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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刚刚当选为印度国大党议会党团领袖的索尼娅·甘地在该党会议上戴上该党当选议员为她献上的花环。当天,在印度大选中获胜的国大党全体议员一致通过动议,再次选举索尼娅·甘地为该党议会党团领袖。
近来,印度局势的变化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因为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政绩不错的执政党-全国民主联盟竟然在4月20日开始的印度人民院大选中翻了船,被沉默了多年的国大党打败,作为该联盟领导人的瓦杰帕伊不得不在5月13日公布选举初步结果的当天晚间宣布辞去总理职务。被称为“印度经济改革之父”的曼莫汉·辛格于5月22日下午带领他的新政府成员进行了就职宣誓,辛格从而成为印度历史上第14位总理。
印度国大党在大选中获胜后,总理一职曾一度成为举国上下关注的大问题。索尼娅·甘地是国大党领导人,全党一致推举她出任总理,她还与总统磋商了组阁问题,但由于她有意大利血统,担心自己出任总理职务会导致印度政坛动荡,最后断然拒绝了党内的请求,于是71岁的曼莫汉·辛格被推举出任总理。
瓦杰帕伊打错了算盘
印度的议会实行两院制:联邦院(上院)和人民院(下院)。人民院是主要立法机构,共有545个席位,除两名议员由总统直接任命外,其余议员均由选举产生。印度的选举采用相对多数制,各邦拥有的议席数额与邦人口数量成正比。在人民院选举中赢得多数的政党或政党联盟有权组建内阁。印度每5年举行一届全国大选,执政党可以根据需要在选举年内提前举行大选。根据正常情况,本届人民院选举(第14届)应该在今年10月举行。但以人民党为主的全国民主联盟,试图借助79岁的瓦杰帕伊总理的声望和经济的强劲增长以达到继续执政的目的。为此,极力呼吁提前举行大选,2月6日,总统卡拉姆宣布接受总理的建议,并解散了第13届人民院。
印度全国共有6.7亿人具有投票资格,大量的计票工作是选举委员会最头痛的事情。于是本次选举采取电子记票方法,选举也被分成4个阶段进行,分别于4月20日、4月26日、5月5日和5月10日在不同选区举行,前后历时21天,5月13日正式宣布选举结果。之所以分成4个阶段、4个区域进行,是因为选民人数太多,在过去的选举中,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都曾造成人员伤亡,为使暴力活动减少到最低程度以保证选举顺利进行,在一个投票阶段结束后,政府调动保安部队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
穷人的不满导致执政党下台
瓦杰帕伊被迫辞职后,支持他的人感到难以理解,认为是“13”这个数字使他下了台。不过说来也巧,在瓦杰帕伊的政治生涯中确实与“13”有着不解之缘。对他的第一次打击是在1996年,当时他的人民党在议会选举中获得162个席位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13天后,由于人民党无法找到足够的党派组建政府所需的272个席位,瓦杰帕伊被迫辞职。这是与瓦杰帕伊有关的第一个“13”。1998年3月瓦杰帕伊担任总理,但1999年4月在信任投票中失败而下台,这段执政时间刚好13个月。1999年10月瓦杰帕伊再次出任总理,并于10月13日宣誓就职。2001年3月13日,瓦杰帕伊政府受到一宗武器行贿丑闻的打击,丑闻的曝光导致他政府的一些官员辞职。同年12月13日,瓦杰帕伊在议会躲过了一个穆斯林叛军组织的袭击,但袭击却导致15人丧生。此次议会选举导致他辞职的日期又是13日。
舆论认为,瓦杰帕伊的支持者对他的下台感到很痛苦,做出了上述那样的解释完全可以理解,但真正导致他失败的原因还是政策上的失误。瓦杰帕伊领导的联合政府过去6年中在经济改革等方面的确取得了不小成绩,经济增长率连续6年超过6%,创造了新的“亚洲奇迹”。但经济改革的受益者主要是城市居民和中产阶级,广大贫困地区的人民、特别是农民并没能从中享受到真正的实惠。
