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为什么做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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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辞旧迎新时,人们总习惯在此时对自己的工作、生活做一番回顾,甚或上升到思考剖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陆续有老师来稿讲述同一个主题——今天,我们为什么做教师。
  王辉庆老师发现,“原来,我也是个有信念的人,信念就是我做一名普通教师的幸福之源”;袁文钢老师抓住学生的疏漏,欲做文章,却被孩子告知——教育自有能做处,教师自有收获时;惠全发老师深夜忽醒时想探寻自己坚持的理由,结论是,教书很好玩,育人很幸福;杨青青老师说,是学生对自己种种的细心呵护,滋养了自己作为老师的良心。
  “今天,我们为什么做教师”,这个话题若是讲起道理来,未必不讨人厌。可读老师们的文章,读着读着,仿佛心中被春风荡起一层层暖暖柔柔的涟漪。编出来刊发,是希望读者朋友“于我心有戚戚焉”,而后,收拾收拾心情,抖擞抖擞精神,开始新的一年。
  
  原来,我也是有信念的
  王辉庆
  
  现在的生活水平快速提高,物价稳步上涨,教师工资的增幅却总是比其他行业慢上几拍,可我还是加入了山区教师的行列。随后,身边年年有同事“振翅高飞”,我却在若干中小学之间频繁调动,填漏补缺,一晃就是十年有余。于是,总有家人朋友毫不避讳地当面感慨:怎么你一个大男人竟能把个孩子王当得如此心满意足?深感他们的恨铁不成钢,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让我安心从教的只是两句话。
  
  一、“没有没出息的工作,只有没出息的人。”——夏志国(时任辽宁省朝阳市城市道路清扫保洁管理大队大队长)
  
  对于“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的说法,跟大多数同行一样,我向来都是不置可否。可我为什么不想方设法选择跳槽,抑或是在满腹牢骚中混日子,得过且过中熬资历呢?这都得感谢上面这句话。简洁的文字,不仅形象地说明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道理,更告诉了我有无出息全在自己。备受青睐的公务员,有多少同行考进去之后是碌碌无为,坚守教育一线的同行,却年年有新星在教坛冉冉升起,为社会瞩目。于是,从那时起,我就以魏书生老师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虽然,越学习,越感觉实现目标的遥远,但在对目标的追求过程中,我得以远离了消极颓废。
  
  二、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孟子·万章下》
  
  “学而优则仕”是孔子的名言之一,但我更欣赏孔子上面所说的一句话。“叫我管仓库,我就把仓库里的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叫我管牛羊,我就要让牛羊肥胖强壮起来。”浮躁的社会,总喜以职位的高低来衡量一个人的成功与否。殊不知,仅有科长能力担任处长和有处长能力却担任科长的人都不是幸福的人,而最幸福的应该是有科长能力的人担任科长,有处长能力的人担任处长。十多年来,我承担过不同学龄段、不同学科的教学工作,也从事过学校不同教育或非教育的兼职工作。接手之时,每当我以孔子的话自勉,首先想着的就是如何把分管工作做好,从没产生过这是受了欺负或是屈了才的感觉。多琢磨事,少琢磨人,结果,成功的喜悦倒经常相伴左右。
  一直以来,我都是从这两句话中汲取着力量。前不久,看到一位资深编辑在编者按中写道:教师这个职业需要心灵、意志、精神的不断更新,以获得力量和勇气。支撑那些优秀教师不断走下去的力量来自他们对教育的信念。信念不只是理想,而且是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东西,是信仰,是一种支撑你排除万难去努力达到一个目标的力量,只要人在,信念在,就不会停止前进和探索的脚步。一个有了信念的人,便有了至高无上的追求,体现在生活中,就是有了目标和原则,所有行为都会围绕这个目标,这个原则不可违背。一旦有了信念,多少利益都不会为之所动……我深以为然,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我也是一个有信念的人。
  信念,就是我作为一名普通教师的幸福之源!
  孩子给我坚持的力量
  袁文钢
  
