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龙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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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偏居西南的广西给外人没有留下什么古塔宝刹的印象,那是因为言者没有深入八桂腹地进行探寻。有人曾列出广西的十座古塔,它们分别是南宁青秀山龙象塔、横县承露塔、崇左归龙塔、宁明蓉峰塔、   平果白龙塔、靖西文昌塔、武鸣文江塔、宾阳回风塔、龙州凌云塔和桂平东塔。这些塔里,青秀山的龙象塔最令我心驰神往,每年都会登临几次。
  塔,是一种在亚洲常见的,有着特定的形式和风格的中国传统建筑。最初是供奉或收藏佛骨、佛像、佛经、僧人遗体等的高耸型点式建筑。从字面上看,塔自带神秘光环。加上幼时读到法海用西湖边上的雷峰塔镇白蛇娘子的故事,每次登古塔时我都有不同的体验和心境。
  龙象塔是广西最高最大的塔,其位于青秀山之巅,始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是时任吏部左侍郎的南宁籍进士肖云举所建。龙象塔,取佛经“水行龙力大,陆行象力大”之意。塔高十多丈,八角九层,海拔二百零四米,为重檐砖结构。肖云举,字允升,号县圃,出生在广西宣化县淡村(今南宁市淡村)。明朝万历年间,年仅二十二岁的肖云举中了举人,三十三岁中进士,后经皇帝钦点入翰林院,擢吏部左侍郎,又晋升为太子太保,累官礼部尚书,堪称南宁历史文化名人。
  青秀山绿地面积二万五千平方米,号称南宁绿肺。闭上眼睛想一想,在万绿丛中,在邕江之畔,有一座高塔横空出世,那画面是不是很壮观?尤其是夜幕降临时,龙象塔周身灯光点缀,伫立在黑魆魆的山顶,远远望去,顿时有一种佛光普照之感。天池、石阶、古塔,聪明的建筑师们当初在布置景观时,特意将这三种景观为邻而设。登塔前先凝视碧绿的池水,接着登上错落有致的石阶,然后登上高耸直立的古塔,其中是不是有步步高升的寓意?
  人们来到青秀山,从天池边沿着石阶往上走,穿过一座门楼,没多久便到达龙象塔塔基。那是一块平地,立着一尊碑文,介绍龙象塔的前世今生。龙象塔原塔高三十多米,后来被雷电击塌了两层。一九三七年八月,当地政府怕此塔成为日机轰炸南宁的目标,下令将塔拆除。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到一九八七年九月,南宁市政府按明代建筑风格重新建龙象塔。新塔的高度为五十二点三五米,塔基直径十二米,八角九层,塔顶部为绿色琉璃瓦,每层翘角下均悬挂铜铃,共七十二只。现在的龙象塔内有二百零七级旋梯,可从一楼登到九楼,在最高层曾经可俯视南宁市全景。不过,随着南宁天际线逐渐被如雨后春笋的高楼大厦刷新,站在龙象塔上俯瞰南宁全景已成为记忆。
  每次登塔,我都喜欢在人少的时候去,否则周围乱糟糟的,思绪容易被冲断,心得体验也容易被消释。站立塔前,你会感到个人的渺小;仰望高塔,你会感到个人的矮小。此时,不管塔里是否有神佛,你的举止已经表露出无限敬仰。
  沿着旋梯登塔,脑里会充斥着各种疑问。比如,龙象塔为什么建在青秀山凤翅岭上?第一种说法是:肖云举能红运当头,做得大官,源自祖坟葬在凤凰戏牡丹之风水宝地。风水先生说,凤凰是会飞的,肖家如果想世世代代做大官,必须设法将凤凰留住。肖云举相信风水先生的话,便出资在青秀山凤翅岭顶上建造了龙象塔,企图以宝塔压住凤凰的翅膀。第二种说法是:当时为官者和有钱人都迷信风水,不少州县所在地,如果有河流都会建宝塔封锁水口,认为这样才能避免财源外流,州县才能兴旺发达。站在龙象塔上,确实看到附近的邕江河段浩浩奔流。第三种说法是:当时南宁南面的吴圩出了个平垌王,此王有反叛明王朝之心。后来,肖云举将此事向朝廷报告,朝廷便拨国库银给肖云举建塔,以镇压平垌王的祖坟龙脉,不让平垌王的阴谋得逞。上述传说,均带迷信色彩,孰真孰假,我们无法考究。不过,肖云举建龙象塔时,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都颇得民心,也得到南宁郡守的大力支持。
  龙象塔拔地而起后,前往瞻仰攀登的南宁人络绎不绝。可惜的是,龙象塔终究也没能保佑肖云举仕途坦荡。天启四年,仕途遭挫的肖云举辞官回乡,当他再次到青秀山上游玩时却发现龙象塔已崩塌了两层。急忙找来寺僧询问,寺僧答:“天启四年六月七日,半夜大雷雨,被雷劈塌了两層。”肖云举听后,黯然神伤。因心情不佳,从山上徒步下山时,不小心碰到石块跌倒受伤。肖云举回家后便卧病在床,不久就结束了自己的人生旅程,享年七十四岁。抗战时期,惊慌失措的人们更是将耸立三百多年的古塔夷为平地。尽管现在的龙象塔真身不复,但仿制的高塔多少也能带给后人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再说世易时移,沧海桑田,谁能保证世上的东西都能完好如初呢?几百年后,等到高塔成古塔,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登临时也会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每次攀登龙象塔,对我来说都是一桩快事。我会想到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会想到岑参的“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从下往上,我一层一层地攀登,一层一层地观看八方景色。由于方位和高度的区别,我在每一层看到的景观都是各异的。塔越往上越狭窄,旋梯越走越陡,但唯有经过艰辛,人才能体会到“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的喜悦和妙处。
  时光悠悠,岁月如流。昔日龙象塔里是否住着高僧?是否供奉神佛?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我只知道,当置身龙象塔最高层,抚平气息,观青山苍翠,看邕江静流,览南宁腾飞,享和风拂面时,豪情壮志便涌上心头——“宝塔凌苍苍,登攀览四荒”,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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