在瓦杰帕伊执政期间,政府对农村的公共投资逐年下降,所占GDP比重由改革前的14.5%减至目前的6%,结果使农村就业计划、农业特区计划、乡村工业、农村基本建设等与农村发展密切相关的所有方面都得不到有效落实;与此同时,在西方国家的高压下,瓦杰帕伊政府2001年4月取消了所有的贸易数额限制,将农民推向了国际市场,使他们直面国际农产品市场日益萎缩的惨痛冲击。印度目前还有3.5亿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普通百姓在炎热的夏天连水、电等基本生活必需品都难以得到正常供应。更为严峻的是,由于农村信贷网络的瘫痪,政府银行又拒绝向农民放贷,许多农户不得不向私人放贷者举债,而利息竟高达5%,不少农民因债台高筑而失去土地,被迫卖肾甚至自杀。受生活所迫,大批务农者加入到盲流队伍,一些农村竟有50%的村民流失。农民工的流入又加剧了城市的就业压力,犯罪率不断上升,全国失业率高达10%。尽管瓦杰帕伊在对外政策上也有许多建树,特别是与巴基斯坦实现了停火并开始和平对话,国际形象有所提高,但广大选民关心的并不是外交政策,而是水电、失业、教育、医疗、社会福利和道路交通等涉及国计民生的具体事务。一名叫瑞希·简恩的商人的话代表了广大选民的观点。他说:“看看那些饿死的农民吧!看看那些失学的儿童吧!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全国民主联盟)好几年的宝贵时间,但印度的贫穷根本没有改变,我们失望了”,印度政治分析家普兰·乔普拉一针见血地指出:“对穷人的同情和关注并没有反映在人民党的政策中。”
英国《泰晤士报》发表文章说,经济增长率达到两位数,外汇储备数额之大前所未有,信息技术、制药和汽车制造业欣欣向荣。这些成就相当程度上应归功于印度总理瓦杰帕伊,但农民越来越穷对整个经济而言是坏消息。报道指出,印度的软件工程师和医生可能举世无双,但20%的儿童从未踏入过校门,文盲率高于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区。
瓦杰帕伊推行的经济改革,重点是扶持以IT为龙头的高新技术产业,加快国有企业的全面改造,大力推行经济私有化、自由化与市场化进程等,其发展的重点放在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业。由此导致经济改革的受益者只有城市中产阶级的一小部分人,80%左右的广大民众的就业问题受到严重忽视,尤其是数量庞大的低收入群体并未得到改革的实惠,人们普遍把这种经济发展称之为“缺乏就业的经济增长”,人民党也因此被冠以“富人党”的头衔。英国路透社发表了这样的评论:是印度贫困地区的广大选民给了瓦杰帕伊政府严厉的惩罚。
地区发展严重失衡也是导致瓦杰帕伊失败的重要原因。占印度总人口25%的北方邦与比哈尔邦(均在北部)的整体经济发展水平远远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均收入增长分别仅为1.24%和1.1%,而增长最快的古吉拉特邦则为7.6%。印度南部月均工资在514-700美元之间,而广大北部地区还不到这个数字的1/6。城市中产阶级年收入达2000-4000美元,而一名农民工辛苦一年也只能挣60美元左右。新德里一所大学的社会学和发展学教授警告说:“城市中产阶级的突然出现和穷人以及下层阶级的失败,已经在农村人口和城市穷人当中点燃了嫉恨之火。”如今,正是这种“嫉恨之火”焚烧了印度人党及其同盟继续执政的希望。
有40多年执政经验的国大党却完全不同,它长期推行平民政治,在印度广大下层民众中具有很强的感召力。在竞选中,国大党也正是利用了瓦杰帕伊政府存在的上述致命弱点,抨击其经济政策是“反农民、反穷人和反民众的”,指责瓦杰帕伊们只是忙于修建电话中心、技术园区、购物商场,生活在“绚烂的白日梦”中,忽视了占印度人口大多数农民等中下层人民的利益,同时国大党在竞选期间大力塑造自己的亲民形象。另外,国大党为大选作了重大策略调整,开始与其他中小政党结成政治联盟。分析人士认为,国大党上次在大选中失利主要输在没有成功地组建竞选联盟。这次国大党放下了大党的架子,以平等姿态与其他党派进行了组成竞选联盟的谈判。国大党主席索尼亚·甘地公开宣布,放弃必须由自己出任总理的结盟底线,总理人选可等到大选获胜后确定。
百年老党——国大党
国大党的全称是印度国民大会党,由英籍印度文官休谟创建于1885年12月。1947年印度获得独立后,国大党成为执政党,印度首任政府总理是尼赫鲁。除1977年3月-1980年1月和1989年12月-1991年6月外,国大党一直处于执政党地位。尼赫鲁去世后,他的女儿英迪拉·甘地和外孙拉吉夫·甘地曾先后担任国大党领导人并出任政府总理。1991年拉吉夫·甘地遇刺之后,国大党内部矛盾重重,人心涣散,在民众中的支持率大幅下降,导致在1996年的大选中失败,成为在野党。
国大党一贯主张坚持“民族主义、世俗主义、民主主义、社会主义”等4项原则,强调团结、统一、教派和睦;坚持在“混合经济”和“计划经济”的前提下,突出改革和发展;坚持以互不干涉、和平共处和不结盟为其对外关系指导原则。
文雅书生受命于危难之时
