黄立君的话,第二天就热心地做起了介绍人。
  很快,村里有几个大龄青年及家人来马海山家相亲。每来一个相亲的,鞠小花除了和对方打个照面,低眉顺眼地聊上几句,便躲在一旁不做声了,其他事情都由“表哥”黄强出面谈。经过物色,黄强一伙选定了邻村30岁的吕光作为行骗对象。
  吕光是个苦命人,3个月大时被父母送给了吕家做养子。吕光的养父母和爷爷先后去世,他跟奶奶相依为命。结果,他一眼就相中了外表文静的鞠小花。而黄强和黄立君通过暗中观察,也觉得吕光木讷、老实,比其他来相亲的人好骗。
  然而,面对黄强提出的30000元彩礼,吕光犹豫了,他哪有那么多钱给女方娘家啊?黄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我看你和我表妹有夫妻缘的。这样吧,礼钱你就给25000元好了,你再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给个准信,我们中午必须回去。”吕光听见黄强把礼钱降了5000元,终于拿定主意说:“好,我抓紧凑钱,这门亲事咱们就定了。”
  “夫君”的善良感化女孩醒悟
  3月14日早上,吕光和堂叔带着25000元钱来到马海山家。吕光的堂叔提出,在给钱之前,他们想拿鞠小花的身份证去派出所核实一下身份。黄强说:“这是应该的,也是对双方负责,咱们一起去吧。”
  黄强向鞠小花要过身份证,然后和吕光、方刚乘邻居的面包车赶到当地派出所。经过网上查验,证实鞠小花的身份信息是真实的。
  几个人返回马海山家。黄强用“张利”的假名与吕光签订了一份“婚姻介绍协议”。随后,吕光将25000元钱交到了黄强手上。黄强又抽出200元递给吕光,算作自己给他的结婚贺礼,以表“诚意”。
  当天中午,黄强、黄立君、方刚及马海山等人,将鞠小花送到了吕光家。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进了家门,吕光心花怒放,请人做了一桌子菜,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午饭。席间,黄强趁人不备,悄悄地塞给鞠小花300元钱和一个小纸包,低声说:“这钱你先拿着应急,剩下的等你回来再分给你。这包东西你晚上给吕光喝下去,让他昏迷,我们会去接应你。”
  吃过午饭,黄强和黄立君、方刚离开了。鞠小花有些惶恐,但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留下,等到晚上再作打算。
  晚上,鞠小花连外衣都没脱就躺下了。吕光也想上床睡觉,鞠小花却说自己没准备,让他去奶奶住的屋子睡。老实本分的吕光听话地出去了,还把屋门替她关上了。
  鞠小花悄悄起身,掏出黄强塞给她的纸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被擀碎的白色药面。鞠小花不由得心惊肉跳——这些药会不会把人药死啊?迟疑问,屋门忽然被推开了,吕光手里端着一盆水站在了门口。鞠小花吓得手一哆嗦,纸上的药面全都撒在了地上。
  吕光看了看地上的药面,把水盆放在鞠小花脚下,说:“天晚了,洗洗脚睡吧。”原来他是给自己送洗脚水来了,可自己差点害他。鞠小花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自责。
  鞠小花一夜没敢合眼,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等着黄强他们来接应自己。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也没见着黄强他们的影子。鞠小花又掏出手机,偷偷地给黄强打电话,对方却一直关机。鞠小花这才如梦初醒,自己也被他们骗了。看来想要脱身,只能靠自己了。   鞠小花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两天后,她对吕光说要去镇上买衣裳,吕光便陪着她来到镇上。鞠小花根本无心逛街,故意靠近停在路边的客车,并偷偷打听往遂昌发车的时间。吕光看出她有逃跑的意思,便紧紧抓住她的手,寸步不离。因为自己是骗婚留下的,鞠小花不敢向别人求救,胡乱买了件衣裳,跟着吕光回“家”了。
