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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会”,俗称“老妈妈会”广泛存在于大理白族地区,是由中老年妇女自发形成的以地域崇拜及其祭祀活动为核心的女性村社组织。“莲池会”自唐南诏时期在大理地区兴起,至今仍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在村落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大理,几乎每个白族村落都有“莲池会”,而村落里的每个家户都至少有一位“莲池会”成员。本文是家乡民俗学的研究,作为一个探讨女性“角色实践”的民俗志个案,选择笔者的家乡大理龙龛村为田野调查点,以村落女性及女性组织“莲池会”作为研究对象,采用个案研究的模式,通过对田野调查资料的运用试图对两个相互关联的问题展开讨论:(1)作为个体家户成员,村落妇女如何在家庭及社区礼俗的规制和引导下以其角色实践习得各种祭祀知识并逐渐成长为一个“莲池会”成员;(2)作为“莲池会”成员,村落妇女如何作为一个日常生活的行动者和实践者构建着家庭礼仪和村落礼俗生活。第一个问题主要关注社会文化结构之于个人的作用:“莲池会”妇女的祭祀知识在村落社会被赋予了“礼”的意义,是每一个女人成长历程中必须习得和遵守的“规矩”和“礼路”。其中,女性长辈们在日常生活中对具有“礼”之意味的家庭和社区祭祀知识的传授过程及子辈们对这些家庭“规矩”和社区“礼路”的习得过程是同时完成的,这个过程的通达是“莲池会”在村落社会得以代代相传的原因;与第一个问题强调社会文化结构之于个人的作用不同,第二个问题主要关注个人在社会文化结构中的能动性;一方面关注村落妇女如何凭借和使用具有“礼”之意义的祭祀知识以寻求她/她们在不同角色阶段上在家庭“私领域”与村落“公领域”中的权力和价值;另一方面关注村落妇女如何凭借其作为家庭及村落“莲池会”成员的双重角色实践在家庭、村落甚至地域社会的构建中起作用。具体的研究分五个章节展开:第一章以村落妇女的日常生活实践为中心,从时间和空间两个角度交错展示本土概念中的“地方”及女人们的生活世界。通过对村落妇女口头神话传说、口述中“早些年”的个体生活史及当下村落生活的日常实践的描述呈现了一个女人们日夜生活其中并凭借日常实践时刻构建着的多维动态“空间”中的“地方”。“莲池会”作为植根于“地方”乡土生活之上的村社性别组织,对它的研究不能离开对地域及村落文化的探讨。第二章首先呈现“莲池会”存在的地域文化背景,大理多元的地域文化是“莲池会”存在的文化土壤,并进而在此基础上探讨“莲池会”的由来问题;其次,在村落“闲”风,尤其是村落人观的描述分析中,对村社组织的公共性以及村落妇女“入会”这一实践行为进行阐释,并探求妇女“走会”这一行为实践所导致的妇女个人的身心差异及其连带的家庭和社区角色转变;最后,在“莲池会”妇女的日常实践中对“莲池会”的组织结构、日常运作及口承经文等进行本体性的分析。第三章“女性角色交替与‘莲池会’代际知识传承”首先展示“入会”前的村落女性如何从自己出生开始,并在自己“小花童”、“女囡子”、“小媳妇”等的角色实践中习得并操演被视为“规矩礼路”的祭祀知识,考察村落女性作为“俗民”群体在日常生活中“被俗所化”的“社会化”历程;其次,考察在此“社会化”过程中具有双重身份,即作为家庭成员的祖母或母亲及作为村社组织“莲池会”成员的女性长辈,她们双重身份的角色实践在村落女性“社会化”过程中的能动性作用。村落女性逐渐习得并掌握具有“礼”之意义的祭祀知识的过程也是“莲池会”代际知识实现传承的过程。第四章“‘莲池会’妇女家庭祭祀及其角色实践”旨在展示以“烧锅底”分家为截点的“掌家婆”和“老婆娘”的角色转换及其日常生活,进而描述具有双重身份的她如何为家户及家庭成员进行生命祭祀和节日祭祀等家庭礼仪活动,并在家庭祭祀及其角色实践中实现她“当家为人”的家庭经营。第五章“‘莲池会’妇女村落祭祀及其女性群体实践”描述了随着分家而“卸任”的“老妈妈”家庭角色及其日常生活的转变。家庭内部角色的转变使得“老妈妈”的外部角色,即作为村社组织“莲池会”成员的公共角色得以凸显,她们凭借村社组织“莲池会”的公共性在村落祭祀中实践着村落的人生庆典礼俗和节庆传统,并以“莲池会”妇女群体的朝拜祭祀实践构建了“家户-社区-地方-社会”的“由内至外”的地域空间格局,从中一个跨越“家户”及“村落”社区的地域共同体得以形塑。