  下午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不久,我就来到了一(2)班的教室里。我是来临时代课的。
  即便是临时代课,我也会早早来到教室。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尤其是做班主任的经历,让我养成了喜欢进教室,喜欢在课间与孩子在一起的习惯。早早来到教室,不纯粹是为了“候课”,它还可以提醒孩子下节课是什么内容,从而静心做好上课的准备,更可以借与学生在一起的时候,在活动中、在闲聊中,了解孩子。
  走进教室,学生们有的在教室做作业,有的在门口踢毽子,有的则几个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一见我进了教室,几个热心的孩子全围到了我的身边,告诉我这个,告诉我那个,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回过头,见黑板没有擦。我问身边的一个女生:今天是谁值日负责擦黑板?还没有等到她回答,旁边的蒋雪健和胡洋这两个小男生,立即自告奋勇:“老师,我来擦!”由于人小身矮,两人还搬来了平时放在教室角落的两张凳子,踮着脚起劲儿擦起来。
  擦完黑板,两个孩子,一个走到自己桌前,一个走向教室后面。我没有说话,但是心想:我抓到了一个极好的教育机会!我一定要借这个机会,来告诉同学们,做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终,不能像他俩一样,擦完黑板把凳子就这样丢在黑板前。它将成为我今天的《品德与生活》教育的最好案例。
  可是没有让我等到上课。一转眼,两个孩子,已经一个从课桌里取出了一块抹布,一个从教室后面挂钩上取来了抹布。他们把刚才踩过的凳子,好好擦了后,又轻轻搬到了原先的墙角,按原样放整理了。
  多可爱的孩子,多完美的劳动,多自然的习惯啊!我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起来。
  我本想问问他俩,为什么今天的劳动能够做到这样完美?是教师培养的?还是父母教导的?但我更知道,这样的追问太苍白。因为,这是教育和引导的力量,这是习惯与常规的力量。
  教育自有能做处,总在不经意间让本已疲倦的我们发现,原来“付出总有收获”这句话并非自我安慰。这正是促使我一直坚持做老师的原动力。
  
  为自己寻找一些理由
  惠全发
  
  深夜醒来,感觉有点累,想想从事教育已经有一些年头了,真的是在坚持了,那么坚持的理由是什么呢?
  为了谋生。人总是要有个职业吧,有个饭碗好吃饭呀,好养家糊口呀。是的,我在学校为学生付出一些,换来一些钱,养家糊口。这么说,我们之间是赤裸裸的交换关系了?可是一想,不对,做生意的交换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谋生的理由尽管现实,但是不能说服我继续坚持。
  为了理想。是的,刚毕业那阵子确实是很有理想,很有激情,抱着为教育事业奉献青春的梦想来的。可是在今天看来,年轻时候的选择似乎有点可笑,有点单纯有点幼稚有点傻。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我有理想,害怕人家嘲笑我,说为了理想也不能说服我继续坚持。
  出于无奈。不像农民,有田地,会种地;不像商人,有本钱,会做生意;不像官员,有权力,会说套话假 话空话,会讲大道理。没有什么本事,在学校读书将近20年,只有教书。无奈也不能说服我继续坚持,我不是那么无能,地没有,权力没有,还是有小本钱的,小生意还是可以学会做的。
  大概是上辈子欠学生的吧!我为学生讲一堂课,在讲台上站一天,就是把上辈子欠学生的还给学生,就减少我一份罪,我就轻松一些,安全感就多一些。可是这个理由还是不能说服我坚持,难道真的有轮回吗?
  纯粹是好玩,是幸福。在教书的时候,自己也进入了书中,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在教育学生的时候,与孩子相处,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懂事,是一种享受;想想他们犯的错,我都常常发笑,哎呀,孩子毕竟是孩子呀。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对,教书育人很好玩,教育学生很幸福。
  好了,想通了,继续睡觉。
  呵护
  杨青青
  