辛格被任命为总理后举行的首次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面临许多挑战,必须加强种族团结。如果我们因为宗教而分裂,那么国家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为了加快发展,我们必须营造一种和平的氛围。”
辛格是锡克族人,1932年9月26日出生在一普通人家。辛格少年时代勤奋好学,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并一直保持到现在。他在家乡读完中学后进入大学并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后来到牛津大学学习经济,对政治干预和凯恩斯理论有很深的研究。
学成回国后他曾长期在大学从事教学工作,其经济专长逐渐为印度政界所公认。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初他开始转入政界,先后担任印度外贸部经济顾问、财政部首席顾问、财政部秘书和计划委员会委员与秘书等职务。在英·甘地、拉·甘地和拉奥执政期间,曼莫汗·辛格曾先后担任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席和财政部长等职。20世纪90年代初期,印度经济出现严重困难,当时印度财政赤字达到国民生产总值的8.5%,外汇储备仅剩下大约10亿美元,大概只能维持两个星期的进口。担任财政部长的辛格启动了一个稳定和结构调整的经济解放计划, 辛格认为经济改革应意味着国有企业的现代化,而不是简单地将盈利的国有企业出售给私人经营。为此他极力推崇国有企业在经济中特别是基础建设和农业中应占重要地位的“混合经济模式”。改革初期,辛格把重点放在提高就业率,以保证解决大众贫困问题,放宽进口、从国有企业中抽资、增加农业基础设施和社会保障方面的投资。改革使财政赤字减少,通货膨胀得到控制,同时使税收系统有利于技术更新。辛格的大胆举措为印度经济改革找准了方向,他被称为印度经济改革的设计师,也为印度开创了经济快速发展的新阶段。但1996年拉奥政府下台后,他也随着淡出政坛,转而投入国大党党务工作,并为国大党领袖充当经济顾问。
辛格政治清廉,处事谨慎低调。一些曾和辛格共同工作过的人回忆说,辛格是一个努力工作、温和、非常绅士的人,从他身上很难找到缺点。他与甘地家族关系密切,对索尼娅也很尊重,在印度中产阶级中的影响很深。辛格一直把自己看作是学者、政府公务员,而不是一个政客,舆论认为他是一名成功的学者型官员。
辛格26岁时与一传统的印度姑娘结婚,婚后妻子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和很多印度妇女一样在家相夫教子,从不干涉丈夫的政治生活。辛格的3个女儿也远离政界。辛格早年喜爱旅游,足迹曾遍布欧洲、美洲和非洲。他最感兴趣的是研究社会经济变化以及国际关系,而最喜爱的休闲消遣方式是读书和写作。
一个总理和一个党主席 辛格与索尼娅谋求优势互补
在索尼娅·甘地坚持拒绝出任总理一职后,国大党19日傍晚召开会议,选举曾担任过政府财政部长的曼莫汉·辛格为该党议会党团领袖,同时决定索尼娅·甘地继续担任国大党主席。当晚,曼莫汉·辛格和索尼娅·甘地向总统递交了盟党及多个左翼政党的支持信,并就组建新政府事宜与总统卡拉姆进行了磋商。
分析人士认为,曼莫汉·辛格和索尼娅·甘地今后可以在印度政坛上相互取长补短,建立一个稳定的政府并推动经济稳定持续发展。
首先,国大党推举曼莫汉·辛格出任总理有利于该党领导的执政联盟组建一个稳定的政府。其一,曼莫汉·辛格属比较温和的学者型官员,较容易被各派政治力量接受;其二,曼莫汉·辛格出生在印度,不存在国大党的政治对手长期纠缠索尼娅·甘地的“外国人血统”问题;其三,反对党印度人民党也表示,希望曼莫汉·辛格领导的政府是一个稳定的政府,该党將积极支持新政府为国家发展作出努力。
其次,索尼娅·甘地继续担任国大党主席将有利于其协助曼莫汉·辛格协调执政联盟内部各党派利益并争取其他党派的支持。由于国大党并未获得人民院超过半数的席位,它必须联合一些政治立场相似的政党共同组成执政联盟。而在印度历史上,执政联盟内部发生分裂而导致政府倒台的事例并不鲜见。因此,辛格上任后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在协调执政联盟内部各党派利益的同时协调好社会各阶层的利益,建立并维持一个稳定而强有力的政府。辛格在获任总理后曾表示,他了解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他将在索尼娅·甘地的指导和支持下展开工作,并将为此竭尽全力以不辜负索尼娅·甘地的信任。事实上,正是在索尼娅·甘地的推举和呼吁下,由曼莫汉·辛格领导的新政府才得到众多党派的支持。
