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又是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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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成和素素结婚7周年纪念日的夜里,西成感觉到了岁月的平淡:每天上班、下班,一起吃饭,然后睡觉,日历一页一页翻过,心一天天衰老。西成想,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最初的激情退却之后,便任由冷硬的时光将所有燃烧的痕迹细细磨去。
  直到有一天,紫妍又回到这座城市,于熙攘的街头轻拍西成的肩膀,给他一个当年的笑。紫妍的出现勾起了西成对初恋的所有记忆,这张笑脸曾是他心底最深最深的伤。
  天空一点点暗下去,他们又坐在当初那家咖啡屋靠窗的位置上。桌椅依旧,装饰依旧,场景依旧,她望着西成浅浅地笑,眼眸一如当年般明亮。温馨的烛光恍惚了岁月的流痕,窗外划过似曾相识的喧嚣。这熟悉的一切令他们情不自禁地低了头诉说起往日的美好。西成惊觉,生命中他不可能忘记这个女人。
  紫妍的叙述让西成惊喜,她说她结婚一年就离了,至今一个人。分手前,她暗示西成,一切都可以从今晚重新开始。
  回到家,儿子正看动画片,素素在厨房烧菜。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心里开始烦躁,开始痛恨这种日子的单调。
  夜里10点,素素推开书房的门,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书桌上,轻揉着西成的肩说:“早点睡吧。”
  西成明了素素此刻的心思,可是今晚他没有任何情绪。他拍拍素素的手背:“你先去睡吧,我要赶一份设计图。”
  看着素素怏怏地退出书房,西成轻舒口气,什么时候,他们夫妻生活从最初的一天一次到现在的一周一次?西成只不过30岁,7年的夫妻使他熟悉素素的程度犹如熟悉自己的身体,面对素素一次次热烈的目光,西成生出些许疲惫。
  显示器闪烁着,任由他变换字体敲打紫妍的名字。他们有10年没见了,紫妍的举止更成熟了,身材也越发丰腴,曾令他神魂颠倒的俏脸却几乎没什么变化。西成不由自主地拿素素和紫妍做比较:紫妍只比素素小一岁,看上去却年轻四五岁。生过孩子的素素,体形早已变得臃肿,无情的岁月早将素素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磨砺成熟知柴米油盐的主妇了。西成在心里感慨万端。
  西成遇见紫妍后,开始有了心事。度过了心猿意马的一周,他主动约了紫妍。初恋的青涩无果越发使他想在10年后把它变成丰腴的果实。跟紫妍在一起,他好像又年轻了许多,这种久违的激情诱惑着他不停地前行,终于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紫妍的手停留在他的胸膛。那晚,他的心情非常好,10年的遗憾慢慢地消融了。
  有一种情感,在心愿未尽时,总会隐藏在心头生长成挥之不去的牵挂。而当它再次来临,沉寂已久的激情就会重新燃烧成跳动的火,西成情不自禁地坠入到这种近似于毁灭的快感中。面对素素,他越发地沉默。一天天地,他不再主动地和素素说一句话,他们陷入了一种极熟悉的生疏之中。
  他开始后悔结婚太早,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望着素素略带哀怨的目光,他心里也曾掠过一丝的愧疚,但这种愧疚感很快就被紫妍的柔媚抚平了,他更加忘我地投入到这场情感之中。
  和紫妍重逢的第三个月,西成偶尔会夜不归宿。素素一次次地询问,总被他以种种理由搪塞。当吵架成为解决问题的惟一方式之后,西成冷冷地望她,吝啬得连这种方式也省略掉了。
  紫妍要他许诺未来,他笑着说:“再等等,就快了。”
  紫妍不等,半娇半嗔,几个回合,西成投降,在必须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紫妍。那天晚上,窗外有清朗的月色满天的星光。他很平静地对素素说:“我们离婚吧。”
  素素没说话,定定地望他,任泪水一滴滴跌落下来。西成突然泛起心虚的惊慌,他不由提高声音掩饰自己:“这种日子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素素的眼神似受惊的小鹿:“为什么没意思呢?我爱你、爱我们的儿子、爱我们的家。”他的声音越发冷静:“爱是两个人的事,这个家让我疲惫,你能理解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紫妍昨夜的笑脸,紫妍低着头对他说,我爱你。
  素素开始轻轻抽泣,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更加沉重。他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终究什么也没说,拿了条毛毯,走向客厅的沙发。
  日子就这样持续着,素素不说离也不说不离,她依然做好吃的饭菜,把他的衬衫洗得又净又白,充满淡淡的皂香。西成受不了,他宁愿素素大哭大闹,可是素素安静得像一只受伤的鹭鸶,在漆黑的暗夜里舔失血的翅膀。素素再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西成离开家,既然话说明了,离婚该是迟早的事,他只想尽快和紫妍在一起。
  一个月以后,素素打来电话:“我想通了,既然留不住你的心,留着你的身还有什么用呢?何况身是随着心走的,都不留了,也好。”
  素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可她终究忍着没哭。西成想,这一个月里,也许她的泪都流干了吧。他的心隐隐地抽搐。没承想素素能这么快同意离婚,他来不及细想,因为更大的欣喜充溢着他的全身,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和紫妍在一起了。
  急于摆脱婚姻的西成见到素素时内心难免内疚。素素明显地憔悴了,像失水的干花。
  西成说:“除了房子,家里的一切归你。”
  家里的这套房是西成的父母遗留下来的,西成不能动。这些年,素素会过,省吃俭用积攒下10万块钱的积蓄。西成说一分不剩地给素素。素素叹口气:“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不还要结婚吗?我只拿我应拿的一半好抚养儿子。”
  素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西成。西成惊觉,原来素素什么都知道啊!他的愧疚更深,执意把钱留给素素。素素坚持不要。西成说:“素素,这屋里的东西你全拿走。”
  素素环顾四周,摇了摇头:“爱没了,还留这些东西做什么……”素素的泪终于不可遏制地肆意流淌。空气变得沉闷,西成递给素素一条毛巾,素素接了,擦去脸上的泪,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好了,我该走了,儿子还在我妈家等我。我和儿子的衣服我带走,什么时候想儿子了,就来看看。”
  西成的心此刻狠狠地揪起来:“儿子还好吧?”