  此后,为了防止鞠小花逃跑,吕光加强了戒备。每天晚上睡觉后,他打电话给邻居,让邻居从外面把家里的门锁住。早上天亮后,再打电话让对方开门。为防止她跳窗户,他将窗户用硬木条封住。白天,吕光什么也不干,死守着她,她上厕所,吕光也派奶奶跟着。她的手机卡甚至也被吕光抠出去,扔到炉灶烧了。鞠小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逃不掉了,便决定先麻痹住吕光,让他放松警惕,以后再寻找逃跑的机会。于是,当天晚上,鞠小花主动把吕光喊进屋,让他和自己住在了一起……
  有了这层关系,吕光果然放松了对鞠小花的看管。4月中旬的一天,一辆货车停在了吕光家门口。司机对吕光说他要去遂昌,想在他家给车加点水。吕光热情答应,把司机让进屋休息。鞠小花听说汽车是去遂昌的,便趁没人注意,迅速爬上车厢,钻进苫布里躲起来。
  不一会几,鞠小花感到汽车开始颠簸,便知道车开了。她想,再过几分钟,汽车开到山脚下的公路,即使被吕光发现了也追不上,到了遂昌她就算脱身了,然后再去温州找黄强……正想着,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随着一阵吵嚷声,鞠小花抬头看见五六个人脑袋在眼前晃动。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被截住了。逃跑的欲望促使她不顾一切地从车厢里爬起来,一跃跳下了车。孰料,她双脚落地时,右脚硌在石块上崴了一下,疼得她叫出了声。
  这时,吕光和几个老乡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原来,那辆汽车加满水开走后,他发现鞠小花不见了,马上想到她可能搭车跑了。于是,他立即用电话通知山脚下村庄的人迅速把守路口,拦截那辆车。随后,他又喊上几个乡亲追了过来……见坐在地上的鞠小花脚脖子肿了,吕光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回走。
  到家后,吕光把鞠小花放在床上,替她把鞋脱了。看到她右脚脖子又肿又紫,吕光拿出白酒,用手蘸酒轻轻地替她搓揉脚踝处,说:“我晓得强扭的瓜不甜,可你现在脚崴了,哪都走不了。等你养好伤,再把我东拼西凑的24800元还给我,你就走人。”鞠小花以为自己会遭到打骂,谁知吕光非但没有怪罪自己,还说还了钱就放她回去,鞠小花觉得吕光是个善良的人。她第一次为自己欺骗了吕光感到后悔。
  由于脚部受伤,行动不便,鞠小花不再想着逃跑的事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其实吕光和奶奶都对她不错。吕光的奶奶已经80岁了,由于一只胳膊摔折过,吕光连家务活儿都不让她干,可自从鞠小花脚脖子崴了,奶奶便成了她的“保姆”,经常给她熬肉汤、煮稀粥,陪她聊天,把她当亲孙女看待。这让鞠小花感到了温暖。
  在吕光家住了一段时间后,鞠小花想爸爸妈妈了。她想把自己的处境通知家里,却又怕父母为她担心。如果父母知道了她与人合伙骗婚又被人骗,欠着事主两万多元钱,他们还能活吗?心情纠结,鞠小花时常茶饭不思,暗自垂泪。
  以“领刑”的方式升华爱情惩处骗子
  2009年6月初,吕光的奶奶忽然得急病,老人临死前,把鞠小花叫到身边,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晓得你和光儿,都被人骗了……我掂量过,我孙子和你相差11岁,他配不上你。等你脚好利落了,想走就走吧……”随后,奶奶又叮嘱吕光:“好孙子,小花也是个苦命孩子,你别为难她。钱,你自己再去挣……”一席话,令鞠小花和吕光都哭了。
  料理完奶奶的后事,吕光对鞠小花说:“奶奶说了,不让我为难你,你想走,就走吧。”说着,吕光的眼圈红了。鞠小花心里动了一下,半晌才说:“奶奶活着时对我不薄,我想再为她守几天孝……行吗?”