第三,曼莫汉·辛格出任总理有利于推动印度经济稳定持续发展。辛格是一名颇有建树的经济学专家,印度工商界普遍对其将领导印经济稳定快速发展持乐观态度。辛格本人也表示,新政府将继续推进经济改革,同时重点扶持农业发展,并积极解决失业、贫困和基础设施落后等问题,以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这些政策也与索尼娅·甘地在竞选中提出的面向民众的理念相吻合。
新政府会继续目前政策
印度大选后,印度的主要邻国和与印度关系比较密切的国家先后发表了看法。巴基斯坦新闻部长拉希德说,无论印度哪个政党赢得选举,巴基斯坦都将继续推动印巴和平进程,“我们希望印度政府的任何变动都不要影响两国的和平进程。”中国外交部发言人也表示,在印度新一届政府组成后,中方愿与印方共同努力,保持和发展中印关系的良好势头,推动两国长期建设性合作伙伴关系不断取得新的进展。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鲍彻说,美国和印度的关系非常牢固,美国期待与印度新政府保持密切合作关系。鲍彻还表示相信,印度即将成立的新政府将不会影响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和平努力。
或许是为了解除人们心中的疑团,国大党发言人阿南德夏尔马在大选后立即发表谈话强调说,“国大党承诺将继续努力创造地区的持久和平”,“我们将继续支持与巴基斯坦的对话,敦促人民党政府继续现在的谈判,因此,不会有任何改变”。
印度新任外交部长纳特瓦尔·辛格参加完新政府就职典礼后表示,印度将继续改善与中国的关系,推动两国关系正常化进程向前发展。辛格说,解决印中两国边界问题的对话将继续下去,两国政府为此而任命的特别代表将于本月底开始边界问题第3轮会谈。关于与美国的关系,辛格表示,尽管印度和美国在包括伊拉克问题在内的一些国际问题上存在分歧,但印度新政府仍将继续努力“加强、拓宽和加深”与美国的关系。辛格还强调说,印度不支持派军队去伊拉克,这一立场不会有任何改变。印度反对单边主义,支持加强联合国的作用,而不是削弱其权威。
曼莫汉·辛格获任总理后强调说,新政府将继续推进经济改革,同时重点扶持农业发展,并积极解决失业、贫困和基础设施落后等问题,以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这些政策也与索尼娅·甘地在竞选中提出的面向民众的理念相吻合。曼莫汉·辛格还呼吁和巴基斯坦化解冲突。他说:“我们寻求与邻国之间最友好的关系,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关系应该比印度和其它邻国之间的关系更为友好。我们必须找到办法解决在两国关系交恶的不幸历史中导致摩擦冲突的所有重大问题。我们真诚的希望冲突和摩擦成为过眼云煙。”
日本《产经新闻》发表文章说,印度外交不会发生大的变化,理由是印度的对外政策是在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的背景下建立起来的。“9·11”事件后,美国需要与印度存在克什米尔争端的巴基斯坦协助围剿“基地”组织,美巴关系日益密切,从印巴关系看,瓦杰帕伊确实为改善两国关系作出了努力,但这背后有美国在施加压力,只要印美关系不改变,印巴关系不会因为印度政权更迭而倒退。另外,瓦杰帕伊总理访问过中国,中印贸易额超过了日印贸易额,而且中印关系本来就是在国大党执政时期最先得到改善,今后中印关系将朝着更加务实的方向推进。
观察家认为,鉴于印度目前的具体国情和大的国际环境,印度政党轮替不会导致其经济改革和外交政策大的变化。对内,国大党在维持目前对内政策大体不变的前提下,会考虑兼顾广大贫困农民的利益,为此会对经济改革做一些具体措施上的调整。在宗教政策方面,国大党将保持印度世俗国家的性质,并对占人口少数的穆斯林进行安抚。对外,国大党政府会延续印度人民党的对外政策,继续改善与巴基斯坦的关系;印度与中国及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关系都将继续按瓦杰帕伊政府制定的方针进行。
分析人士指出,辛格政府已经走马上任,并基本表示了未来政策走向,但面临复杂的国内经济改革、消除种族仇恨、解决印度的贫困问题以及继续印巴和平进程等难题,新政府会采取什么措施和行动,人们只能静观局势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