  教师这个行当,挺累人的——累心,也累体力。几十个、上百个学生交到你手里,且个个是“龙胚”“凤胎”,能否成事就看你怎么教了。弄不好,别说学校不答应,社会不答应,就连自己的良心也不答应。重压之下,良心何以承受?日复一日,良心何以得到呵护?
  缺少呵护的良心会枯萎、变质。
  所幸的是,我们还不缺少呵护。这份良心的滋养,多半来自学生的出息,让为师者尽享桃李之荣——是它,回报了良心;还有就是来自学生的关爱、信任乃至仰慕——是它,抚慰了良心,也激励了良心。
  这份呵护大多是很平常的,有时甚至是不经意见面的一声招呼、病中的一句问候、落雨时的一把小伞、毕业后的一封来信、困惑中的一个电话、课堂上一个会心的微笑……每一天,我们领受着这样的滋养,良心便始终鲜活而有力地跳动着。
  呵护如初春的小雨,每每不期而至。
  儿子降生时,班里的学生送来满满一篮子鸡蛋,最上面是两枚硕大的双黄蛋。60多枚鸡蛋上,是60多句美好的祝福或是期盼的图画。儿子长到1岁时,已经毕业了的这些学生来看他,小家伙在几十个哥哥、姐姐的手中传来递去,竟不认生。我夸奖说:“这孩子真皮实。”丈夫灿然一笑,说:“才不呢,是你儿子小时候吃过人家的饭。”
  又一天,有位学生专门跑来送给儿子一本“书”。那是一个花皮的笔记本,打开本子,每一页上有一首她编写或摘录的儿歌,配着活泼可爱的插图。有幅画是只大嘴青蛙,样子有些夸张,旁边就特意加了小注:“抱歉啊!我实在不会画青蛙,你千万别害怕啊!——姐姐”。“书”里的每首儿歌还列出了重点识记的字,并注了拼音。我说:“这么老早你就给我派任务啊?”学生一本正经地说:“早点儿教他嘛,长大了像您一样。”于是,这本“书”就成了儿子第一本儿歌启蒙读物,至于那些字,四年以后他才逐渐认得。
  良心就是这样一天天地被至纯至诚的心灵滋养着,呵护着。
  许多老师都对收到学生的来信或是贺卡津津乐道,不少学生的来信成了他们一生最珍贵的收藏。有这样一组声音至今仍响在我的耳旁,那是我在一场庆祝教师节的晚会上听到的。
  轻柔的乐曲声中,大屏幕上飘出一张张色彩缤纷的贺卡。画外音在大厅里响起:
  “老师我有句悄悄话想告诉您。我想——我想叫您一声妈妈。
  ‘妈妈!妈妈!’”——是幼儿园奶声奶气的声音:
  “老师,我是个淘气的孩子,总不让您省心。今天,我要对您说一声‘对不起’。”——是小学生童稚的声音;
  “老师,在我生命的历程中,已刻下了您的名字。在不得不长大以后,会留下一份圣洁的记忆,讲给自己。”——是中学生已略显深沉的声音;
  “像一只小鸟,我曾依偎在您的身边;但我终于要
  放飞,去探寻蓝天。然而不
  管我飞到哪里,您窗前的灯盏,都为我指引航程。”——是已经毕业的大学生踌躇满志的声音。
  我曾问过一位老教师,老师最大的快乐是什么?他说:“眼见着一批批地走了,我们也一天天地老了。但是,我们已将自己的智慧和心血注入一个个新的生命,使自己有限的年华在他们身上得以无限的延续,这便是我们老师所独享的、无与伦比的快乐。”
  这快乐,不只在结果,更在于过程。
  良心不只是付出,它也在滋养中生长。当我们自己施教于学生的时候,不要忘记,学生也在呵护着我们。今生今世,教师所得的最大的快乐,还是来自学生。
  
  (编辑:汪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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