  素素没回答,走到门口,转身说:“星期一我去和你办手续。”
  素素走后,西成打电话给紫妍。不久紫妍就过来了。她用双手勾住西成的脖子,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激动:“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该好好庆祝一下啊!你说去哪儿呢?”
  家中弥漫着素素喜欢的空气净化剂的香味,西成突然有些失落,疲惫地合上眼说:“我今天太累了,哪儿都不想去。你在屋里四处看看,我们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西成真的很累,他躺在床上,点燃一枝烟,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紫妍跑过来扑在他的胸前,语音娇柔得滴出水来:“我都看了,屋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卖掉!我不喜欢这屋里残留着另一个女人的气息。趁这两天休息,你赶快把东西处理掉,我去家装市场转转,我们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哎,我问你,她怎么这么痛快答应离婚了?你们的财产是怎么分的?”
  西成没有说话。紫妍一边用手揪他的耳朵一边撒娇:“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西成突然心烦,推开紫妍的手猛地坐起来。看见紫妍拿起挎包要走,西成的心立刻软了,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快步走过去搂住她:“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说呢?”
  紫妍坚持回去,她说她无法和西成在留有另一个女人气息的床上做爱。紫妍走后,屋里安静下来,这个家头一次让西成感到寂静。西成茫然地站在窗前直到黑夜静悄悄地来临。7年的一切都结束了,他以为单调的生活终于可以过去,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可以换来另一种爱情生活的开始,可为什么当一切真的来临时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漆黑的暗夜里,西成喝了很多酒。
  早晨醒来,西成准备卖家具。他拿出一条床单铺在地上,拉开抽屉把里面的杂物往外倒。一把剃头的推子砸在他的脚面上,西成拿起来细细地看,那是他和素素恋爱时的物品,当时他俩都是穷学生,为了省钱,他想起素素第一次给他剃的发式,素素说:“剃个黎明那样的行吗?”他说好。结果剃得参差不齐,越修越短,最后剃成了小平头。当时他佯装生气去搔她痒,素素笑得直不起腰……
  想到这儿,西成一声苦笑,把剃头推子打包放在墙角。
  西成在衣柜的夹层里找到结婚证,打开大红绸缎的证书,照片中的两人笑得心花烂漫。他想起登记那天幸福地攥紧素素的手,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走着,素素随风飘动的裙子,像雨后初晴的天空一样湛蓝。在登记处门口,素素抬起头很虔诚地问他:“你说,我们能相爱一辈子吗?”
  “当然。”
  “你说,我们将来会吵架吗?”
  “不会。”
  “要是我老了,你会嫌弃我变丑了吗?”
  “怎么会呢?”
  “还有……”
  这次,他用嘴堵住了素素的嘴。
  想到这儿,西成的心突然疼痛起来,他禁不住自语:我这是怎么啦?
  晚上,西成和紫妍一起吃饭。紫妍问他屋里清理得怎样了,西成说,快了快了。
  夜里,西成一个人在家,突然觉得屋里太冷清了。以往这个时候,他总是在书房,客厅里开着电视,素素陪儿子玩游戏,母子俩的笑声不时从门缝中传来。西成想,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早晨西成被电话铃声惊醒。紫妍在电话中说已替他联系好一家收旧货的公司,下午4点来拉家具。西成应着,倚在床头抽烟,心乱糟糟的。
  起床,什么也不做,一个人发呆。中午,西成把床掀起来,整理最后的物品时看到几本影集。照片中的素素依偎在他怀里,乌黑明亮的眼睛闪着水晶般的光泽。素素的笑容甜美,他的笑容明朗。西成一张张看着,几乎每一张照片,都能让他想起与此有关的记忆。阳光斜斜地照在影集上,有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下轻舞飞扬,7年的岁月,带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西成还翻到一片儿子用过的尿不湿,那是素素怀孕时两人一起去买的。回来的路上,素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说:“司机同志,开车啦!车上有两位乘客,一位是宝宝的妈妈、一位是爸爸的宝宝。”那天,他们的笑声中充满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
  坐在地板上,西成吸着烟,他奇怪自己这会儿记忆怎么出奇地好。他想起素素生儿子那天,他颤抖着手在手术单上签字,素素难产。他一再央求医生:“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保大人!保大人!”那个时候,素素是他生命中惟一的挚爱!
  原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到他的生命里,成为永不磨灭的记忆。他曾答应要和她相爱一辈子的,他曾一手搂着她、一手搂着儿子,骄傲地说,因为有了他们,这一生他有多满足多满足。他们一起生活了7年,生命中又有多少可珍惜的光阴?
  下午,西成哭了。
  4点,旧货公司来拉家具。西成对来人说,不卖了。来人诧异,说谈好的怎么能不卖了。西成火了,我自己的家具,我有权处置!来人骂骂咧咧地下楼了,不久,紫妍的电话打来:“西成,怎么回事?”
  “紫妍,对不起!这两天,我想了许多,结束婚姻只能是心痛的开始。”
  电话那端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断掉了。
  许多时候,我们需要用回忆来温暖沉寂的情感,因为爱是需要我们不断地浇灌,用彼此的真诚细心地呵护。即使寒冬来临,只要我们心中有爱,走过去将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西成想,明白这句话,现在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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