  就在这个时候,鞠小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知道是悲是喜,只得把消息告诉吕光,让他拿主意。吕光想了半天,憨憨一笑,说:“孩子留不留,我听你的,要是留下,就不能让孩子缺爹少娘,你看着办吧。”
  鞠小花犹豫不决,愁肠百结,虽说她还没有爱上吕光,但她心里认定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何况她真舍不得肚中的孩子。她只得给远在贵州的父母打去电话,把自己的遭遇如实哭诉给爸妈。母亲吴英在电话里哭了。她和丈夫只知道女儿在温州打工,却没想到女儿竟然沦为了“婚托”,而且被人骗了。听女儿说吕光淳朴善良,对她很好,心里才有了一丝宽慰。吴英的态度很明确:“你要是觉得吕光是个靠得住、能过日子的人,就把孩子留下。要是觉着他不合你心意,跟他没感情,就不要这孩子。你想回来,妈就是把房子卖了,也会给人家凑够那笔钱。”
  思前想后,鞠小花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听鞠小花说要留下孩子,吕光跪在奶奶的遗像前哭了:“奶奶,小花不走了,她要给你生重孙子了。”鞠小花也哭了:“奶奶,吕光没有为难我,我是自愿留下的。”
  之后,吕光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鞠小花脚伤好后,他也不让她干任何家务。随着鞠小花的肚子日渐隆起,笨手笨脚的吕光有些照顾不了她了。于是,2009年10月,鞠小花请母亲吴英从务川来遂昌照顾自己。吴英来到女儿家后,看到吕光对女儿呵护备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悄悄地对女儿说:“我看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除了年龄大点,都挺好的。”
  吴英勤勤恳恳地帮助吕光做家务事,悉心照料女儿生活,每天忙得团团转。岳母的付出令吕光深受感动,也像对亲生母亲一样孝顺她……
  2009年12月5日,鞠小花顺利生下一个女儿。捧着女儿,吕光热泪盈眶,对鞠小花说:“我没想到能当爸爸,真难为你了。你放心,我会拿命疼你们娘俩儿……”鞠小花也是泪水涟涟:“以前我骗过你,如果你不记恨,等我到了法定年龄,咱们就领结婚证,我要嫁给你。”
  2010年春节,吴英是在女儿家过的。正月初九,吕光跟随妻子、岳母,回鞠小花的家乡。朴实、勤快的吕光每天都帮着岳父下田干农活,岳父也认下了这个女婿。村里人见吕光干活不惜力气,都夸鞠小花“嫁”了个好男人。
  从贵州回来,鞠小花完全融入了吕光的生活,和村里的女人一样操持家务,下地干活,过着平淡而宁静的日子。   2010年6月20日上午,鞠小花抱着女儿在门口玩。这时,她忽然看见几个男人从门口路过,她好奇地问他们去做什么?一个单身男人说:“去马海山家,他家亲戚领来个姑娘找对象,我去看看。”
  鞠小花愣住了。马海山不正是黄立君的表哥吗?自己当初做婚托骗吕光不也是在马海山家“相亲”的吗?难道是黄强他们又来了?老天开眼,这伙骗子终于露面了。
  鞠小花抱着孩子匆匆赶到马海山家,躲在一棵树后紧盯着马海山的家门。不一会儿,马海山出门送人,鞠小花一眼就认出跟在他身后的人是黄立君。确定是黄强的同伙在故伎重演,鞠小花匆匆赶回家,给吕光打电话让他回来。
  吕光回到家,鞠小花把看见黄立君的事说给了吕光。吕光气愤地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去找他们,把骗我的钱要回来。”鞠小花摇头:“咱一露面,他们肯定得跑。咱不露面,又不知哪个姑娘和兄弟会像咱们一样,被他们骗惨了。干脆,咱报警吧,让警察来抓他们。”
  吕光有些犹豫:“你别忘了,你过去和他们……报警会不会牵扯到你呀?”鞠小花一咬牙,说:“就是牵扯到我,也要抓他们,是打是罚,我认了。”随即,鞠小花拨打了110。
  当晚,遂昌县警方经过侦查,将涉嫌诈骗的犯罪嫌疑人黄立君抓获,解救一名被骗妇女。黄强、方刚并没有来遂昌,因此当晚没有抓到他们。
  经审讯,黄立君交待了犯罪事实。原来,他和黄强、方刚从吕光手里成功诈骗24800元后,马上逃离了遂昌。三人将赃款分掉,随后各奔东西。2010年6月中旬,黄立君手头有点紧,于是又物色了一个贵州女孩,再次来到遂昌马海山家。不明就里的马海山仍是热情地担当起“媒婆”的角色……
  遂昌警方立即布置警力,对犯罪嫌疑人黄强、方刚展开抓捕。2010年7月15日,犯罪嫌疑人方刚被抓获。2010年8月25日,犯罪嫌疑人黄强落网。黄强父母得知儿子犯罪后,找到吕光代其退还所得的8000元赃款,取得了吕光的谅解;同时,涉及此案的鞠小花于2010年7月15日被遂昌县公安局取保候审。
  2011年春节过后,浙江省遂昌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并宣判了此案。被告人方刚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被告人黄立君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被告人黄强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被告人鞠小花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缓刑一年三个月。
  对法院的判决,鞠小花甘愿领刑,她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2012年“五一”前夕,鞠小花和吕光在遂昌县民政部门领取了结婚登记证。为了爱,她愿和他相守一生……
  (责编: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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